第24頁(1 / 1)

聽風說到這兒的時候,下意識地伸手去摸別在腰間的劍,聲音低沉道:“我的確沒有保護她的能力,因為在溯城大亂那一天,我身受重傷之後,我的武功,便已沒有了。”

百裡雲鷲倏地蹙起了眉心,緊緊盯著聽風摸著劍的右手,聽風接著道:“這三年我一直在努力地練,卻隻能練到讓自己的舉止與從前看起來沒有多大差別而已,所以爺沒有看出來,但實際的我,已經如同廢人一般,連握劍都握不穩。”

“握不了劍,我的確誰也保護不了,連我自己都保護不了,所以,我離開了鳳城。”

聽風不再往下說,隻是給自己添了一杯茶。

又是沉默。

“在那之後,你可還見過她?”百裡雲鷲率先打破沉默。

聽風一怔,隨後有些不自然地點了點頭,“見過。”

“那你做了什麼?”百裡雲鷲直接挑重點。

聽風被百裡雲鷲的問題驚住,手又一抖,方才被燙傷的手背又一次被燙了。

“她懷了五個月的身孕。”百裡雲鷲的聲音倏地變得有些冷。

聽風霍地站起身,手中的茶盞掉落在地,碎了一地瓷片。

頃刻間,醫館裡已沒有聽風的身影,隻有百裡雲鷲背靠著椅子悠閑喝茶。

白琉璃和暗月夫婦倆立刻從通向院子的小門那兒冒了出來。

024、隻會苦

章節名:024、隻會苦

白琉璃覺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句話果然是有道理的,和暗月在一起呆久了,看著一臉木頭樣的暗夜變得八卦,她自己也在慢慢往八卦婆的方向靠近。-www.-

若非如此,此刻她就不會跟暗月夫婦倆一路偷偷尾隨著聽風等著看現場直播。

聽風跑得很急,很慌亂,足以能從他慌亂的腳步中看出他的確失去了一身所學,也正因他心裡太急太急,以致他始終都沒有發現他身後一直有三道人影在跟著他。

暗沉的蒼穹沒有任何徵兆地飄起了雨,由小變大,由滴答滴答變為嘩啦嘩啦,聽風則是一直站在早已打烊了的鴻運客棧樓下,不進也不退,隻是靜靜地看著客棧二樓最左邊一間屋子,那間窗戶沒有合上的屋子。

暗月躲在臨街屋簷下一直起算著時辰,掐算著聽風定格在客棧外當木頭人的時辰,直到半個時辰過去,聽風還是像一快爛木頭一樣杵在雨中不動,使得暗月都為他著急了,煩躁地掐著暗夜的手,恨鐵不成鋼道:“聽風個蠢貨,他倒是有下一步動作啊!我都為他著急!”

暗月下手力道不知輕重,掐得暗夜的手背都快滴出血來了,然而暗夜也為聽風著急著,自然而然地忽略了手背上的疼,隻緊緊皺著眉心道:“聽風何時變得這麼婆媽了,連小妹都不如了。”

小妹對他死纏爛打的時候可是從沒有任何遲疑猶豫的。

暗月一聽,跳腳了,一拳用力揍到了暗夜肩上,凶神惡煞道:“夜夜,你說什麼!?”

“沒甚!”暗夜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暗月決定不搭理暗夜了,轉頭看向了一直沉默的白琉璃,口氣仍舊著急道:“準夫人,你說聽風不會就這麼站在雨裡什麼也不做然後就轉身離開吧?”

“我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白琉璃口%e5%90%bb淡淡,她能理解聽風心中的遲疑。

手中沒有劍,他永遠也保護不了他想要保護的人,他並非心中沒有弓桑,正是因為心裡裝的都是她,他才會遲疑,才會害怕,才會退縮,才會寧願當一個懦夫。

良久,果然如白琉璃所料,聽風在大雨中轉身離開。

暗月急了,下意識地想要衝出去攔住他。

白琉璃抬手攔住她,衝她搖了搖頭,而後看向客棧二樓仍舊沒有人來關上窗戶的那間屋子,掠上身旁五步開外的榕樹,快速地扯了一把葉子在手中,繼而以葉當鏢,朝客棧二樓那打開的窗戶連續擲去。

樹葉本軟,然在白琉璃手中卻如尖利的飛鏢一般,打在窗欞上發出叮叮的響聲。

葉鏢釘到窗欞上發出的聲音在雨聲中變得輕微,聽風雖已沒有了功夫,耳力雖也跟著退化卻也沒有到完全聽不到異響的程度,在走出第九步的時候發現了不對勁,連忙轉身衝回了那扇打開的窗戶下方。

與此同時,一道身影從打開的窗戶跳出,隻見一道白光一閃,竟是那從窗戶中跳出的人影手握利劍向站在樓下的聽風劈去。

在那道人影跳出窗戶的一瞬間,本是漆黑的屋子亮起了火光,緊隨著又有一道身影慌張地撲到了窗邊,白琉璃在看到那個撲到窗邊的人影時,微微勾起了脣角。

樓下白光在揮掃,弓桑趴在窗邊看到那個在鬆青劍下不斷往後避讓的熟悉人影時,整個人僵住了,身子輕輕發著顫,張口想要叫什麼,卻是一星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聽風也看到了趴在窗欞上的嬌小身影,避開鬆青的攻擊本就力不從心,加之滿心想的都是弓桑,忽然,避讓不及,鬆青手中滿是敵意的劍穿破了他的肩胛。

那一瞬間,聽風不再避讓,而是站定了身子,鬆青握著劍的手有些抖,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這個目光一直朝前上方望的男子。

“聽風”因震驚而遲遲發不出聲音的弓桑忽然驚惶嘶聲,慌亂地離開了窗邊,跌跌撞撞地往樓下跑去。

“小姐!”鬆青頓時緊張得橡根緊繃的弦,竟是想也不想便將劍從聽風肩胛內抽出,而後用劍劈開緊閉的客棧大門。

聽風嘴角蜿蜒下一道血水,捂著受傷的肩胛往後倒退了兩步,麵色蒼白。

弓桑從樓上咚咚咚地跑下來,聽風下意識地還是想要轉身逃開,但他腦子裡一直迴旋著今夜百裡雲鷲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以非但沒有逃開,反是忍著肩胛上的劇痛大步走到了客棧的屋簷下,以讓弓桑不會因他而跑到冰涼的雨簾中。

“聽風!”弓桑衝到聽風麵前,因為心疼聽風,一時間忘了他心裡根本沒有她這個事實,隻伸著手想要扶過他的肩膀看清他的傷勢,卻又怕弄疼了他,隻能無措地站在他麵前,想要抱住他卻又不敢,任淚水流出眼眶,止也止不住,隻喃喃地叫著他的名字,“聽風,聽風……”

聽風被她的眼淚攪得心疼,知他在她心裡占據著怎樣的地位,忽然覺得他不可再逃避,伸出未受傷的右臂,將她摟到了懷裡,柔聲應道:“我在。”

因雨水而冰涼卻又熟悉的懷抱讓弓桑小小的身子瑟瑟發抖,窩在他的懷裡動也不敢動,生怕她一動這個懷抱便會消失一般,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

聽風覺得出她的害怕與小心翼翼,心更疼,將她摟得更緊一分,疼惜道:“對不起,小弓矢……”

弓桑緊緊咬著下脣不敢吭聲,隻聽聽風的聲音溫暖地拂在她的耳畔:“小弓矢,我武功盡失,又身無分文,跟著我,隻會很苦而已。”

這句話,聽風說得很慢,卻很平靜,但是弓桑知道,這必是用盡了他所有的勇氣。

“不要緊,我現在也一無所有了。”弓桑忍住也想要抬手緊緊擁抱聽風的衝動,眉眼中有淺淺的笑意,淚水卻一直在眼眶裡打轉,“若你肯要我,我就隻有你而已了。”

“隻是為了我,值得嗎?”聽風的聲音有些顫唞。

“值得。”弓桑回答得毫不猶豫。

§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聽風忍痛抬起受傷的左臂,將小小的弓桑緊緊摟在了懷裡,“小弓矢,日後,由我來做你的天,你可願?”

即便我再也握不住劍,但我仍會拚盡一切保護你,用我的性命,守護你一生。

弓桑的身子再一抖,終於有勇氣回應聽風的懷抱,也將他摟得緊緊的,淚水決堤,頻頻點頭,“我願,我當然願。”

聽風終於笑了。

在旁看著的鬆青本是要上前拉開聽風,但聽到最後,連她都忍不住落下淚來。

住在客棧裡的人以及掌櫃的聽到鬆青劈門的動靜,紛紛衝出來看,都被鬆青一個個給唬了回去。

聽風與弓桑的擁抱並未持續多久,因為弓桑心疼他肩上的傷,堅持要看。

聽風由著她了,隻是麵有些紅的看著她微凸的小腹道:“懷了身子,日後不可淋雨,不可再像方才那樣魯莽地跑。”

弓桑的臉頓時也紅了。

白琉璃、暗月以及暗夜在此時冒了出來,嚇了聽風以及弓桑一跳。

暗月白了聽風一眼,嫌棄道:“幸好不是孬種,哼!”

暗月說完,轉身走了,輪到暗夜上前,淡淡地看一眼聽風肩上的傷,語氣平靜道:“幸好不是懦夫。”

暗夜說完,也轉身走了,聽風眼角抖了抖,感情這夫妻倆自他離開雲安堂後都一直跟著他,一直等著出來數落他吧?

當聽風看到白琉璃居然也在時,他的臉色有些掛不住了,臉色如苦瓜一般看著白琉璃,道:“夫人,您不是也來取笑我的吧?”

“不。”白琉璃淺笑微微搖頭,目光落在一直紅著臉卻緊緊抓著聽風的手不放的弓桑身上,笑意更甚,“客棧始終不方便,回去吧,百裡雲鷲給你的屋子添了個枕頭了。”

“……”聽風與弓桑的臉頰紅彤彤。

“還有,你肩上的傷不可拖,還是盡快回雲安堂讓我瞧瞧。”白琉璃含笑轉身離開,忽然覺得心情甚好。

後來,聽風才從鬆青嘴裡知道弓桑所謂的一無所有,是怎樣的一無所有。

弓桑本是與烈國的年輕丞相有婚約,卻寧死不肯嫁,她沒有母妃,王上寵她,也奈何她不得,半年前,也就是她找到聽風與他春風一度時,烈國發生宮變,王上駕崩,五皇子奪嫡,太子慘死,新皇五皇子登基,為拉攏朝臣,新皇將宮中公主下嫁朝臣,弓桑也不例外,隻是她仍不從,新皇下死令,要麼嫁,要麼從此和皇室斷絕關係,終其一生不得在入鳳城一步。

弓桑沒想到新皇會這樣狠絕,沒有猶豫,她答應了,放棄了錦衣玉食,放棄了富貴榮華,隻為了一個再也不願與她相見的男人,離開了鳳城。

因為於她來說,沒有了父王,也沒有了自己所愛之人的城池,在她眼裡,不過一座空城,離開,她求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