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雲陌道。
「雲陌,幾個月前,楚君玉那孩子來見過我。咱們雲楚兩家畢竟是世代姻親,你也是個好孩子,日後定然有機緣好起來。天行也很喜歡你,實在是捨不得你這個女婿。恰好,楚君玉那天也說,她心儀於你,願意與你結白首之約,不知你意下如何?」
雲陌一怔:「楚君玉?」
「是啊,那孩子身體不好,若是嫁到別人家裡,少不得要受委屈。她說自個兒喜歡清靜,與你正好誌趣相投!」
雲陌說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什麼感覺。
他最落魄的時候,曾經真心以對的人離他而去,另一個女孩子卻說想與他共白首!
他不由想起,那一天的望月崖上,君玉似乎想說,但又沒說出口的話。
楚君玉喜歡他嗎?
應該不討厭吧?在桃源秘境,楚君玉曾經救過他一命。為此。還贈了他整整一瓶救命丹藥。
雲陌不認得這種丹藥,卻聽丹師說,這種丹藥雖然品階不高,卻是能與高階丹藥相媲美的救命聖品。
還有,在沈玉的事情上,因為自己維護楚婷,楚君玉儘管不高興。但最後還是幫了楚婷一把。若沒有君玉那一句話。沈玉之事,還真不一定會掀起多大的風浪。
「無瑕琴心,從此還無瑕否?」
他記得。君玉那天問過這麼一句話。
還有楚君玉學琴時的表現,她明明更擅長吹簫,也更喜歡玉簫,為什麼要向自己學琴呢?
這些事實拚湊出來的答案。實在是太過驚人,雲陌自己都不怎麼敢相信。
可似乎。又有跡可循。
雲陌想,自己應該拒絕的,他怎麼能耽誤了那樣一個年少的女孩子!可這拒絕的話又怎麼都說不出口。
不是因為情切,而是因為。這個事實就像是冬夜裡的一蓬篝火,哪怕未必喜歡火焰的灼熱,卻依舊舍不得放下那一份溫暖和光明。
行走在黑暗裡的人。往往會更珍稀陽光。跋涉在風雪中的過客,往往會更留戀西窗下的燭火。
雲陌。也不能免俗。
雲千蝶蹙了蹙眉,這種時候,她是希望雲陌答應的。可若是雲陌真的答應了,她心裡又會不高興。
雲陌不是個會做戲的人,這會兒,看他的猶豫,雲千蝶便知道,他未必無心。
雖然,雲陌自己,從未意識到這一點。
「雲陌,既然你也不反對,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來了!今晚,我便去尋你母親商議。」
「姨母?」雲陌怔然開口,那一個「不」字,終究沒有說出口。
而此時,雲千蝶已經端茶送客。
她順了君玉的意思,可從來沒有打算就此了斷與楚君玉之間的恩怨。
退一步,有時候是海闊天空;有時候,卻隻是離萬仞深淵更近了一些而已。
在與天爭命的路上,退而求全,那不過是一句笑話罷了!
雲千蝶被楚華引著出了門,因為心中雜蕪萬千,一時沒有看清路,不慎撞到了一個人身上。
「金恆公子,主母在等您!」楚華恭敬道。
「辛苦華叔了!」金恆客氣地笑了笑,指著雲陌道,「不知這位是何人?」
楚華道:「這是雲陌雲公子!」
「哦?原來雲家主的獨子,楚婷仙子的未婚夫,我家玉兒的姐夫,幸會,幸會!」金恆眼神變了變,依舊是一副溫潤如玉的貴公子的模樣,眼中卻多了點兒淡淡的不屑和銳利。
楚君玉會看上這麼一個人嗎?金恆半點兒都不相信。對於楚君玉那樣精明又強勢的丫頭來說,這種一塵不染的人物,隻適合遠觀,不適合近玩。用楚君玉的一句話來說,想駕馭她,那就一定要命夠硬才行!眼前這個雲陌,身子骨都不甚健壯,可經不起楚君玉那個鬼丫頭幾次折騰。
雲陌沒怎麼聽明白這句話,心不在焉地打了聲招呼,匆匆離開了楚府。
「我家玉兒的姐夫?」雲陌腦子中忽然迴響起這句話,金恆究竟是什麼意思?這般想著,心中又添煩亂。
他想去見見楚君玉,若是楚君玉不願意的話,他不想耽誤她。
雲陌回了天音閣,卻被告知君玉並不在執法堂之中。
他一個人走上了望月崖,在望月崖上靜靜站了許久。
直到落日西沉,直到繁星滿天。
曾經有一個人,在如水的月光裡,含著淚淺淺一笑。
那時候,她也像是如今的自己一樣,很孤獨很絕望吧?
窗外的天空很高遠,高牆之外的世界很精彩,可是,我卻隻能困於方寸間。
最恨道尋常,最苦求不得!
不,楚君玉不會絕望。她怎麼會絕望呢?
那個女孩子啊,哪怕是落淚,也要噙著一痕淺淺的笑。
夜深了,山峰呼嘯著掠過山巔。
雲陌取出琴,置身膝上。
還是那一夜的那一首曲子。
寂寞如雪,悲恨如熾。
漫天星子無言,琴聲空自冷落。
素弦聲聲,一折接著一折。
一曲畢,清逸的白衣公子淺淺一笑,眼中一點水光閃爍。
天音閣的如玉公子,如今也想小人一回。
「無瑕琴心,從此可無瑕否?」
也許,從遇見你的那一夜,無瑕琴心,就已經不再無瑕。
楚君玉,你可知我,可原諒我?
無人能答,夜風拂過望月崖之頂,一身如雪白衣當風獵獵。
☆、24.是愛是恨
大成一百一十四年,二月初二。
君玉是在早晨溜回執法堂的。
她回來後不久,便被告知,雲陌來尋過她。
緊接著,參與兩界會盟的葉清羽等人回來了。
堂主大人回歸,執法堂又是一番忙亂。
葉清羽回來之後,先簡單過問了一遍執法堂的情況,勉勵了幾句,便遣散眾人,單獨留下了君玉一人問話。
葉清羽先提了丹藥的事情:「你煉製的返元丹很不錯,這種丹藥能否大量煉製?」出發前,君玉一氣給了葉清羽十幾瓶丹藥。一瓶十粒,這就是一百多粒。葉清羽見數量如此之多,本沒有抱太高的期望。
誰知,在會盟期間,妖族有一位真君重傷垂危,葉清羽便順手餵了他一粒。
這本就是件麵子事,葉清羽也沒指望這位真君真能保住性命。可效果卻出乎意料得好,據說,功效堪比七品丹藥玉華續命丹。不僅重傷痊癒,以往受的暗傷也痊癒了不少。
妖修到底不如人族麵皮薄,嘗到了好處,便毫不客氣地想從葉清羽那裡多兌換幾粒。∮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那會兒,葉清羽看著儲物戒子裡的十幾個玉瓶,心道,楚君玉倒是真的在他身上用了心思,好東西從來不吝嗇,她得是多怕他這個主上沒命啊!但莫名地,心裡卻有幾分別樣的舒服。
「怕是不行!」君玉實誠道,「這丹藥之中有木屬性本源之力和生機之力,沒修煉過《歸一心經》的丹師煉製不出來。若是主上需要的話,君玉倒是可以多煉製一些。這種丹藥品階不過三品。原料之中,雖說有幾味比較少見,但主上應該能找的到。」
「那就好,回頭你把原料列張清單給我!」葉清羽道。
君玉點了點頭,問道:「主上,君玉想瞭解魔修的煉丹術與道修有何區別。但中州大陸少見這樣的玉簡,不知主上手裡可有合適的?」她總不能白幹活。這些玉簡就算是報酬好了!
「的確有一些,今晚便給你送過去!」葉清羽淡淡一笑,眼種卻透出幾分鋒銳來,「君玉。你琢磨這些和魔修有關的東西,不會是為了雲陌吧?」
「當然不全是!」君玉抬眸,並不見什麼遮掩之情,淺淺笑了笑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君玉想借鑒一二。」
「不全是?」葉清羽不錯眼地看著君玉,淡淡道:「你當真看上雲陌了?」
君玉認真想了想,眼中透出困惑之色來:「主上,君玉也不知曉。心悅君子,那應該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對上楚君玉這種專注而認真的表情,葉清羽看得出來,這丫頭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而且,她也是在認真地問這個問題。可是,她難道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小了,這種事情,不能大喇喇地拿來問一個男子嗎?
「那麼,你對雲陌是一種什麼感覺?」
君玉慢慢吐出了三個詞:「無害,好騙,容易拿捏。」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當真嫁給他不成?」葉清羽的聲音中帶了冷意。
君玉不假思索道:「我會盡力幫他解決掉體內的魔氣,但他得助我渡情劫!這很公平,不是嗎?」
葉清羽忽然有種要同情雲陌的感覺了,君玉這做法。不啻於把一個人從地獄裡拉出來,在他對你感恩戴德的時候,再一腳踢回去。
可救命之恩就是救命之恩,雲陌連一個可以恨的理由都找不到。
「不後悔?」葉清羽問。
「不悔!」君玉點了點頭。取過紙筆,寫了這麼一行字:「願投煉獄試肝膽,甘以情殤鑄道心!」
「意誌倒是還算堅定!」葉清羽淡淡道,「想做就去做吧!不過,若是敢假戲真做,不要怪我出手無情!」
君玉心中一凜。垂首應道:「君玉謹記!」
葉清羽落座,提起筆,寫了兩張委任令,遞給君玉道:「楚君玉,明日起,你便以執法堂巡查弟子的身份,進駐碧城。屆時,暗營弟子阮子陵會與你同行!」
君玉行了一禮:「君玉領命!」
「去吧!」葉清羽淡淡點了點頭,看著君玉緩緩離開。
君玉方走,子衿便從門口冒了出來。
「主上,您真捨得讓君玉小姐跟雲陌湊到一起?」子衿訝然道。
葉清羽淡淡點了點頭,將君玉留下的那張字條遞給子衿道:「這是那丫頭留下的!」
「您相信?」子衿看罷,問。
葉清羽眼中劃過一抹冷意,道:「楚婷棄之不要的人,你覺得,楚君玉會稀罕嗎?」
子衿搖了搖頭,楚君玉雖然不說,但對於楚家的血緣親人,其實是非常憎惡的。
「不止是不喜歡!」葉清羽沉聲道,「楚君玉這個丫頭,骨子裡最是孤傲。就算是對雲陌動過什麼心思,在雲陌和楚婷牽扯上之後,當初的那點兒兒女情長,就會變成不可忘卻的恥辱。而為了雪恥也好,為了自我懲罰也罷,最終,她隻會將當初的一縷情絲徹底斬斷,哪怕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