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放了熱水,你先去拿衣服進去泡一下澡。」看她站著不動,他又妥協地說:「讓我去幫你拿嗎?」
顧念搖頭,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偏著頭說:「你的也被我蹭濕了。」說完不去看他像萬花筒一樣百變的表情,逕直地往房間走去。
墨城看她逃也一樣的從他麵前走開,有些想笑,怎麼都覺得她剛才是故意的呢!
搖了搖頭,才往客房的浴室走去,可惜了他剛剛才換的乾爽的衣服。
等墨城再換了乾淨的衣服出來,顧念早就不在衛生間了,他朝臥室走去,才看到已經癱在床上的顧念。側臥著,也沒有拉上被子,還是像以前一樣,永遠都不記得要把頭髮弄乾,半濕半乾地貼在臉上,不知道她怎麼會睡的舒服。
墨城歎了口氣,走過去替她拉上被子,她卻是嗯哼著不願意,最後耐不過他的力氣才憤憤地翻過身子,委屈地癟著嘴看著他,隻是很快就沒有任何氣勢,難受的皺著眉頭。
顧念的嘴%e5%94%87還是很蒼白,隻是臉色有一絲不正常的酡紅,他微涼的指腹貼在她的額頭,才覺得溫度有些燙手。
「叫你淋雨,現在知道難受了!」
燒的有些糊裡糊塗的顧念哪裡還能回答他的話,墨城隻好幫她掖緊了被子,去拿退燒藥,又倒了水進來。
顧念倒是聽話的很,知道那是不讓自己那麼難受的藥,即使沒有力氣,也毫不猶豫地就著他的手咕嚕咕嚕地嚥了下去,然後又背著他躺了下去。
顧念感覺到身後的重量離開了才睜開眼睛,翻了身過去,卻是正好看到拿著吹風機走進來的墨城,想要翻過身去,就聽到墨城清冷的聲音。
「轉過來。」
轉就轉過去,反正她不看就是。
顧念被他拉了起來,隻好無力地靠著他肩上,隨便他撩弄她的頭髮,閉著眼睛,聽到嗚嗚的聲音卻是犯困的很。卻是想就知道他會看不下去,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特別喜歡她的頭髮,難道是戀發癖?
「你知道無論如何我都會去找你,就不知道乖乖地等我嗎?」墨城在她頭頂悠悠地開口,看到她聽到這句話時,擱在被子外麵的手攢得更緊了。
「許墨城,你憑什麼認為我會乖乖的等你呢?」
墨城握著吹風機的手一頓,差點又弄疼了她,趕緊關上。
果然他剛才像失而復得的狂喜隻是他的錯覺嗎?還是有什麼東西已經離他越來越遠,從心臟剝離開來,嘗到了痛和血的滋味。
他沉著眉低頭去看顧念的表情,顧念卻是直接從他肩膀滑了下去,捂在枕頭裡聽不出任何情緒地說:「你現在不就是欺負我哪裡都去不了,隻能乖乖地回到這裡嗎?」
身後的人突然的沉默了,可即使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能感受到後背墨城灼灼的眼光。現在誰都不願意開口說話了,他們剛剛吵過架,早就沒有力氣了。
顧念閉著眼睛假寐,等著身後的人離開,她才敢痛痛快快地把憋著的一口氣吐出來,隻是不知道過了多久,還是沒有聽到後麵有任何動靜。
他是打算這樣一直守著她嗎?
這場雨,斷斷續續到了天快大亮的時候才停下來,過了陰雨的天氣,很快就是晴朗時分,隻是是否人生的境遇也是一樣,雨過天晴之後,原來花開馥鬱。
顧念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隻是她睡著的最後一刻看到的墨城,現在醒來睜眼看到的也是墨城。
他穿的還是昨天的衣服,淡色針織衫,黑色休閒長褲,背著著她站在落地窗前麵。晨曦將他整個人都打上一層光暈,還是和很多年前第一次見到的一樣,不管是晚陽還是曦光,出現在她麵前都覺得不真實。
平常的這個時候他不早就已經西服著身,神清氣爽的準備出門了嗎?
顧念微閡這眼,不打算出聲,就這樣沉默地看著他。想起上次他知道她要回國,即使也是他自己親口所說,對著山間被風打散的朝陽,也是像現在一樣一副心事重重,甚至是落寞的樣子。
閡著眼,再看過去的時候墨城已經轉過來,正沉靜幽然地看著她,眼睛裡明明有什麼東西,隻是仔細一看又好像沒有什麼東西。
「什麼時候醒來的?」墨城的聲音好像是很久沒有開口說話的一樣,竟然有些艱澀。
「剛剛。」她就這樣躺著回答他,伸出手指在枕頭上畫著圈圈。
「好點了嗎?」墨城走了過來,見她垂著眼點點頭,又伸出手在她額頭探了探溫度。
他的手還帶著清晨微涼的空氣,放在她額頭的時候顧念還覺得有些冷。好像她眉心立刻皺起的小疙瘩,卻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沒有讓自己下意識去握住。
「燒好像退了?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顧念很清楚地聽到自己說話的鼻音,怕是不燒了,也鐵定落了一個重感冒,立刻又改口說:「好像嗓子有點不舒服,說不出話來。」
「現在都這樣,過會兒再吃點藥就好了。」
「......」
「有想要吃的東西嗎?我去做。」
「吃不下。」她說,見他沉默了,猜他肯定又生氣了,隻是沒有對她發作。
顧念想起什麼,想撐起身,卻是看到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有一絲紅紅的血絲,動作停了下來。掐緊了手,別過臉卻,毫不在乎地問他:「有人打電話過來找我嗎?」
「......」
顧念沒聽到他回答,等不及轉過頭去看他,又問了一遍:「有人打給我嗎?」
「有。」他遲遲鈍鈍地說。
「手機借我用一下。」
顧念伸手去向他要,卻是看到他明顯的不願和排斥,最後拗不過她才鬆了口說:「一定現在就要嗎?」
「嗯。」
「等吃了東西再說。」
「許墨城,我現在就要。」她開口叫住他。
墨城深感地掏出手機給她,顧念隻按了一個鍵就抬頭睨著他,不冷不淡地說:「你打算一直站在這裡嗎?」
若是可以他倒是想。
「有什麼事記得叫我。」
「......」
沒聽到顧念的回答,墨城走到門口折過身去,她已經重新躺了回去,背著門口的方向,低頭看著自己濡濕的掌心。
許墨城,剛才你是有多害怕。過了這麼久了,還是最怕她的離開,最怕從此以後,空寂清冷的房間,就像他的心一樣,除了她,再裝不進任何人。
顧念就知道林占南一定會很擔心她,昨天她在和墨城分開之後,能想到就是她在來的時候,他說讓她記得回家的話,所以才會打電話給他,說墨城已經不要她了。以林占南的性子,沒有打爆墨城的手機,估計現在也會火急火燎地往機場趕。
她堪堪才掐了電話,墨城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在門口微微地停頓了一下,抬眼便朝她走過來。
「他說了什麼?」
林占南不管不顧時差八個小時給他打電話,所以他當然知道顧念說的有人指的是誰,隻是想到他當時對他失望透頂的語氣,心裡頓時涼了一大截,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顫唞。
顧念背對著他,「他說要過來接我。」
良久,死一般沉寂......
「你還是要走?」他好像是徹底死心了,徹底絕望了,可是又帶著一絲冷諷,「他要帶你去哪裡?哪裡又是我許墨城不能去的地方?」
即使這樣,他說,隻要是她去的地方,哪裡是他不能去的,死心不了而已!$$思$$兔$$網$$
墨城酸澀的地閉上眼睛,終於在她麵前輸了個徹徹底底,轉身的時候卻是有東西牢牢地抓在了手心。
暖暖的,小小的,固執地在他掌心的位置一放,沒有任何力道,卻像有魔力讓他掙不掉。墨城聽到顧念在他背後像是使壞得逞了一樣清靈婉轉的聲音。
「可是我沒有答應啊!」
她見他還不肯回頭來看他,鬱悶地歎了口氣,她像等待被獎勵小女孩,卻遲遲沒有等來發給她的糖果一樣,幽怨又委屈地說:「除了你身邊,我還能去哪裡。許墨城礙,我這算不算注定要被你綁在身邊了?」
幸福原來也可以讓人措手不及,墨城不敢相信地轉過去看她,顧念隻是低著頭在玩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像是愛不釋手的玩具,艱難的隻說了一個字。
「你......」
「你看,我才隻說了阿南會來接我,你就誤會成這樣了。對我那麼失望,那麼生氣,恨不得永遠都不要再見到我。當時你什麼都沒跟我說,就說一定要回來,我當然也會誤會你,也會害怕啊。」顧念看著他說,慢慢感覺麵前的人變得模糊了,在眼睛裡重疊了,「墨城,我是不是來的太晚了?」
她說對不起,是因為她來的太晚了?
「不是。」墨城想伸手去擦她的眼睛,隻是顧念又很安靜地垂了下去。
「墨城,你還記得去年聖誕節的時候,你對我說的話嗎?你說以後的每年除夕,每年聖誕,每一個節日我們都一起過,你還說.....」
新年的第一輪煙火美麗的落下帷幕,墨城執掌%e5%90%bb在她的左手的中指上,聽說,這裡連著心臟,%e5%90%bb,是%e5%90%bb上了心房。
墨城說:「顧念,從今以後,你都不用再擔心會一個人,旅行也好,去世界的任何地方也好,我都會陪你一起。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他們的第一次見麵就是在一次旅行中,落日裡瑪吉阿米的閣樓,他若星辰,她孤身一人。
墨城感覺掌心被人微微用力曲起,卻是顧念學著他那次%e5%90%bb在他的中指上,溫熱的觸感,微癢。重複著那晚他最後對她說的話:「許墨城,我們在一起吧!」
他還記得那時她讓他哭笑不得的回答。「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嗎?」
「不是這種在一起!」像是要完成一種莊重而虔誠的儀式,顧念說:「許墨城,我們結婚吧!」
墨城彷彿聽到了萬千禮花齊鳴的聲音,沒想到她會說出那次他沒有說出口的話。盯著顧念清澈而誠摯的眼睛,卻是最後一次讓問她:「我把那個人從你心裡拿走了嗎?」
那個人,他們誰都知道。他遲到的那三年,他代替他,成為了她落在心口的刺,□□,也會成為一顆痣。
沉默......
沉默......
顧念想,這幾年來,就算剛開始是墨城知道了還決定和她在一起的,可是他從來沒有問過她是不是真的完全忘掉了,隻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那麼自信,畢竟一開始的時候,他就賭她一定會喜歡上她。可是後來她忘記了,他也忘記了。
其實還是在意的吧!
「如果......」
「笨蛋許墨城,這裡已經被你填的滿滿的了,哪裡別的地方可以裝得下其他人。」她責怪他說,嘲弄他太糊塗看不清事實。
墨城想,這一定是他聽過最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