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頁(1 / 1)

苦。」

他定定看著嚴厲,極平靜道:「你對我這個棄夫,倒算是友善的。」

嚴厲無心探究他如何認出自己,朝他一笑,信手拿住他肩膀,往牆外一丟。他發出一聲懊惱的喘熄,想是跌得不輕。嚴厲氣順了些,身形一閃,瞬間離開後院,頂著一眾侍者宮婢的驚呼進了前殿。

殿中無人伺候。妖帝擁著狐裘懶臥在殿上,闔眼似在假寐。他身前擺著兩隻精雕細琢的白玉酒碗,幾個酒罈,及一隻大火爐,一隻小火爐。

小火爐上溫著酒,酒香四溢。嚴厲見狀也沒客氣,上前先自斟自飲一碗。喝完見妖帝斜著眼睛睨她,乍看懶散溫吞,實則卻如精明的獵人在打量獵物。

嚴厲臉色陰沉,張嘴便揭短道:「除了後宮那些女人,你還真沒別的地方可以發作仇怨。然怎麼身邊美眷成堆,你倒成天冷清度日?可是當日那一刀切得太狠,以至如今腎虧了麼?」

「我人都快凍僵了,何況是那根東西。」妖帝坐起來,往火爐裡添了幾塊炭,朝嚴厲露出妖孽之笑,「要不你幫我暖一暖?」

大羅天沒有四季,終日都陰冷如冬。他雖佔了龍君的肉身,本尊終歸是蛇。蛇神最是懼冷,難怪他會如此。

嚴厲冷眼看他少頃,卻道:「好。」

妖帝顯然愣了。

直到嚴厲鑽進狐裘,貼著他肩膀而坐,他這才回過神來。見嚴厲擼起一隻袖子,他也不客氣,抓起她手臂,翻來轉去找到一塊沒有疤痕的地方,咬下去,痛快喝了幾口血。

喝完幫嚴厲包紮好傷口,他幽怨道:「我心裡冷,你這樣也沒用。」

嚴厲瞪著他,「終歸你已不是當年的南無。」

「你卻還是當年我愛那隻傻鳥。」他挑起眉,一把將嚴厲攬進懷裡,見她並不掙紮,遂越發抱緊,叫囂道:「無論我變成怎樣,總之想的就是這樣!」

嚴厲心下憂急,來到瑤池,進入大殿,卻恍然又醒悟,她這一來無疑更落人下風,眼見無計可施,不由長歎口氣。

「連你都來脅迫我,我心裡也冷。」

妖帝沉默少頃才彎起嘴角,「有便宜不撿,我豈非癡傻?」

「你抱著那盆炭,效果更好。」

「炭火有燃盡之時,暖的隻是皮囊。你卻猶如驕陽,能暖到我心裡去。」

「……」

「自從我知道自己被淩柯渡魂,時常都會深感迷茫。許多年來,唯有你最清晰明瞭。

倘若我還是南無,大羅天上除了你,便沒有我喜見之人事。當年你不知我父君將我化了人身,當我是條尚未開竅的小蛇,每天拿血肉餵我,還總是把我揣在懷裡,幫我取暖,沐浴就寢時,也從不避諱我在。我本是怨你選了別人,恨上天待我不公,也被這溫柔鄉消磨平和了。後來那十年隱忍本覺幽怨,當是你虧欠了我,孰料竟是我無心害了你,至今也覺無法彌補。

若我是淩柯,原本是極想入駐這裡,而今卻也深感厭倦了。我若在天庭常駐,固然能嘗夙願,卻不免冷清孤寂,心中淒苦。」

「將來你能展抱負,天下在手,世人敬服,你便不會這麼想了。」

「想掌控天下的是迦昱那廝。而今我最想要的是你,霄霜真人也攔不住我。」

「我心裡那人不是你,委實強求不得。」

「可我若不強求,便再也沒有這等機會了。」

一番話說下來,嚴厲心知妖帝主意已定,索性把鳳皇之劫悉數告知。

妖帝聽完顰眉想了想,笑道:「難怪你端不住。如此豈非叫我更不願錯失良機?」

嚴厲一氣凝極法力,震開妖帝,起身怒道:「相交至今,若說我心裡分毫沒你,實屬自欺欺人。然你若想與我關係長久,閒時喝喝酒,動動手,說幾句體己話,便務必幫我這回。不然我與你就此別過,明日再見,別怪我手下無情!」

說罷她就要走。妖帝卻迅速攔到她身前,好笑道:「逗你玩而已,你倒當真了?」抓住她手腕,強拉她坐回原處,連乾三碗賠罪,又柔聲道:「見你不計前嫌,誠摯待我,我心下十分歡喜。我既愛重你,豈會叫你為難。」

聽這麼說,嚴厲這才緩和臉色。

他又道:「如此看來,你父皇禁不得半點折騰,不如釜底抽薪,一勞永逸。但你若不賠點名聲,我也真真是難辦吶。」

嚴厲暗忖自己的名聲一向不佳,也不差這回,遂一口應了。

第122章 章

嚴厲暗忖自己的名聲一向不佳,也不差這一回,遂痛快應下。

妖帝卻又幽怨道:「你既願意陪我演戲,何不就演場大的,一來我能輕鬆搞定四海龍王,二來也叫我得償夙願。我得不到你的心,便隻要一個名分,難道你都吝惜?」

嚴厲頗為頭疼地發現,這廝綿裡藏刀,竟是賊心不死。

上天前嚴厲聽聞,無照在雷澤擺擂招夫,有隻妖靈拔得頭籌。無照怪病難祛,受不了寡居之苦。霄霜的身體卻越來越小,壓根已不能用了。夫妻兩個漸行漸遠的樣子。大婚那日霄霜卻闖入禁宮,一掌斃了那妖,將花容失色的無照擄走。爾後二人音訊全無。華嚴急得團團轉。嚴厲著耳目去尋也未果,本當夫妻兩個找個僻靜處重歸於好去了,而今方覺此事有異。妖帝行事詭詐,泰半不依常理,隻恐他已先下手為強,借無照之手阻斷霄霜來援。霄霜若暫時被溫柔鄉絆住腳,倒不至誤了大事,就怕他將娑羅之計拋之腦後,刻意不管鳳皇的死活。

嚴厲心知妖帝打了個長遠主意,卻如同被卡在刀刃上,一時拿他無可奈何,索性就鬆口道:「你既不厭棄有名無實之事,我又有什麼好吝惜的。」

「可是依我而今的身份,絕不可能入贅給你。」

「那你便準備迎娶之事罷。」

「可別是耍弄我。」

「我豈會拿我父皇的安危玩笑!隻是我父皇英雄蓋世,愛惜顏麵甚於生命,也一向寵慣著我,必不容我為他屈就於你。婚事須等他涅槃之後,找個機會再提。」

「靈犀尚小,倒是好辦。明亮與仙君極親近,又不知情由,必然反對你嫁我。」

「你明白就好。」

「我有足夠的耐心應付他的刁難,也會想辦法叫他接受現實。」

「……」

「可是口說無憑,事後你翻臉不認,我找誰去說理?」

嚴厲認真思索一番,取下頸上的鳳凰眼,摘下上麵那顆異類,餘下交給妖帝道:「關乎我性命之物都給了你,你總該信了。」

妖帝挑眉嗤笑:「你若食言,我難道要殺了你,一了百了?」見嚴厲要收回去,他又一把搶走道:「叫你吃點苦頭還是捨得的。」

嚴厲深感無言以對。

妖帝將鳳凰眼好生收起,定定看向她手裡那枚碩大的銀色珠子。

「這個東西,我從沒見過。」

珠子做了偽裝,他輕易也看不出那是記憶之氣。嚴厲信口敷衍他道:「偶得之物,閒時把玩把玩而已。」說罷將珠子隨意丟進袖裡。

妖帝幽幽問:「是仙君送你的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嚴厲不置可否,起身便走。

聽妖帝在身後輕笑幾聲,她回頭一看,見爐裡炭火燒得正旺,映得妖帝麵如塗丹,仿若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終於受到心上人的青睞,明明高興之極,卻又強忍興奮,絕不忘形失態的樣子。嚴厲心中怨惱驟減,頂著宮娥力士注目,循原路離開瑤池,躍出紅牆不見「白蓮花」,遂沐著晚霞回府。

鳳族繁衍至今,純血之鳳僅存兩百多隻,每隻皆於仙界身居要職,平素難得聚首。此番眾神奉詔入府,鳳皇自是要設宴款待。而嚴厲回天那會兒,鳳皇正領著靈犀,在皇笳天例行巡視。

嚴厲回府天已入夜。覺明府宮燈高懸,亮如白晝。燭武的近侍在大門外翹首以盼。

「尊上已然入席,傳下話來,叫您和小殿下回府後也上殿去吃酒。」

「小殿下也未入席麼?」

「尚未回府。」

「他不是一直跟在你主上身邊?」

「自從主上失職,害小殿下闖了天禍,便一向盯他盯得緊,他有私事也一向都跟主上報備。可先前隻一眨眼功夫主上就找不見他了,底下人道是他在您之後出府,且帶著二小殿下一起。」

嚴厲顰眉想了想,先去向鳳後稟告。

鳳後身體不適,故不上殿吃酒。聽說始末,鳳後大為憐惜:「固然聯姻能保萬全,卻不免委屈我兩個孩兒了。女婿而今不比當年,倒好安撫,隻怕你更難擺脫南無的糾纏。」

「兒臣隻要父皇安然無恙,今後的事再說不遲。」

待嚴厲進入朝陽殿,殿上已酒過三巡,君臣們其樂融融,相談甚歡。

嚴厲一上殿便噗通拜倒,請罪。

鳳皇沉下臉問:「你身在高位,因何失禮遲到?」

嚴厲暗忖自己出府這事鳳皇定已知曉,上殿前便編排好理由。燭武也幫襯她道:「君上息怒。殿下既是孝子又是慈母,且因駙……因白蓮仙君傷心費神,疏漏禮節也情有可原。」

眾神都附和求情,鳳皇仍是斥道:「若隻為三兩個人便焦頭爛額,心%e8%83%b8眼界如此狹窄,將來如何護佑我鳳族萬千子民?你已十數年未管族中事務,先前遇劫便罷,而今諸事安定,也該收起私心,做做正事。」

「父皇教訓的是。」嚴厲深深垂首,做恭謹狀。鳳皇這才作罷,命她就坐。爾後君臣們談古說今,展望未來。鳳後召眾神入府的理由,一來謹防妖界趁機作亂,二來鳳皇即將傳位給嚴厲,宣他們來與儲君熟識親近。既是要跟嚴厲親近,她的終身大事必遭關注,因而話題很快落到「白蓮花」身上。

當年嚴厲大婚,眾神齊來拜賀,與白蓮花雖隻一麵之緣,宴罷起哄鬧了回洞房,卻無不歎他人品風流,與嚴厲婦唱夫隨,當真是絕配。而今勞燕分飛,委實叫眾神震驚又可惜。

剛休了舊愛就結了新歡,可見寡情涼薄。於是嚴厲又被鳳皇訓斥一通。

若在往日,當眾被鳳皇說得一文不值,嚴厲多半要辯駁幾句,而今做了母親,方知養兒不易,兼之心知鳳皇為保她名節才裝模作樣,遂道:「兒臣也不願如此。奈何……」

見她形容有難言之隱,燭武又幫襯她道:「世人皆知白蓮仙君善妒,微臣以為,殿下定是隨便拿個人充數,刺激刺激他,不然豈會休了他,還不許別人去沾惹的道理?」

眾神皆附和這一揣測。

見鳳皇拈鬚不語,嚴厲則有些傷神狀,燭武繼續說道:「仙君回天這兩日,每日除了在無極宮修煉平衡之術,便是到瑤池後牆外,看著那棵桃樹發呆。咳……」乾咳一聲又道:「微臣路過那裡時,順便跟他說了說那樹。聽完他道難怪一見就覺熟識,原來樹是有來歷的,先前聽別人道說,他對與殿下之間的往事俱無印象,唯獨這樹叫他心有所動,似是記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