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已足夠了。

傅鈞回過神來，立刻收斂起麵上可能洩露自己心思的多餘表情，同時不由警覺地望向身旁的秦湛，卻見秦湛眼中含著淡淡關切之意，見他瞧來，仿佛鬆了口氣似的，又見他無意多說，便很體貼地沒有追根究底，隻是含笑著轉移了話題。

“傅鈞，我聽大師兄說，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潛藏於山野中修煉的低等魔修似乎越來越多，不過短短一月之內，竟然陸續發現了五名魔修，而且皆是不久之前還是毫無修行經歷的凡人，不知何故卻突然通通變成了魔修，與之前那個名叫葉甄的魔修情況十分類似，亦是以吸食人之精氣來修煉功法。”

傅鈞聽他陡然說起正事來，雖然微一錯愕，卻不禁立即集中精神，認真聆聽。

第三十章 下山歷練

“那五名魔修雖然修為低下，隻是最末等的聚精初期境界，光是大師兄一人便可應付，也各自分散四方，並無聯合為亂之念。但由凡人直接入魔極為罕見，一兩次倒也罷了，四五次便難免有些多了。大師兄告訴我，他認為此事並非巧合，應該是人力所為，隻是對方極為小心謹慎，並未留下任何形跡，一時間還無法得知罪魁禍首是誰。”

秦湛停頓了一下，又道：“你也知道，魔修與道修並不相同，據聞修魔之人的修為境界分為四重，最低一重是為聚精境界。然而即便隻是聚精初期境界的魔修，也大抵能與丹霄派中任意一個意劍中期境界的弟子打成平手了。”

傅鈞微微皺起眉頭，卻暫未出言。

“如今被大師兄他們發現的雖然僅有五人，但不知道還有多少魔修埋藏在深山老林之中，等待發掘呢。而且，倘若對方可以在短時間內將凡人隨意變成魔修，那麼後果卻十分難料了。”

秦湛說到頗為嚴重的大事時，語氣依舊十足冷靜，不含一絲激動情緒：“丹霄派中雖有將近三百名內門弟子，但修為在意劍中期境界以上的，也不過隻有九十六人。若是再高一個階段的意劍後期以上，便隻剩下四十四人了。

而這位隱身幕後的禍首，雖然目前隻是將人變為聚精初期境界的魔修，但萬一他能做的不僅如此呢？此事隱患甚大，大師兄已經決意，如若下次再奉命下山除魔，無論如何，一定要將此人揪出來，如此才能除惡務盡，免除後患。”

傅鈞稍作凝默，忽道：“你想隨大師兄一起下山？”

“不錯。”秦湛挑眉一笑，“你果然知我。”

傅鈞無語，默默心道：不然你在此時提起這件事做什麼？

隻聽秦湛繼續道：“之前隨大師兄下山除魔的幾位師兄當中，也有兩人修為僅是意劍初期境界。我們如今也是意劍初期境界了，應當算不上累贅，不會讓大師兄太為難。”

秦湛說到此處，陡然抬眸凝視著傅鈞，雙眸中閃爍著認真的光芒：“傅鈞，算上當外門弟子的那些時日，我們在山上也待了足有一年多了，還從未離開過一次。我是真的很想下山去歷練一番，不但可以長長見識，也或許可以增進對敵經驗。你我如此辛苦修煉功法，提高修為，最終難道不是為了除魔衛道，功德圓滿，方才可以飛升成仙？”

秦湛說話的語調雖然還算平靜，但傅鈞看得分明，他眼中流動著一絲躍躍欲試的渴望。

傅鈞於心底無聲地一歎。

畢竟還隻是十五歲的秦湛……再怎麼善於心計、能夠不動聲色地除掉害人兇手，還是掩不住一絲少年心性。

秦湛心性一直好動，不比他天性喜靜不喜喧鬧，不過在修煉功法一事上，秦湛卻從來很能靜得下心來，從未因為性格影響到修為進境速度。

對於追隨大師兄蕭雲暉除魔衛道一事，傅鈞自然不會反對，隻不過秦湛既然要下山，跟著的人又是蕭雲暉，便也意味著自己也必須一起下山了。

而秦湛會在此時對他提議此事，語氣也是頗有商量問詢之意，大約也是不介意他一起去的。

傅鈞陡然心念一動，神思一清，想起之前與秦湛約定的大事上互不相瞞，所以秦湛想要下山，才會預先告訴自己。

……秦湛當真能夠遵守如此約定？

傅鈞不由抬眸向秦湛直直瞧去。隻見秦湛臉含淺淡笑意，神情像是一心等待著傅鈞的意見，毫無不耐。

他尚未出聲，秦湛卻似已看出他心下已有決斷，先一步問道：“傅鈞，你意下如何？要不要與我一起？”

傅鈞又是沉默了一瞬，方才點頭道：“除魔衛道，自是好事。”

“那好，明日我便去跟大師兄說。此事包在我身上，不用你費一分心，你隻管坐等我的好消息便是。”秦湛粲然一笑，眉目間難掩欣悅之情。

傅鈞見他有些得意忘形，忍不住給他潑冷水道：“你怎麼知道大師兄一定會準許我們下山？你我畢竟入門不足三月，許多資歷比我們深重的師兄師姐都未曾有機會下山，何以便能輪到我們？”

秦湛卻似毫不擔心，滿含自信地一笑，道：“你難道不覺得大師兄對我們甚為看顧，隻要我們所求不過分，幾乎言無不從麼？”

“……你知道就好。”傅鈞靜了一刻，最終隻是說了這麼一句。

秦湛似乎若有所悟，點頭道：“好，我知道了，一定不會忘記大師兄的綿綿恩情。”說到最後，秦湛還刻意拖長了尾音，似有戲謔之意。

傅鈞不再理會他，自行回屋安歇去了。

行走的同時，傅鈞卻在回憶前世的事蹟，在他印象之中，前世他與秦湛進入內門後，卻是在丹霄山上修煉了兩年半後，才第一次下山歷練。

初次下山後，他與秦湛又在山上待了半年，直到蕭雲暉身故以後，下山懲惡除魔的次數方才漸漸頻繁起來。

但這一世，為什麼秦湛早早就想下山歷練？

不過前世的這個時候，劉劭還活著，而他與秦湛也未曾將修為提升到意劍初期境界，所以秦湛才沒有急著下山吧。

而且，算算時間，下一次蕭雲暉奉命下山除魔應該就在十一月十三，也即是明日。

隻是這一次，蕭雲暉他們遇見的不再僅僅是聚精初期境界的魔修，更有一名凝血初期境界的魔修，名曰穀垣。

傅鈞依稀記得，因為對上凝血境界的敵人，前世的蕭雲暉勝得極險，一行人皆有受傷，並且還有兩人不幸犧牲，似乎就是那兩名修為是意劍初期境界的弟子。

自從穀垣死亡後，四處便不再見新的低等魔修冒出來，似乎穀垣便是此次魔修事件的唯一主使之人了，因此在他死後，一切便徹底沉寂下來，變得風平浪靜。

一直到兩年後，才再次有魔修出現，不過卻與之前的幾名由凡人直接入魔的魔修並不相同。

傅鈞回想起來此次行動的結果後，倒是覺得就算沒有秦湛提出來，自己也應該跟著蕭雲暉一起下山，這樣多一個人便多一份力，或許便可以避免讓那兩位師兄陣亡在穀垣手裡。

次日一早秦湛便去跟蕭雲暉說了，帶回了蕭雲暉欣然應允的好消息，而午時剛過，蕭雲暉果然如前世一樣，接受到命令，前去青巍山，誅盡所有魔修——因為這次為禍一方、害得青巍村村民一夕之間死亡十餘人的魔修，似乎有兩名。①思①兔①網①

這次去青巍山的人一共八位，除了領頭的蕭雲暉，以及新加入的傅鈞和秦湛以外，其餘五人分別叫做李旻、何莊、楊繁、方歸、麴雁凡，論起輩分皆是傅鈞和秦湛的師兄。

其中，李旻、何莊、楊繁三人為意劍中期境界，而方歸和麴雁凡是意劍初期境界，再加上傅鈞和秦湛也是剛剛升到意劍初期，一行八人也唯有蕭雲暉一人才具有心劍初期境界的修為。

意劍境界的弟子能夠以意念驅動手中之劍，任意揮舞，隨心禦敵，到了後期甚至可以在十丈之外驅策長劍，遠比執劍境界必須做到“手中有劍方能使劍”這八個字要厲害許多。

然而心劍境界的弟子卻更勝一籌，進入心劍境界後，此時人已與劍渾然一體，人的靈力結合劍的靈氣，在體內結成金丹，而金丹會呈現出劍的形狀，故此又稱作劍丹。

此後無論是劍吸收天地精華轉換為靈氣，還是人慢慢提升自身靈力，都可以讓金丹漸漸凝固結實，直至金丹大成。

到達心劍境界時，人既與劍合體，便能在身體四處任意生成劍氣，其銳利之處並不亞於劍鋒本身的力量。

心劍初期的弟子，可能一次隻能發出幾道劍氣，然而到了後期，渾身上下每一方寸之地皆可發出劍氣，甚至結成威力巨大的劍陣，將敵人籠罩在其中，一瞬之間便徹底絞殺。

運用劍氣，需要一半體力與一半靈力，雖然靈力消耗的分量比起同等威力的法術要少，但所需的體力分量卻是一般法術無法企及的。

蕭雲暉目前雖然隻是心劍初期，卻已能夠同時發出五道劍氣，對付一兩名聚精初期的魔修是綽綽有餘了。

可是，一個凝血初期的魔修，實力差不多相當於一個心劍中期的弟子，本來就比蕭雲暉修為高出一個階段，而前世的蕭雲暉雖然倚仗一身高超劍法，最終勉強取勝，卻畢竟來不及救護所有人。

當修為達到意劍境界以後，便已可以使用最基礎的初級禦劍飛行術了，雖然達不到瞬息千裡，但瞬息數裡還是可以做到的。

不過此次蕭雲暉既然作為帶路人，便自然而然地將眾人帶上自己的飛劍，運用起中級禦劍飛行術，隻不過一刻功夫後，前方雲霧彌蒙間便已能看見一座青色山峰，卻正是此次的目的地了。

青巍山遠觀並不算大，卻極為險峻，山路崎嶇不平，奇峰突起，若無一定的武力或是道家修為，尋常百姓隻怕難以攀登上去。

因此會有魔修潛藏其中修煉邪法，卻從未被人發覺，直到出了人命大事之後才曝露出來，也就不足為奇了。

此時的青巍山顯得分外寧靜，不見一絲人煙，山中亦無聲息。隻是這片寧靜之中，似乎又隱隱透出一分邪惡之氣。

第三十一章 初次除魔

蕭雲暉直接選擇在青巍山頂一處較為平坦的草地上降落。

眾人先後走下飛劍，打量四周情形，隻見四處不見任何行人蹤跡，飛禽走獸全無，眼前唯有一片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