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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子取下來,說:“殿下,你乖乖的,表哥把這個送給你。這個是我母親親自為我求的……”

拓跋燾不屑地把他的手撥開,“我才不要什麼菩提子呢,沒甚好處。”

“殿下,你怎麼能這樣說,”鳳皇急道,“佛陀要降罪的!”

拓跋燾冷冷道:“原來佛陀除了會受我們金銀錢財,土地僕婢,還會降罪?”

道生和鳳皇一驚,看著拓跋燾的表情,竟然嚇得說不出話來。

杜家兄弟很是鬱悶,加上氣勢落了下風,在拓跋燾要獨自走開的時候,竟然沒敢叫住他。等到拓跋燾走得有點遠了,才悄悄跟上去。

遠遠的,他們看到拓跋燾走著走著竟然拐進了一間道家神堂。

這似乎是先帝之時下令建的,不知是哪位貴人居然逆風潮信奉道家,不大,而且荒廢了,也沒有道士居住。

而且有點可笑的是,不知是建造時不用心,還是修繕時偷懶,瓦當中居然有幾片是佛像瓦當,這是直接把修佛寺用的材料挪過來了啊。

拓跋燾一向喜歡這樣,隨便找個僻靜地方待著,還不喜歡人跟著。

於是道生兄弟也就蹲在外麵,反而覺得鬆了口氣,不用麵對著拓跋燾。

拓跋燾也是第一次來到這間神堂,走進去之後可以看到裡麵雖然擺設陳舊,但是十分乾淨,與大多較為荒涼的宮殿不一樣。沒想到這裡的宮人還挺勤快……

拓跋燾抬頭,看到正上方供著三尊神像,一為老者,一為中年人,還有一個是青年人。神像的顏色都有些灰敗了。

拓跋燾雖未見過這道家神像,可不知為何,這三尊神像總讓他覺得眼熟,不禁自語出聲:“這是什麼神仙……”

“此乃太清道德天尊,玉清元始天尊和上清靈寶天尊。”

拓跋燾忽聽有人聲在身後響起,驚覺轉身,卻見到一名青衣道人站在身後幾丈外,也不知是何時進來的,手裡還拿著拂塵。

這道人麵目清俊,身姿挺拔,風姿卓然,令人見之心生好感。

拓跋燾板著臉道:“你是此處的道士?”

“算是吧,”這道人雲淡風輕地回答,走了過來一稽首,“殿下,緣何這時才來?”

拓跋燾有點摸不著頭腦,什麼叫緣何這時才來?但是他心裡又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是和人說好過一樣,迷迷糊糊道:“外麵要辦法會……”

“世人尚佛,絆住了%e8%85%bf腳啊。”道人理解地點了點頭。

拓跋燾左右看看,對道人道:“你這裡有何道法可以給我講解?我極為厭惡佛教,不知你們道門是什麼樣的教義。”

道人卻說:“不好意思啊殿下,我這裡不講道。”

拓跋燾大為奇怪:“為何不講道?你不想要我信奉道教神仙嗎?”

他所見的僧人皆好講佛法,以求更多人信佛,尤其是對那些有影響力的王公貴族,怎麼這道人卻恰恰相反?

道人撇了撇嘴角,“愛信不信。”

拓跋燾:“……”

不知為何,這種態度反而令拓跋燾在初時的不解後,產生了好感。因為相對上趕著傳法要錢的佛教,這欠揍樣的道教顯得竟有點可愛。

拓跋燾問道:“你可有法名?”

“陛下叫我明玕吧。”這自稱明玕的道人隨口道。

拓跋燾眨了眨眼睛,“你不能叫我陛下,陛下是我父皇。”

“哦,不好意思,叫錯了,殿下不要告訴別人。”明玕將拓跋燾引到後堂,泡了杯茶給他吃。

拓跋燾看這茶葉碧綠,香氣沁人心脾,竟比他吃過的任何茶水都好一般。喝了幾口後,又看到後堂神龕空空如也,問道:“這裡原是拱的何人?”

明玕不回答,反而道:“法會馬上要開始了,殿下喝完茶去吧?”

拓跋燾垂頭道:“我不想去,我不喜歡大和尚。”

明玕問道:“為何不喜歡大和尚呢?”

雖然和這道人第一次見麵,但是拓跋燾不由自己對他產生好感,莫名的信賴,不知是因為他溫和的笑意,還是這異常清香的茶水,一下子吐露了出來:“有一次法會時,我看到有和尚和宮女躲起來……行%e6%b7%ab。”

明玕頓了一下,嘴裡念了一句“我了個去”。

拓跋燾想了想,這大概和佛教的“阿彌陀佛”是一樣的道理吧,道教的口號嗎?

他又接著道:“我將此事告訴了母後,母後卻叫我不許告訴任何人,之後也依舊請和尚們到宮裡做法事,隻是也沒再見到過那宮女了。我原以為宮女被賜死了,後來我才知道,母後把她賜給和尚做婢女了。”

明玕:“嘖嘖,你懂的真多。”

拓跋燾不悅道:“你這道士,關注的重點錯了吧。”

“不好意思,”明玕毫無誠意地道歉,改口道,“和尚們過的真是好日子。”

“自然是好日子,他們不事生產,養奴蓄婢……”拓跋燾麵無表情地說著,“可是,就是有那麼多人愚昧地信奉他們,願意供養著他們,即使偶然有人看到了真相,也不敢說出來。”

“因為就算說出來,也沒用啊,連殿下你這個身份說出來,也沒有什麼……咳,用。”明玕感慨地說道。

雖然拓跋燾心智成熟,但是很多人還是將他當小孩看,拓跋燾和這道人聊下來,覺得自己對他有好感,正是因為他雖會調侃,可並不把自己當兒童看,也不當皇族那樣畢恭畢敬,讓他覺得很舒服。

……

和道士聊了好半晌,外麵響起了杜道生和杜鳳皇的聲音,拓跋燾才戀戀不捨地站起來,對他說道:“我回去和母後說,讓她給你這裡撥點婢女,我看你隻有一個人,還要自己打掃衛生。”

明玕看了看自己那拂塵,有點無語,“……謝謝殿下。”

“不必叫殿下,特許你私下無人喚我佛狸。”拓跋燾一開心,如此說道。

“佛狸,這是什麼意思呢?”明玕重複了一遍,%e5%94%87齒間清晰而柔軟地吐露出這兩個字,好聽極了。

拓跋燾臉一紅,說道:“這是鮮卑語中狼的意思。”

“原來是音譯,佛狸,真有意思。”明玕笑了笑,“佛狸,那我就不送你了。”

“嗯。”拓跋燾跑到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明玕又對他一笑,五官溫潤柔和,與鮮卑人的深刻五官很不一樣。

這時外麵又傳來道生的喊聲,拓跋燾跑了出去。

和杜家兄弟一起急匆匆地趕到了法會,法會已經開始了,杜皇後無奈地看了拓跋燾一眼,拓跋燾也習以為常地齜了齜牙。

法會結束之後,拓跋燾吊著杜皇後的手道:“母後,你叫宮內那道教神堂裡的供奉道人來給我講經好不好?”

杜皇後:“人人崇佛,你偏要聽道經?佛狸,我知道你因那事厭惡僧人,可是,天下人尚佛,他們隻會想要也尚佛的王族啊!”

杜皇後覺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居然覺得兒子臉上閃過一絲戾氣,但回神一看,雖無戾氣,也是一臉不開心,她咬了咬下%e5%94%87,“罷了,你也是幾日新鮮,我命人將那道士喚來吧。”

拓跋燾這才重放笑顏,“我也去。”

杜皇後叫來宮人,命其聽皇子吩咐。

出了殿,宮人問拓跋燾要去哪裡,拓跋燾便說他母後允諾他把神堂裡的道士帶到自己宮中去講經。

宮人一臉茫然地道:“那神堂自從喜愛道家的貴人去世之後,就遣散了供奉的道士,如今並無人居住啊。”

拓跋燾一愣,說道:“不可能,我今日還與他聊天了!”

宮人一個哆嗦,無論拓跋燾見到的是外人還是鬼,都了不得了啊!

拓跋燾拽著宮人的手,怒氣衝衝地要帶她去神堂,證實自己的話。

宮人連忙叫上其他僕婢和侍衛,一行浩浩蕩蕩到了神堂。隻見堂內一片荒涼,灰塵積了一層,神像都要顏色剝落了,果真是空無一人,毫無半點居住痕跡。

拓跋燾呆立半晌。↘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宮人小心喚他:“殿下,殿下可是睡著了,夢中得見……”

宮人覺得,小孩子分不清夢境和現實,是很有可能的。

“不是……我就在這裡遇到了明玕,他還請我吃了茶!”拓跋燾怒道。

宮人隻覺不寒而慄。

拓跋燾又轉到後堂,隻見這裡也空空如何,並沒有什麼杯盞茶水。

宮人跟了過來,正猶豫要不要立刻去回稟皇後請禦醫了,隻見大皇子猛然回頭,看到了神龕上的神像,就幾步沖上前,一臉不敢置信。

這神龕上的神仙一身青衣,手中拿著一柄拂塵,臉上的顏色都斑駁了,卻依稀可見溫和笑意。

拓跋燾直勾勾地盯著這神仙看,半天才說道:“……這是誰?”

宮人看他的樣子心中隻有害怕,萬一皇子出了什麼事連累她怎麼辦?此時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觸動得皇子發瘋,“此乃黃竹上仙,據說他曾在遠古時候顯靈,教化人族,接引聖賢君王……”

宮人的話已漸漸不可聞,拓跋燾在心中咀嚼著黃竹二字,然後猛然醒悟。

晉時有詩雲:“亭亭明玕照,落落清瑤流。”

這明玕,不正是竹子的意思?

第137章 滅佛之厄(二)

拓跋燾首次出征是在他十二歲那年,與柔然為戰。

時光荏苒,當年在宮中轟動一時,拓跋燾遇仙事件已經無人提及,也鮮少人知道,拓跋燾把神堂中的黃竹像搬到了自己的寢宮。

有時候,就連拓跋燾自己都幾乎要以為,那隻是他兒時的一場夢。

動身前夜,拓跋燾祭拜了自己的母親。

幾個月前,杜貴嬪病逝。

拓跋燾念及忘母,傷心難過,迷迷糊糊睡著了,恍惚間聽到宮人們討論。

“……其實即便娘娘這時不死,日後殿下若要做太子,一樣要死……”

“……此時若死,總留了幾分情分啊!陛下當年不就因此與先帝有了嫌隙……”

“……既然陛下也是受害者,又與娘娘情分深厚,說不定……”

——北魏皇室有子貴母死之製,便似漢武帝時,殺鉤弋夫人而立其子。

拓跋燾猛然醒來,站起身,從放在一旁,隻待明日穿上的衣甲旁抽出佩劍,走出內室,“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妄議皇室!”

這幾個宮人沒想到拓跋燾如此耳聰目明,嚇得魂飛魄散,跪地求饒。

拓跋燾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