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荒握著手機，黑暗的空間裡，她想了想，才想起來，當年她是怎麼安慰梁曉玨的。

——你給爸爸媽媽發短信，爸爸媽媽不回你，你一般不會心慌，你給你男朋友發短信，對方不回復你，你也許會心慌。

——為什麼呢？

——根本原因：你確定你爸媽是愛你的，而不確定你的戀人愛不愛你。

——所以，「不確定」就是沒有在彼此的心上，真正的情感根本無須試探，就像你爸媽對你的愛。

——無條件為你的，愛起來才不費勁。

餘荒當年是這樣理解的。

而如今，餘荒再看著手機屏幕。

距離顧修遠給她發短息的時間已經過了二十幾分鐘。

餘荒頓了下，才探身去伸手把床頭的小燈打開，一時的亮光讓餘荒眼前青懵了一下，閉上眼緩過神來後，餘荒就著那黑暗裡的一片燈光，往手機信息編輯欄裡輸入了一串字。

「早點休息，注意身體。」

點擊，發送。

她想，她和他之間，還做不到「愛起來不費勁」的境界。甚至，還未到達「愛」的境界。

——

顧家人辦事效率高，同也遵守陳諾。

娶了餘荒進門，然而兒子公事纏身，顧家女主人顧夫人親自上門，帶著幾個搬家公司的人，上上下下進出王家，搬走了大半餘荒的生活用品。

「阿荒以後就麻煩您照顧了。」餘荒跟著搬家公司的人下去安置行李時，王阿姨是時拉住顧夫人，低聲誠懇與顧夫人道。

顧夫人莞爾一笑，拍拍王阿姨的手背，以示其放心：「有顧家在，她受不得半點委屈。」

王阿姨道謝：「那就麻煩夫人了。」

顧夫人點頭，眼兒監視著走廊外餘荒是否已上來，語氣道也低了下去，帶著一聲輕歎，反手抓住王阿姨的手，輕聲無奈道：「這也是我們顧家的責任，當年那件事，我們顧家多少也是要負責。」

......

「有您這句話，我和華生也就放心了。」

隻是，苦了這一輩人。

——

餘荒搬進了顧家。

最開心的是顧夫人。空宅大院裡，顧修遠長年在外，顧父生意上的事奔波各地，顧玥穎搗亂調皮，竟給顧夫人添亂。

而如今卻不同了，餘荒來了。

大宅院裡，有個可以說話嗑叨的人。

餘荒隻得一陣乾笑：這怎麼不像她所認識的所聽聞的，富貴人家裡的婆婆。

而再提另一方麵。

餘荒搬進顧家，最不開心的，就是顧玥穎了。

餘荒苦笑。

她記得，自己那天，搬著行李，在顧夫人的安排下，住進顧修遠房內後，還未把行李擱下，就被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顧小朋友給轟了出來，小傢夥臉上還掛著沒有乾的眼淚，大眼兒紅撲撲的，還一抽一抽的吸著鼻涕，揮舞著雙手拍打著餘荒大%e8%85%bf：「你出去，出去，你幹嗎住在我爸爸房間裡！出去！」

☆、23

23

顧修遠回了C市，繼續他的教學路程同時，著手配合警方完成了班上萬小倩等受害者的後事。

萬小倩死得悲哀，其他冤魂更是悲哀。

萬小倩的雙腎顯然與陳東明大女兒不匹配，警方也隻是以萬小倩難產死亡這方麵為結論準備結案。萬小倩的父母也趕過來了，未婚先孕，難產死亡，萬家是傳統家庭，孩子顏麵萬家顏麵，家長也並沒有要求進一步追究問題。圖得一心痛悲哀罷了。

沒在追究下去，陳東明才鬆氣不久，便被趙梅的異常舉動再次亂了陣腳：趙梅似乎在萬小倩遺留的蛛絲馬跡裡找到了與萬小倩交往甚秘的對象，那個可能就是萬小倩腹中孩兒的親生父親。

陳東明一個頭兩個大。

帝都那邊，分隔兩地的妻子來了消息：女兒腎.源找到了，隻是，手術費昂貴得嚇人。

——以他陳東明就職所取的工資，大抵能支撐一段時日。

——妻子那微薄的收入連塞牙縫都難。

陳東明不能失去這個職位，陳家不能沒有他，孩子不能沒有他這個父親。

陳東明想，殺一個是殺，那殺兩個呢……

顧修遠回憶起趙梅出事時的現場情況。

好事圍觀的人群，趙梅萬小倩宿舍存留的兩名舍友。

那當時，通知他出事的那位老師，是程老師，並非陳東明陳老師……

「我們是根據眼科醫院那邊近期無償捐獻眼角.膜這件事抓起的，順籐摸瓜才找到陳東明身上。」樸法醫今日卸了一身白大褂，身上那件包%e8%87%80裙隻達膝蓋以上。

她坐在顧修遠辦公室附備的椅子上，對著麵前與她平坐的男人道。

她的塗得殷紅的雙%e5%94%87一張一合，同顧修遠說出事情最後的因果。她聽說他回來了，不明所以，她馬不停蹄地，來找他。

顧修遠點了點頭，隨後反問：「那最後那名男.性受害者是怎麼回事？」

「他是趙梅男朋友。」

樸法醫回他，顧修遠抬眼與她相視。

一陣沉默。

顧修遠最後依是點了個頭，來者是客，顧修遠並沒怠慢，茶水遞到樸法醫麵前。

樸法醫一路從上古區警廳趕來，確實是口乾%e8%88%8c燥了，毫不猶豫接過顧修遠遞過來的水杯，朝他倩笑，語氣輕快著:「剛結婚怎麼就回來工作了？也不怕你妻子生氣。」她還記得，那天他電話裡的那番話。

顧修遠又一次抬眼往樸法醫那看。剛才倒水時不小心濺到前%e8%83%b8.衣服上的水滴，他又把頭低下，伸手去把水滴擦掉。

再回話間，他答得風輕雲淡:「她不會胡亂發脾氣。」

……

樸法醫臉上笑容僵了一下。

顧修遠並未在意。

樸法醫扯了扯嘴，終是偽裝不下去，語氣也淡了下去，道:「她，叫什麼？我認識嗎？」

顧修遠動了動嘴角，輕笑:「你是玥穎的小姨，有機會當然要讓你們認識一下。」

——

餘荒在顧家的第一夜，輾轉反側，幾乎失眠。

她被顧玥穎趕出顧修遠臥室，孩子又哭又鬧，最後大人是心軟心痛，餘荒也不是蠻不講理的，讓了步，按著顧夫人的安排先住在客房裡。

顧玥穎小朋友全然不給她這個後媽半絲情麵。

餘荒無奈又無助，顧修遠定期的電話問候，餘荒接著也開始習慣起來。但對於顧修遠問及顧玥穎和她相處情況，她隻乾笑，不好也不壞，但絕不會同顧修遠告狀:孩子可比平時還折騰，她現在不單是她老師，也是她一個未得到承認的後媽，地位尷尬，對孩子是打不得罵不得，寵孩子更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除開孩子調皮難相處的事外，餘荒如今唯一讓她莫名高興一下的事是:顧玥穎並非顧修遠的孩子。

那麼他的心裡，原來並未住著另一個人。

——

週一大早，顧玥穎上幼兒園，顧夫人和餘荒陪著她用完早餐，顧夫人拉著孩子，指著一邊的餘荒和她道:「和你媽媽一起去上學。」

餘荒笑臉盈盈望著孩子。

顧玥穎卻不給麵子。看了一眼餘荒，那眼神表情，十足了審視對方的模樣，嘴撅得老高，哼哼兩聲，「奶奶，她是我老師不是我媽媽。」┆┆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們現在大門口，顧玥穎已經背好書包了，一手讓顧夫人牽著，餘荒站在她們身側不遠。

顧夫人臉色既變，想蹲下`身去和孩子教育什麼，餘荒快一步過去，先蹲下`身，在孩子麵前，與孩子平視。

「老師帶你去學校好不好？」餘荒搶在顧夫人前頭，柔聲和孩子說道。眼睛盯著孩子瞬息萬變的小臉兒。

顧夫人一頓，直起腰板來，並未再說什麼，居高臨下看著她倆。

餘荒自稱老師，並非媽媽。

——好歹她也學了多年幼教專業，專家算不上，但多多少少也懂得一些事情。

——比如對於無理取鬧的孩子，硬來行不通，一個巴掌拍不響，孩子折騰孩子鬧，你不但不能逆著孩子的想法管教他，聰明的辦法是順著孩子的意思，讓孩子覺得自己的想法被大人接受了。

——那麼等到孩子不再鬧騰時，你和孩子關係好了，一切還怕沒發教育他。

——教育孩子是門學問，首先要學會的，是容忍和耐心。

餘荒便是如此。

「為什麼不能讓奶奶陪我去？」顧玥穎開口問餘荒，也是顧玥穎從昨晚到現在第一次開口和餘荒對話。

餘荒一笑，抬頭看了眼顧夫人，再對孩子道:「語言老師和常識老師是不是有教過你們，尊老愛幼，爺爺奶奶年紀大了，行動都不方便，奶奶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再來回送你去學校，是不是給奶奶添麻煩？」

餘荒一字一頓同孩子細心教解。

顧玥穎也抬頭看了一眼顧夫人，顧夫人趁熱打鐵揮揮手，「奶奶還要幫你洗臭臭的衣服，你和老師去上學，老師比奶奶認得路。」

顧玥穎小朋友再回頭看餘荒時，餘荒已經站起來了，朝顧玥穎小朋友伸手，「走吧，再不出門我們倆都要遲到了。」

顧玥穎小朋友站在原地，像是思考什麼一樣，隻是半晌，顧小朋友掙開顧夫人的手，自己兩手拉著書包帶，也不去牽餘荒伸過來的手，往前走去，卻是誰也不跟，回頭和顧夫人道別，「奶奶我自己去上學了。」

——

餘荒非常嚴重的認為:顧家小朋友的叛逆期是不是提前過了！太過早熟！

她想過小孩子會鬧彆扭，使小性子。

但沒想顧家這位小朋友鬧起彆扭來那麼徹底。

是顧家司機送她們來幼兒園的。顧玥穎小朋友先上車，轉進車後座裡，餘荒跟著轉進去，還沒坐穩，顧玥穎小朋友就開了另一邊的車門，下車，背著書包，小跑著繞過車頭，開了副駕駛坐門，往副駕駛位上轉。

餘荒:「……」

到時最後是司機小葉把孩子趕回後座去:「小孩子一個人不能坐前麵，要坐前麵讓你媽媽過來抱你！」

餘荒才見那孩子灰溜溜回了後排座，她想靠近孩子一點點，孩子隻往旁邊躲，扭著頭根本不想看她。

——

顧玥穎和餘荒的彆扭矛盾進行著。

同事藍胡朵八卦勁並沒絲毫減弱，餘荒那日急沖沖提前下班，說是趕著去領證。

假期兩天藍胡朵便聯繫不上餘荒。

今日得了空閒機會，藍胡朵便抓緊時間纏著餘荒問東問西:「你結婚了？我怎麼不知道你有男朋友？是誰？領證了？請婚假了嗎？蜜月打算去哪裡過？喜糖都沒帶來分我？婚禮辦了嗎？打算什麼氣候辦？你說我當你伴娘怎麼樣？」

藍胡朵接二連三不停息地往餘荒身上拋問題。

餘荒好氣又好笑，無奈搖著頭，「你問那麼多讓我怎麼回答？」

她們在辦公室裡，上午她們沒課，隻有兩人在，藍胡朵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