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菲曉了笑，「好，就這裡……」

可話還沒講完，楊菲放在床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側臉看過去，是個陌生號碼。

還是個七位數的座機號碼。

可能是約稿的工作室？

「包子啊，你先自己看，媽媽接個電話。」說著就把手機拿了過來。

小包子懂事的點頭，不吵不鬧乖乖自己看起書來，楊菲這才安心接起電話。

「您好。」很客氣的開場白。

那頭沒馬上接話，而是沉默了下，幾秒後楊菲才聽到對麵傳來的一句話，沒頭沒尾的，「對不起，剛才是我太衝動了。」

楊菲在英國的電話號碼早就在回國時註銷掉了，現在用的是她沒出國前一直用的號碼。

不用對方說明身份，楊菲也知道是誰了，即便是隔著條電話線，對方的聲音她依舊熟心爛耳。

「有什麼好道歉的？」楊菲哼了一聲，可當著孩子的麵也不好對說什麼，隻回了這樣一句。他道歉什麼？

要是沒想明白那道歉有什麼用？

楊菲是篤定了對方沒那麼快就明白過來，至少也得靜下來好好思考幾天，她認識的他，麵對情感問題，總是遲鈍又笨重。

可楊菲這次篤定錯了，什麼叫世隔三日必要刮目相看，何況他們是世隔三年，更何況！這不僅僅是情感問題！這是責任問題！家庭問題！未來生活問題！

「菲菲，是不是那次聚會那天晚上有的？」

菲菲……

是不是……

那天聚會……

那天晚上……

有的？

楊菲拿著手機的手瞬間就僵硬在了那裡，眼睛，瞳孔瞬間緊縮起來。

那天晚上，他想起來了！

那晚！是啊就是那晚！

就是那晚啊！

楊菲瞬間的驚愣，她沒想柳墨怎麼快就想明白了……

她還沒來得及做好下一步的應對措施……她是想扮演一次狠角色，她是想扮演一次電視裡那些氣勢洶洶的女壞人的樣子，她是想，是想逞能，是想在對方麵前表現得很勇敢，表現得……讓對方覺得她是個女強人，不是個軟妹子，自己一個人也活得很好。

可就是隻有對方剛才的那句簡單的話，眼眶竟然不自覺就紅了起來，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就像平常看電視時莫名被劇情感動，莫名被戳中哭點感動得想哭一樣……

初.夜那晚的疼痛……

瞬間又浮現了上來。

「菲菲……」等不到那頭人的回答，柳墨又喚了一句，「明天霍明揚要結婚，我們一起去……」

「有些事情，當麵才說得清……」

「我們以前都做錯過很多事，但現在我長大了，能保護你了，不會再讓你走彎路了……」

「菲菲……」

楊菲懷裡的小包子動了動肥肥的小身子，轉過頭來看看一直沒說話的媽媽，以為媽媽打完電話了，可這一看，才發現媽媽居然和她一樣也哭鼻子了！「媽媽，媽媽不哭！包子拿紙給你擦擦！」

小包子挪動了下`身子想去抽紙巾，這一挪動可把楊菲飛出去的魂魄喚了回來，楊菲忙抬手摸了把臉，哎，怎沒麼濕濕的……

小包子的聲音電話那頭的人自然是聽到了，連忙急著叫道，「菲菲？菲菲？怎麼了？怎麼不說話？」

楊菲把孩子抱好來，手機也拿好，對著那頭的人最後隻說了一句，「明天見。」聲音有些顫唞，為了不讓對方察覺，啪的，掛斷手機。

即便對方應該已經知道自己哭了的事實。

她還在裝，裝淡定……

******

柳墨，楊菲，霍明揚，小學升初中時按照片區劃分，上了同一所初中，又上了同所高中，隻是霍明揚比柳墨楊菲小兩歲，算是他們的學弟了。

楊菲上學時也有要好的姐妹，可小學升初中，初中升高中，高中升大學，最後，剩下的，隻有前頭小包子嘴裡念叨的那位『燕子阿姨』，蘇曉燕。

這次霍明揚婚禮，請了不少高中同學。

地點定在華龍街上的那家新開的酒店裡，一早酒店就在忙活著佈置。

家裡，楊菲抱著小包子，低聲詢問著要不要和她一起去看漂亮的新娘，可電視裡正放著哆啦A夢，小包子沒興趣，但還是抬起頭問了一句，「和誰去？上次那個叔叔嗎？」

小包子對上次那個霍明揚叔叔印象很好，因為他笑著一張臉，「叔叔當然也在，他是新郎啊。」

小包子有些感興趣了，可又接著問一最關鍵的問題，「那那個爸爸呢？他會不會在？」

「當然爸爸也會去啦，小包子想見爸爸嗎？」楊菲沒多想孩子在想什麼，麵對孩子的問題，自然如實回答。

哪知小包子這麼一聽，忙把視線轉到一邊窩在沙發上剪指甲的蘇曉身上去，小腦袋搖了搖，「媽媽，姨媽下午要和包子玩拚圖。」

這個人小鬼大的娃娃，居然還和媽媽打起啞謎來了，人家包子的畫外音就是，有爸爸在，那我就不去了。

這個柳墨，影響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都過去一天了，小包子心裡還惦記著這件事。

楊菲無奈，她也心疼孩子，怕孩子到時哭了，自己心疼，在人家婚禮上哭也不太好……

「沒事，孩子我帶，我今天醫院沒安排。」蘇曉放下指甲刀，對著楊菲，點頭。那眼裡，滿是笑意。

大概隻有陸歡香和不在家的蘇政委不知道孩子他爹就是柳墨，蘇曉昨日一回來就見小包子一臉的委屈樣，偷偷問孩子她媽，才知道這是被孩子她爸給嚇的……

這孩子爹嚇哭孩子，蘇曉能不樂上幾天嗎……

孩子交給樂嗬嗬的蘇曉看管，楊菲臨出門前狠狠瞪了蘇曉一眼，「別笑了，再笑我就把陳醉這事告訴舅媽！」

蘇曉也不甘示弱，回瞪一眼，「你敢說我現在就打電話給我媽，柳墨就是孩子她親爹！哦對，蘇老頭子那裡我也順帶打一個，反正兩毛錢的電話費不是嗎？親？」

Chapter 12

人生有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人生亦有四大悲劇，久旱逢甘霖，一滴；他鄉遇故知，仇家；洞房花燭夜，隔壁；金榜題名時，別人。

楊菲看著這熱熱鬧鬧的婚禮現場，心裡不免也有些感慨。人的一生，四大喜事也要，四大悲劇也要，屬於他們這一代人的世界，正在老去。

十年前，他們盼青春，十年後，他們致青春。

不知不覺，時光，就這樣過去了。

夢想，當年的夢想，楊菲算是完成了，作家的夢想。而卻還沒有完成，有個家的夢想。

她從小就沒了父母，大概除了和她一個處境的人能體會到這種痛苦，不可言喻的痛苦，那種想家，卻無處尋找家的痛苦。

當年，是柳墨給自己的承諾……我們會有個幸福的家。

「怎麼就你一個人」從身後伸出來一直大手，突然搭在自己肩膀上頭。

望著現場忙碌狀出神的楊菲猛地一回頭，那被紮得高高的馬尾辮很不客氣的甩了後頭人一臉，待楊菲看清後頭是誰時，隻見霍明揚用手奮力的擦著被頭髮掃過的嘴巴，一臉的嫌棄樣，楊菲笑了，「你幹嘛總是這樣神出鬼沒的？」

霍明揚，處女座一枚。◣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使勁的擦著嘴巴，覺得不夠，從西裝裡掏了張紙巾出來擦，楊菲不屑的看著這一身衣冠楚楚的潔癖狂此刻的舉動，眉頭一挑，「讓你在沒大沒小拍學姐的肩膀？」

潔癖男擦乾淨後把紙巾捏在手裡，「學姐你該去剪頭髮了。」那麼長，想想上次沒被甩到，應該是對方抱著孩子的原因沒有做大幅度的轉頭動作才讓自己倖免了被甩的滋味……不對，這話怎麼聽得怎麼奇怪……

「你小子小日子過得挺好的嘛！」酒店外頭擺放著他們的結婚照，雖然照片和本人會有些許差別，可這整體看上去，聽漂亮的一人，嬌滴滴的。

楊菲用眼神瞅了那照片一眼，霍明揚望過去，臉上沒來由如初些許暖意的微笑，直達眼底的微笑，「她也是我們初中學校的。」

「哦？還是老同學啊，真好。」

校園裡走出來的愛情，能修成正果，不容易。

霍明揚哪聽不出對方語氣裡的惋惜，把視線從那照片上移開，側臉，望著對方那張成熟了不少的臉，「也不是初中時認識的，偶遇的。」

一句話說明了他們的愛情不是校園裡走出來的。

可聽在楊菲心裡到是不同滋味了。

那就是不是校園走出來的……

果然這種愛情隻有小說裡有對吧。

「對了，你怎麼一個人來？那小女娃呢？」看到楊菲皺起，眉頭來，自是知道她是因為自己這句話想到了從前，忙著轉移開話題來。

楊菲和柳墨兩人的戀情對於熟悉他們的人來講不太陌生，當初的甜蜜誰看在眼裡都覺得幸福，甚至嫉妒。

可沒想啊，時光飛逝，兩個再好的人，出了校園，依舊逃脫不了失去的痛苦。

「小包子和她姨媽在一起。」楊菲回道。

笑了笑，覺得自己多情了，人家的大婚上，談什麼以前的事情，「這個一看就是個小嬌娘，挺有福氣的嘛！」又把話題扯到新娘子身上去。

楊菲也在轉移話題，可明顯兩人轉移的話題不一樣，對於霍明揚來說，雖然喜歡著妻子，妻子被人誇自己也高興，但現在讓他感興趣的是那個小娃娃。

真的想不到楊菲居然已經結婚了，孩子還那麼大了……

而兄弟柳墨，還在那傻傻的等待……

他不知道這期間發生過什麼，可一夜之間說分手就分手，分手還不夠，直接一人退出，這，什麼世道啊……

他今天，說什麼也要弄清那孩子的事，今日他大婚，他的地盤，非得逼著這個楊學姐把事情一五一十說個明白！

「怎麼？對我家包子很感興趣？」楊菲又笑了，看對方那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樣子……如果這個時候告訴麵前這個人其實她家包子很喜歡他想認他做爸爸，他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霍明揚停頓了下，還真被楊菲這句話問住了……

怎麼覺得對方問問題的語氣很像，要他負責的樣子……

「孩子不是我的！」條件反射，霍某人想也不想，嘴裡就蹦出這句話，忙著也後退了一大步，雙手舉起來，連連搖擺。

急忙否認的緊張樣。

楊菲忍不住笑出了聲，覺得這個學弟還是依舊好玩，她沒說什麼，自己想上前一步再靠近他一點，可對方卻接著連連後退。

「怎麼這個反映？我要給你紅包，你推那麼遠怎麼給你？」

霍明揚接著後退，可這次眼神卻不是看楊菲的臉了，而是，看著楊菲的後頭……

「孩子當然不可能是你的。」楊菲身後，響起了一陣，低沉，好聽，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