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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髏貴公子 辭笙 4074 字 1個月前

擇的苗子,葛璐德·艾謝特悉心教導了六年的學生,歐文當然比半路轉係的尤利塞斯要強很多,要是假以時日,他或許真的會超過自己的老師葛璐德·艾謝特也說不定。

皚皚的白雪反射著光芒,還在戰鬥的雙方都已經受了不輕的傷。歐文嘴角始終掛著從容不迫的笑容,儘管他心裡很清楚,要不是尤利塞斯預先消耗了葛璐德很大一部分體力,他應該在幾分鐘之前就已經死了。

不過現在的情況並沒有好到哪裡去,葛璐德·艾謝特年紀不大,才三百多歲,正是體力的巔峰時期。歐文已經漸漸開始處於劣勢了,再拖下去,他也討不到什麼好處。

一走神的功夫,肩膀上立刻挨了一下,他聽到葛璐德的聲音:「歐文,喜歡在戰鬥中走神一直是你的大毛病。」

就像之前那麼多年裡一樣的教導聲,明顯讓兩個人都略微怔了怔。生死之戰,和平時教導的上課,驟然之間錯亂地重合了起來,讓歐文的心臟收了收,下一秒,他聽到葛璐德問了一句,絕對不應該由葛璐德·艾謝特問出口的話:

「歐文,這麼多年裡,你真的沒有一刻,想過放棄?」

歐文抬頭看了葛璐德一眼,那張對他而言無比熟悉的臉上,有著他所不熟悉的表情。歐文英俊陽光的臉上依然帶著從容而溫和的笑容,有如一張薄薄的麵具,將臉固定成了這個微笑的形狀:

「當然沒有,我是歐文·墨洛溫,巨鹿家族的兒子,紅鷹的騎士。」

諷刺的是,這種忠誠,恰恰是葛璐德所親自教導的。

葛璐德沒再說話。這場戰鬥一直到最後,也沒有人再開過口。

大劍的劍柄砸在%e8%83%b8口,聽得到肋骨碎裂的聲響,帶來了難以形容的劇痛。歐文退了好幾步,被夢魘的屍體絆倒在地,從嘴裡猛地噴出一口血來。他撐著夢魘的屍體剛剛重新站起來,卻膝蓋一軟,再度跪倒了下去。

死神在上,是時候請求您賜予我死後的安寧了。歐文單手拄著大劍,背對著一步一步走過來的老師,在隻有尤利塞斯能看到的角度,露出一個微弱的笑容。

大劍帶起的致命的風聲響起的時候,歐文終於再度開始移動了。他鬆開了握著大劍的時候,藉著倒下的力道盡力躲開本來是衝著脖子來的大劍,一邊回轉了身。直到這一刻,尤利塞斯才發現他之前刺殺夢魘的短刀的刀柄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歐文握在了手裡,在這轉身的瞬間,歐文將那把短刀拔了出來,藉著轉身的速度和如此短的距離,一下子擲了出去。

葛璐德的動作停了下來,她慢慢地把刺入脖子中的短刀拔了出來,扔到地上,鮮血帶著生命力瘋狂地開始流逝。她最後盯著這個自己照顧了整整八年的孩子的臉看了一陣,終於鬆開了她很少鬆開的、有如她身為騎士的象徵一樣的大劍,然後摔了下去,再也沒有起來。

這場在這個無人知曉的雪山角落發生的戰鬥,終於慘淡地受了場。

尖銳的笑聲,從一直溫和淡定的歐文嘴裡發了出來,他掙紮著站了起來,向前走了一步。

葛璐德的劍他到底還是沒能完全閃開。鋒利的劍刃將那高高的鼻樑從雙眼之間切斷,順帶劃過了他湛藍的雙眼。

鮮血如同眼淚一樣從雙眼中不斷流下,歐文仰麵在葛璐德身邊倒了下去,他的眼前隻閃過一片血色,而後就沉入了徹底的黑暗。他努力平復了一會兒呼吸,感覺到有魔法藥劑的淋到了他身上,他重新溫和地笑了起來:「別浪費了,尤利,自己用吧。」

他清楚得很,儘管他看起來情況比尤利塞斯好很多,但是尤利塞斯受的傷都是外傷,而在之前挨過幾下之後,他的內臟,現在就已經沒有多少完好的了。可是他同樣清楚尤利塞斯是個多麼固執的人,他不可能真的勸說得了他,所以也沒有再勸。

尤利塞斯隻用少量的藥劑恢復了自己雙手的行動能力,然後把剩下全部的魔法藥劑都倒到了歐文身上。效果並不好,尤利塞斯用並沒有完全治好的雙手把身材遠比自己高大的歐文背到背上,開始向著克羅斯城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去。

「丹尼,我們需要擅長治療的黑魔法師!快點!」他抽空和丹尼爾聯絡了一次,然後繼續邁著幾乎無法移動的步伐向前走。

大雪不斷地飄落了下來,在一片寒風之中,他聽到背上的歐文突然輕聲說道:「尤利,你知道麼,我在奧斯庫特呆了整整八年。從十一歲的時候開始,我就在老師身邊長大。」

尤利塞斯愣了愣,聽到幾聲破碎的咳嗽,隨後歐文才繼續對他說,再或者隻是說給自己聽:「老師是個很好的老師……她其實一直都知道我是議會的人,可是她還是耐心地教導我長大……咳咳……我母親去世很早,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把老師當成是母親。有很長,真的是很長一段時間,我每天都在向死神祈禱,這場戰爭永遠不要爆發,我永遠都不要和老師刀劍相對。」

溫熱的鮮血從失明的雙眼中滴落到尤利塞斯的脖子裡,尤利塞斯不知道那鮮血裡有沒有混著眼淚。

歐文沒有再說話,沉默之中,尤利塞斯繼續走著。不知道還有多久,他們才能被來克羅斯城派出的人找到,他的雙腳在雪裡已經失去了知覺,隻是機械地向前移動。他能感覺到歐文的體溫慢慢地下降,可是他沒有任何能做的。

在他的記憶裡,過去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他才聽到了歐文再一次開口:

「尤利……我看到了……鳶尾花……」

鳶尾花,是巨鹿蒂亞城特有的鮮花。

尤利塞斯的背脊僵硬了一下,歐文的雙眼已經徹底瞎了,他不可能能夠看見任何東西,除了瀕死的幻覺。

「……從那一天起……我就沒再也沒見過鳶尾花了……」再一次開口,歐文的話已經開始斷斷續續,帶著他從未流露出的深刻眷念,「……我好幾次夢到……我回到了蒂亞城……在鳶尾花開的初夏……」

他停下來喘了兩口氣,繼續說道:「……有時候在想……要是當初沒有答應去奧斯庫特就好了……有時候……想著……要是再也沒有戰爭……我和老師永遠都不會反目……就好了……有時候……又希望戰爭快點爆發……然後一切都結束……這樣我就可以回去……故鄉……」

「你會回去,歐文,你再撐一會兒,你會回到蒂亞城的!」尤利塞斯咬著牙,繼續向前走,「歐文,馬上就到春天了,等到你回到蒂亞城的時候,應該正是鳶尾花盛開的初夏,歐文,你再撐一會兒,很快就能見到鳶尾花了!」

他不知道歐文還能不能聽見他的聲音,過了好一陣,他才聽到最後一聲有如夢囈一樣的話:

「看啊,那一地,都是鳶尾花……」

☆、Chapter 30

自從第一天無比尷尬的會麵之後,女皇卡特琳娜二世似乎把到特薩的囚室裡喝下午茶當成了某一種常規放鬆活動。

作為一個囚徒,特薩對於這種待遇表示無可無不可。隻不過,一個是在孤兒院長大、後來陰差陽錯進入議會的大公爵,一個是從小養在皇宮之中、最後因為議會而失去一切的女皇,她們的交集實在是少得可憐。

那個唯一對這兩人而言都非常熟悉的男人基本上就成為了唯一的話題,所幸他的人生履歷非常豐富多彩,確實是一個好話題。╩思╩兔╩在╩線╩閱╩讀╩

「……他小時候就是老實得過分,每次尼克好不容易把整個惡作劇抵賴乾淨了,我隻要去找嘉文隨便套兩句話,就能把尼克抓回來打一頓了。」卡特琳娜說著這話的時候,那張一直冷峻嚴肅的臉上滿是溫和的神情,眼角都帶著笑影,「不過尼克隻要有機會溜了,就一定會躲到嘉斯那裡去,我也沒能真的逮到他幾次,倒是每次隻是協助一下當個幫兇的嘉文被教訓得更多,我記得尼克每次都揪著他的領子吼他,說你怎麼這麼老實呢,真笨。」

特薩聽著忍不住彎了彎嘴角,隨即她聽到卡特琳娜頓了片刻,語調突然低了低:「或許父親也是這麼想的,嘉文和尼克都足夠聰明,萬一看出來了真相,尼克一定會吵鬧,而嘉文……一直都很順從。」

特薩怔了怔,抬起頭,在女皇的臉上看到了深切的後悔——她很後悔,當初已經成年的自己居然沒有能看出父親的意圖,居然放任父親將幼弟逼上死路。

不過那不奇怪,特薩想著,卡特琳娜是威廉四世喜愛的長女、理想的繼承人,威廉四世明知卡特琳娜和嘉文很親近的情況下,不可能把具體的情況透露給卡特琳娜,既然威廉四世存心隱瞞,卡特琳娜十之□□是沒辦法找到蛛絲馬跡的。

卡特琳娜在這場突如其來的悲傷中稍微沉浸了一會兒,就略微有些失態地起身告辭:「抱歉,說了不愉快的事情。請不要放在心上。」

特薩搖了搖頭,安靜地目送女皇離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卡特琳娜在她麵前,似乎更加像一個姐姐,而不是女皇。

兩個帶著高高的兜帽的侍從開始迅速地打掃下午茶的桌子,特薩繼續坐在窗口托著下巴打發接下來無聊的一天,安靜地等到關門聲響起。

她轉過頭,意外地發現其中一個侍從留了下來,以一種並不如同其他侍從一樣恭敬的站姿站在原地,安靜地看著她。被封鎖了魔法力的特薩驟然間察覺到一種壓力,一種因為豐沛的魔法力而帶來的隱隱約約的壓力。

特薩猛地站了起來,直直地看向那個侍從:「你是什麼人?怎麼混進來的?」

侍從的笑聲從兜帽之下傳來:「我是史蒂芬·賈維爾。」

史蒂芬·賈維爾?這個名字依稀有點耳熟,特薩想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你是那位引咎辭職的黑魔法係主任,啊,修拉的導師。」sk

「正確地說,是被自己親愛的好學生修拉逼到引咎辭職、並且臨走還留下了點東西最終坑害了修拉一把。」史蒂芬把兜帽摘了下來,露出灰白的頭髮,「而且要不是你,我那用『絕望之瓶』裝的『星河之泉』應該能坑害得更成功一點……算了,結果也沒差,反正你也把修拉帶到了議會那邊。」

特薩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警覺了起來:「您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特地混進來來找我?」

史蒂芬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了一會兒特薩如臨大敵的神情,然後攤了攤手:「你覺得我能因為什麼原因,和女皇的殿前魔法師這麼針鋒相對?我本來是奉命從女皇的探子的『毒手』裡拯救一下雅維裡家族的第一繼承人阿貝爾·雅維裡的。」

特薩好不容易從史蒂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