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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髏貴公子 辭笙 4063 字 1個月前

蒙蔽、要求處死一個無辜者的時候,你也認為那是對的麼?愛絲塔,難道大多數人為惡,那就不是惡了麼?」

他看著愛絲忒拉迷惑的表情,繼續說道:「你要明白,愛絲塔,人類是容易被煽動和蒙蔽的生物,而信息來源不全麵的普通民眾,就更加容易偏信和相信陰謀。你試著想想,愛絲塔,假如你容許我去煽動民眾說紅鷹家族是想要屠殺他們的家族,你能確定多少人不受我蠱惑?」

奧爾德斯沒有等到愛絲忒拉的回答,他歎了口氣:「永遠不要說讓大多數人如願就是正義,當大多數人因為被煽動而決定為惡的時候,那麼惡就是正義了麼?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夠如同一個真正的智者一樣思考問題?又有多少人能夠放棄短暫的、關乎自身的利益而從千百年、整個人類的位置去思考問題?

愛絲塔,這就是你說的正義?」

愛絲忒拉瞪大了眼睛,茫然而慌亂地看著兄長:「那……奧德,你覺得什麼才是正義?」

「我不知道,愛絲塔。」奧爾德斯慢慢垂下頭,不讓妹妹看到自己冰冷而毫無情緒的眼睛,「雖然我反駁了你,但是我並不是真的認為你錯了,我隻是希望你從各個方麵去思考自己遇到的每一件事,不要輕易被任何人說服。

事實上,我唯一非常確定的,那就是讓皇帝一個人隨心所欲地主宰我們是錯的,這就是為什麼我一直支持你跑去紅鷹家族,因為在這兩個選項中,我認為紅鷹家族的選擇相對更加正確。

你知道麼,我在這個世界上看到了很多東西,可是獨獨看不到被稱為真正的正義的東西。愛絲塔,你之前說的其實並沒有錯,起碼到這一刻為止,限製皇帝的權力,然後讓議會分權給平民,這大概就是我們能找到的最好解決辦法。更多的人,或許真的能帶來更少的出錯幾率,大概真的是我們現在能做到的極限,可是我不會稱之為正義。」

他走到窗前,以某種莫名失望的口氣結束了他們的對話:

「愛絲塔,世界上或許沒有可以被稱之為正義的東西。正義,從來都隻有比較級。」

「你是專門來看看特薩的?」奈德的話打斷了特維爾並不算很長的回憶,「說實話,我不相信你如此空閒。」

「我是來見你的,為你帶來大預言師盧卡斯·裡昂新的預言。」特維爾頓了頓,收起了表情轉過頭,重新溫和地笑了起來:「盧卡斯說,這個是屬於陽光的預言,隻有在日光之下才能被眾人所知曉。很巧,曙光已經開始在南方的天空出現。

奈德,我帶來盧卡斯·裡昂的警告,有一片帶著殺機的暗影,將從北陸去往女皇身邊。」

奈德的瞳孔瞬間收了收,下意識都追問道:「什麼?」

特維爾饒有興致地看著奈德,輕聲說道:「說真的,我沒想到,奈德,六十五年之前屠殺皇室成員的那一天給你留下的巨大創傷居然至今依然沒有癒合。因為殺死了無辜的人,所以你心裡深處從來不肯回想那一天的狀況,從來沒有想起來過那一天自己見到的人和事。也正是因為如此,你居然沒有注意到一件你本來應該從一開始就注意到的事情。」

奈德在原地頓了好幾秒,臉色慢慢地發白。他猛地衝了出去,隨即飛快地加持了亡靈衝鋒撞開了卡爾的房間門,抬頭定睛看了過去,見到卡爾一個人坐在房間裡,儘管那張還像孩童一樣的圓臉上臉色一如既往地陰沉,然而他嘴角卻帶著詭異的笑容。

不在。

「馬克呢?!」奈德伸手拎著卡爾的領子把卡爾拎了起來,忍不住咆哮道,「馬克呢?那個七八歲的小殺手在哪兒?!」

卡爾臉上詭異的笑容慢慢放大,他毫不退讓地看著奈德:「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已經兩個多小時了,你們追不上了。」

該死,早在他半途離席的時候就該想到的!奈德克製不住地一把將卡爾摔到牆上,在自己進一步時空之前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克製住自己轉身大步向外走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

誰都不知道那個孩子走的哪一條路,那麼唯一能確定他會到達、也是唯一能阻止馬克刺殺女皇的地方,就在皇宮之外,而現在,在威廉四世的「接受十三家族姓氏庇護的人不得進入奧斯庫特」的臨終詛咒之下,還有誰能進入奧斯庫特並且阻止這場暗殺?

當他看到聽到聲音的人們從走廊中匆匆跑來的時候,已經瀕臨崩潰的大腦中終於出現了一絲光亮:

「特薩·茨威格!」

☆、Chapter 12

等回到這麵山壁跟前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已經記不起來當初嘉斯蒂斯的笑容了。

山壁上有些兒童的塗鴉,隱約能看出是一個褐色頭髮的少女,牽著一個安靜的銀髮小男孩,還有差不多年紀一個做鬼臉的褐髮小男孩。儘管因為時間太久已經蒙上了很重的灰塵,不過依然能看出那稚嫩的筆觸裡帶著的柔和。

修拉看了好一會兒,然後伸手去觸摸,不過細長的指尖最後還是在半空中停住了。

本來必死的他活了下來,可是這幅畫上的另外兩個人,嘉斯蒂斯和尼克,都反而已經死去了。這個世界上,或許最奇妙的事情就是陰差陽錯了。

他的手在空中停了好半天,才終於下定決心按了下去,碰到了那幅畫上。

小巧的契約妖精多克從牆裡爬了出來,嘟著嘴報怨:「呸呸呸,你們都快七十年沒有來找多克了!你們倒是還記得回來!咦?怎麼就一個人?等等,你是誰啊?」

修拉伸出手,讓契約妖精落到自己手背上吃了兩口自己的魔法力,看著翠綠色的小人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嘉文?你怎麼變得這麼大了?」

看修拉點了點頭,契約妖精多克高興地震動背後蝴蝶一樣的翅膀繞著修拉飛了起來:「嘉文!你給我帶好吃的了麼?你怎麼現在才回來?你的軟軟的銀色頭髮怎麼了?還有漂亮的嘉斯蒂斯呢?討厭的尼克呢?」

七十年不見,契約妖精有滿肚子的問題想問,然而她看到那個曾經的男孩子輕輕扯動嘴角,慢慢地吐出幾個字:「他們死了。」

契約妖精瞬間停在了空中,不敢置信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嘉斯蒂斯,還有尼克,他們已經死了六十五年了。」修拉非常勉強地露出笑容來,看著契約妖精的大眼睛裡掉出碧綠的眼淚,在空中凝結成極為美麗的寶石,又因為沒有人伸手去接,落在山石上砸得粉碎,「多克,我是來告訴你,我們的契約,『三人永遠都要在一起』這個契約,已經作廢了,你也自由了,去尋找其他契約和朋友吧。」

「騙人!你騙多克!嘉文是個小騙子!嘉文想騙多克來毀約!多克是誠實的契約妖精!多克才不會被騙呢!」

在契約妖精帶著精神攻擊的尖叫聲中,修拉偏開頭閉了閉眼,然後抬起手對著牆上的塗鴉畫揮出一道銳利的風,將那幅畫打碎了一道:「多克,你走吧。是我毀約了,你打不過我,所以不得不讓我毀約。你再也不能回到牆壁裡了,多克,去找新的朋友吧。」:-)思:-)兔:-)在:-)線:-)閱:-)讀:-)

「啊啊!!」多克猛地撲到那幅畫上,卻再也沒能鑽進去,她一下子撲回修拉的手上,抱住他的手腕大哭了起來,「嘉文嘉文!多克不再惹你生氣了!多克不會再罵你騙子了!嘉文你修好它呀!嘉文,我的好嘉文!幫多克修好它啊!要是多克不在了,漂亮的嘉斯蒂斯找不到回家的路怎麼辦?!討厭的尼克溜出去沒有人幫他開小門了怎麼辦!嘉文!你修好它啊!多克再也不頑皮了!多克再也不把螞蟻放在你頭上了!多克以後一定乖乖的!嘉文,你修好它啊!!」

修拉稍微閉了一會兒眼睛,在多克的歇斯底裡症中緩慢地開口:「多克,修不好了,這幅契約畫已經修不好了,嘉斯蒂斯不會回來了,尼克也不會回來了,我也不會再回來了。聽著,多克,誰都不會再回來了,你也不要再回來了。」

「多克不相信!多克是契約妖精!多克不要離開契約!多克……」

「沒有契約了!」修拉的聲音陡然高了好幾度,嚇得多克猛地縮了一下。被自己失控的情緒驚了片刻,修拉重新平靜下來,揉了揉額角:「多克,再也沒有契約了,你明白的吧,人類會死亡這件事?嘉斯蒂斯,還有尼克,他們都已經死了。人類就是這麼脆弱的種族,以後再找朋友,不要再找脆弱的人類了,多克。」

多克似乎是被她記憶中一向溫和沉默的嘉文突然的吼叫嚇住了,不過沒等她反應過來,一道迅猛得足以把她刮到找不到回頭的路的風就把她捲出了這個洞%e7%a9%b4。

修拉麵無表情地站在破碎的石壁之前,過了好一會兒,才伸出蒼白的指尖,慢慢地按到了自己的脖子上。與他平靜的臉色不同,失去血色的皮膚之下,頸動脈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跳動著。

終究不是不難過的。

修拉輕輕地笑了一聲,那些本來已經遺忘在痛苦的逃亡和孤寂的躲避之中的記憶,驟然間再度變得清晰可見了起來,那些笑聲彷彿再一次在山洞中響起。

可是這裡,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壁畫上破碎的山石掉了下來,露出一個透光小洞。這後麵就是皇宮後的庭院,他小時候經常從這裡,通過多克打開的小門溜出皇宮。不過現在多克不在了,再也沒有人能夠在山壁上開一個可以開合的小門了。

修拉伸手無聲地將山石侵蝕出一個足夠他進出的洞口,確信了對麵沒有人,這才踏了進去。

他之前花了幾天時間調查,今天應該是皇宮後方的守衛們輪班、守衛最鬆懈的日子,他不能錯過這個偷偷溜進皇宮的機會——假如他不想用嘉文的名義見到女皇的話。

冷風吹在臉上,帶走了最後的血色,修拉在夜色中有如亡靈般遊蕩到卡特琳娜的宮殿之前,透過窗戶,他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帶著一貫認真的表情,低著頭不知道是在研究什麼。

夜間的寒風吹在她臉上,將女皇整齊的頭髮吹落了下來,看得到那執筆的之間因為夜間的涼意而略微發青。大概是長久以來的習慣,修拉下意識地伸手給整個宮殿加了一個防風和升溫的魔法。

卡特琳娜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震驚地環顧著周圍,然後才反應過來什麼一樣扔下了筆,急切地命令宮殿中所有人都退下,第二次回頭環顧的時候,她看到了剛剛從窗口翻進來的修拉。

「嘉文……」卡特琳娜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男人,似乎看著一個幻象。儘管他臉上已經徹底褪去了少年時的稚嫩,儘管他身材變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