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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皇上一樣,總覺得對文淑多有虧欠了。」

高太後私心裡,並不是很願意回憶元熙五年的那些往事的。對於她和元熙帝來說,那些事情就像是心口上難以癒合的傷口,隨著時間的推移,傷口在慢慢的結痂,但每回想一次,每訴說一次,都會讓傷口上的傷疤被撕掉,然後,她就會看見血淋淋的過往。

會清清楚楚的看見她和自己的親兒子所犯下的過錯,會清楚的看見他們是怎麼有意或者無意的聯手,傷害了一個無辜的人。

淩遙聞言,微微垂眸,看似自語,卻用高太後能聽到的聲音道:「此事終被文淑皇後所知,您和皇上心中芥蒂或者可以消除,但對於文淑皇後來說,這卻是痛苦的開始。原本疼愛自己的皇上其實另有所愛,就連對兒子的疼寵都來自於對前身的喜愛,這樣的認知,讓文淑皇後情何以堪呢?隻怕她知道真相,反而更加不知所措,不知道往後這日子該怎麼過了。想必,文淑皇後不是不肯見皇上,而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皇上了吧?是該繼續,還是應該放棄,她身處這樣難以抉擇的境地,隻怕心中感受,比任何人都要煎熬。」

元熙帝痛苦,高太後痛苦,但是他們的痛苦能比得過文淑皇後嗎?元熙帝的有意隱瞞和傷害,再加上高太後的無奈隱瞞和傷害,淩遙想,在得知這樣顛覆性的真相之後,文淑皇後的心中,大概是充滿了迷茫和難過的吧?

偏偏那時候,齊灤和齊軒年紀還小,而從前可以依賴的夫君和婆婆都無法相信和依賴了,承恩侯府又從不知道這些事,文淑皇後的這些痛苦,大概隻有她自己一個人獨自消化了吧?

淩遙知道,這件事中,高太後跟元熙帝所扮演的角色是不同的,但是,如若沒有她一味的私心,事情也未必會到了那樣的地步,隻是可惜了,人心難測,親疏有別,最後最苦的人總是無辜之人。

高太後聞言,也隻是默然。

正如淩遙所說的那樣,文淑皇後當時確實是一時無法接受這件事,也不知道該怎樣麵對元熙帝,更不知道這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她勸了文淑皇後許多話,把嘴皮子都磨破了,將元熙帝的心思也都告訴文淑皇後了,卻依舊沒能從文淑皇後那裡得到結果,更不知道此事該如何解決。走不得,留不下,真真是左右為難的。

同為女子,高太後當然知道這件事對一個女子的傷害有多大,但作為元熙帝的母後,作為大齊的皇太後,她又不能讓文淑皇後離開。更何況,文淑皇後也離不開。她是真心愛著元熙帝的,又生有兩個兒子,這已然付出了的感情,又怎麼可能在旦夕之間輕易收回來呢?

有時候,她也會想,自己的兒子還真是會給自己出難題,讓她在這件事上也是裡外不是人,真真是左右為難了。

就因為元熙帝的私心,把她們這些人,都生生作弄成了左右為難之人。

看高太後不說話,隻是坐在那裡默默垂淚,看高太後那糾結難過的模樣,淩遙心中到底有些不忍,好歹也是齊灤敬愛過的皇祖母,她此時還是不要將其逼迫得太過了,畢竟這些事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縱使她心中為文淑皇後再是不平,事已至此,也隻剩唏噓了。

於是,淩遙又開口道:「雖然左右為難,但是前後道路都還是有的,日子總還是要繼續過的。要麼,就選擇停止傷害,及時止損,把傷害降到最低,大家各自放手,一別兩寬,各生歡喜。要麼,就選擇繼續下去,把各自藏得最深的心思都吐露出來,讓大家坦誠相待,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出來,該原諒的原諒,該諒解的就諒解,覺得可以繼續的話,那就繼續好了。」

「遇到了問題,那就解決問題。而解決問題的方法,無外乎就是這麼兩種。我想,這事兒之所以能瞞到現在,就算連文淑皇後去了,阿灤也依然毫不知情,那麼當年,文淑皇後其實是選擇了我說的第二種辦法吧?」

雖說遇到問題就解決問題,但人到底不可能一直保持著理性。所以,從感性的糾結到理性的判斷是需要一段時間來過度的。對於這段時間的長短,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有些人心思重,他可能很難一下子全部放下全部想通;但有些人心思寬,可能一下子就放下了,然後就海闊天清了。

而且,不論文淑皇後做出以上兩種辦法中的哪一種決定,對於文淑皇後來說,都是極其為難的。在淩遙看來,文淑皇後沒有試圖逃避問題,而且將這件事情成功的瞞住了齊灤,讓齊灤誤以為她和元熙帝一直都很好,這就證明文淑皇後是個極其聰慧的女子了。因為,並不是每一個女子遇到這樣的情形,都能夠處理的這麼好的。

「是啊,」

高太後道,「文淑是哀家見過的性子最為溫婉的姑娘了,但她骨子裡又真真透著寬容和豁達,這些事情,她要比筠兒和皇上看得透多了。哀家勸了她一些日子,後來她就見皇上了。她同皇上深談過幾次,所說的話就同遙兒你方才說的意思是差不多的。她說,她有兩條路可以走,要麼,就是帶著灤兒離開,讓皇上宣佈皇後和皇長子暴亡,從此之後,大家各自陌路,斬斷一切再無來往。」

「而第二條路,就是留下來,大家還照舊過日子。隻不過,皇上不能再將她當成是旁人了,她就是她自己。誰也不是,她也不做別人的替身,而灤兒也不能做別人的替身。如果皇上願意真心愛她,那麼,她也可以接受,願意和皇上重新來過。並且,她不會告訴灤兒這些事,她和皇上如能好好過下去,就不能讓灤兒知道這些事。說完了這些後,文淑就問皇上想選哪條路。」

高太後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才又續道,「皇上那時候還很年輕,二十幾歲的年紀,遠不如現在這樣沉穩,心思也沒有藏得這麼深,再加上他心裡對文淑還是有感情的,聽了這些話,當時就落淚了,他捨不得文淑離開,就哭著求文淑留下,說日後一定會好好愛她,把她當做她自己來愛護,不把她當做別人的替身了。其實,文淑和筠兒除了樣貌相似之外,兩個人的性子真的是天差地別的,叫哀家說,皇上與文淑朝夕相處八年,就算是塊石頭也焐熱了,更何況文淑是真心愛慕皇上的呢!當時皇上一番哭求,文淑自然也是心痛,兩個人抱頭痛哭了好久……」

「後來,文淑就留下來了,她與皇上都決定好好來過,文淑說,即便皇上心裡還有筠兒,那也沒有關係,隻要皇上不再將她當做筠兒的替身就好了。而皇上如能夠愛她,自然也是更好的,如若不能,她也不會強求的。後來又過了一兩年,文淑才跟哀家說了實話,她說,如果當初離開皇上,她也一定會痛不欲生的。她同樣也捨不得離開皇上,同時,為了灤兒能夠健康無憂的成長,她願意留下來,也願意給皇上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

聽到高太後的這些話,淩遙輕輕垂眸,可惜文淑皇後因當年難產逝去了,否則的話,聽高太後所說的這些話,她還真是特別想認識一下她的。從文淑皇後這些話中,淩遙就覺得她是個極好的女子。如果不曾遇到元熙帝,她或者還能有一番更好的人生。這樣通情達理又情深似海,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又不應該做什麼,寬容大氣的女子,真的是很難得了。

自從與齊灤相識相愛以來,齊灤除了在她跟前很推崇和羨慕元熙帝和文淑皇後的愛情之外,其實很少在她麵前單獨說起過文淑皇後,還是那回初識不久,她想要送齊灤一件禮物,所以拜託羅成從寧王府裡拿了一幅文淑皇後的畫像出來。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那時候她看到文淑皇後的畫像,第一眼就覺得文淑皇後是個氣質極其溫婉的女子,儘管出身平民,但是整個人卻氣質高華典雅,甚至連許多出身世家公侯的貴族女子都是及不上的。

這樣氣質的女子,心性定然不會差到哪裡去的。那時候她就覺得,文淑皇後是個值得被人深愛的女子,如今雖然她的愛情不如她想像中那樣平順,但是,不能否認的是,文淑皇後確實是個極完美的女子。

這一次,不等淩遙再發問,高太後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又自己繼續開口道:「隻是好景不長,元熙七年的時候,軒兒就因病夭折了。那時候,文淑與皇上已漸漸好起來了,但軒兒素來體弱,自出生起身子就並不是很好的,可是哀家也沒有想到,最後那孩子竟沒有熬過去。為此,文淑和皇上都是很傷心的。再後來,文淑又有了身孕,皇上和哀家都是極為高興的,可最後卻沒有想到,文淑生產時胎位不正,生產時間過長,最後等她生下來小公主來的時候,孩子已經沒氣了,而文淑,也最終因為產後大出血而失了性命。」

這些事,都是令人感傷的事情,如今提起來,高太後心中難受,強忍著不哭,卻忍到自己心都疼了。

淩遙聽了,也覺痛惜,她沉默片刻,才開口道:「文淑皇後過世後一年,阿灤為了給文淑皇後和小公主祈福,自己尋了許多罹患重症的女子醫治,結果皇上大怒,將那些女子當著阿灤的麵給殺了,還怒斥阿灤,說他將來是要出征打仗的人,不能如此心善仁厚,也不該做這些事情。而且,為了讓他警醒此事的教訓,給阿灤封王之後,還將這些女子的墳塋放在寧王府中。皇祖母,您知道這件事的吧?」

高太後沒開口,隻是眼眶又紅了些。

淩遙緊緊抿%e5%94%87,知道高太後這是默認了,她便又開口道:「皇祖母,我提起此事並沒有什麼別的意思。隻是這事早先就是阿灤的心結,為了這件事,他心中留下的陰影有多大,恐怕你和皇上都是很難想到的。前些日子,皇上處置了皇後和四皇子,與阿灤一番推心置腹的談話,阿灤以為,這些事都是為了鍛煉他,還感動於皇上的一番苦心,那心結也就解開了。但如今聽了皇祖母的這些話,又想起皇上說的那些話,我心裡卻不這樣想了。」

「皇上那日給阿灤的解釋,是這樣說的,皇上不喜文淑皇後行醫,也不喜阿灤行醫,因為這樣,會讓他想起來他們跟清影公主並不一樣的特性,當然了,我知道的,皇上那些話中自有深意,他是希望阿灤之後後來那些事情的,所以我也才會進宮來問皇祖母這些舊事,隻不過,我這會兒要說的倒不是這個,」

淩遙扯了扯%e5%94%87,才道,「我想說的是,文淑皇後知道那些事後,與皇上談好了將來之後,也就是在元熙四年之後,皇上是答應過文淑皇後的,努力重新愛上她,不將她當做清影公主的替身來看待,也不將阿灤當做清影公主的替身看待了。那麼,為何在文淑皇後去世之後一年,皇上卻還是不準阿灤行醫呢?是不是在那個時候,皇上心裡其實依舊放不下清影公主,而且,也並沒有愛上文淑皇後?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他當初讓文淑皇後留下,答應文淑皇後的那些話,其實不過是敷衍罷了。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