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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了,也是上回元熙帝同他談及此事,還告訴了他心中的想法,齊灤也就能夠理解元熙帝為何要那樣做了。

這些時日,他雖然忙著大婚之事,但卻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外頭那些關於他的流言明顯要比從前少了許多,而且,所有人對他的態度都改變了很多,就是他這些時日所接觸最多的禮部和內務府的人,也不像是過去那樣怕他的,尊敬自然還是在的,卻不像是從前那樣的畏懼。

齊灤心裡清楚得很,這都是因為元熙帝的為他的澄清。他更知道,這是元熙帝為了要下旨立他為皇太子之前的鋪墊。

所以他如今心結得解,聲望又高,又是父皇跟前第一得用和看重的皇子,再加上這些年征戰在外的功勞,如今又得以與心愛的女子大婚,真可算得上是意氣風發,妥妥的人生贏家了。

淩遙看著齊灤麵上的燦笑,想起大婚之前高太後宣她進宮時說起的那些話,如今看來,元熙帝是真的很疼寵和維護齊灤的,隻不過,在她看來,這一方麵是因為齊灤得元熙帝的盛寵;另一方麵,也跟他多年征戰戰功赫赫有關,這樣一個有能力又得盛寵的皇子,元熙帝若是真的想要立他為太子,自然要把唯一對他不利的事情給處理好了才行。

淩遙想到此處,依偎在齊灤懷中笑道:「可見,父皇對你還是很好的。他也是一番苦心,直到如今才讓你直到他的良苦用心,可見他對你期望還是很深的呢。」

齊灤點點頭,笑道:「是啊,我也沒想到父皇會是這樣的心思。他當時與我說的那些話,我直到現在都記得很清楚的。」

那些話讓他初聽時就心中震撼,直到現在想起來,仍是很感動。隻是那些話皆是元熙帝與他父子之間的私話,他總不好瘋人就說的,他就是對皇祖母也沒有都說過的,如今對著淩遙,他自來是無話不說的,何況心中感慨,對旁人還能閉口不言,和自己的愛人在一起,卻有著說不完的話。

於是,他就把元熙帝當初對他說的那些話,都跟淩遙複述了一遍,末了才道,「父皇說,他既是嚴父,又是慈父,這兩種身份他做來不易,我想,我還是應當體諒他的。我原先年紀小,尚且不能體會父皇的苦心,還自以為是的怨懟過父皇,如今看來,我小時候真的是太不成熟了。」

元熙帝所說的既是嚴父,也是慈父這句話,淩遙倒是很贊同的。

隻不過,她心裡仍是有些不舒服。

齊灤自十三歲起就出外征戰,這將近七年多的時間裡,隻要一有戰事,元熙帝需要他的時候,隻要下旨,他就會帶兵出征。

這些事,在認識他的時候,淩遙就知道了,有些是從他口中聽到的,有些是聽羅成和羅羅說的。隻是,在她認識他之後,這將近五個月的時間裡,因沒有戰事,所以她對於這些情況的認知,也僅僅停留在瞭解的層麵上,於淩遙來說,並沒有很深刻的認識到,齊灤是常常出入戰場的人。

但昨夜是二人的新婚之夜,夫妻敦倫,自然是要坦然相對的。隻是,別的都還罷了,她卻在看見齊灤身子的時候狠狠的愣了一下,她絕沒有想到,齊灤精壯勁瘦的身上,竟然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

她是學醫出身的,又在骨外科這麼多年,也是上過手術台處理過無數傷口的,就算許多外傷沒有做過手術,那也是見過的,隻看齊灤身上的那些舊日傷痕,她就能知道,那些傷口絕非是皮外傷那麼簡單,他的肋下和背上,幾乎有將近七八條縱橫前後的貫穿傷,那些舊傷看樣子也有兩三年了,但是,淩遙卻仍然能知道,在那時,齊灤受得那些傷可都是致命的!

那時候,她和齊灤根本就不認識,齊灤經歷這些的時候,她也是什麼都不知道,甚至都還沒有穿越過來,可是如今,她看著這些傷口,卻止不住的心疼,為齊灤心疼,也為她自己心疼。要知道,如今這幾個月裡,根本沒有戰事,所以齊灤不必帶兵出征,但是,如今這天下並不太平,如若有了戰事,元熙帝下了旨意,齊灤又豈能不身先士卒,帶兵出征呢?

到了那時,他豈非又要受傷?更何況,戰場凶險,這性命都不一樣能保住。淩遙先前對這些沒有概念,如今看見齊灤身上的舊傷,她才意識到,她和齊灤的幸福,其實隨時隨地都麵臨著凶險與分離。

想到這裡,淩遙忍不住一歎,難怪啊……難怪狄晉崇至今不肯成婚。

而她心中的擔憂,卻沒有辦法化解。因為元熙帝對齊灤說過,他既是慈父,又是嚴父。這話的意思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元熙帝能把齊灤當做兒子一樣來疼愛,卻也把齊灤當做繼承人一樣來培養,對於兒子,他可以無條件的疼寵,但是對於繼承人,元熙帝卻又是前所未有的嚴厲和苛待。

甚至於,讓齊灤才十歲的時候,就要麵對他的殘/暴和無情。

淩遙心裡的不舒服,正在於元熙帝這樣矛盾的手段和對待齊灤的兩種極端的方式。她是從沒有遇見過這樣的父親。看元熙帝的所作所為,她有時候都忍不住在心裡疑惑,如果元熙帝當真疼寵齊灤,又怎麼可能捨得齊灤去吃這麼多的苦頭呢?甚至於讓齊灤拿命去戰場上拚殺。

一個真正疼愛兒子的父親,是不會讓自己最為寵愛的兒子去吃這麼多苦的。

隻可惜,她思來想去,也想不到答案究竟是什麼。她最終得出來的結論就是,元熙帝當真是個薄情又深情的人。他的薄情在於他帝王的身份,對於該犧牲的就犧牲,甚至不惜讓自己最疼愛的兒子去打仗;而他的深情又在於,他竟然從沒有失去過情感,近乎於寵溺縱容的對待他最喜愛的兒子,這也是他不失人性的一麵吧。

淩遙默默地想,也許正是得益於元熙帝這樣的心思,才讓齊灤沒有長成一個紈褲又沒用的皇子吧。說來,倒也確實是元熙帝的一番苦心了。

齊灤原本為此才對元熙帝生了心結的,但因為元熙帝的一番話,就那樣理解了元熙帝,心結也化解開了。淩遙聽他這番話,心中真的是替他心疼的。作為父親,元熙帝傷害了他,可他卻在知道真相之後釋然了,並且還覺得是自己當時不夠好,以至於沒有及早認識和體會到元熙帝的苦心。

這樣善解人意的男人,又怎能不讓人心疼呢?淩遙知道,正因為他深愛著自己的父皇,所以,他才會輕易原諒,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父子沒有隔夜仇罷。

齊灤見淩遙久久不言,低眸瞧了她一眼,見她一臉深思的模樣,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麼,低眉親了親她的額頭,看她回神後,才笑著問道:「阿遙,你在想什麼呢?我同你說了這麼久的話,你怎麼也不答我了?」

淩遙自然不會同他說自己心裡的那些想法的,也怕說出來惹齊灤傷心,今天本就是值得開心的日子,那些不開心的事情,還是不要拿出來說了。

一念及此,她便笑道:「沒什麼,隻是一時貪看那些景色,就出神了。你說的那些我也聽見了,隻不過過去的事兒都已經過去了,你也別再想小時候的事兒了,既然父皇這麼疼你,我覺得,往後他肯定會待你更好的!」

「這倒是,」

齊灤低笑道,「我如今覺得自己特別幸福,父皇待我這麼好,皇祖母也待我很好,如今又有了你,將來,父皇還要冊封我做太子,我想要的都得到了,失去的那些東西,我也已經不再計較了。我覺得我往後的人生,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難熬了,一切都過去了,阿遙,你說對嗎?」

淩遙依偎在齊灤懷中,望著他情意綿綿的眼眸,還有眉梢眼角的淺笑,以及他話中的誌得意滿意氣風發,淩遙由衷的贊同道:「嗯,你說得對,一切都過去了。往後,我們都會越來越好的!」

齊灤柔情蜜意的看了淩遙一眼,又輕笑著對她道:「阿遙,這府裡的地方各有牌匾名字,都是我自己想的。隻不過,咱們兩個住的這個院子還不曾取名,我之前就想好了,要等你嫁進來之後再取。如今你來了,那你想一個名字,我明日就寫出來,然後做成匾額掛在外頭,咱們就能天天看著了。」

他的字是從小練的,寫匾額自然是沒問題的,何況,他和阿遙的住處,他也不想假手他人。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淩遙看著院外的那些個宮燈,那些個光亮勾勒出的景色,其實都是齊灤對自己的心意,她不由得想起當初兩個人正月十五看燈會時的情形來了,那會兒,是滿街的燈,如今,是滿府的燈……

淩遙心中一動,伸臂圈住齊灤的脖子,仰著頭望著他笑道:「阿灤,你知道昨天是什麼日子嗎?」

不等齊灤回答,她又笑道,「昨日不單是咱們兩個成婚的日子,你知道嘛?二月十四其實還是情人節呢,是個天底下有情人都該成眷屬的日子,這日子挑得極好,我特別喜歡,往後啊,咱們兩個的結婚紀念日就正好是情人節了呢!」

她早在齊灤告知她這個日期的時候就想到這個了,隻是連日來竟無人可以分享。情人節成婚,這可真是美妙又浪漫的一件事情,隻不過她找不到人說,如今到底還是忍不住,就跟齊灤說了。她實在是心中喜悅,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反正齊灤若是有疑問,她能搪塞的就搪塞,若是不能,便是閉口不言了,齊灤也不會追問她的。

一時,淩遙倒是為自己的這個想法好笑起來,她是真的吃定了齊灤不會為難她,所以才這般有恃無恐的保守著自己是穿越而來的秘密,卻偏又忍不住要拿那些稀奇古怪與眾不同的念頭勾他。

齊灤隻知七夕乞巧是情人節,倒不知二月十四也是情人節,他正要問淩遙這是何地的風俗時,卻又聽懷裡的人笑道:「阿灤,我想到了!咱們的院子就叫良辰美景,你說好不好?」

今夜是良辰,又兼這般美景,正合眼前情境,而這四個字又有極美的寓意,正適合做匾額掛在院外的。

要說她在明王府的隨風院,那名字真真是太過隨意了,隻是她知自己在那裡住不長久的,也就懶得換了,如今嫁到了寧王府裡,這院子她是要長住的,少不得是要取個合心又好聽的名字了。

「良辰美景?」

齊灤一字一字念出來,又細細咂摸半晌,倒是品出一番風/流纏/綿的意味出來,他也覺得這個名字甚好,甚是合心,便抱著淩遙低笑道,「這個極好,就用這個了。我若得了空,就把它寫出來,讓羅成去做成匾額,然後就掛出來。」

一時因為他和阿遙的院子得了個好名字,他倒是把情人節的事兒給忘了。

這幾日的天氣極好,每天都是陽光燦爛的,但到底還是在二月裡,晝夜溫差極大,白天還不是那麼的冷,到了晚間,夜風一起,寒氣也就下來了,齊灤和淩遙坐在屋頂上喁喁私語,悄悄說了會兒情話,齊灤怕淩遙被風吹著覺得冷,就把淩遙給帶下來了。

屋子裡有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