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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時候,嬛姑娘因為吃不飽,所以每日昏睡,奴婢也顧不上說這些,後來姑娘回來了,奴婢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卻又不忍告訴嬛姑娘了,這才一直瞞著的。其實,若非姑娘的配合,奴婢知道,奴婢肯定也是瞞不住的。」

淩遙點點頭,表示她都知道這些,她道:「我其實一直都不贊成你這麼做。但是之前因為淩玨的事兒,我也一直顧不上這件事,所以才任由你處理了。如今淩玨的事情已然處置的差不多了,我才騰出來手處理嬛兒的事情。」

淩遙正色道:「小雪,我不打算將這件事瞞著嬛兒了,我要將整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嬛兒,不管她能不能聽懂,或者能不能明白,她都應該知道她母親的真正去處。也該知道她母親是被何人所殺的。」

聽了淩遙的話,小雪有些遲疑:「可是,嬛姑娘才四歲,這些事兒對她來說,會不會太殘酷了?姑娘,奴婢怕嬛姑娘承受不住這麼大的打擊……」

「她已經四歲了,已是能知是非,斷人事的時候了,有些事情,你不能不告訴她,也不可能一直瞞著她的。」

淩遙將目光從小雪臉上移開,視線一轉,她微冷的眸光就落在了不遠處在榆樹下跟羅羅還有雪狼一起玩耍的淩嬛身上,她的眼中現出幾分悠遠的回憶,眼底藏著幾許複雜難辨的神色,她道:「你如果一直瞞著她,她就會以為,她娘是一直存在的。她的心中,關於娘親的幻想就會越來越多,當然了,這些幻想是美好的,但是,終究也是虛幻的,因為終有一日,這些幻想都會被殘酷的事實所打破。等到那個時候,她的年歲是能承受這個結果了,但是,這個結果對她的打擊卻是巨大的。這又是何必呢?」

淩遙冷聲道:「何況,嬛兒的娘親和哥哥都是被淩玨所殺,這個仇怨,難道嬛兒就不該知道嗎?小雪,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如果這些年裡,我們都一直瞞著她,不告訴她真相,那每年清明之時,她母親和她哥哥的墳前,誰去祭拜?誰去磕頭?你難道想她母親和她哥哥一直都死不瞑目嗎?!」

小雪從未想過這些,一時聽了淩遙的話,這才恍悟過來,她忙道:「姑娘說得是,是奴婢狹隘了。本來這些事,奴婢也從來沒想過的。既然姑娘已經有了主意,那奴婢就聽姑娘的,姑娘說怎麼做,奴婢就怎麼做。」

淩遙垂眸,低聲歎道:「你不是狹隘了,你也不是沒想過這些。而是人的天性就是如此,總是不喜歡把血淋淋的殘酷的真/相和事實說出來,為的就是怕傷人。可結果呢,美麗的謊言被戳穿的那一刻,才是最為傷人的。其實,在這樣的境況之下,最應該理智的說出真/相和事實,不需要謊言來粉飾太平的。」

她這是有感而發。看見此時的淩嬛,就像是看到了年幼時的自己一樣。

那個時候的自己,比淩嬛大不了多少。也就是五歲多的時候。她的父母都是醫生,某日深夜接到醫院的急診電話,要父母前去醫院做手術。父母深夜驅車前往,結果還沒到醫院,就出了車禍。雖然當時就獲救了,但是因為傷重不治,還是去世了。

那個時候,她失去雙親,但索性身邊還有親人照顧,但是,她後來長大之後才知道。家裡的親人,為了是否告訴五歲的她實情的問題上,有著嚴重的分歧。

幾乎所有的人都不贊成告訴這麼小的她實情,而隻有外公一人堅持,說事實就是事實,瞞著是沒有任何好處的,將來有一天,她總會知道的。後來,外公力排眾議,告訴了她這個實情。

當然了,那時幼小的她自然不能承受這個事情,在那一段痛苦的歲月裡,是外公陪著她走過來的。那時候,她也曾怨恨過外公,她自幼就有心臟病,失去雙親的這件事這麼痛苦,她根本不能接受,對她的病情也沒有絲毫的好處,為什麼就一定要告訴她呢?

可是,等她走過了那一段的時日,等她長到足夠大的時候,外公才告訴了她,他的用意。

那時,外公對她說,他不希望她的父母雙親每年墳前無人祭拜,無人磕頭。不希望她抱著一個虛幻的幻想而活著,就算是痛苦,就算是黑暗,人也應該腳踏實地的活著才對。

外公說,時間會沖淡一切的痛苦和怨恨,隨著時間的流逝,人都是會慢慢長大,慢慢成熟起來的。而這個成熟和長大的過程,就是自我蛻變和承受痛苦的過程。她背著這個黑暗的事實在人生的道路上努力的行走,才能真正的成為一個獨立的,沒有虛幻幻想的人。

她很明白外公的用意。也就是在她事業有成的時候,她回想起這件事便覺得,外公這麼做是對的。否則的話,她如果抱著一個虛幻的幻象活著,她永遠不可能自己努力的活著,也不可能明白,沒有了父母雙親之後,她應該依靠和隻能依靠的人,就是她自己。

正因為她經歷過這些,也因為身邊之人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她才會有了後來的一切。淩嬛如今也是這樣,所以,她看見淩嬛時,就像看到了現代小時候的她一樣,她也不希望欺騙淩嬛。

更何況,淩嬛的母親和哥哥是被淩玨所殺,這個血海深仇,淩嬛是應該知道的。

淩遙想到此處,眸光裡多了幾分憐惜,她望著淩嬛的身影,低聲道:「我方才就說過了,過幾日,我會帶嬛兒去一個地方的。那地方也不遠,正是嬛兒母親和哥哥的埋骨之地。年終祭祖,這也是人之常情,嬛兒該去看看她的母親和哥哥的。不過,在此之前,我會把一切的事情都告訴給嬛兒知道,好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淩遙頓了頓,又轉眸看向小雪道,「不過,這件事告訴嬛兒之後,她一時之間肯定是不能接受的。她會哭會鬧,會崩潰,甚至會發生很多我們現在無法預計的情緒和行為,所以在此期間,我要你全天都寸步不離的陪著她,紓解她的痛苦,讓她盡快的堅強起來,當然了,我也會陪著她渡過這一段時期的。但是小雪,你跟嬛兒之間的感情非比尋常,所以,我需要你勸慰她堅強起來,也需要你撫慰她的心靈,畢竟,對於她來說,你不僅僅隻是個奴婢而已,而是陪伴她成長的人。」

「小雪,你要比她更堅強,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嬛兒年紀還小,在她足夠強大足夠獨立之前,我需要你嗬護她,照顧她,給她精神上的支撐,你懂嗎?」

在原主的記憶中,小雪是跟原主很親近的人。在原主這十多年的記憶裡,小雪也做到了淩遙所說的這些,如今,淩遙希望,小雪也能夠在淩嬛身邊做到這些。

小雪被淩遙一席話說的眼圈通紅,她哽咽道:「姑娘放心,奴婢知道怎麼去做。」

小雪道,「隻是,奴婢心裡有一事不明,之前就想問姑娘了,隻是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現在姑娘提起這些,奴婢就想問問姑娘的意思。」

淩遙道:「你想問什麼,隻管問就是了。」

小雪答道:「奴婢聽說,皇上給姑娘和寧王殿下下旨賜婚了,婚期就定在來年三月,奴婢知道,姑娘跟寧王殿下成婚之後,姑娘肯定要從明王府搬到寧王府去的,奴婢是有點兒擔心,姑娘走了之後,這隨風院也就空了,嬛姑娘年紀還小,隻有奴婢一人在這裡,奴婢怕護不住嬛姑娘。」

「我知道了,你是怕我走了之後就不管嬛兒了吧?」

淩遙笑道,「你放心好了,這個你不用擔心的。我知道嬛兒年紀小,有些事兒我當然不會讓她這麼小就扛著的,我如是真的嫁走了,我也會安排好你和嬛兒的,絕不叫你們被人欺負的,放心吧。」

離她嫁人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呢,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裡,也足夠她安排好淩嬛和小雪的事情了。

用了午膳之後,淩遙見淩嬛精神還很好,竟也不肯去睡覺去,便將淩嬛叫到了她的屋子裡,將羅羅和小雪都趕出了屋子,讓她們在外頭守著,隻她和淩嬛兩個人在屋裡說話。

望著淩嬛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淩遙一刻也沒有猶豫,語氣雖然輕緩,卻將那殘酷的真/相和事實一字一字的說給淩嬛聽了。

在說的時候,淩遙忽然就感到了自己的殘忍,望著坐在那裡望著她的淩嬛,淩遙又突然深切的體會到了外公當時麵對著她訴說實情時的心情來,那種心痛和不忍,真是讓人心中萬分難受。

也是此時,淩遙才深切的感受到,原來說出真/相,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思※兔※在※線※閱※讀※

事情不長,不過兩刻鐘的時間,就說完了所有的事情。

外頭站著的羅羅和小雪就隔著一道門簾,自然是能聽見屋中動靜的,二人就聽見淩遙的話音落後,屋中靜默了一會兒,緊接著便傳來淩嬛嚎啕大哭的聲音。

小雪心中一緊,當下就想進去安慰淩嬛,卻被旁邊的羅羅攔住了,就見羅羅望著她道:「這時候你別進去,淩姑娘會處理好的。你要相信她。」

小雪看著羅羅堅毅的眉眼,想起淩遙之前同她說過的話,心下一歎,隻得忍住了心裡的衝動,又繼續站在那裡聽著,她心裡也明白,此時此刻,淩遙才是處理此事的最佳人選。

外頭的人按兵不動了,緊接著,就聽到淩遙帶了幾分冷意的話語傳出來:「嬛兒,你哭吧,這個時候,想哭還是可以哭的,等你哭夠了,我再說話。」

淩遙抱著懷裡哭成個淚人兒的淩嬛,又冷聲補了一句道,「不過,就算是你哭死了,你母親和哥哥也不可能回來的。在這個世上,他們已經不存在了。無論如何,都已經不存在了。」

淩嬛年紀小,哭不了多久就累了,而且,這一個多月以來,她也確實沒有母親在身邊照顧,多少已經習慣了些,而且,她並不是很能理解淩遙的話,她哭得傷心,隻是因為淩遙說了,她從今往後,再也見不到母親和哥哥了,她心裡害怕,所以才會哭的。

哭累了,卻不曾哭夠,但她也哭不動了,就掛著淚珠問淩遙:「遙姐姐,那你呢?」

淩遙微微蹙眉,看向懷裡的小姑娘:「我?」

淩嬛點點頭,有些哽咽地道:「遙姐姐,那你也會不存在嗎?你會丟下嬛兒嗎?」

淩遙替她揩掉臉上的眼淚兒,微微笑道:「我不會的。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不隻是我,還有小雪,我們都會一直陪著你的,我們不像你母親和哥哥,不會輕易被人殺掉,自然,也不會丟下你的。嬛兒可以放心。」

「嬛兒,雖然你母親和哥哥都不在了,但是,你身邊還是有人關心你的,雖然可能我們永遠都代替不了你的母親和哥哥,但是我也希望你明白,儘管你隻剩下一個人了,但你永遠也不會孤單,你隻需要好好的活著,找到你想做的事情和你該做的事情就好了。」

淩嬛還是想哭,心裡止不住的難過,她眼睛裡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卻再也沒有力氣放聲大哭了,她抱著淩遙,窩在淩遙懷中哭咽道:「遙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