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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張玄的攙扶下站起來,眼神掃過徒弟,張玄也正仰著頭看他,眼瞳湛藍如海,讓張三情不自禁想起多年前他們相遇的那片海潮。

聶行風感覺到張三心情突然低沉下來,卻不知道原因,想從他身上%e8%84%b1離出來,但馬上就發現自己又無法動了,隻能不斷感覺著張三心緒翻沉,有些彷徨傷感,還有幾分不知該怎麼去解決的茫然。

他到底想到了什麼?

聶行風被勾起了好奇心,卻見張玄拉著張三的手,指指怪物,問:“要怎麼殺它啊?”

張玄雖然困住了戾獸,但獸類實在太龐大了,憤怒降下後,他就不知道該怎麼再去駕馭殺意了。

張三見他稚嫩臉蛋上浮起茫然,不由一笑,走到怪物麵前,怪物被壓製著動不了,看著他們的眼神裡透滿憤怒和訝異,似乎到現在都無法明白自己竟輸在一個孩子手裡,它低聲劇烈喘熄著,帶著不甘的氣息,卻又不敢再反抗。

張三抬頭撫撫他身上鱗片,隻見每片都堅硬如金,足以巴掌大小,這個似龍非龍的獸類周身都透著純正氣息,怒氣殺氣,還有高傲之氣都令人心折,即便輸陣臣服,頭仍舊高高昂起,充滿了對敵人的蔑視。

他忍不住問:“你的祖上有一方是蒼龍嗎?”

戾獸不答,眼瞳裡卻閃過憤怒,張玄不知道它生什麼氣,見它不說話,拔出小匕首衝它晃了晃,威脅:“你不說的話,我殺了你啊!”

這次怪物回應了,卻是問:“你又是誰?”

“我是張玄,今年……”

話說到一半,被張三伸手捂住嘴巴,問戾獸:“看你不像是普通精怪,為什麼會流落到這裡來?”

“普通精怪?”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似的,戾獸從鼻子裡不屑地噴著氣,眼神落到張玄身上,說:“我來找人。”

“我不認識你啊。”

戾獸根本沒聽張玄解釋,問:“這塊玉石的主人在哪裡?”

“當然是我……”張玄話說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麼,小聲問:“你不會是那條狗的朋友吧?”

戾獸一怔,隨即仰天大吼,要不是被索魂絲鎖住,它可能早已咆哮入天了,師徒兩人被它的吼聲震得一齊捂住耳朵,戾獸連聲怒吼後,才對張玄喝道:“它不是狗,它是這世上最高貴的狼!”

“是是是!”

為免魔音貫耳,師徒兩人同時點頭,誰也不敢說那條‘最高貴的狼’六年前就死了,還死得很難看,張玄抬頭看張三,或許眼瞳裡金線還未消下的緣故,他的眼神看起來有些冷,完全不像是六歲孩童該有的色彩,聶行風心一驚,他知道張玄起了殺機。

凶獸神力太強大,放虎歸山,禍患無窮,尤其是它的同伴還死在他們手裡,這是聶行風從張玄眼中讀解到的感情,但這樣的心思出自一個孩子心裡,還是讓他感覺到冷意。

張三似乎也感覺到了,抬手摸摸張玄的頭頂,卻沒說話,戾獸還在叫:“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他在哪裡?你們告訴我他的行蹤,這塊靈玉便送於你們。”

張三歎了口氣,扯下張玄頸上的玉墜,還給怪物,說:“屬於你的東西還你,你的朋友在極北寒地,去找他吧。”

“師父!”

玉石被拿走,張玄很不甘心地叫,隨即就被張三拍了下腦袋,怪物接過玉石,默默看著它,眼神幽長深邃,張三可以明顯感到它的戾氣在慢慢減弱,即使沒有索魂絲鎖住,它也不會再狂性大發了。

“這塊玉的靈氣已經散了,難怪我找不到他了。”

沙啞嗓音說出這樣的話來,平添了幾分傷感,張三聽出玉石對它的重要,頗覺抱歉,當初他是為了用玉石靈氣助張玄修行,才給了他,誰知靈氣會被張玄的神力慢慢吞噬掉,等他注意到時,靈石已經成了普通石頭。

所有一切好像都在計算中,但一切又都似乎%e8%84%b1離了計算的軌道,他看張玄的眼神有些複雜,說:“收索魂絲。”

張玄秀眉皺起,顯出不情願的模樣,張三沉下臉,喝道:“放人!”

師父惱了,張玄沒敢再磨蹭,跑過去收了索魂絲,卻對怪物說:“想讓我師父放你也可以,但你傷了我師父,要負責賠償我們醫藥費。”

怪物打聽到了朋友的行蹤,心情愉悅激蕩,也沒多加細想,問:“你想要什麼?”

“我師父最喜歡珍珠玉石啦,你也算半條龍吧,送我們一顆龍眼淚好了。”

張玄趴在怪物身上,很好奇地摸它的龍角,可惜踮起腳還是夠不到,怪物身軀卻是一僵,獸類遵循本能,身為敗者,會對贏方完全的臣服,但此刻它的臣服中還帶了種懼怕的感覺,那是動物與生俱來避開危險的本能,不過即使如此,它還是拒絕了張玄的請求,傲然道:“我不是龍,也沒有哭過,我的記憶裡沒有眼淚這種東西。”

“這樣喔。”

張玄咬著下%e5%94%87歪頭想了想,聶行風看在眼裡,立刻警鐘大敲,以他的經驗,張玄現在一定在動壞心思,果然就見他嘴角翹起,笑眯眯說:“我想到了,我來幫你,不過有一點點痛,忍一下啊。”

怪物還沒弄懂他的意思,就覺得爪尖劇痛,漂亮的金黃鱗片被他用小匕首撬下了一大塊,十指連心,它就算想忍住都不可能,眼睛眨眨,一顆淚珠滾了下來,張玄忙伸手接住,開開心心跑去遞給張三。

張三見小徒弟隨時不忘坑上一筆,本想斥責他,可是見龍淚已然凝固,靈氣隨剔透珠身遊走,映亮了雨中的黑暗,這比普通珍珠不知要珍貴多少倍,心裡著實喜歡,也不舍得再罵他,歎口氣收了下來。

張玄手裡則握著那片金鱗,很感興趣地來回翻看著,終於忍不住好奇心,問怪物:“你到底是什麼神獸啊?”

怪物沒理他,身軀屈起,頓時狂風大作,兩人就看著它飛入空中,隨風遠去,很快便沒入廣袤蒼穹中。

沒得到答案,張玄隻好把頭轉向張三,張三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此時雨勢已弱,一場生死激戰過後,兩人全身都是又臟又濕,往回走時,周圍散出淡淡清香,似是那怪物留下的,輕易便掩住了蛇精屍首的血腥氣味。

“那該是上古神獸吧,有緣得見一次而已。”

那樣的神力,那樣的張揚氣場,不可能是普通精怪,今天如果不是張玄跟來,隻怕他要陳屍荒野了,可是如果那真是神獸,那麼,可以輕易降服他的張玄又是什麼樣的來曆?

有關張玄的身世問題,張三從來沒去多想,他知道張玄不是普通人,不過今晚張玄的靈力還是讓他大開眼界,他知道那是自己終其一生都無法達到的境界。

“神獸還是不要再見比較好啦,”小小的嘟囔聲打斷張三的沉思,張玄說:“師父你乾嘛要放走它?等它發現自己被騙後,一定會回來殺我們的,到底我們打不過,該怎麼辦呀?”

毀人之物已是不該,騙它去極北更是不對,隻是他接到師門傳書,不能再耽擱,所以隻好騙上一騙,將來如果怪物來找他償命,也由得它。

這麼多年在生生死死之間徘徊,張三早就看開了,並不在意怪物索命,微微一笑,說:“它要來,那便來好了。”

直到回到小旅店,張玄都沒再說話,這讓聶行風感到奇怪,難得的他得了寶物卻不開心,看他的表情好像是有心事,果然等師徒二人洗過澡換上乾衣,準備休息時,張玄眨眨眼,突然拉住張三的胳膊,蹦出一句話。

“師父,原來你是會死的。”

是剛才在山上看到自己被怪物打傷,嚇到了吧?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

張三笑了笑,摸摸孩子的頭發,把他塞進被窩裡,又把他的戰利品金鱗放在他枕邊,說:“說什麼傻話,每個人都會死的。”

“可是……”

“好了,睡覺睡覺,我們明天還要趕路。”

張玄像是困了,沒再多纏他,閉上眼很快就沉睡了過去。

6、第六章

第二天他們沒能如期趕路,因為張玄病倒了,從早上醒來就高燒不斷,迷迷糊糊的一直說夢話,這把張三嚇到了,撫養張玄這麼多年,都沒見他生過大病,突然來這麼一次,他真有點措手不及,又是喂西藥又是灌符水,折騰了一天,高燒才總算下去了。

聶行風反而沒擔心,他知道那是張玄昨晚神力爆發太急,身體突然之間承受不住造成的,看著他難得的蔫蔫的趴在被窩裡一句話都不說,既可憐又可愛,忍不住趁張三扶他吃藥時戳戳他的臉蛋,卻意外地發現自己可以稍微控製四肢活動了。

也許他再努力一下,就可以完全從張三身上%e8%84%b1離出來——在發現自己並非是意識附體後,聶行風就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雖然他還無法了解自己現在的狀況,但總算明白,他是可以自主自己的行動,跟張三分離開的,但很可惜,張三意誌力太強,等他身體稍微複原後,聶行風就又恢複了不能動的狀態。

又過了兩天,張玄的病完全好了,可是高燒過後的他一直都沒精打采,張三催他趕路他也提不起精神,趴在床上賴著不走,央求:“師父,我們回家好不好?我不想去你家了。”

“為什麼?”

“他們都是壞人,趕你出師門,現在突然又讓你回去,一定是想要回索魂絲,你受了傷,打不過他們,會吃虧的。”

張三心一動,張玄說的這些他也想過,不過他對法器的執著遠遠沒有對美容那麼大,而且索魂絲是師父生前傳給他的,若是他人覬覦法器,那也要看有沒有那個本事去拿。

他拍了張玄一下,把他從床上揪起來背到背上,拎起包裹離開,說:“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那麼想要索魂絲。”

“不是啊師父,我覺得……”

張玄趴在張三背上,緊密的貼靠,讓聶行風可以清楚感覺到他不穩的情緒,像是要說什麼,卻半路停下了,抿著嘴想了一會兒,說:“那師父,你路上傳我法術吧,我想變得更厲害。”

張玄個性懶散,學法術一向熱情有餘勤勉不足,難得聽他主動提出練功,張三愣了一下,想起那晚他製伏神獸時的氣勢,微笑說:“你已經很厲害了,師父再沒什麼可以教你的了。”

經曆了那晚的惡鬥,張三傷勢頗重,幸好張玄跟神獸要了那滴龍淚,以龍淚做引子,配合傷藥服用,傷好得很快,剩下的龍淚他又照珍珠那樣砸碎磨成粉,做成藥霜養顏,張玄好奇,也想拿來用,被張三推開了,說他一個小孩子,不需要用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