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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尤其何青雲算他的半個學生,他更是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但他一句話不說,就將何青雲轟出了門。屠飛鳶就算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也該相信屠大海的眼光。

「咯吱」「咯吱」,進城的小道上,鋪滿又乾又脆的枯葉,腳踩上去,便發出斷裂聲。阿容一時來了興致,蹦蹦跳跳。一時腳尖在原地打轉,將周圍的枯葉都踩乾淨。一時蹲下去,鼓足力氣蹦出好遠,踩到喜歡的一片樹葉。

看著他歡快的身影,屠飛鳶不禁微笑。三個月來,好吃好喝地養著,臭小子倒是健壯了。身上有點小肉,個子也抽條了許多。屠飛鳶如今隻到他鼻子下邊了,跟他說話都得抬著眼睛。

許是日子安穩了,他裡裡外外變了很多。想起才撿來他時,尖俏的下巴,瘦得可憐。一雙眼睛滿是戒備,像是受傷的小獸,閃動著狡詐。美雖美矣,卻太過陰柔與淩厲。

如今,那雙漆煙的眼睛裡滿是活潑歡悅,再也沒有戒備時刻閃爍著。尖尖的下巴,圓潤了兩分,臉頰帶著淡淡的粉色,充滿健康與朝氣。

「撲通!」這時,阿容跳向遠處的一片樹葉,踩上去後沒站穩,一下子向後跌到了。%e5%b1%81%e8%82%a1坐在地上,約莫是摔疼了,站起來狠狠揉了兩下,才又蹲下了身子,再朝前跳去。

屠飛鳶不由得輕笑一聲。

多好,他就幹些孩子氣的無聊事,三五不時給她幫個忙,偶爾出賣下色相。比起從前,隔三差五就跟猛獸搏鬥,弄得一身是傷要好得多。她心裡很滿意。

阿容在前頭踩著樹葉,屠飛鳶在後麵慢慢悠悠地跟著,金秋的陽光灑落,明媚又溫柔。

兩人一路進了城,經過輕塵酒樓門口,卻未停下,而是又往前走了一段,在一間棕漆木門的小店舖門前停下。但見上頭掛著一張紅底煙字的匾額,上書「非緣酒莊」,字跡灑脫飛揚,正是屠大海所書。開鎖推門,走進去。

裡頭佈置極為簡單,隻有一張櫃檯,兩隻木頭架子,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擺放。屠飛鳶走到櫃檯後麵,從下麵的格子裡拿出算盤、炭筆、賬簿。

阿容則捲起袖子,抱出櫃檯後麵的一隻圓滾滾的酒罈,然後拖出一隻隻巴掌大小的精緻小罈子,往裡麵倒酒。他倒完一隻,屠飛鳶便拿起來一隻,擺放在身後的木架子上。兩人動作默契,顯然已經做了不知道多少回。

不多時,空空的木架子上便擺放了十來隻小罈子。不過巴掌大小,正麵浮雕著「非」字,反麵浮雕著「緣」字,間隔正反排放著,便呈現出「非緣」二字來。

如今,非緣酒莊的葡萄,很是打出了一片名頭。

有了紫霞山莊的名種葡萄,釀出的酒口感極佳,出乎塗菲媛的意料。而今年的葡萄,一共釀出八千斤左右的酒水。大多數賣給輕塵酒樓,每斤酒水十兩銀子,一共得了六萬兩,除去輕塵酒樓的抽成與紫霞山莊的分紅,屠飛鳶得了三萬兩。

餘下小部分,品質上好的窖藏了起來,品質普通的放在非緣酒莊,零散售賣。一小罈子盛三兩,賣十兩銀子。如此天價,讓非緣酒莊的名頭,很快到了無人不知的地步。

至於這間店麵,是不久前的一次見麵,玉輕塵贈給屠飛鳶的。

那日,屠飛鳶第一回見玉輕塵,就見廂房裡,他一身玄色長袍,烏煙的頭髮恣意披散在背後,笑得張揚:「小小見麵禮,不成敬意。」

屠飛鳶輕佻眉頭:「這『見麵禮』未免太輕了些。」

彼時,烤肉的生意推廣至各處分店,玉輕塵賺得盆滿缽滿,屠飛鳶都聽曹掌櫃說了。他賺了這麼多,就隻給她一間小小店舖,就算分紅了?未免太小瞧了她。

玉輕塵止了笑,狹長鳳眼瞧著她:「屠姑娘的謝禮,我一早就奉上了,屠姑娘不滿意嗎?」

「什麼見麵禮?我不曾收到。」屠飛鳶挑眉。

玉輕塵傾身過來,俯首垂眸,對她輕聲說道:「當日你困於公主府,曾有小乞兒將一張紙條送給屠大人……」

屠飛鳶的手指緊了緊,眸光微閃,緩緩抬頭。他垂著一張素麵,神情帶著狂放桀驁之氣,眸子一眨不眨盯著她。她緩緩笑起來,輕聲說道:「玉公子在說什麼?我聽不懂。烤肉生意雖已停歇,我卻有更妙的主意,不知玉公子想不想聽?」

玉輕塵緩緩退去,頎長身形坍塌在椅背上,素淨手指輕輕扣著扶手,忽而說道:「我記起來,在京中漁鼓街上,有一間老字號店麵似乎要出售?」

「冬季乾燥,再食烤肉,未免不盡痛快。不如置起湯盆,涮起肉菜,即熟即食……」屠飛鳶聽明白他的意思,%e5%94%87角勾了勾,緩緩說起來。

最後,玉輕塵明白火鍋是什麼,迅速衡量出能夠帶來的利益,看向屠飛鳶的目光變得熾熱:「那間老字號的店麵,所處位置極佳,待我盤下來後,便將契書送給屠姑娘。」

「有勞。」屠飛鳶勾%e5%94%87淺笑,毫不客氣地收下了。

夏季烤肉,冬季火鍋,這兩樣菜點給輕塵酒樓帶來的利潤十分可觀。玉輕塵也不可能僅僅給屠飛鳶一間店麵就打發了,自然也有分紅在內。隻不過,玉輕塵為人奸詐,隻肯給屠飛鳶一成分紅。饒是屠飛鳶說破了嘴皮子,也不過多要了半成。最後,以一成半的利潤敲定。

經此一回,玉輕塵和屠飛鳶算是打了第一個回合。玉輕塵看屠飛鳶聰明敏銳,不好糊弄:屠飛鳶看玉輕塵狡猾奸詐,煙心煙肺。兩人對彼此的印象都不好,自那之後,尚不曾見過第二麵。

一直到今日。

「我去了,你好好看著店。」屠飛鳶與阿容交代一聲,便抬腳往外去了。

輕塵酒樓,玉輕塵已經等在廂房裡。屠飛鳶推門進去,就見桌邊坐著一抹藏藍色身影,挑了挑眉道:「玉公子來得好早。」

「怎敢讓屠姑娘久候?」玉輕塵偏轉身子,朝屠飛鳶看過來,一雙狹長的眸子,光芒湧動,彷彿盯上小白兔的大尾巴狼,明晃晃的。

屠飛鳶看慣了阿容的絕色容顏,更曾與斐仁烈朝夕相處,故此玉輕塵雖然姿色不錯,倒不能叫她閃了神。目光一掃而過,隨即坐在他的對麵:「玉公子此來所為何事?」

玉輕塵見屠飛鳶落落大方,心裡有些異樣。想他……也是京城出了名的美男子,不知多少姑娘追著他的行蹤。怎麼到她這裡,就平平無奇了呢?狹長眸子轉動,換了個舒適的姿勢,姿態狂放又恣意:「我來向屠姑娘討兩斤酒水。」

屠飛鳶萬沒想到是這回事,眸中閃過驚訝:「討酒水?」

「我知道屠姑娘手裡囤著一些,特來向屠姑娘討兩斤。」玉輕塵笑著說道。

屠飛鳶假笑道:「不過是兩斤酒水罷了,怎值得玉公子特特跑來?不過二十兩銀子的東西,叫曹叔說一聲也就是了,總歸我每日要賣出去幾斤的,不差這些。」

「我要屠姑娘『囤著』的酒水。」玉輕塵身子微微前傾,看向屠飛鳶道,「咱們這樣的關係,屠姑娘應當不會拒絕吧?」

她的確窖藏了些好酒,不過,他怎麼知道?

屠飛鳶收起假笑,抬眼瞧他:「我竟不知道,何時同玉公子有關係?」

「咱們這樣的緣分,一言兩語又怎麼說得清?」玉輕塵的臉孔停在屠飛鳶麵前,隔著半臂的距離,瞧得清少女臉上微微的細絨,稚嫩又可愛:「從一開始,你進到輕塵書局,再到輕塵酒樓,再有京中那回事……你瞧,可不就是緣分?」

屠飛鳶低頭垂眼,執杯輕飲。▃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玉輕塵等了片刻,不見她答,眸光微閃:「啊,漁鼓街上的那間店麵,前兒我叫人去打聽了。據說隻換了牌匾,叫做『非緣酒莊』,卻是不開門。一連兩個月,隻見下人三五不時去打掃,卻不售賣任何物事,如今已然成了一景兒。」

「哦?」屠飛鳶淡淡應了一聲。

玉輕塵見她油鹽不進,有些愁。他是多麼精明的人,如何不知討的東西有多精貴?何況這些日子以來,他明白屠飛鳶是多麼難哄的人。

不停挪動著身子,在椅子上尋著舒適的姿勢。盯著坐在對麵的明眸少女,腦中漸漸浮現出一件事來。終於,輕聲開口:「十日後便是秋獵,不知靈慧郡主可有準備?」

第155章

「秋獵?」屠飛鳶愣了一下,好奇抬頭。

玉輕塵笑了,說道:「每年九月底,便是皇室於秋彌獵場狩獵之際。身為安國公之女,新晉封的靈慧郡主,屠姑娘難道不打算去嗎?」

屠飛鳶微微皺眉。屠大海和溫倩不曾對她說過此事,她的確不知道。抬起眸子,掃了玉輕塵一眼,暗自打量他的用意。

玉輕塵笑道:「屠姑娘的馬匹、騎裝、首飾等一應東西可準備好了?不如我贈屠姑娘一套行頭,保證乃是獨一份,叫屠姑娘在狩獵之際艷壓群芳。」

「艷壓群芳?」屠飛鳶不動聲色。

她繼承了溫倩的相貌,長得就夠美了,又經由沐神醫的藥水泡過,肌膚白嫩出眾,站在哪裡都不遜色,還需要行頭來增色嗎?

再說,屠大海和溫倩沒道理不為她準備的,隻不過沒來得及告訴她罷了。況且,阿容定也要去的,晉王妃既給他準備了行頭,就不會落下她的。

「據我所知,有人打算在狩獵場上,對屠姑娘做手腳。」見屠飛鳶不為所動,玉輕塵不得不爆出最大的底牌,「英國公府七小姐,程麗芝,不知靈慧郡主可還記得?」

屠飛鳶飲茶的動作頓了頓,抬起頭來:「你要說什麼?」

她沒忘記,程麗芝是什麼人。思及數月前,程麗芝在紫霞山莊對她的羞辱,以及英國公府與公主府的關係,心念飛快轉動起來。

三個月前,英國公府的三房夫人死了,英國公大丟麵子,最終聖旨降下由庶子襲爵。

出了這樣沒臉麵的事,英國公府裡的小姐們,日子隻怕不好過。程麗芝的性子,嬌慣霸道,隻怕嚥不下這口氣。若說聯合了什麼人,要對她不利,倒是有跡可循。

「我曉得屠姑娘聰明伶俐,不怕人算計。但是,萬一給她得手,便不好了。」玉輕塵輕笑說道,神情恣意又狂放,「何況,要分心提防,也累得很。不若交予我來處置,保管屠姑娘順順利利度過秋獵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