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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有祿。

「用藥?」小桃聽到此處,腳步一頓。眼珠子一轉,說道:「你將此事詳細與我說來。」

屠飛鳶便將此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人物的名姓,發生的地點,事無钜細,悉數道來。小桃聽罷,再無疑慮,眼中露出一絲辣色:「這件事,你不可再對旁人提起,明白了嗎?」

「嗯。」屠飛鳶點頭,眼中閃過一抹冷笑。

很快,來到一座精緻優雅的院子裡。進門便見沈思思穿著一襲桃紅色的衫子,坐在窗前,搖著一柄竹柄繡花鳥的團扇。如水一般光滑的綢緞衣袖,順著手臂滑落在肘間,露出晶瑩玉白的腕子。

「見過沈小姐。」屠飛鳶福了福身說道。身後,阿月依樣行禮。

沈思思轉過頭來:「為何才來?」

「回小姐,屠姑娘路上遇見了大少爺。」小桃答道。

沈思思聽罷,眉頭一擰,立即摔了團扇,眼見就要發怒,小桃連忙走過去:「小姐,奴婢有事稟報。」說著,湊到沈思思耳邊,以手掩口,低聲說了幾句。

「竟有此事?」沈思思的麵上變了變,轉過目光,看向屠飛鳶:「在我們這樣的人家,這樣的事原非小事!但凡有一個字兒的疏漏,唯你是問!」

屠飛鳶垂眼說道:「我如何敢胡說?便是大傢夥兒都瞧見了的,也都聽見了的,李姑娘親口說過,是王有祿餵她吃了藥。」

沈思思點了點頭,身子向後一倚,轉而說起其他事來:「你要見我,可是又有什麼髮式贈我?」執起團扇,悠悠然在身前搖了起來。

屠飛鳶見她揭過,也沒有再問,一笑之後,指了指身後的阿月:「沈小姐若肯買了這籃葡萄,我就白贈小姐一個新鮮的髮式。」

沈思思聽罷,愣了一下,竟然以扇掩口,輕輕笑了起來。笑過後,才眨著一雙瑩瑩雙眸,道:「你這姑娘,雖然生得醜了些,倒是有趣兒。難不成你每次來見我,都要賣東西?」

屠飛鳶便道:「我這回賣給小姐的東西,可不是凡物。」說著,伸手揭落籃子上蓋著的手巾,露出一籃子水靈靈、紫瑩瑩的葡萄,「小姐請看,這樣串兒大、粒粒緊實、新鮮又多汁的葡萄,是不是稀罕物兒?」

籃子的周邊,用葡萄葉子墊了一圈,枝葉極是新鮮。一根根打著卷兒的葡萄鬚子,嫩綠嫩綠的,一根根翹起來。大串兒的葡萄,結結實實摞在一起,表皮上蒙著一層白霧。靠近籃子沿兒的幾粒,微微破了皮,幾縷清香便飄了出來。

「不錯。」沈思思打量幾眼,點頭說道:「這時節,有熟透的葡萄已是難得。如此粒大、多汁、熟得均勻的葡萄,卻非凡品了。」

夏季葡萄熟得最好時,也難見一整串兒全是紫瑩瑩的。偏偏阿月這一籃子裡,每一串皆是紫透了的,當真令人見之便愛。

若非如此,屠飛鳶也不會一見這籃子葡萄,便問阿月出處。

「你這籃子葡萄怎麼賣?」這時,小桃指著籃子說道。

屠飛鳶伸出兩根指頭,道:「沈小姐知道我的為人,我一向不跟人要謊。二兩銀子,這籃子葡萄都賣給沈小姐,除此之外,我再送沈小姐一個髮式。」

「的確不貴。」沈思思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放下團扇,對小桃道:「去取二兩銀子來。」

小桃應了一聲兒,便進內室取銀子去了。交接過後,便開始正經給沈思思梳頭髮。

「勞煩小桃姑娘拿個梳子來。」屠飛鳶道。

沈思思的眼中露出一絲興奮:「小桃,快去拿來。」

上回屠飛鳶給她梳了髮式,讓她在宴上出了風頭,第二日便有許多小姐來請教。沈思思還沒得意夠,又怎肯教出去?卻阻不住有那手指靈巧的梳頭娘子,給鑽研出來,如今許多小姐們都梳這個。她正想叫人去接屠飛鳶,恰巧屠飛鳶就來了。

沈思思的臉型姣好,梳什麼都好看。隻不過她的眼神太過驕縱,生生破壞了這一張本來柔美的臉。屠飛鳶便在她的鬢側留出兩縷頭髮,其餘向後挽起,又取了一條水滴形吊墜鏈子搭在額上。如此一來,便顯得她既活潑俏麗,又明媚爽朗。

「小姐真好看!」旁邊,小桃舉著鏡子,滿臉敬慕地道。

這髮式雖然簡單,勝在從沒有人採取過這樣的法子,竟用吊墜做額飾。幾乎是立時間,沈思思便滿意無比:「小桃,去取五兩銀子來,給屠姑娘作謝禮。」

好馬難尋,好鞍難配。屠飛鳶雖然貌醜,但是手巧,沈思思很是滿意。

這時,阿月猛地抬頭,朝屠飛鳶看過來。兩道明亮的目光,彷彿能將人的衣裳灼透了。屠飛鳶隻做不察,福身謝過沈思思,待小桃將銀子遞過來,便收進懷裡。

沈思思麵上一笑,道:「往後每隔五日,你來為我梳一次頭髮。梳得好了,便有獎賞。」

「恕難從命。」屠飛鳶卻道。她有沒有那麼多髮型供她換,即便有,如此三天兩頭踏進沈家的大門,難保不會惹出什麼事來?

「沈小姐,我進城一趟並不方便。如果沈小姐等得起,便每個月兩次,初一與十五我到沈家來。若是沈小姐著急,可請小桃姑娘到我家去。」物以稀為貴,前世最時興的飢餓營銷,屠飛鳶也很有心得。

沈思思聽罷,倒也沒有多過要求。她也並不敢惹惱屠飛鳶,否則叫屠飛鳶轉而被其他小姐們請去,她可就得不償失了。

屠飛鳶又向小桃講解一番這個髮式的要點,便與阿後離去了。出了沈家的大門,阿月立刻把手伸出來道:「銀子!」

屠飛鳶挑了挑眉,把賣葡萄的二兩銀子掏出來,卻不立刻給她,而是握在手心裡,說道:「咱們之前說好了,我帶你賣葡萄,你告訴我葡萄是在哪裡摘的。」

阿月的神情變了變,有些戒備,有些警惕,又有些不甘:「明天早上,你去小楊村,到村頭找我,我帶你去。」說罷,不甘不願地補充一句:「那地方不好找,我告訴了你,你也找不到。」說完,一把抓過屠飛鳶手心裡的銀子,揚頭走了。

屠飛鳶站在原地沒有動,望著小姑娘瘦巴巴的背影,目光漸漸下移,落在她幾乎盛不住腳的破爛鞋子上。什麼樣的路,能將鞋子磨損成這樣?這葡萄,有多麼難采?

離開沈家後,屠飛鳶回了書局。與呂先生一起,對了一下午賬,見得天色不早,才起身告辭。去了菜市場,買了一斤新鮮豬肉,又買了幾斤土豆,拎在手裡走向城門口。

買豬肉的時候,屠飛鳶特意去之前提點過的那個肉攤上。小販果真聽了她的話,在攤子前頭支了一個招牌,畫的卻是一隻烏龜,手裡拿著一把菜刀,在追趕一隻大肥豬。

原來,小販姓吳,名叫大刀,回家與妻子商量後,便請人畫了這樣一個招牌。屠飛鳶回想著白色粗布上,畫著的滑稽烏龜與大肥豬,忍不住便是笑。難怪人常說,高手在民間,吳氏夫婦確有些意思。

第42章

腳背上隱隱刺痛,屠飛鳶忍著痛楚,一路走到早晨與狗蛋分別的地方。抬頭望向遠處,不見狗蛋的身影,眉頭漸漸挑了起來。臭小子,該不會鬧什麼鬼心眼,不來接她了吧?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網⑨提⑨供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左腳累了換右腳,右腳累了換左腳,一直等到日頭快落,仍不見狗蛋的身影。一抹冷意,漸漸爬上屠飛鳶的臉。好個白眼狼,當真是養不熟,她明明白白囑咐過他,他竟不當一回事!

提著豬肉與土豆,邁起腳,往前行去。他不是不肯來接她嗎?好,以後他都不必來了。吃她的,喝她的,住她的,還敢與她耍心眼!

然而,走到半路,腳上便腫了起來,夾在鞋子裡,擠得難受。更有汗水滲出來,刺得傷處辣辣的痛。不知不覺,屠飛鳶的腳越走越跛。心裡對少年的惱,也更深了。今晚就把他攆出去,不論爺爺奶奶說什麼,都不再留他了!

此刻,大牛村北頭,籬笆院子外麵,卻是聚了一圈人。

「攆出去!把這個來歷不明的小子攆出去!」一個衣衫襤褸,頭髮髒亂,鼻青臉腫的男子站在院子裡,指著門口的少年說道。

少年站在門口,雙手微微張開,身子向前弓起,一副戒備的姿態。

「這就是王大夫耗損了幾瓶傷藥,才救活的少年?哎喲,長得可真夠俊的!」一人看著少年的臉龐,不住感慨道。

「俊是真俊!隻不過,我瞧著,可不像受過重傷的人啊?」一人說道,「他把王有祿打成什麼樣了?王有祿的拳腳,咱們可都知道的。這小子竟然能把王有祿打成這樣,可不像是才受過重傷的。」

就在這時,下田幹活的屠老漢和李氏回來了,遠遠就見家門口聚了許多人,急忙走過來:「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你們撿的娃子,把王有祿給打啦!」有人喊道。

李氏一聽,扭頭朝院子裡看去。但見屋前站著一個鼻青臉腫,幾乎沒人樣的男子,好半天才認出來是王有祿!一時間,眼前一煙,險些暈過去!

屠老漢連忙上前扶住,此時抬頭看向王有祿,也不禁心中一沉。轉過臉看向少年,問道:「狗蛋,這是怎麼回事?」

少年戒備的身軀微微放鬆,垂下雙手,眨巴著一雙漆煙的眼睛道:「他想推倒咱們家的屋子,我就把他推倒了。」

少年生著一張傾國傾城的麵容,聲音更是嬌媚婉轉,聽得人忍不住心醉。偏偏,薄%e5%94%87微張,吐出來的話,卻是叫人啼笑皆非。

院子外麵圍觀的人群,有來得早的,清清楚楚看見,每當王有祿上前,尚來不及揮拳,少年便是一掌平平推出,或印在王有祿的%e8%83%b8口,或印在王有祿的肩頭,將他推倒了去。

這個「推倒」,不如說是「推飛」。王有祿每次倒在地上,都是直直飛出院子,倒在外麵的小路上。

「臭小子!」王有祿就站在院子裡,聽見少年口裡說的話,麵色難看。想他王有祿,活了二十歲,何曾被人打得這麼慘?尤其,還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他不敢靠近少年,便朝屠老漢和李氏走去:「老不死的,你們養的好狗,牙倒是利,將老子咬成這樣!」

一邊說著,一邊去提屠老漢的領子。他打不過少年,還不能拿屠老漢出氣嗎?不料,尚未觸到屠老漢,驀的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