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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記外麵等候多時的婦人們,一擁而上:「姑娘,給我梳一個髮式吧!」

「先給我梳!」

「你長成這個醜樣子,配什麼髮式啊?」

屠飛鳶方才露的那一手,早就俘虜了幾名婦人的心。一早瞄準了,就等著她出來。此番見到屠飛鳶的身影,哪還忍得住?嚷著掐著,倒叫屠飛鳶一時被圍在裡頭。

聒噪的聲音,讓屠飛鳶皺起眉頭。抬頭看了看天色,說道:「我還有事,不賣了,大家散了吧。」既然銀錢得了,買東西不愁了,賣首飾卻不急了。分開人群,擠了出去。

站在街頭,分辨著去菜市場的方向,剛抬腳,忽然聽到耳邊傳來一聲:「阿鳶?」

抬頭一看,隻見一個穿著藕荷色裙子的少婦朝這邊走過來,麵上帶著一絲驚訝:「阿鳶,你怎麼在這兒?」

屠飛鳶眨了眨眼:「玉兒姐姐。」

屠小玉是三房的大閨女,三年前嫁到鎮上。逢年過節回家,總會帶些好東西,看望屠老漢和李氏。是屠家的子輩、孫輩當中,唯一有點良心的人。對待屠飛鳶,也不像其他人一樣鄙視輕蔑,總是溫柔地說話。

「你在這兒做什麼?爺爺奶奶呢?」屠小玉左右張望一圈,收回視線,看著屠飛鳶說道。

屠飛鳶道:「我一個人來的。」

「我陪娘進城買點東西。」對屠飛鳶的冷淡,屠小玉也不見怪,隻因記憶中屠飛鳶便不是個熱絡性子。沖屠飛鳶指了指不遠處,站在小攤邊上買針線的婦人,抿嘴笑道:「姐姐懷小寶寶了,要在家裡住一陣子。阿鳶記得常來,姐姐給你拿好吃的。」

「恭喜玉兒姐姐。」屠飛鳶眨了眨眼。

小恩小惠,屠飛鳶不放在心上。爺爺奶奶,自有她孝順。隻不過,屠小玉做到這份兒上,倒也算有良心。因而,努力擠出真誠的表情。

「對了,阿鳶還沒說,在這裡做什麼呢?」屠小玉笑了笑,低下頭,指了指屠飛鳶手裡,「你拿的什麼?新買了東西?」

「不是。我得了三件首飾,打算賣掉的。」屠飛鳶見她看見了,便舉起來說道。

屠小玉伸出手,翻撿兩下,點頭道:「東西倒是不錯。」

東西的確不錯。沈思思看不上,因為她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這種東西對她而言,就跟玩意兒似的。但是,對於農家孩子而言,就是好東西了。否則,李露兒也不會因為這個,就冒大風險,跟王有祿苟且。

況且,王有祿一共送李露兒八支首飾,裡麵有好有壞。稍微差的那些,第一回被李露兒送來時,弄壞了兩支。再送來這幾支,已經是裡麵頂好的了。

「阿鳶哪兒得來的?」屠小玉又問道。屠老漢和李氏,可給她買不起這樣的東西。

第14章

屠飛鳶不答,低頭把帕子合起:「天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不然爺爺奶奶該擔心了。」

「也是。」屠小玉抬頭看了看天,說道,「東西就給我吧,我幫你賣掉。」

屠飛鳶有些訝然,隨即說道:「不用。」

「跟姐姐還客氣什麼?」屠小玉說著,從腰間解下荷包,摸出一兩碎銀子,「這三件首飾,差不多能賣到一兩銀子,我先把錢給你。」

屠飛鳶後退一步,搖頭道:「真的不用。」她自己賣,怎麼也不會賣得比這少。

偏偏屠小玉認定屠飛鳶賣不出去,拉過她的手道:「本來珠兒也叫我給她買首飾的,我還沒來得及挑。恰好你這幾件不錯,賣給別人也是賣,何不賣給姐姐呢?」

屠寶珠,是屠小玉的親妹妹。今年十二歲,繼承了屠家人的良好基因,長得白淨秀麗。隻不過,性格實在令人不敢恭維。從前,倒是常常欺負屠飛鳶來著。

心念一轉,屠飛鳶鬆開手:「那就謝謝姐姐了。」

首飾是王有祿送給李露兒的,若屠寶珠戴上,王有祿必然認得出來。屠寶珠有父有母,王有祿倒不會像欺負屠飛鳶一樣,欺負屠寶珠。但是,嚇唬她一頓是少不了的。五百文錢,出一口氣,再換來老三一家做盟友,卻是劃算。

「快些回去吧。」屠小玉不知她心中所想,收起帕子,說道:「別叫爺爺奶奶擔心。」

屠飛鳶點了點頭:「玉兒姐姐再見。」

話音未落,忽然見屠小玉渾身一震,剎那間麵色大變,匆匆擠開人群,往遠處小跑而去。

「怎麼了?」屠飛鳶看著屠小玉急匆匆的背影,想起她是個孕婦,因怕她有意外,走到一個小攤前,推了推與小販講價的婦人,說道:「三嬸,玉兒姐姐往那邊去了。」

「什麼?」婦人被打斷,不高興地皺起眉頭。看清是屠飛鳶,眼中閃過一抹嫌棄。然而,視線掃了一圈,不見屠小玉的身影,頓時驚叫一聲,顧不得買東西,一邊喊著一邊追去。

屠飛鳶也不在意,轉身抬腳,往菜市場走去。

菜市場上,便是另一番情形了。這裡的人,大多是市井婦人,嘈雜聲聲,好不熱鬧。

屠飛鳶來到一個肉攤前,打量幾眼,指了指一塊裡脊肉:「給我把這個包起來。」

「哎!」小販應了一聲,拿起肉,利落地上秤,瞄了一眼:「兩斤六兩。」拿起葦葉,包起肉,用麻線纏起來,遞給屠飛鳶:「算你兩斤半吧,給四十五文就好了。」

屠飛鳶掂了掂重量,挑起眉頭:「這塊肉,最多兩斤重。除去葦葉和麻線,大概一斤八兩。一斤肉十八文,算起來一共三十二文才對!」

語畢,把肉往攤子上一扔。前世,屠飛鳶白手起家,用了十年時間,建起聞名酒界的非緣酒莊。非緣酒莊的紅酒,口感濃鬱綿長,最為貴夫人所喜。為了釀造出不同凡響的紅酒,屠飛鳶嘗過無數種名貴、低廉的酒,最終無數次嘗試,才釀造出獨屬於非緣酒莊的紅酒。

成功的秘訣,就在於每一種配方的細微差異。一分一厘,都是天壤之別。故此,屠飛鳶的手,對於重量的差異,堪比電子秤。

清脆悅耳的聲音,如銀鈴被風吹響一般,好聽得不得了。這一番話清脆利落地說出來,周圍不知何時安靜下來,許多行人都朝這邊看過來。

「哎喲,難道是我稱錯了?」小販心驚於麵前這個又煙又胖的農家女孩的機敏,作勢又稱了一遍,拍了下大%e8%85%bf:「真對不住,小姑娘,是我看錯了。你別生氣,我多給你一隻豬耳朵,行吧?」

「哼,你倒是聰明。」屠飛鳶看著小販麻利地撿了一隻豬耳朵,眼神一動。

前世,她一手打造出聞名酒界的非緣酒莊,花了七年釀造,三年經營。如今,她心中記著配方,不久就能釀造出來。經營的人手,卻是短缺。如果能培養一批機靈能幹的下屬……

「你過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屠飛鳶說罷,對小販招了招手。

「什麼?」見識過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姑娘的伶俐,小販不敢小瞧,附耳過去:「你說,我聽著。」⑦本⑦作⑦品⑦由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網⑦友⑦整⑦理⑦上⑦傳⑦

屠飛鳶的眼睛在周圍幾家小攤上轉了幾眼,低聲道:「想要賣得好,就得打響招牌。你去扯三尺布來,再請個會寫字的師傅,用硃砂筆寫上你的名字,往攤前這麼一張,以後人家看見這個,就能想起你來。」

小販聽罷,撓了撓頭:「我寫了有什麼用?我不認字,這滿大街的人也都不認字啊?」

「你笨哪?」屠飛鳶道,「領會精神!懂嗎?」說著,打量起小販的神色變動。

隻見小販撓著頭,半晌後,忽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我不寫字,我畫畫!我弄個簡單又好記的標誌,以後誰見了都知道是我!」

「不錯!」屠飛鳶點了點頭,眼中閃過滿意。這小販,倒是機靈。日後她的非緣酒莊開張,倒可以挖他來培養一下。視線在攤子上溜了一圈,拎起一條豬板油,「我給你出了這麼好的主意,你便宜賣我一條豬板油怎麼樣?」

家裡沒有油,吃菜都是乾炒,或者水煮,一來味道不好,二來對身體也不好。屠飛鳶看著豬板油,起了熬豬油的念頭。

「行!」小販痛快地道,「一斤給你便宜兩文錢!」說罷,給屠飛鳶稱了那條豬板油,與方纔的裡脊肉、豬耳朵包在一起:「姑娘慢走。」

屠飛鳶接過之後,轉身便走。

誰知,隻聽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姑娘,且慢!」一名穿著講究的中年男子,眼中閃動著精光,朝這邊走過來:「方纔聽見姑娘算賬,實在厲害,在下佩服。」

屠飛鳶沒什麼表情,隻道:「有話直說,我趕著回家。」

其實,就算中年男人不說,屠飛鳶大概也猜到了。無他,這年頭不撥拉算盤珠子,心算如此厲害的人,一百個裡麵也難挑一個。這人定是方才看到她算賬,生了拉攏的念頭。

第15章

果然,中年男人朗笑一聲,說道:「我乃是輕塵書局的賬房先生,姓呂,近來書局裡的小童才走了,正缺個打下手的。不知姑娘可有意?」說著,伸出一根手指頭,「一個月,一弔錢工錢。」

屠飛鳶不由猶豫起來。倒不是看中這份工錢,一弔錢也沒多少,還不如在家陪著爺爺奶奶。而是「書局」兩個字,讓她有些心動。

她在這裡,實打實是個文盲,大字不識一個,著實有些沒有安全感。村裡的何青雲倒是識字,但是,屠飛鳶又怎麼肯跟他學?想了想,道:「加一個條件,你找人教我認字,每天兩刻鐘。否則,免談。」

「姑娘不識字?」聽到此處,呂先生的眼中閃過一抹奇異,「原以為姑娘心算如此厲害,必是有學問之人?」

屠飛鳶不客氣地道:「我天賦異稟。待你教我認字時,便知道了。」

她本是識字的文化人,偏偏到了古代,便成了睜眼瞎。不過,她記憶力向來很好,為免呂先生日後驚訝,不妨提前給他打個預防針。

呂先生怔了怔,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好個有意思的小姑娘。」兩刻鐘而已,也不是太久。何況,隻是教她識字,又不必教她文章,卻不費什麼力氣。呂先生略一思索,便答應下來:「那就這樣說定了,明日你來輕塵書局上工,如何?」

「好。」屠飛鳶點了點頭,問清楚地址,便與呂先生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