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都是手機號,你要想找就找找看吧,我先去上課了。”
胡飛離開後,何麗真把那個小本子拿在手裡,翻開。
“我勸你彆管了。”
身後傳來聲音,何麗真轉過頭,彭倩在隔壁的桌子上照鏡子。彭倩是生物老師,何麗真每次見到她,不是在網購就是在照鏡子。
因為彭倩跟何麗真是同齡人,所以何麗真覺得跟她說話比較放鬆,現在已經上課了,辦公室裡就剩她們兩個人,何麗真走過去,問彭倩,“什麼意思,為什麼不管了?”
彭倩對著鏡子揉眼睛,說:“你剛來,乾勁足可以理解,不過有的學生真不用管。”她揉好眼睛,轉過頭對何麗真說:“你新來的不知道情況。這倆不來是好事,來了反而麻煩,尤其是那個萬昆。”
何麗真說:“學生而已,怎麼麻煩了。”
“而已?”彭倩睜大眼睛,覺得這個新老師真的欠教育了,她給何麗真好好的普及了一下。
“去年期末考試,他跟教務處的閆老師鬨起來,被拉出去訓了半天,回來之後就把手往桌子上一放,結果你猜怎麼著。”
何麗真搖頭,“怎麼了。”
彭倩一攤手,“整個班都罷考了。”
“啊?”何麗真第一次聽見這種事,驚訝地說:“罷考?”
“對,你還不能給他記過,人家什麼都沒說啊,手放桌子上也不行麼。”
何麗真回憶了一下之前看過的小說和電影,說:“他是學校老大?彆人都聽他的?”
“也不算,咱們這種學校,學生的小團體是肯定有的,但萬昆還真沒混這個。”
“為什麼?”
“因為他總共也不在學校呆幾天啊。”彭倩說,“那個吳嶽明一直跟著他的,倆人也不知道在外麵乾些什麼。學生裡有很多關於萬昆的傳聞的。”
“什麼傳聞?”
“說他家有錢啊,家裡有大買賣什麼的。”
何麗真誇張地一聳肩,“噢。”
“反正不在學校惹事就行了,學校對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彭倩重新轉過去照鏡子,“所以跟你說,最好彆管。”
何麗真還擔心另外一點。“可他一直不來上課,教師的考勤和業績也有影響啊。”
“那就沒辦法了。”彭倩說,“隻能怪你倒黴,攤上這個班,你看胡老師就已經適應了。”
何麗真回到自己的座位,翻開本子,萬昆的名字排在最後,上麵留的是一串手機號碼。她想了半天,想得號碼都背下來了,最後還是把本子合上,放了回去。
教師的工作時間比較穩定,而且楊城二中是屈指可數的高三晚上自願上自習的學校。這種學校,“自願”上自習,基本等同於不上自習。
五點半下課,學生通通跑光了,六點鐘,老師也走光了。
何麗真背著包往家走,一路上滿腦子都是那串號碼。
其實何麗真知道,自己是鑽牛角尖了。
但是沒辦法,她是新老師,很怕自己帶的班級成績不好,兩個學生不上課不考試,平均成績很受影響。到家之後,何麗真吃飯吃到一半把筷子一放,決定還是要試一試。
她把手機拿出來,給萬昆打了一通電話。
電話倒是很快接通了。
“誰啊?”
電話那邊有點嘈雜,亂哄哄的,聲音在手機裡聽著也是悶悶的。何麗真說:“你好,是萬昆麼?”
“嗯。”電話那邊應了一聲,“你誰?”
何麗真說:“我是你的語文老師。”
“……”
電話那邊安靜了好一會,何麗真還以為他沒有聽清楚,“喂?喂?能聽到麼?”手機裡嘈雜的聲音忽然小了許多,對方好像是進了一個安靜的地方。
“語文老師?”萬昆的聲音聽著好像有點想笑。“哪來的語文老師?”
何麗真說:“我是六班的語文老師,你不是六班的學生麼?”
萬昆蹲在鏽季門口的台階上抽煙,不緊不慢地說:“我的語文老師是個男的啊。”
“啊……”何麗真連忙說,“是這樣的,趙老師有事不能繼續教你們班了,我是新來的語文老師,我姓何。”
萬昆沒說話,何麗真又說:“那個,今天開學,你怎麼沒有來學校呢?”
萬昆樂了一聲,說:“今天開學麼?我忘了。”
何麗真皺眉,她明顯能感覺到萬昆不是真的忘了,隻是在敷衍她而已。她的語氣也嚴肅起來,“明天你能來上學麼,還有吳嶽明。”
萬昆說:“不知道啊。”
何麗真暗自咬了咬牙,說:“我不管你之前的老師是怎麼要求你們的,我的語文課你必須要來,不然——”
萬昆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夜色,無謂地說:“不然怎麼樣。”
何麗真想了半天,最後因為經驗淺薄,隻能像小學生一樣威脅說:“不然我就告訴你的家長了。”
電話那邊靜默了很久,何麗真隻能聽見一道一道的呼吸聲。最後,在她嚴陣以待下,萬昆冷嗤一聲,踩滅了煙頭,掛斷電話。
“……”何麗真放下手機,無力地坐在凳子上。
“怎麼感覺一點威嚴都沒有……”何麗真自語地說,“是不是說話太輕了。”
結果接下來的三天萬昆和吳嶽明還是沒有來上學,何麗真深感能力有限,也沒有再打過電話。
周末的時候,何麗真去了一趟家具市場,房子是新租的,裡麵還缺好多東西,何麗真買了一套書架、一張電腦桌、一把椅子,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
店裡安排了搬家公司幫她運東西,還好是一樓,拚裝十分方便。
周末難得清閒,何麗真本來想睡個懶覺,結果早上七點鐘開始,外麵就一直有人在說話。
何麗真的房子是一層,而且是院落式,她左手邊住著張阿姨一家人,右手邊住著李阿姨一家,一大清早,這兩個老大嬸分彆在自己家門口一個搓衣服一個剁菜,然後麵對麵隔著何麗真家喊話聊天。
夾在中間的何麗真痛不欲生。
她翻來覆去地在床上滾了一會,實在是不能在這股夾雜著濃厚鄉音的喊話中入眠,乾脆起床備課。
周一上班,何麗真輕車熟路地來到辦公室,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物品,然後下樓參加升旗儀式。
已經好久都沒有參加升旗儀式了,何麗真站在教師隊伍裡,遠遠看著台上兩個打著哈欠的升旗手。
這儀式也是繼承了二中一貫的五行風格——水。老師學生都怎麼對付怎麼來,國旗也像半年沒洗過一樣,陽光一照,顏色如同砧板上的爛肉。旗子被兩個升旗手你扯一下我扯一下拉到頂上,然後大夥蚊子聲地唱了一遍國歌,OVER。
何麗真看得興致缺缺,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就在這個時候,後麵班級一個男生忽然喊了聲:“昆哥!”
何麗真心裡一驚,猛地轉過身,看見遠遠的兩個人,從校門口進來,正在往教學樓裡走。
離得太遠,看不清楚長相,何麗真隻能看到那兩道身影高高大大,都沒有穿校服。還沒等她看幾眼,兩個人就已經進了樓裡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五章
萬昆和吳嶽明?
何麗真的腦海中瞬間出現這兩個名字。她還想仔細看一眼背影,後麵一個老師拍了拍她,“乾什麼呢?隊伍解散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哦……哦。”何麗真衝那老師笑了一下,然後跟著人潮往教學樓裡走。
何麗真回到辦公室,翻出自己的課表,今天下午有六班的語文課。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備課,第一節課下課鈴響起,六班班主任胡飛皺著眉頭進來了。彭倩從鏡子裡抬起頭,看笑話地說:“怎麼樣啊胡老師,焦頭爛額吧。”
胡飛擺擺手,“算了,彆提了,我真不知道這學生來學校到底還有什麼意義。”
何麗真插話問:“胡老師,怎麼了?”
胡飛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喝水,彭倩跟她說:“萬昆和吳嶽明來上學了知道麼?”
何麗真心想,果然是他們兩個。
彭倩看她的樣子,說:“不用急,你很快也能見到了。”
胡飛在旁邊把水杯重重一放,屋裡兩個女老師都嚇了一跳。
“乾什麼啊胡老師。”彭倩說,“至於這麼大氣性麼。”
胡飛轉過頭,伸手指著門外,說:“等會你去看看。”
“看什麼?”
胡飛抬起手,指著門外,“看看校門口!”
高三辦公室朝南麵,窗口正對著操場,外麵走廊上的窗戶能直接看到校門。
何麗真有點疑惑地說:“校門口怎麼了?”她有點好奇,自己先站起來,往門口走。她一邊走,胡飛就在後麵語氣憤怒地說:“要不就彆來!來了還帶一堆破事,學校是給他們這麼鬨的麼!?”
何麗真在胡飛的埋怨聲中來到走廊上,從最近的一扇窗戶往外麵看。
校門口有大概五六個人,因為距離太遠,何麗真看不清楚他們的模樣,但是能看出他們年紀都不大,一副小混混打扮,頭發染得亂七八糟,有幾個靠在校門上,還有幾個蹲著,就像在等人一樣。楊城二中沒有門衛,校園裡偶爾有一兩個打雜的,對這幾個人也是視若不見。
何麗真回到辦公室,問胡飛:“胡老師,那些是什麼人啊?”
胡飛還在氣頭上,彭倩給她解釋說:“應該是來找茬的吧。都是一**社會上的二流子,以前跟萬昆他們打過架。”
胡飛在一邊冷笑一聲,說:“一**垃圾也學不了好了,早晚鬨出大事來,全給他們抓進去!”
何麗真靜默。
教師這個職業,現在越來越不好當,“責任”兩字太過沉重,不管是好學校還是差學校,都怕管人管出問題來。所以也難怪胡飛這麼生氣,不管怎麼說,他是萬昆的班主任,如果真要有什麼事情的話,這個責任肯定是他第一個擔。
“應該也沒什麼事。”彭倩安慰胡飛說,“都鬨了那麼多次了,不都沒事麼。”
胡飛冷哼一聲,正好上課鈴響了,胡飛拿著課本去上課了。
彭倩在他走後吐了吐%e8%88%8c頭,說:“胡老師的脾氣也是越來越大。”
何麗真說:“不能怪他啊。”
彭倩仔細看著何麗真,說:“剛才不是我安慰他,是真的沒事。”她把椅子轉過來,對何麗真小聲說,“告訴你,我可是%e4%ba%b2眼看見過他們打架的,那水平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彭倩說完就等著何麗真問她細節,結果何麗真關注的點明顯不一樣,她瞪大眼睛,“你見過?你怎麼沒有製止他們啊。”
“嘁。”彭倩一白眼,“我管那閒事呢。”
何麗真無言地看著她,手裡無意識地翻著班級學生的資料。彭倩聳聳肩膀,又說:“都是**小%e5%b1%81孩,估計電影看多了,荷爾蒙分泌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