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過生日,還是你第一次沒去祝壽,他老人家就發火了,訓了我哥一頓,”許諾很是唏
噓,“大人看不下去了,才說起你來法國前,你媽找我哥談了很多次,勸你們分手。”
蕭餘沒想到她這麼說,隻是看著她,有些不相信。
“原話大概是這樣的,你爸媽給你準備好了一切,沒指望你嫁的更好,天天開心最重要,可我哥
偏就是這點兒都做不到。說白了,就是試用期沒通過。”
有母親做事的風範。
他求婚前的那兩個月,是兩個人最不對勁的日子,現在想起來還是很難過,每天雖是在一起,卻
隻是表麵風平浪靜。
知女莫過母,媽媽這種話雖然很不公平,可卻很像是自小護短的她所說的。
難道他和自己分手,除了韓寧,還有母親的原因?
“你不知道?”許諾正襟危坐,生怕笑笑咬上來,麵部表情卻很是多姿,“你不知道,那你怎麼同意
分手的?”
她沒說話。
“爺爺訓的時候,我哥什麼也不說,就說是他的錯。”許諾難得能八卦許南征,毫不放過機會。“是
啊,”蕭餘皺了下鼻尖,答的半真半假,“他拿著婚戒,卻不肯給我戴上,我傷心了,隻好跑掉了。”
許諾啊了聲:“我替你打死他,求婚還敢猶豫。”
“我開玩笑的,”她站起身,“千萬別提這件事。”
第三十二章左岸的重逢(2)
原定次日抵達巴黎,他卻將整個行程壓縮,在許諾到的那天中午,到了戴高樂機場。
將近□個月,除了5月的那通電話,自己和她再沒有任何係。沒有隨時隨地的電話,或清晨或
半夜三點,半睡或是清醒的聲音,說著我現在在哪裡,在和誰做什麼。
沒有人說陪我吃飯,其實隻是讓他停下來休息,也沒有人每逢節日就去禮物,其實是為他彌補平
時對家裡人疏忽……
許南征坐在出租車裡,司機的手機一直在響,他聽了很久才用法語說了句,你可以先接電話。在
語言方麵,他一向比蕭餘有天賦,隻這麼一句話就讓司機倍感意外,拿起電話說了兩句遍匆匆掛斷:
“女人,就是喜歡過節日。”
“的確是。”
大雪初霽,熟悉的建築,熟悉的感覺。
許南征胳膊搭在車門上,這側的窗開到了底,冷風從外邊吹進來,緩解著四十幾個小時未眠的疲
倦。
“聖誕節來巴黎,是為了女人嗎?”司機隨口閒聊。
他沒回答。
就在司機有些覺得無話時,他才忽然出了聲:“曾經的未婚妻。”
這句話放在法蘭克福,聽者一定是一臉遺憾,可眼下卻是在巴黎,聖誕節一個男人風塵僕僕從機
場出來,去看'曾經的未婚妻',多麼浪漫的愛情之旅?
司機很是隱晦的暗示了兩句,大意不過是女人很念舊。
車正巧開過一個熟悉的書店,他看了一眼,明明是空無一人,卻疊著很多影子。
以前為公司太拚命,老部下提起往昔,都笑嘲他起碼少活三十年。照老爺子現在九十歲的高齡來
算,自己也隻有六十年好活,一晃三十年,前半生卻都和她有關。
她十歲,自己十六歲,住在這裡三年。
這個書店她最喜歡,看著書店裡的少女對自己說話,在一旁努力聽著,卻隻能懂三兩成,氣的直
咬嘴%e5%94%87。
後來她十八歲,自己二十四歲,放棄讀博名額。
清華七年,也曾有過或羞澀,或文藝或是張揚的女朋友,說不清收了多少那種很莫名的禮物,依
稀印像中總是草草結局。那年也是在這裡,是她的高中畢業旅行,書店裡曾經對自己臉紅的少女已經
有了孩子,這裡一成不變,卻在角落裡添了架鋼琴。
就是那裡的鋼琴,她彈了首曲子。
很冷的冬天,她的眼睛像貓兒一樣瞇起來,暖暖看著自己,十指下的曲子卻簡單的不行。那時才
發現,她早是唯一那個,肯讓自己放下手邊事的人。
後來晚上電話哼了兩句給許諾,立刻惹來一陣驚呼,感嘆老哥忽然就學會浪漫了,在她的大驚小
怪下,他才知道這曲子叫First love,調子有些憂傷,名字卻這麼直接。ww wx iaoshu otx tc om
那時候,也是聖誕節。
車開過了那間書店。
“為什麼分手?”司機似乎真是好奇了,正好打發擁堵的時間。
“我做的太差,她媽媽不喜歡我,”他笑了笑,咬住煙問:“可以嗎?”
“沒關係,聖誕節可以例外。”司機無視了禁煙令,隻暗示他小心。
她永遠不知道的談話,是她媽媽那年來上海開會。他前夜喝的太多,醒來時早是下午,她已經回
學校上課,客廳卻端坐著那個自小看自己長大,永遠神情端莊,目光柔和的人。
他還記得那天下午談話的內容。
大意都不過是,讓個小姑娘半夜開車去會所,他做的太讓人失望了。從到到大,二十多年裡他聽
到的都是肯定,除了關於她的事。
一個母親提出了最誠懇的要求,如果不能認真對待,就不要輕易開始。
從上海到北京,她的不斷靠近,自己卻視而不見,有時暗示的太明顯,躲不開隻能裝傻。他記得
自己答應的話,那時總覺太年輕,還有很多時間,去改變她母親的態度。
然後。
親手拉起來的公司,從十幾個人到最後上市,十大風雲人物,無數的追報導訪談。可誰都不知
道隱患早從四五年前就埋下,直到財務報告出來,短短半年,虧損已經從幾千萬到了十幾個億……
他沒點煙,隻是含了會兒,又放回了煙盒:“以前來的時候,還沒有禁煙令,現在回憶起小咖啡
館裡的煙霧,還是印象深刻。”
“是啊,很多報紙都批判,沒有煙霧繚繞的咖啡館是不堪想像的。”
“左岸不許吸煙,哲學家將無法交談。”許南征笑著總結,這是蕭餘說過的話。
那是個簡單的早晨,她咬著牙刷,對著電腦評價巴黎的禁煙令。
他說完這句話,再沒開口,下了車,對司機說了句聖誕快樂。
這裡他再熟悉不過,直到許諾來開門,才透過門的縫隙,看到那個始終壓在心裡的影子,真實地
抱著一隻狗,坐在地板上說了句話,
而她身前半蹲著的韓寧,正拿著個小勺子,在努力往狗的嘴裡餵著什麼。
兩個人低聲交流著什麼,她的眉頭皺了下。
“哥,”許諾有意抬高些聲音,“聖誕快樂。”
許南征?
蕭餘手有些僵,懷裡的狗本就不肯吃藥,被這一句驚到,一下子躥了出去,撞翻了韓寧手裡的藥。
場麵有些混亂的不像話,她忙從地上站起來,視線飄向門口:“不好意思,我先要去抓狗。”說完就落
荒而逃,留下了尷尬的場麵。
直到她把狗抱住,安撫了半天,才抱著出來。
許南征剛才把行李放在一邊,單手插著褲子口袋,接過許諾手中的杯子:“你從十幾歲就說養狗,
終於圓了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是啊,還是能聽得懂雙語的狗。”
韓寧自主自發地挽起襯衫袖子,把地板擦乾淨,繼續拿起藥碗:“笑笑,逃是逃不掉的。”
韓寧說話的風範,素來是一語雙關,不知道說的是狗,還是她。
蕭餘也低頭,對懷裡的狗說:“不吃,你就會不停咳嗽,睡不著覺。”
身邊有些安靜,她餘光掃到許南征在看著自己,卻隻能裝傻,先把這隻咳嗽了整天的狗搞定再說,
韓寧餵的很仔細,狗也因為和他混的熟了,最後還%e8%88%94了%e8%88%94他的手心。
聖誕節本來就不是中國人的節日,但無奈在這裡氣氛太好,所有人都會覺得不配合熱鬧一下就是
大逆不道一樣。自己部門很多都是亞洲人,不會為了聖誕節特意回國,都形單影隻地過節,她為了避
免可能發生的冷場,將所有人都請到了家裡。
在很熱鬧的背景中,許南征就坐在遠處沙發裡,隨手翻著書,公司的日裔的實習生,在他身邊說
著話。他側頭聽了兩句,隻是笑了笑,沒說話。
“那是你朋友?許南征?互聯網幾大寡頭的創始人之一。”蕭餘點頭,很快補了一句:“老朋友,出
差路過就招待了。”許諾的媽媽這次是來看老朋友,順便將她帶過來渡假,許南征為什麼來?從沒人
提過。
她曾堅持過,如果分了手,最好老死不相往來。不管用多久,忘記他。
可是時隔了這麼久,竟然在最初的地方,又看到他,連躲開的機會都不給自己。
“我以前在國內做財經記者,採訪過他。”
那個新同事還想繼續說,她已經喔了聲,走到廚房去煮咖啡。
特地選了最麻煩的方式,用手搖的磨豆機磨著咖啡豆,隻是打發夜晚狂歡前的時間。
漸有咖啡香出來的時候,韓寧已經抱著狗進來,給它餵水喝:“我訂好了機票,明天走。”
她回頭看他:“這時候走,航班延誤那麼多,你不怕被困在機場?”
他隻是笑著說:“下次再來看你。”
狗一下下%e8%88%94著盤子裡的水,喝飽了才心滿意足地在他腳邊饒來繞去,似乎想和他親近。隻是短短
兩天,卻莫名和他混的很熟,蕭餘想到他一勺勺餵牠吃藥,真有些心軟,可想了很久,還是沒有挽留:
“好,下次我免費給你做翻譯。”
他立刻笑起來,低聲說:“其實我多少都聽得懂,就是喜歡看你給我翻譯,一板一眼的生怕說錯
什麼,其實發音早偏的一塌糊塗。”
她把咖啡粉倒出來,想不出什麼應對的話,他忽然叫了自己一聲,不大確定的聲音。
她抬頭,看到他忽然離的很近:“四月好不好?我再來看你。”
“好啊,”她笑,“提前給我電話或是郵件,我給你早些定酒店。”
很巧妙的距離,兩個人都忽然有了些尷尬,她錯後了一步,才看到狗已經退到角落裡,直勾勾盯
著門口,盡是戒備。
許南征就在那裡,很安靜地看著他們兩個。
“有些口渴,”他說,“有什麼喝的嗎?”
他的聲音有些啞,聽起來像是真有些渴了。
“咖啡很快就好。”她險些打翻咖啡機,好在韓寧已經不動聲色地穩住,把所有東西都接過過去。
“好,我預定一杯。”
很輕的聲響,他竟碰到了水池邊的狗盆,本是縮在角落裡的狗猛地躥上去,大聲汪汪起來,那架
勢像是要隨時會咬上去。
這是兩個人曾經住過的房子,可惜事過境遷,此時他已經徹底成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