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萊蹲坐在地上，歪著腦袋，對著陸南抬起了一隻爪子。

陸南也趕緊揮了揮手。

「伊萊，燭光呢？」陸南忍不住問。

伊萊低聲吼了一句，似乎在回答陸南的話。可惜陸南聽不懂。

畫麵外傳來了咿咿呀呀的聲音。陸南覺得很奇怪，這是誰發出的聲音啊。

伊萊的耳朵抖了兩下，它起身離開了畫麵的範圍。幾秒鐘後，伊萊又重新出現了。它的嘴巴裡叼著一個嬰兒。確切的說，伊萊用嘴巴咬著嬰兒的小衣服。

陸南意識到這就是安斯艾爾。

伊萊把孩子放在了地上，對著陸南又吼叫了一聲。

陸南覺得安斯艾爾長大了一些。明明出殼還不到一個月，現在的安斯艾爾看上去卻像的一歲左右的嬰兒了。（陸南當然知道這個，他買了很多育嬰教科書，礙於時間有限，雖然沒有一本本全部看過，但也大致看了兩本。）

這一發現讓陸南覺得很欣慰。

被伊萊叼來叼去的安斯艾爾有些暈頭轉向，他撅著%e5%b1%81%e8%82%a1在地上爬了兩圈，然後抓住了伊萊的尾巴，塞進了口中。伊萊伸出一隻前爪輕輕推了安斯艾爾一下，安斯艾爾就倒了，但他依然緊緊握住伊萊的尾巴，嘴巴裡發出了咯咯咯的笑聲，似乎玩得很開心。

陸南看著有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聽到了另一個陌生的聲音，安斯艾爾或許是覺得奇怪，他的耳朵動了一下（這個動作真的是和伊萊一模一樣），然後鬆開了伊萊的尾巴，又撅著%e5%b1%81%e8%82%a1轉了一圈。

陸南有些手癢，他真想戳戳安斯艾爾那白胖的%e5%b1%81%e8%82%a1呀。

安斯艾爾把自己靠在伊萊身上，似乎這會讓他覺得安全。他也許是在尋找那個發出陌生笑聲的人，但他的視野太低了，找了一圈，什麼都沒有看到。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又被自己的腳丫子吸引了。他用兩隻手捧著自己的左腳丫子，似乎想要把腳趾頭塞進嘴巴裡。

「哈哈哈哈哈哈……」陸南笑得更歡暢了。他真想用錄影設備把這一幕錄下來，等安斯艾爾長大以後（安斯艾爾很快就會長大噠，三年以後他就十二歲啦），再給他自己看。

這一回，安斯艾爾終於準確找到了笑聲的來源，他依依不捨地放下腳丫子，抬起頭朝大屏幕望過來。陸南意識到，安斯艾爾竟然擁有一雙綠色的眼睛，這一點真的和伊萊一模一樣。

嘛，黑色的毛（頭髮？），綠色的眼睛，安斯艾爾果然是伊萊的弟弟呢！

「你好呀，安斯艾爾，我是陸南。」雖然現在的安斯艾爾不一定聽得懂，但陸南還是認真地和他打了招呼。

安斯艾爾滿臉認真地看著陸南。陸南趕緊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臉。幾秒鐘以後，安斯艾爾沒來由的哇哇大哭起來。陸南被嚇了一大跳，他隔著時空手忙腳亂地安慰小嬰兒：「哎……你別哭啊……不哭不哭了……你最聽話了……不要哭了啊……」

安斯艾爾依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小嬰兒嘛，那就是一群毫無邏輯的生物。

陸南又著急又委屈，舉起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樣子，對伊萊說：「怎、怎麼辦？我剛剛也沒做什麼吧？還是說我長得太奇怪了，把小孩子嚇到了？」不至於啊，雖然他長得沒有爸爸那麼閃，也沒有大哥那麼美，但是大杭阿姨他們不也總是誇他可愛嘛，應該不至於把小孩子嚇壞了吧？還是說，安斯艾爾一點都不喜歡他嗎？這個認知讓陸南有些沮喪。

伊萊似乎也有些苦惱，他看著在趴在地上哭得歇斯底裡的弟弟，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過來一會兒，伊萊似乎被孩子的哭聲弄煩了，它伸出一隻爪子，對著安斯艾爾的腦袋就是一拍。陸南被伊萊這個舉動嚇壞了，趕緊說：「伊、伊萊，你不要打孩子啊！」

伊萊那一掌的力道有些大，安斯艾爾在地上滾了一圈。小衣服上沾了一些泥。他慢騰騰地爬了起來，把自己從「趴著」的狀態擺成「坐著」的狀態，果然不哭了。

看樣子孩子並沒有摔壞，陸南鬆了一口氣。

伊萊有些得意地甩了甩尾巴，弟弟果然最喜歡它了。每次隻要它和弟弟玩遊戲，弟弟就會很高興。沒錯，對於伊萊而言，把弟弟滾來滾去，那就是一種表達親密的遊戲而已。

但是，伊萊的高興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安斯艾爾的嘴巴又撅起來了。他抽泣了兩下，下一秒便以更大的聲勢哭了起來。所以，剛剛那短暫的停頓隻是他的中場休息嗎？

小孩子的精力真旺盛啊……伊萊和陸南麵麵相覷。

陸南靈機一動，說：「我、我想起來了，書上說，寶寶們一聽到搖籃曲的聲音就會睡著了！我給他唱搖籃曲吧……」陸南在書上看到過搖籃曲的歌詞，但也隻有歌詞，他沒有親耳聽過搖籃曲，所以並不會唱。不過，這沒有關係，陸南可以現編。

深呼吸，吸氣，呼氣，一二三開始唱！

一個舒緩的調子響了起來，陸南輕聲地哼著歌。

安斯艾爾還在哭。但他哭了幾聲之後，耳朵又動了一下。

陸南一直哼著歌。慢慢的，安斯艾爾不哭了。他轉著腦袋，再次把視線放在了陸南身上。那雙綠色的眼睛上矇著一層水汽，顯得分外好看。安斯艾爾認真地盯著陸南，似乎要記住這個人一樣。不過，小孩子忘性大，也許他睡一覺醒來就什麼都忘了呢？

等到燭光回來的時候，安斯艾爾已經睡著了。

陸南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頗有心得地說：「睡著的寶寶真像一個天使，但是哭鬧的寶寶就是一個惡魔啊！」這一刻，年僅十二歲的陸南，提前感受到了新手爸爸的艱辛。

想到燭光需要一直照顧安斯艾爾，陸南敬佩地說：「你真是太厲害了了，燭光！」

燭光卡了一下……有、有什麼厲害的，安斯艾爾這麼聽話，從來都是不哭不鬧的，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睡，也不挑嘴，給什麼就吃什麼，所以，其實他並沒有耗費多少功夫。

「對了，燭光，你剛剛去幹什麼了？」陸南好奇地問。

燭光說：「我現在所在的這個位麵時空的語言是古英語，這種語言是你們那個時空的人在還未離開太陽係時曾經所用過的一種語言。我之前忽略了這一點。」

在一般情況下，燭光會自動改變語言習慣，以便能更好地為宿主服務。所以，當燭光每次到達一個新時空確定宿主以後，他的內部語言邏輯都會跟著改變一次。（這就是為什麼陸南能看懂記事本上的東西，因為燭光選定了他以後，記事本上的語言就變成了聯邦通用語。）

等到燭光被迫流落到魔法位麵以後，他還是習慣性地使用了聯邦通用語，畢竟他的宿主還是陸南。再說，反正魔獸不會說話嘛，所以燭光也沒覺得什麼不對。於是，伊萊這隻魔獸就變成了該魔法位麵上唯一一隻能聽得懂聯邦語的魔獸，這麼說起來，也是很高大上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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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隨著安斯艾爾的出殼，燭光猛然意識到，等安斯艾爾長大以後，他是要走出森林和同類們交流的。所以，安斯艾爾不能隻學聯邦通用語啊，他必須學會這片大陸上的通用語。於是，在這段時間裡，隻要燭光有空，他就會偷偷溜出森林，去學習這個時空的語言。

「咦……」聽完燭光的話，陸南覺得有些奇怪，「但是你之前不是通過閱讀冒險者的書，對魔法大陸有了一個基本認知了嗎……難道看書的時候，你沒覺出語言差異？」

「我自然會說古英語，也會讀、會寫。不過，雖然都是古英語，但因為時空不同，人群不同，那麼延續下來的語言習慣也會不同。我需要學習這個時空的貴族口音，然後再教給安斯艾爾。這樣一來，等到安斯艾爾以後走出森林時，他就不會因為奇怪的口音被人嘲笑了，他會因為貴族口音而受人尊敬。」陸南從燭光的聲音中聽出了一種莫名的驕傲。

陸南認真地說：「燭光，你真的是一個非常棒的家長！」

聽到陸南的稱讚，燭光又卡了一下。

在這一刻，不知道為什麼，燭光忽然想起來自己的那些宿主們。其實，對於燭光而言，記事本就是他的記憶，而他已經把記事本留給陸南了，這意味著從理論上而言燭光已經沒有了記憶。但是，燭光確定自己還記得，還記得那些宿主們是怎樣得從一個小孩慢慢成長為一個讓人敬仰的人。也許這就是那個生命石給他帶來的改變，他變得更像「人」了。

每一任宿主都是很棒很棒的人呢，他們都很堅強，但內心依然有柔軟的一麵，他們也曾遇到挫折，但一直都很積極進取，他們後來功成名就甚至權勢在握，但依然尊重生命……燭光覺得自己其實並沒有做什麼，是那些宿主們自己努力，他們才能成長。

「我隻是想盡力做好每一件事情，不會拖後%e8%85%bf，不會誤導他們做出錯誤的決定。因為他們都是很好很好的孩子，我作為一個係統，不能辜負好孩子的努力。」燭光說。

當然，燭光現在不是係統了，而安斯艾爾也不是他的宿主。但既然撫養了一個生命，就該對這個生命負責。燭光不覺得自己是救世主，甚至在很多時候，他其實都是惶恐不安的，因為他害怕自己做的並不到位。畢竟，他不是一個真正的「人」。

我會給他最好的，我會教他最好的，我會尊重他，我希望他能成長為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第28章 為此，我願意賭上我身為騎士的尊嚴

「我有時候會忍不住想，如果在最開始的那一瞬間，你並沒有選擇我，那麼我的命運會是怎麼樣的。也許我早就已經死了，死的時候都不知道我的媽媽很愛我。也許我還活著，我會成為一個窮凶極惡的海盜，用我媽媽留給我的生命去做盡惡事。」陸南認真地說。

「不，就算沒有我，你也會成為一個偉大的人。你會挽救無數人的生命。」燭光說。

陸南隻以為燭光是在安慰自己，想了一會兒，又說：「就算你說的是對的……但我想，那樣的我一定沒有現在快樂。謝謝你燭光，因為你的存在，所以我很快樂。」

燭光停在半空中，穿著洛麗塔公主裙的厄運娃娃看上去像一朵盛開的花。

「所以我覺得，等安斯艾爾長大了，當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他的想法一定和我是一樣的。你是最好的家長，你也是最好的朋友。」陸南的目光從安斯艾爾身上劃過。

燭光的心中慢慢升起了一種可以稱之為喜悅的心情。

陸南的話很樸實又很真誠，所以燭光覺得自己得到了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