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這就是事實。」
要讓子衿相信什麼呢?
相信一個花樣年華的柔弱姑娘會無緣無故的拋棄心愛之人,拋棄家人,去一個人生地不熟的他鄉,隻為了所謂信仰?
其實後來,季子默偶爾清醒的時候,曾無意間跟她提前過。
那姑娘,曾給他寫給無數封信件,可那些信件卻都已各種各樣的理由被退回。他最後發現那些信的時間,信封上的字跡都是模糊不清的。
子衿能夠想像,一個思念愛人至深的女人,抱著那一堆的信件放聲大哭,任憑墨漬的情景。
「事實?若你真的問心無愧,今天就不會急著送我走了。」
子衿緩緩接過宋文琴手裡的公文袋,心頭泛起一陣苦澀。
命運這東西,真的很奇怪。總是以它自己特有的方式循環反覆。
多年前,那姑娘被人逼走,今天子衿的待遇,又好得到哪去?
而當時,那姑娘的心情,子衿也慢慢有了些體會。
「除了讓我離開,她說了什麼?」
子衿臉上的輕蔑與不屑,多多少少還是讓宋文琴這個母親臉上有點難堪,她輕輕握住子衿手掌,上身微彎,臉色有了少許緩和。
「你現在跟白如許鬧出這些事情,留在國內也不過是別人眼裡的笑柄,我跟你爸送你出國,說到底,還是為了你好。」
多麼美好的辭令,子衿竟忍不住笑了笑。
不經意的抽出自己的手,望著自己的生母,悠悠地說了一句,「謝謝你為了我好。」
從母親車上下來的子衿,並沒有直接回家。
鬼使神差的,就上了一輛公交,正巧,那公交的終點站,就是A大。
A大。
那個,幾個人命運開始交錯的地方。
半個小時後,薛清苑應約,來到了A大的很有名的綠茵公園。
子衿離開這學校,才不過短短三年,再回來已有了隔世之感。如薛清苑若真是季子默同學,故地重遊,也不知道她心裡會想些什麼。
可她似乎並沒有子衿想像中的,對這所大學有著特殊的情感。
薛清苑一路朝子衿走來,沿路的風景,絲毫沒能入得了她的法眼。
甚至連來來往往嬉鬧的人群都沒能吸引她絲毫注意力。
她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女人?
像平常一樣,看到子衿之後,薛清苑笑著打了個點了點頭。
子衿挑的露天咖啡館的位子不錯,頭頂上有一個百年古樟樹的蔭庇,清涼又很舒適。子衿叫了兩杯咖啡,一杯加冰的是自己的,另一杯是給她預備的,雖然她很清楚,薛清苑不會喝她的東西。
「約在這裡見麵,看樣子,你父母已經跟你說了?」
薛清苑挑了一個對麵的位子坐下,咖啡被她移到了空位上。
果然,對子衿的招待,她選擇直白的不屑一顧。
子衿攪了攪咖啡,有些自嘲也有些無奈,她的父母,向來如此。
現在連她都知道了。
一聲歎息。
「關於我大哥,你知道多少?」
子衿問。
薛清苑攏了攏而後的頭髮,眼神有些飄忽。
「比你想像中的,還要多。」
語氣中的不想多談,子衿聽得出來。
「你這麼不喜歡我,是因為我哥哥嗎?」
或許是子衿的直接,讓薛清苑有些不適應,子衿看見她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意外的,她思量了半分鐘後,端起了手邊的咖啡,輕嘗了一口。
「我像是一個那麼封建的人嗎?」
或許不像,可子衿實在是想不出,自己還有哪一點,是不討她喜歡的。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我問過你什麼問題嗎?」
子衿有些頭疼,可她真不記得自己有說過什麼得罪她的話。
薛清苑淡淡一聲嘲笑,「果然不記得了,當時我問你,你家裡有什麼人的時候,你說,你隻有一個哥哥。那時,我就知道,你跟你的家人們,沒有什麼區別。」
這一點,子衿無言以對。
作者有話要說:
☆、第 81 章
季子默患病一事,是家裡最高機密。
季明遠曾多次告誡過她跟季子硯,不管是誰問起,都不準提及家中還有長子一事。
久而久之的,子衿也習慣了。
再說,她那時並沒有把薛家人當成真正的家人。
防備的心理,始終還是有的。
「你的父母害怕失去名聲,可當時你是文謙的妻子,你對他連起碼的尊重都沒有。」她說得輕描淡寫,卻是直接給子衿量刑定罪,「靚靚已經沒了,文謙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會再讓你毀了他。」
「你知道我哥哥為什麼會瘋嗎?」
子衿默默聽完,低頭,說了一句。
「哼,你可以別告訴我,他是受不了良心的譴責。」薛清苑一聲冷哼,心理素質差一點的,或許就真保持沉默了。
「提出分手的是靚靚。」子衿抬頭。
薛清苑平靜的看著子衿,「所以呢,你以為她是自願的?你太天真的。」
到底是誰天真呢?
「我知道我父母威脅她了,就像你對我父母,所做的一樣。」說這話時,子衿不帶一絲情緒,冷靜得就像再說別人的事,薛清苑亦不打斷她,任她繼續,「如果她當時能找我哥商量,而不是一個人獨自去了邊疆,以你對我哥的瞭解,你覺得他可能讓她走嗎?」
薛清苑不語,子衿垂下眼簾。
想起季子默,她的心裡,總是這麼堵得慌。
「靚靚出事之後,我哥為了離家,從三樓窗戶跳下了去,摔斷了右%e8%85%bf。痊癒之後,是我跟二哥偷偷從醫院送他去的火車站。一個月後,他從邊疆回來。早就已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你是不是覺得他沒跟著靚靚去死,就是對不起她?其實,這些年,他活得生不如死。」
薛清苑往後退了退,似乎沒有興趣再聽下去。
「這些話,你應該去對靚靚的墓碑說,跟我無關。」說罷,拿起手包準備起身。
「我知道跟你無關。我隻想讓你知道,由始至終,我哥,都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子衿倏地站起,強勢壓住了薛清苑的手,薛清苑抬頭,看見子衿眼裡已有了一些憤怒,「你怎麼看我,我無所謂。請你不要再帶著有色眼睛批評我哥,他對靚靚的感情,不用接受任何人的質疑。」
薛清苑用力甩開子衿的手,慢慢站起,平視子衿。
「我再說一遍,你們家的那些骯髒事,與我無關。」
轉身,就要離去。
「我不會跟文謙分開的,無論如何,我不是董靚靚。」
子衿衝著薛清苑背影脫口而出。
薛清苑站定腳步,沒有回頭。
「如果你真為了他好,你會跟他離婚的。」
回家之後,子衿看見地上的鞋子,才知道薛文謙已經到家了。
走進房間時,他正給那盆白掌澆水。
見子衿回家,立馬放下手中水壺,走到子衿跟前,攔腰抱著她,好像抱著心愛玩具的小孩兒。
「去哪兒了,電話也不接?不是讓你呆在家裡嗎?」
子衿沒有回話,隻是順手環上他腰身,默默無語。
「這幾日不讓你出門,委屈你了,要不,我們出國玩幾天。」
不知怎麼的,他討好的口%e5%90%bb讓子衿愈發難受。
想到自己母親讓自己離開,想到薛清苑的咄咄逼人,子衿有些發懵。
她不過就是想要好好的,安安靜靜陪在他身邊過一些平靜的日子,可怎麼就這麼難呢?
「你做主。」許久,子衿才輕輕回了三個字。
薛文謙絲毫沒有發現子衿異樣,拉著她興奮的走到窗戶邊,指著兩盆白掌,不斷表功。⑧本⑧作⑧品⑧由⑧思⑧兔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網⑧友⑧整⑧理⑧上⑧傳⑧
「我特意拿回來的,你看,沒有你的照顧,我們家小苗苗都要枯萎了。」那盆葉片有些枯黃的白掌,的確是子衿放在喻佩那兒,忘了帶走的。
原來,原來他隻是......
這是一整天,子衿唯一感覺到心頭還有一絲暖意的時候。
薛清苑臨走的那一聲類似警告的話,子衿並非不在意。
她很好奇薛清苑打算怎麼從文謙身邊攆走自己。
用父母親的聲譽,或者是自己的聲譽要挾,子衿根本不會在意。
她擔心的,反倒是白如許。
相比她,聲譽對白如許的影響是至關重要的。
這一次,很明顯的是薛清苑針對自己的偷拍,無關連累了白如許,子衿多多少少會有一些不安。
即便是白如許對她做了不該做的事。
一個午後,子衿正趴在電腦前小憩,電話響起,是姑姑的。
猶豫著,子衿還是接了電話。
薛文謙牽著她走進姑姑院子時, 白如許正幫姑姑包餃子。
薛文謙酸酸地湊在子衿耳邊調侃了一句,「你怎麼沒告訴我,討好你姑姑還得學會這種技能。」
子衿白了他一眼。
薛文謙被姑姑拉過去包餃子,子衿跟白如許則被扔到了院子裡摘菜。姑姑的小院子裡種的蔬菜品類繁多,時常有子衿不認識的品種,她也不好意思開口問白如許,隻蒙著頭,一股腦兒的塞到籃子裡。
直到被一雙大手阻止。
子衿抬頭,白如許波瀾無驚的眼睛正看著她。
後來,薛文謙跟子衿說,他從廚房裡看到這一幕,差點沒抄起剁豬肉的姑姑家的老菜刀衝出來。
當時,其實是季家姑姑拉住了他......
「對不起。」
這三個字,白如許在心裡已經彷彿練習了上百次。
或許,他心裡曾幻想過無數跟子衿在一起的畫麵,可他一次也想過要傷害她。
而那一次,他卻不後悔。
也許,他們之間的感情,是該到了一個了結的時候了。
停止傷害,停止不休止的糾纏。
「我說過的,我們之間,不需要說這些。」時間一久,子衿也想開了,情愛之事,本來就難以說清對錯,如果不是她猶豫不決,不斷給希望,他又何止於此,「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清楚,我愛他,到底有多深。」
那一個眼神,子衿給了廚房裡,怨氣沖天的薛某人。
白如許亦看著那個略顯幼稚的男人。
「他真的很愛你。」
「這一點,我從來都知道。」
子衿那一笑,從容而自然,無關其他。
「我輸了。」白如許也跟著一笑,「如果隻能是他,季子矜,你現在,自由了。」
子衿一愣,抬頭,驚訝的地看著他。
白如許輕輕撥弄子衿被風吹亂的長髮,眼神滿是溺愛,「可是,即使我不能成為你愛的男人,最起碼,讓我成為你的朋友,你的哥哥,好麼?」
一頓不太和諧的餃子宴,薛文謙怨憤的眼神就沒從白如許身上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