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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平安啊 惜禾 4251 字 1個月前

頂瞬間亮了一顆小燈泡,顛兒顛兒跑回家。

第二天小花有一場單元小考,是她不怎麼擅長的數學,老師隻讓帶筆袋和墊板進去,小花一拉開鉛筆盒就傻了,為什麼鉛筆盒裡的筆都不見了隻剩下花花綠綠的糖果?

幼兒園裡的許棟寶寶心裡美滋滋的——姐姐一定會很高興噠!

小花放學回家,還沒到家門口就能看見弟弟坐在小板凳上,見著她了飛撲過來撒嬌:「姐姐你回來啦,上學累不累啊?寶寶給你背書包吧?」

姐姐的書包對於許棟寶寶來說是一個非常神奇的存在,裡麵有他看不懂的課本。

小花的腳步頓了頓,許棟寶寶緊張地仰起頭,隻見姐姐卸下了書包,扔他懷裡。呼,對於許棟寶寶來說書包太大了,但他緊緊抱著不撒手,心想姐姐果然很喜歡我藏的糖果,哥哥好厲害!

小花垂眼看傻樂的弟弟,莞爾一笑。

難得早放學的沈熙知看見了這一幕,也笑了。

「哥哥!」許棟糯糯喊了一聲站在台階下的沈熙知,小花聞聲轉頭,卻很快挪開眼,飛快地進了家門。

許棟寶寶獻寶般將姐姐的書包拿給沈熙知看,得到哥哥一個冷眼外加一個:「哼。」

許棟寶寶想:恩,哥哥一定很羨慕我可以幫姐姐拎書包,姐姐比較喜歡我。

***

這天過後許棟寶寶重新在姐姐的床上佔得一席之地,每晚睡前也能聽姐姐唱歌,兩個孩子進進出出都黏在一起,大院裡的人茶餘飯後又有了談資,多是說小花:「命苦。」

因為小花剪頭髮的事陳愛麗覺得丟麵子,有好一陣沒到樓下打牌,連清重新湊齊了牌搭子,四個人在裡間搓麻將,邊搓邊聊:「你們還不知道吧,最近我家樓上不太平。」

「怎麼了?又打孩子了啊?」

「哪能啊,以前以為是親媽還好說,現在知道是後媽了,哪裡會站著不動讓她打?她陳愛麗是最要臉麵的,當年剛把孩子接過來就拉著我給孩子買衣服買書包,生怕別人說她對孩子不好,這種麵子上的事誰不會做?現在背後明晃晃貼了個後媽的標,她不敢打的,怕別人說她心狠。」連清摸了張牌接著說,「要我我也吹枕頭風,不費力還省心。」

「哎喲你說明白一點!」

連清特八卦地湊近,說:「平安最近都喊她阿姨。」

四個人包括理髮店老闆也不打牌了,停下來聽八卦,龔亮的媽媽嘖了聲:「當了那麼多年媽突然變成阿姨了,笑死人,難怪不敢下來打牌。」

「要我說平安也是個厲害的。」理髮店老闆幽幽地說,於是大家都想起那天不到十四歲的小女孩坐下來說要剪頭髮,然後第二天頂著個亂糟糟的蘑菇頭出現,自己剪的!

連清唯恐事情不夠大,下了一張牌:「看吧,以後還有得鬧呢!」

果然有得鬧,陳愛麗出門買個菜被人指指點點的心裡不痛快,晚上等許建國下班後告狀道:「她一直阿姨阿姨的叫我是什麼意思?我是外人嗎?這幾年我是缺了她吃還是少了穿?現在來叫我阿姨我臉擺哪兒!我也不稀罕多一個閨女,但大院裡的人都在看笑話,許建國你沒覺得丟人啊!」

許建國最近也不得勁,單位裡總有些人嘴巴碎,時不時說些陰陽怪氣的話堵他,加上聽說對門沈主任下海後賺了不少,心裡本來就不痛快加上越來越多的悔不當初,一股腦地冒出來讓他揪住了正在收拾飯桌的小花。

小花一手拿抹布一手拿著弟弟的小碗被拎到了陳愛麗跟前,許建國說:「喊媽媽。」

她剛來這裡那天,也聽過這句話,阿巴說:「這是你媽媽,快叫媽媽。」

小花眼底有一線紅,抬起頭來看著陳愛麗喊:「阿姨。」

倔強得如一頭小牛。

陳愛麗漲紅了臉,許建國的手高高揚起,許棟寶寶本來在房間裡畫畫,聽見聲響跑出來,問姐姐:「姐姐寶寶畫得好不好?」

那是一張全家福,寶寶穿藍色的背帶褲,姐姐穿紅色的裙子,媽媽燙了卷髮,爸爸開一輛小汽車。

小花撇開眼不去看,陳愛麗一把撕爛了許棟的畫,說:「以後不許畫這個。」

許棟哇一下哭了,哭得那麼傷心,那是他明天要帶到幼兒園的畫呢!

「嗚嗚嗚,討厭媽媽,媽媽討厭!」

陳愛麗心疼地抱起許棟輕聲哄著,抽空瞪小花一眼,許棟哭得撕心裂肺,伸手要姐姐抱,陳愛麗不肯,許棟就在媽媽懷裡掙紮起來,急出了一頭汗。陳愛麗順手一抹哎呦一聲:「怎麼這麼燙啊!」

許棟揮開媽媽的手:「要姐姐,要姐姐。」

陳愛麗真是氣大了,但捨不得罵自己兒子,隻能找許建國,許建國狠狠扭了一把小花的耳朵:「你今天不叫我就把你扔出去!」

小花半邊耳朵紅透了,微微腫起,她說:「就叫阿姨,把我扔出去也還是叫阿姨,她不是我媽媽。」

許建國指著門大吼:「你給我滾出去!」

小花放下抹布和碗,背著書包走了。許棟一看姐姐走了哭得更傷心,上氣不接下氣地發脾氣不讓媽媽碰他,許建國力氣大,一把抱起許棟往胳肢窩裡塞了根體溫計。小花站在許家門口,看著天幕閃過的光痕,聽著弟弟愈漸變小的哭聲,抱著書包蹲在了台階上。轟隆,剛才的閃電在遠處劈開,響起一聲雷鳴,很快,大雨落下,氣溫驟降。

***

走道燈滅了,整個三樓黑□□地,驀地對門拉開一道縫透出一絲溫黃光線,有人走出來,很快帶上門。隱約可以看見那人靠在牆上,靜靜看著對麵抱書包的小花。小花將頭埋在%e8%83%b8口,此時,她最不想見的人,是他。

黑暗中亮起一顆紅點,空氣中瀰漫煙絲的味道,小花整個人都驚呆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是沈熙知嗎?是那個永遠都端正乾淨的沈熙知嗎?

從什麼時候起他學會了抽煙?他為什麼要抽煙?小花的心撲通亂跳,之前的疏遠在這一刻拉長了距離,她覺得他離她很遠很遠,遠到陌生。

樓道裡的燈突然亮了,突如其來的光明讓小花微微不適,她瞇眼看去,看見不知什麼時候竄了個頭的沈熙知也在看她。兩人對視一秒,忽匆匆避開對方視線。屋內許棟還在哭,這回叫的不是姐姐,而是:「寶寶難受。」

沈熙知先開口的,他問:「你弟弟怎麼了?」

小花說:「生病了。」

他們好久都沒有說過話了,突然這樣交談感覺怪怪的。

沈熙知把煙滅掉的時候,燈也滅了,交談就這樣結束。氣氛如這晚的天氣,驟冷。小花拿出書包裡的課本,雖然看不清,找點事做也是好的。沈熙知就站在開關旁,抬手摁亮了走道燈。小花這回沒抬頭,而是就著光低頭看書。

走道燈在熄滅前會變得微弱,每當微弱時有人會伸手摁一下,這一晚,燈再也沒滅過。小花看了好幾頁書,蘑菇頭太短了,碎發一直掉下來擋住眼,她隨手一撩,忘記了自己的耳朵。沈熙知間或飄去的目光就看見那隻,在燈光下泛著紅光,微微透明的耳朵。

一種宿命般的感覺襲來,這一晚,她又挨揍了,而他,也有煩心事。

☆、第二更

因為暴雨氣溫一下下降了最少有十度,涼氣一絲絲從地上冒出來,一個書包就那麼點大,小花坐在上麵,還努力把雙腳也墊上去,好歹隔著層書包會好很多。 沈熙知再一次摁亮了燈,然後轉身回家了。門關上那一刻小花抬起頭,看見他穿著校服的背影,男生的骨骼硬且尖銳,肩胛骨撐起布料,看著瘦了很多。*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梁柔的房間還亮著燈,沈熙知輕輕走進去,發現梁柔已經睡著了,但她睡得不安穩,雙手覆在小腹上一張臉痛苦地皺著。沈熙知看了看時間,爸爸說有應酬趕不回來,而他的媽媽正因為藥物反應而虛弱難受。

一切都是為了能再要一個孩子。

他偶爾會想,如果有個像許棟那樣的弟弟應該也挺不錯,可從爸爸為了生育指標下海經商到現在,事情一直不怎麼順利,爸爸不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多,媽媽每天往醫院跑,打針吃藥做治療,把自己弄得很憔悴。

沈熙知關燈退出來,順便拿了一件自己的外套。走道的燈滅了,小花以為沈熙知不會再出來了,可卻又重新看到他。他朝她走來,把衣服蓋在她身上,問:「你什麼時候回家?」

外套阻隔了冷風,小花暖和了一點點,她搖搖頭:「不知道。」

爸爸沒來找她,她就不能回去。

沈熙知莫名一陣心煩,張口準備刺兩句狠話,卻又忍住,煩躁地點起一根煙。小花不太想看他抽煙的樣子,迅速低下頭。一陣風將煙味全都刮過去,小花忍不住咳了幾聲,沈熙知默默滅了煙,抬眼看過去。許家已經聽不到許棟的哭鬧,夜深了,整棟樓都安靜得不得了,小花揉了揉眼,心裡明白,爸爸忘記了門口的她。

沈熙知不再摁燈,和小花一起待在黑暗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後梁柔披著衣服出來找沈熙知,沈熙知立刻站起來擋住了她的視線,擔憂地說:「不是不能起來的嗎?趕緊躺著,一會兒又難受了。」

梁柔恩了聲:「你也進來睡吧……別等了。」

「……好。」

沈熙知在門口站了站,問:「你要進來嗎?」

久久沒有回應,他走近幾步發現小花睡著了。天上忽然響起一聲大雷,轟地就炸在耳邊,沈熙知立馬幾步跳開來,緊張地頂著小花的臉,但小花居然沒被吵醒,而是冷得蜷縮成一團。他鬆了口氣,將她從地上抱起來,一腳拉開門,把小花抱進房間裡。然後再出來,把她的書包也提進去。

***

小花一挨到床有些不適應,並不知道自己攥著沈熙知的手不肯鬆開,他隻好讓她這麼牽著,小聲說:你醒來要是知道了說不定會生自己的氣。

雖然這麼說著,他還是給她蓋上了被子。在他手裡的小手漸漸變得暖和,然後越來越燙,一開始他以為小花熱,可那溫度幾乎燙手,小花迷迷濛濛醒不過來,一個勁地喊阿嬤。

他就知道了,這傢夥也生病了。

幸好家裡有常備藥,沈熙知把退燒藥掰碎了泡在水裡餵她喝下,又拿涼毛巾給她捂額頭,停下來後仔細想想,這些年好像沒見她病過。然後又想,如果現在她沒在他身邊,而是呆在自己家裡,有誰會照顧她?

那個整天哭鼻子要抱抱的小子嗎?

沈熙知想想就好笑,拍拍小花說:「快點好起來。」

昏昏沉沉的小花彷彿聽得見,啞著嗓子恩了聲,讓沈熙知怔了怔。

沈熙知就趴在書桌上睡了一夜,第二天醒來時發現小花呆呆地坐在他床上,一臉不知身在何處的表情。他心裡偷樂,卻不主動開口說話,靜靜等著。小花哆哆嗦嗦從床上下來,悶聲不吭地背起書包往外走,一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