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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家皇後 海的挽留 4496 字 1個月前

於忍受不了這種折磨,霍地站起來,舉步就往外走。

「夫人。」身後驟然傳來一個冷硬的聲音,漪喬的腳步一滯。

她即刻意識到了什麼,迅速將門掩好,繼而轉身望向出聲之人。

逆著光線,她看到在她麵前躬身立著一個銀衣人。那人漪喬之前曾經見過幾麵,所以是認識的——他就是祐樘的影衛。

「他人呢?」漪喬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問,直接開口就是這句,簡明扼要。

「主上臨時有事,特意派屬下來跟夫人打聲招呼,讓夫人莫要擔憂。主上說他可能明日才能歸來,夫人自可安心歇下。」幻影將早已擬好的說辭逐字道出,聲音裡依然帶著冷峭。

「你的意思是,他出宮了?」

「是的。」

漪喬略一思忖:「那他到底有什麼事情,怎麼走得這麼急?居然都沒來得及說一聲。而且都這個時辰了,他出宮做什麼?」

「夫人贖罪,屬下不能告知。」

「不能告訴我是吧,」漪喬用判研的目光打量他片刻,眸光倏地一轉,「那麼……就帶我去見他。」

幻影頓了一下,旋即麵無表情地道:「請夫人不要為難屬下。」

「我問你,你家主子說不讓我去找他了麼?」

「主上未曾言及。」

「所以,我這不算是為難吧?」漪喬挑眉道。

「主上未曾言及之事,屬下不敢擅自做主。」

「那我替你做主,」漪喬微微斂容看向他,語氣真誠坦然,「我也隻是想去看看他,確定他安然無恙,僅此而已。我如今滿心不安,他讓我如何安心。」

幻影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神情竟然有所鬆動。漪喬見此,便又加了一句:「你不用擔心,若是他怪罪下來,有我擔著,不會連累你的。」

「不必,屬下不是擔心這個。主上若是問罪,屬下也甘願受懲,」他思量一下,幾不可查地歎口氣,「請夫人去換一套方便的行頭,另外再易一下容——屬下這就帶夫人前去。」

漪喬覺得,能在晚上神神秘秘趕去的地方,一定是什麼隱秘的據點之類。但她沒想到,幻影帶她去的,竟然是碧雲寺。

「二位請隨小僧來。」在幻影上前說明來意之後,一個來開門的小沙彌衝他們躬身合掌道。

隨著那個小沙彌一路左拐右繞,漪喬來到了位於寺院西側的一處寢堂。幻影在半道上跟她打了聲招呼後就不見了,可能是覺得和她同行多少有些不方便。

待她走近,早有一道人立於門外。那道士手執拂塵,朝她行了個出家人的見麵禮:「無量壽福,貧道這裡稽首了。」

漪喬認出那人正是許久未見的青霜道長。她禮貌地回了一禮,望了一眼麵前的寢堂,正要出口詢問,卻見青霜道長示意她噤聲,隨即小聲道:「姑娘所尋之人確在此處,隻是姑娘暫時不能進去。」

漪喬原本就一直存著隱憂,如今看見他這個架勢,心裡就是一沉:「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青霜道長猶疑了一下,斟酌著道:「那位公子如今正在靜養,不宜打擾而已。」

「道長,出家人不打誑語,」漪喬麵上的神色不由愈加凝重,「請道長如實相告。」

「貧道所言即為實情。姑娘安心,那位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聽到這樣的話,漪喬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果然,什麼臨時有事,根本就是他出事了……可若是如此的話,他為何不宣太醫,而要跑到碧雲寺來?而且明明之前他還好端端地和她說笑,怎麼突然就……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過她如今已經沒心情追究這些枝節了,她隻想知道他現在到底怎樣了。

漪喬不由蹙起眉頭,麵上難掩焦急之色:「我就悄悄進去看他一眼,就看一眼,看完馬上就出來。」

「姑娘請稍安勿躁,貧道在此阻攔姑娘自有道理,姑娘還是暫且在外等著比較好。」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自然也不可能硬闖。漪喬一遍遍做著深呼吸,勉強安定自己的情緒。

「姑娘來得正好,眼下有個人想見姑娘一麵,」青霜道長停頓了一下,看著她,「或許有些恩怨,你們應當了結一下。」

漪喬正心神不安,突然聽他這麼說,不由一愣。但隨即她就忽地福至心靈,想起了一個人:「道長說的那人該不會是……」

「正是我。」

漪喬聞言循聲望去,便意外也不意外地看到了一個人——一個長得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正如她方才靈光一閃時所料。

她萬沒想到,她有一天居然能和她麵對著麵。若她此刻沒有易容,那麼一定會像是照鏡子一樣。

為了方便說話,她們進了離此稍遠的另一處寢堂。

她一路都沒有開口,漪喬也緘默不語。

屋內的陳設十分簡單,桌子上唯一的一點燭火被從門外灌進來的風一吹,像受了刺激一樣,狂躁地不斷顫動跳躍,令得她投映出來的影子變得越發模糊虛幻,竟顯出幾分詭異來。

她神情古怪地盯著漪喬看了半晌:「你就是陛下心心唸唸的人?你不是應該跟我長得一模一樣麼?」

「我易了容。」

她似是在喃喃自語:「原來世上竟真有這樣的奇事……果然是同人不同命啊,陛下對你我的態度真是天壤之別,一個寵到天上去,一個就不屑一顧。」

漪喬靜靜地看著她,沒有開口。

「這就是我如今住的地方。」長久的沉默之後,她幽幽地道。

漪喬從她的目光裡,看到了極重的怨氣。

她的聲音彷彿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卻又莫名讓人覺得每個字都發得極重。

祐樘一直都不肯向她透露他是怎麼處理這件事的,原來他將她安置在了這裡。漪喬靜默片刻後,緩緩出聲:「陛下把你送到這裡做什麼?」

她臉色忽然一陰,恨恨地咬牙道:「做什麼?我看他是想讓那道長把我的魂魄收回去,或者讓我自生自滅!」

「這不太可能吧,你現在是活人又不是鬼,若是攝走你的魂魄,不就相當於害了一條性命麼?道長不會那麼做的。至於自生自滅,」漪喬抬眸看向她,「若陛下真的想讓你自生自滅,就不會將你送來這裡了,難道你沒有想過麼?」

明滅的燭光裡,她的眼眸中閃動著幽冷的光,讓人感到鬼氣森森:「就算是,那又如何?他已經不要我了,他拋棄我了……」

漪喬的眉頭不由輕皺了一下。

「那日我隨陛下去祭孔,結果在孔廟莫名其妙就昏了過去,醒來就被人送到了這裡。我原本覺得匪夷所思,後來才知道,原來,這都是陛下的意思……」

她忽而淒然一笑:「我還道陛下對我的態度怎得忽然轉好了,去祭孔居然也讓我隨行。如今看來,他不過是為了把你換回來而已!」

漪喬聽她這麼說,突然想起一件事——祐樘是何時得知她回來了的?那次祭孔的調包,難道是他一早算計好的?她那日由於心情激動複雜,也沒想起這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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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陛下棄如敝履,被扔在這裡自生自滅,這一切都是因為你!若不是你,我如今還住在坤寧宮!還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她的情緒驟然激動起來,「你怎麼會回來的?!你不是應該回不來了麼?不是應該再也回不來了麼!」

漪喬敏銳地察覺出了事有蹊蹺,眸光倏忽一沉:「你都知道些什麼?」

當初時空穿梭出錯,她確實差點就回不來了。可是她怎麼會知道這個的?

「他沒告訴你?」

漪喬心中一凜:「你說陛下?告訴我什麼?」

她的目光黏著在漪喬臉上,忽然冷笑一聲:「也是,他疼你疼得跟心肝寶貝似的,怎會讓你知道這些。」

「等等,」漪喬緊緊盯著她,「我能回來跟陛下有關?」

「你想知道?我偏不如你的意!你蒙在鼓裡最好,哪天他為你死了你再哭去吧!」

漪喬的目光瞬間尖銳如錐,沉聲道:「有什麼你可以衝著我來,別咒他。」

「現在知道緊張他了?你當初一走了之的時候怎麼不擔心他?你不在的這兩三年裡,一直留在他身邊陪著他的人是我!他中了暑氣是我在一旁照顧他,他昏迷不醒是我去宣的太醫!那時候你在哪裡?憑什麼你一回來我就要給你讓位子?你才是那個應該消失的人!當初本就是你佔用我的身體頂著我的身份才當上太子妃的,沒有我,你什麼都不是!」

「可若非我魂魄的進入,你這具身體早就是荒郊野外的一副白骨了不是麼?我承認我是佔了你的身體頂了你的身份,可事實上之後活著的人是我,」漪喬斂容看向她,「當然,我並不覺得佔用你的身體是理所應當的。其實對於當初寄居在你身體裡,我一直都心懷感激。我沒想過我們會有見麵的一天,更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看你似乎頗為憤懣不滿,咱們不如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叫我來,到底想要怎樣?」

「我想你把後位還給我,你肯麼?」

「你知道答案的。」

她譏誚地笑道:「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的後位回不來了,有你在,陛下就不需要我了……但是!你不覺得你們欠我的麼!」

漪喬審視她片刻後,輕聲歎息道:「你口口聲聲扯上陛下,方纔還說什麼陪伴陛下照顧陛下,就算如你所說,但其實你做這些也不過是試圖保住你的地位,說到底還是為了你自己,不是麼?」

她嘴%e5%94%87動了動,一時無言以對。囁嚅半晌後,她不服氣地瞥著漪喬道:「你怎知我對陛下沒有真心?」

「你不愛他,你更在乎後位的得失,」漪喬直直地凝視著她,「我承認我之前佔用了你的身體和身份,確實虧欠了你,可這跟陛下無關,他不欠你的。」

「難道你不覺得,」她往前逼近一步,「他應該對我負責麼?」

醜時過半,四下裡一派寂靜,偶爾傳來的一兩聲蟲鳴顯得異常清晰。初夏的夜風吹在身上,竟然也激起了一絲涼意。

漪喬緩緩地走在廊道上,抬眸望了一眼掩在雲層裡隻露出一捧朦朧光暈的月亮,麵上漸漸浮起一絲思考之色。

「你別忘了,說到底,陛下當初臨幸的,是我的身體。」

「我是他的人,難道他不該對我負責麼?」

耳旁又迴響起了她剛才的話,漪喬慢慢閉了閉眼睛。

東邊的天際泛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