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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家皇後 海的挽留 4355 字 1個月前

啊,」朱見深走到他麵前站定,曼聲道,「連一個小小的宮婢都敢冒著抗旨之險來為你送衣食,都敢不把朕放在眼裡,如此看來,朕是不是應該早早地退位讓賢了?」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聲音猛地一沉,臉色已經有些難看了。

皇帝的權威是絕對不容侵犯和藐視的,這也是朱見深發怒的最主要原因。不過他這一席話,倒似乎是解了兩人的疑問。

祐樘稍稍思忖了一下,眸底閃過一絲疑惑。他正打算說什麼,卻被一旁的漪喬搶了先。

「陛下贖罪,」她跪在地上,心裡念頭飛轉,略一遲疑道,「請聽奴婢一言。」

朱見深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不屑地冷哼一聲道:「朕正想著治你的罪呢,你倒是先開口了。贖罪?贖誰的罪?你莫不是要自不量力地為太子說話?」

「回陛下的話,奴婢自知身份低微,太子殿下的事情絕不是奴婢能插得上話的,」漪喬神情極為恭順,「隻是,有些事情奴婢想說清楚,陛下在聽完之後再做出裁斷也不遲。」

「哦?那你倒是說說看。」

「首先,奴婢並非枉顧陛下的禁令,不將陛下放在眼裡。正相反,奴婢是感念陛下聖恩,為陛下著想才會前來。」漪喬緩緩開口道。

朱見深嗤笑一聲:「為朕?」

「是,為陛下,」漪喬不慌不忙地答道,「太子殿下`身體底子欠佳,怎生受得了如此懲罰?奴婢唯恐殿下會撐不住,到時候出什麼亂子。而陛下向來以寬厚仁愛著稱,若是殿下真的有什麼不測,恐於陛下之聖名有損,此為其一;殿下作為我大明儲君,身份尊崇,一旦此事外洩,陛下此舉很可能給自己帶來麻煩,此為其二;太後一直都對殿下疼愛有加,如果她老人家從五台山祈福回來發現此事,一定會追究,到時怕會影響到陛下與太後的母子和睦,此為其三;陛下與殿下說到底都是至親,所謂血濃於水,況陛下又是寬仁之人。之所以做出如此決定,奴婢妄加揣測,應是由於當時陛下怒氣正盛。若是太子殿下因此而有什麼不測,奴婢怕陛下會追悔莫及,此為其四。」

其實她第三點裡麵還隱了一層意思——捕風捉影的事情他就武斷地責罰,太後知道了一定更生氣。不過她知道朱見深應該能夠想到,所以就沒有點破。當然,於她如今的身份來講,說破無異於和皇帝叫板,所以還是點到為止的好。至於最後一點,就完全是客套話了。

朱見深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她是不是真的站在他的立場上他不知道,但是有一點不可否認的是,她說的的確有道理。

其實她所說的,他在之前也考慮到了。這麼簡單的道理,連一個小丫頭都知道,看來他當時確實是由於情緒激動,沒有思慮周全,武斷行事了。那麼,他今日還真是來對了,事情宜早不宜遲。

思及此,他不由上下打量了漪喬一番:「如此說來,你不僅無過反而有功了?」

「奴婢不敢,」漪喬垂首道,「奴婢隻是怕陛下有所誤會。」從他一開始說的話可以聽出,他如今應是有轉圜之意的,她會說出這番話,除了給自己一個說辭開脫之外,也是希望起到推動事情解決的作用。

「好伶俐的丫頭,看在你其情可憫的份上,朕今日就姑且網開一麵,」說著,他看了祐樘一眼,又轉頭對她命令道,「朕今日還有要事和太子交代,你先退下吧。」

這就放她走了?是不是也太容易了些?她還在想著接下來應該怎麼應對呢。不過,聽他這話的意思,難道他此行還有什麼其他的目的?漪喬心裡不禁疑惑道。不過她的身份沒有暴露已經很不錯了,這次算是她險勝。但是她知道,更可能是因為朱見深有重要的事情要辦,沒心思和她計較。

漪喬帶著些踟躕地徐徐往外退去。在合上殿門的時候,她特意瞥了祐樘一眼,但是由於裡麵光線昏暗,他又是背光而處,她無法看清他的神色。

當殿內再次歸於平靜時,氣氛就變得有些詭異。父子兩人誰都不說話,隻是一跪一站地默默僵持著。朱見深盯著他看了許久,最後終於長歎一聲道:「樘兒,你心裡可是還有怨氣?」

「兒臣不敢。」他淡淡地答道,語氣是一貫的不溫不火。

朱見深似是料到他會如此回答,也沒怎麼介意,隻是自顧自地說下去:「其實這三天裡,朕想了很多,氣也消了不少。朕知道,你這些日子不好過。那件事情確實是證據不確鑿,你那日說得其實不無道理。朕可以放了你,但是你要答應朕一個條件——以後不要再追究紀淑妃的死因,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父皇的意思是,若是兒臣不答應的話,就要繼續承受這無妄之災了?」祐樘%e5%94%87角牽起了一個嘲諷的弧度。

「你!」朱見深抬手指著他,臉上已經有了慍色。不過接著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臉色才稍緩下來。

「難道你想繼續呆在這裡?朕知道你心裡打的是什麼算盤。是,如今這樣子,朕放了你是遲早的事。但若是朕想拖著的話,照樣可以再關你個兩三天,到時候以你的身子骨,不死也得去半條命。這些,你可有想過?」他勉強耐下性子,半規勸半威脅地道。

誰知祐樘聽了並不為所動,隻是輕笑道:「兒臣願意賭上一把。」

朱見深臉上的怒色漸重。他突然覺得今日的他似乎與平日有些不同。少了一份怯弱唯諾,多了些堅決從容。或許隻是因為他在這個問題上不願意做出讓步吧,朱見深心裡想。

「你不在乎自己,」朱見深往前踱了幾步,留心觀察著他的神色,「那方纔那丫頭呢?你也不在乎她?朕可是聽說,你寵她寵得很呢。」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他知道方纔那退下的女子就是太子妃。不過,是怎麼知道的,還有待商榷。

祐樘聽到他這話卻並沒有多少驚訝,麵上依舊神情不變:「父皇是要拿喬兒威脅兒臣?」

「是又如何?朕剛剛放過她,是想送你個人情。若是真的認起真來,照樣能追究她的罪責!」

「要罰一個人,怎樣都可以找到理由,」祐樘不以為然地笑道,「今日可能為了這個理由,明日可能為了另一個理由,那如此下去的話,兒臣豈不是要一直被威脅?」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在乎了?」朱見深皺眉看著他,似乎有些不相信他能這麼硬得下心腸。

祐樘的麵容此刻隱在光影裡,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顯得更加高深莫測:「父皇可以如此理解。」

朱見深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不由心頭一片火氣:「朕說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為何非要對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

「父皇是想為誰鋪後路麼?」祐樘抬頭看向他,聲音很輕,但卻是狠狠地敲在了朱見深的心上。

不錯,他就是這麼個打算。雖然當時說什麼可以不管地震不地震的照樣廢了他,但現在兩年過去了,他儲君的地位更為穩固了,朝中也有不少支持他的老臣和新吏,這個太子之位不是說廢就廢的。同時,對於兩年前的那次「天公發怒」他還是有所忌憚的。而他近日發現自己的身體越發得差,如今這件事情又對他起了提醒的作用,使得他不得不多為身後事考慮一下。

朱見深見心事被說破,不由得惱羞成怒:「朕來與你商量是給你臉麵,你不要不識抬舉!朕的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你還想怎樣?難道等你上位了以後要趕盡殺絕不成?!」

「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兒臣也不會牽連無辜的人,」祐樘嘲諷地一笑,「難道說,父皇知道些什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放肆!」朱見深似乎被逼急了,抬起手「啪」的一聲,一個巴掌就扇了過去。

祐樘被他打得頭偏向一側,嘴角溢出了一道殷虹的血絲,映著蒼白憔悴的麵容,顯得尤為觸目驚心。

「既然你不同意,那就繼續在這裡呆著吧,看你能撐多久!」朱見深撂下一句狠話,正打算轉身喚隨侍的太監擺駕回宮,卻突然聽見外麵傳來一陣拉得老長的通傳聲:「太後駕到!」

朱見深的動作陡然一僵。

他緊緊地皺起眉頭,一時間百思不得其解——太後她老人家不是去五台山了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他不由轉頭看向祐樘,突然覺得有些頭疼。

祐樘抬手拭去了%e5%94%87角的血跡,麵上是一派難解的平靜。

☆、第六十三章 愛或者不愛

漪喬靠在床邊望著眼前昏睡過去的人,微微出神。她細心地為他掖了掖被角,伸出手想要去撫他蒼白憔悴的容顏,卻又半途止了動作。她總覺得,如今的他就如水中虛幻的影像一樣,稍稍一碰就會破碎消失。

現在距離她夜探奉先殿已經又過去了兩天。不過雖然隻兩日的光景,但是卻發生了很多事情。

原本起碼還要半月才回宮的周太後,居然在昨晚突然提早歸來。而且令人不解的是,從時間上來看,她應該是根本就沒有到達五台山就在半路匆匆返程了,不然以古代的交通條件,三天時間根本不夠打個來回的。至於這其中具體原因為何,她老人家後來隻說是心緒不寧,無心去祈福,還沒走出去多遠便返程了。而她昨晚剛剛回來就聽說了自家孫兒的事情,於是不顧舟車勞頓就立即趕去了奉先殿。不過漪喬當時並不在場,所以後續的事情她不是特別清楚。隻聽說皇帝和太後起了爭執,之後相持不下,不歡而散。

而可能是由於事情鬧得大了,第二日便有聞聽此事的臣子上奏疏要求皇帝徹查此事,還太子一個清白。緊接著,知道的人越來越多,朝臣們開始紛紛熱議此事。有聲援太子的,有左右搖擺的,也有保持沉默的,但是總體來說,大家還是要求查個明白。也因此,朱見深這兩日幾乎被與此事相關的奏疏淹了個沒頂。他自知這件事情根本就經不起推敲,對著堆積如山的奏疏歎了兩日的氣後,終於在自己母後和眾議的壓力下以「查無實證」的處理結果放了太子。

而由於在受罰期間身體受到了極大的損傷,祐樘一回到慈慶宮就昏了過去。

他的容色蒼白得近乎透明,麵容消瘦得更是讓人揪心。長而黑的睫毛投下一小片淡淡的剪影,精緻絕倫的五官似乎都籠在一片溫潤寧和之中。他的呼吸極為輕淺,睡容平靜,平靜得彷彿永遠不會醒過來一樣。

漪喬望著這樣的他,忽然感覺像是回到了他們初次相遇的時候。那時她看到的也是如此情景,一樣憔悴的容顏,一樣虛無的錯覺。這樣的感覺,讓她深切地感到一種不真實,彷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