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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嫡一號 青銅穗 4292 字 1個月前

自己的事。我隻是覺得,如果老夫人對外能夠以保全沈家聲譽為目的順便保全一下曼姑娘的名聲,那麼這樣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說白了。大戶人家裡丟人的事也常出現,多數也都是打腫臉充胖子,對外團結一心對內該算帳的嚴算帳。隻是平常是自家的事,這次是事關幾家的事,所以選擇「玉石俱焚」還是「投鼠忌器」。還是看個人。

沈家自然是沒有留下沈曼的打算,但是到時候有皇帝的口諭,他們也不便下手了。

沈老太太自然是清楚這層的,所以才會糾結著如何處置她。

但她又隱約覺得她心裡的恨意並非那麼徹底和堅定。

老太太撚著佛珠,聽到這裡目光略頓,「世子妃此言似有深意?」

徐瀅起身:「老夫人雙目如炬,明察秋毫,令晚輩十分欽佩。晚輩此番前來的意思並非是要借身份逼迫沈家做什麼樣的選擇,隻是我有個建議,或許能使雙方都能體麵些應對這件事情。不知老夫人肯否一聽。」

老太太沉默,片刻道:「請講。」

徐瀅頜首,「我因為之前聽曼姑娘說,當初衛氏臨產之前,大老爺為了掩護曼姑娘的身世,曾經提前帶她去了別鄴靜養,因此她提前出生了數日的真相也被死死瞞了下來。於是我想,既然連這件事都瞞得滴水不漏,那麼為什麼不能對外宣稱曼姑娘隻是沈先生抱養的女孩兒呢?」

「抱養?」老太太眉頭略動了動。

「正是。」徐瀅點點頭,「我們大可以推說衛氏所生的孩子已經夭折了。當時為免長輩憂思,又恐衛氏傷身,所以才抱養了曼姑娘。如此不但把衛氏不貞的事情撇開了,維護了沈家的聲譽。同時也承認沈曼並非沈家的骨肉。

「事後沈家再給她尋一門『親生父母』,不但達到了與她劃清界線的目的,也不會被人詬病。私以為,這樣對沈家並沒有害處。」

如果一定要說有害處,便是他們不能肆意地把這腔怒火發洩出來而已。

沈家圖的也不過是與沈曼劃清界線,沈曼自有心氣。不會再留在沈家,隻是這樣一來她想去哪兒,都不用再背著個奸生子的名聲。

老太太屏息了半日,緩緩道:「世子妃的意思,是曼丫頭自己的意思?」

「不,絕非如此。這是我個人的想法。」徐瀅在她兩步外站定,「老夫人不必認為我是在執意說服您,我僅僅隻是試圖給她的身世定個性,讓沈家與沈曼的退場都能夠稍微體麵些而已。而這個忙,除了沈家,除了老夫人您,我想不到還有別的人可以幫。

「我想等她日後尋到了『親生父母』,隻要您不願意,那麼她同樣不能再進沈家半步,也不能再冠以沈家的姓氏,她是生是死,與沈家也都沒有半點關係。您依然可以當作沈家大姑娘已死,——或者本來就已在她甫出生時就夭折。

「隻是現在,我私下覺得沈家和她,都需要給世人一個說得過去的交代而已。」

她越說聲音越低沉,老太太的麵容卻一陣凝重過一陣。

徐瀅心裡深有不忍。

但她又不便相勸,這個時候無論說什麼,都顯得不合時宜。

「原諒老身失禮,老身略覺疲倦,還請世子妃先去二太太處稍坐喫茶。」

沈老太太默了半晌,如此說道。

徐瀅點頭:「老夫人的心情晚輩十分理解。我們擬在湖州暫留兩日,住在城中的驛館,並未曾驚動官府,如果老夫人有事相詢,隨時可吩咐人前來傳話。晚輩叨擾已久,這便告辭,若有冒犯之處,還望見諒。」

說完她又深深福了一禮。

「楊峻在數年前就已以假死之名脫離楊家,楊家也早就將他除名,楊家與沈家同是受害者,但到底沈家最為無辜。我是楊家的外孫女,對於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也感到十分慚愧。除了同情沈曼,更還有幾分對沈家的愧疚之心。望老夫人貴體保重。」

——————(未完待續。)

☆、403 誅心之痛

沈老太太望著她,伸手虛扶了一把,但終究什麼也沒有說。

徐瀅也沒有再說什麼,輕輕退了兩步,而後領著素錦出了門來。

屋裡老太太緊攥著佛珠,長久才幽幽吐出一口氣。

宋澈他們聽說徐瀅出來便也紛紛向沈家老爺們告辭。

一看她這模樣眾人便心知她此趟鎩羽。

沈家老爺們不知就裡,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仍與聞訊出來的太太們熱情挽留款待。宋澈道:「內子初來江南,有心四處看看風光,就不相擾了。」

程筠默念片刻,遂也道:「我本該一路相陪小王爺與世子妃左右,但又因久未與外祖母及舅舅們見麵,心中委實掛念,便就暫且留下來小聚。明日再去驛館作陪。」

宋澈正要拉他一道走,被徐瀅掐了一下腰立馬又改口道「應當」,然後才攜著徐瀅葉楓告了辭。

沈家眾人見到這位傳聞中的炸毛獅子竟然如斯通情達理,向來甚解人意的程筠又一反常態不與跟隨,心裡更是冒出各種猜測。但他們都是有規矩的,不該打聽的事情他們輕易不會打聽,因此大夥也就心照不宣。

二太太覺得宋澈他們千裡迢迢到京,就是為沈家來的,前去住驛館實不像話,何況除了身份,他們跟沈家也還有連帶的姻親呢!遂去問老夫人的意思,誰知老夫人卻去了佛堂頌經,她便也不敢妄動。

徐瀅回到驛館之後,則先把與沈老太太見麵的事跟宋澈葉楓說了,兩人也是感到十分無奈。但別的事還可以動腦子想主意,這種事卻是手段用的越多越壞事,人家若真不願意,總不能硬逼著他們點頭罷?除了擺誠意說服,倒真沒別的法子了。

一麵等消息的當口,一麵他們就去了城裡轉悠。

程筠留在沈家,是夜自然免不了與沈家少爺們有番歡聚。

宋澈他們來湖州本來是沒打算讓他當引路人的。是他自己在府裡憋悶了兩日,進宮聽說他們要來沈家後自行提出來的。

他知道以他的身份本不該摻和這件事,作為沈家的外孫,他應該與沈家同聲共氣。從此與沈曼以及衛家劃清界線,甚至與楊家也該保持距離。

可事實上,誠然他覺得衛家罪有應得,但楊家和沈曼卻十分無辜,尤其沈曼。她往楊峻後背紮下的那一刀令他十分震撼,他覺得作為男人,他應該站在公平的立場上為這個丫頭做點什麼。

但可惜的是,沈老太太並沒有給他機會。

從徐瀅他們走後,老太太就進了佛堂,讓凝珠關了門,交代誰也不見。

老人家一生自信開朗,甚少如此,除去沈昱過世後那陣。突然之間又是如此,令得兒子媳婦們有些不安。

老太太自己何嘗不知?

但徐瀅帶來的這消息實在太衝擊人了。她萬萬沒想到她一直以為與自己的長子相互恩愛的衛氏居然婚前就已不貞!而她疼了十八年的孫女竟然不是她的孫女,而是衛氏與別人的孩子!這不隻是令她難堪,簡直是讓她無地自容啊!

然而比起衛氏的失貞,更讓她情難以堪的卻是她對沈曼付出的一腔愛護之情,她對沈曼的疼愛有多深,這把軟刀子在她心裡紮的就有多深。

經頌完了幾遍,她也還是不想起身。

數年前她經歷過喪子之痛,如今還要在這道傷痛上再添上一刀。

她撥一撥燈苗,看著火光閃爍,有種就想在此直坐到灰飛湮滅的念頭。

「……老太太呢?」

門外傳來輕輕的詢問聲。是程筠,她的外孫。

她聽到凝珠在委婉地阻擋。

她的外孫,也是來給那丫頭求情的嗎?

她忽然歎息了一氣,說道:「進來吧。」

門外瞬間靜默。轉而,程筠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

「孫兒見過老太太。」他道。

她盤%e8%85%bf坐著未動,將桌上的經書收了收,才說道:「你倒是積極。」∫思∫兔∫在∫線∫閱∫讀∫

程筠赧然垂頭。他本來已是不抱什麼希望的,隻是臨回房前順道來看看,倒沒想她竟把他喚了進來。

正待說話。老太太又開了口:「出事的時候,你在當場?」

他點點頭。

老太太歎道:「你不讓她當場自刎,反而還帶著世子妃他們前來說服我,是何道理?是覺得我們沈家活該被坑,還是覺得她一個奸生的丫頭比起我沈家的聲譽來還要重要?」

程筠垂首,片刻才道:「並不是。我隻是覺得,她不該死。」

「她不該死,那沈家的聲譽怎麼辦?」老太太望著他,語調極平緩,「是要讓她繼續留在世上丟人現眼,讓世人永遠記得我們沈家有個婚前失貞的兒媳婦,還有個當成千金小姐來養的奸生子嗎?你的聖賢書都讀到哪裡去了,家族名聲不要,那還有什麼?」

程筠抬眼望著她,抿了抿%e5%94%87並沒有說話。

站在老太太的立場,她是應該譴責應該控訴的,但而今她並沒有,那麼難道連她說兩句重話也不能允許嗎?

何況,她的眉眼之間不是憤恨不是狠戾,而更像是捫心自問。

他隻是給她沏著茶,然後默然垂首坐在那裡。

老太太凝目緊盯著她,忽然道:「你是不是喜歡她?」

「不。」他搖頭,抬眼道:「我隻當她是妹妹。」至少從前如此,現在似乎,也沒有什麼改變——縱然有一絲改變,他也不希望是在這個時候,不想跟這件事聯繫在一起。他不希望這絲改變是因為同情,她的驕傲也不會容她接受。

所以,就讓一切還是老樣子吧。

老太太望著微微撲閃的燈苗,喃喃道:「我萬沒有想到,臨老了還要麵對一場這麼不堪的局麵。我如今,竟說不清楚究竟該恨誰了。

「恨衛氏嗎?兒媳婦是我自己選的,那麼多年我都沒看出端倪。恨你舅舅麼?他盡到了為人之本份,無愧於仁義二字。恨那丫頭麼?如果說一定要把這股恨意撒向一個人,我也隻能拿她出氣。可是,真逼死她,那也無異於剁碎我半顆心。而沈家的名聲,也未必就能安然無恙。」

程筠抬了頭,竟是半個字也再說不出來。

————(未完待續。)

☆、404 為我自己

這些話本是他想找機會勸說她的,但當她自己說出口來,他卻又覺於心有愧。

「老太太並不必勉強。」他在袖子裡交握著手心道,「如果您不同意世子妃的建議,我這就回去傳話給他們。孫兒保證,他們絕不會再提及這件事的。」畢竟沈昱死在楊峻手裡,這個結是無論如何也解不開的。

老太太沒有接話,隻撫摸著手裡佛珠出神。

程筠不敢多呆,悄然站起來。

「你去傳話給你二舅母,就說明日府裡宴請小王爺與世子妃。」

程筠在門檻下回頭,隻見她將那串佛珠擺在案上,又起身合十跪到了佛祖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