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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嫡一號 青銅穗 4338 字 1個月前

她已經抄完了,但是顧氏為了使她長長記性,又罰了她三十遍經。

而現在,其實這三十遍經也快抄完了。

她望著窗外滴著水的屋簷,有些出神,從積雲裡漫出來的金光透過簷下雨水投到她臉上,使她本來就白皙的臉龐看上去帶著透明色。

「你也該去榮昌宮看看。」顧氏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窗邊,望著她說道。「你將來嫁人,總還得靠你大嫂張羅的。」

宋鳶被打斷遐思,移到她臉上的目光閃出些波漾。

但這波漾卻是黯淡的,隨著她垂下眼簾的動作,更是變得幽深。

「知道了。」她說道。又一頓,說道:「明兒去吧。我要去先生府上交功課。」

府裡的女師在王府兩條街外有自己的住所,每天隻上晌給郡主們授課。因為最近王府熱鬧,端親王給她們放了假,女師也就回府去了。

顧氏沒再說什麼,攏了攏衣襟,回了房去。

宋鳶對著簷下的雨滴又看了片刻,才又收回目光,垂頭把筆放了,看一眼抄好的經,放起來。

陽光在雲層後一閃,又漸漸隱進去了,天色又陰下來,雨絲籠罩了隨音堂的後進,目光所望之處,看著皆有些潮濕。

北直隸京師很少潮濕,但這雨下得卻極有纏綿的味道。

宋鳶站起來,從架上取了個扁長的盒子交給采萍拿著,而後繫了披風,半勾著頭出了院門。

這種天氣不抬轎。

馬車裡倒很乾爽,透過糊著半透明細紗的車窗往外看,沿街楊柳依依,迎春花籐不時出現在斑駁的牆頭上,甚至也有探出頭來的薔薇染紅了木窗,四處蓬勃生機,令這世界也有了幾分真實。

她收回目光,默一下,幽幽與采萍道:「去雲門寺。」

於是馬車在去往女師府上附近的路口拐了彎,而後往另一方向的雲門寺而去。

這個天氣裡就連佛寺也顯得格外安靜,梵音透過古牆傳出來,剎時與紅塵隔成兩個天地。

寺院在民居深處,主供觀音菩薩,香火還算旺,隻是眼下卻人跡寮寮。

她在佛前上了香,一路又去往後院。

古寺不大,規矩也並非那麼嚴。

沿途有錚錚琴音,伴著古鐘禪音,令人像是踏足在另外一個世界。

————(未完待續。)

☆、296 我會幫你

雨已經停了。

東南角上一座禪院,隔牆上已被爬山虎覆蓋,走進去,琴音遠了,但人卻近了。

小小的天井裡,當中有一株三人合抱粗的大龍柏樹,樹頂亭亭如蓋,樹後兩間並排的禪室,廊下用石砌著,已有厚厚的青苔。

宋鳶推開左首的房門,屋裡很幽暗,但仍然能看到背著門口坐在臨窗胡床上的人影。

他像是望著窗外的菩提樹出了神,一襲飄逸的道袍套在身上,使人不由想到閒雲野鶴。

「你來了?」他動了動,扭轉頭望向她。

屋裡光線很暗,看不清他的臉,但她仍然能猜出他眼裡的溫柔。

「外麵下雨,還以為你不會來了。」他帶著些小慶幸,抬臉望著她,「還好我沒有走。」

她走過去,坐下來,不發一言。

一隻手撫上她耳鬢,屋裡安靜得隻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

她癡癡望著窗外他望過的菩提樹,忽然眼淚順著眼角流出來。

他望著她的側顏,「你的庶母們又欺負你了嗎?還是你那個新來的厲害的大嫂,她讓你受了委屈?」

她搖搖頭,眼淚卻流得更凶。最後幾乎忍不住要哽咽,隻好把臉深深埋下去。

他也任她哭著,等她自己哭夠了,安靜下來,才拿帕子給她拭了眼淚,伸手倒了杯茶給她。

她接過來,放在桌上,深深一口氣,說道:「還是上次那件事。我照你說的去做了,可是沒想到我大嫂竟然插手進來了。然後攪黃了我的計劃。而且她好像對我有了反感。」

他微頓,望著她:「看來你的大嫂是個很厲害的女人。」

她把臉撇開一些,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隔片刻說道:「她的確讓我有些憂慮。我兩個庶母在家裡相互鬥了十幾年,但結果都敗在她的手下。我跟她無怨無仇,也不想對她做什麼,可是有她在。我怎麼才能把我庶母鬥倒?」

說到末尾處她略略有些激動。肩膀也不覺地繃緊。

他在逆光裡停頓,沒有言語。

她靜默片刻,又低低地垂了眸。傾下`身子伏在他膝上:「像我們家這樣,但凡有些家底身份的,後宅裡不知道多麼糟亂。我生母早生被落下的那胎就是被我庶母所害,後來她又想再害我。好在我母親看透了她,懷著我時搬進了別院。

「父親對我雖並無冷落。但無論如何,他不喜歡我母親,我的遭遇比起我兩個姐姐總是要差多的了。我又不如她們將來還有兄弟倚靠。如我能安安靜靜呆到出閣,倒也不怕什麼。但我卻發現,即便我不去撩人,人家總會來撩我。譬如這次。

「我想我即便是嫁得再不好。也不能墮落到當人家的籌碼。我現在都不知道我該恨誰,該怨誰。是該怨我托生在這樣的家庭,該怨母親的無能,還是該怨父親的薄情。外人都說我父親忠孝仁悌,可是他在外所受的景仰,並惠及不到我和母親。

「所以我很羨慕我大哥,他雖然母親早逝,但他得到的父親的關注比我們所有人都要多。如果老天爺規定世間事一定不能太圓滿,那麼我情願用我的生母去換取我父親對我的庇護。」

「你說這樣的話,你母親必然會傷心。」他垂眼望她,「她定然很珍視你。」

她癡望著外麵,眼淚又流下來,「無用的珍視有什麼用?她連她自己都保護不了,所謂的珍視,對我的處境而言並沒有任何實際幫助。這樣的珍視太弱了,它根本溫暖不了我。」

她閉上眼,伸手環住他。

而他則將她環得更緊。

「我有時候真想就這樣跟你遠走高飛。」她埋首在他衣袍之間,哽咽的聲音那麼明顯。

他微微低頭撫著她,語氣裡有著無盡蕭索:「可是我配不上你。」

「並沒有什麼配不上!」她用力地搖著頭,眼淚隨著動作在半空揮灑。她極力忍著不哭出聲,說道:「我並不想嫁什麼權貴,我隻想嫁個心裡隻有我的人而已。我想跟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跟他粗茶淡飯養兒育女!如果沒有你,我都不知道餘生怎麼過。」

她雙手緊攥著他的衣裳,因為用力過緊,兩手都已經有些發抖。

他靜默半晌,掰開她一隻手掌貼上自己左臉:「即使這樣,你也不會後悔嗎?」

窗外樹影搖動,雨停後漸漸亮起的天光投射在他左臉上,那猙獰的一塊傷疤在光影裡若隱若現。

宋鳶微愣,四目相視中,連呼吸也似停止。

那天光又漸漸在這片沉默裡淡去。

半晌,她將鬆下來的手又緩緩貼了回去:「沒錯,即使這樣也不會後悔。」

「但我卻不能害了你。」他像是早已經有了主意,踩著她的話尾已接了口,「正因為我在乎你,所以不能毀了你。」

她哭起來,跪坐在胡床上,這次已然無法控製。

他靜坐半晌,終於拉起她的手,替她拭淚道:「我何嘗不想跟你在一起?可我並不願你為我背上奔妾的罪名。我不能為你做別的什麼,但是我會全力幫助你改變處境,使你能夠壓製你的庶母們,從此挺直腰背當你們家的大小姐,然後永遠留在你的身邊。」

她的眼裡有了亮光。像夏日清晨裡陡然綻放的花,那麼耀眼。

「你真的會留在我身邊?」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網の友の整の理の上の傳の

他揚%e5%94%87道:「認識我一年多了,我何曾騙過你?」

她釋然,雙肩垂下來,%e5%94%87角也開始上揚。

「聽我的,先跟你大哥大嫂保持好關係。」他輕拉她的雙手,幽幽望著她,「你既說令尊很信任你大嫂,那她是你的武器。你大哥是貴府唯一的嫡子,他的態度是有份量的,你先取得他們的信任,很多事情就都好辦了。」

她眉頭微蹙,沉%e5%90%9f道:「這個恐怕不易,我大哥對我們成見很深。還有我大嫂,她也不會輕易相信我。」

她想起那日徐瀅傳她過去問的那幾句話來。

前後總共也隻有幾句,但句句都在點子上,她並不覺得自己能糊弄到她。

「人都是有弱點的,她如果笨,你就跟她玩點手段。她既然精明,那你不如就以誠相待。」他說道,「越是聰明的人,越是容易跟單純直白的人交心,你日常與她接觸,凡事以最坦誠的來,她遲早會相信你。」

她靜默半晌,籲一口氣抬頭,嗯了一聲。

————

中午那更會稍微晚點兒~(未完待續。)

☆、297 有錢任性

出得門來,天色已經微黯。

采萍他們都等在寺外,並沒有人多話,伴著她便上馬車。

王府裡安安靜靜,榮昌宮那邊也一片安寧,宋澈不在家,徐瀅嗜睡,沒有人知道她去先生府上之前還去了別處。

一連大半個月的陰陰雨雨一過去,再晴起來天氣就逐漸暖了。

桃花開了一輪漸敗,池子裡新荷也漸漸鋪滿了水麵,已然到了添件褙子也嫌熱的季節。

徐瀅肚子開始顯懷,走起路來也漸漸像個時刻酒足飯飽的財主婆,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過得飛快,本來日常事務就不忙,這一懷了孕,便就更加閒了。

但是這對於她來說並造不成什麼困擾,因為前世她也不怎麼忙,所以最近她不但隔三差五地請女先兒登府唱曲兒,便是往宮裡或者各公主府上串串門聊聊天,要是不耐煩走動,便就指使太監們四處收集權貴們的八卦。

當然王府裡本身也有八卦,但無非是萬夫人與寧夫人之間互鬥,來來去去聽著也沒什麼意思。

而幾位郡主許是受了端親王放話,也隔三差五地過來跟她說說話,下下棋。她無所謂,宋澈卻不大歡迎,總覺得她們臉上隻差沒刻「別有居心」幾個字。

府裡所有人她都不怎麼放心上,因為在她沒來王府這十幾年裡,也沒出過什麼大事,但是每每宋鳶過來,她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多分一兩分心思在她身上。

這丫頭很安靜,從來不爭不吵,如果沒有上次陷害萬氏那次事件,她完全不會留意到她。

但既然有過這麼一回事。想要她完全不注意也是難了。兩個月觀察下來,她除了日常出門走動,便就是往女師府上走走,再要麼就是去雲門寺裡上上香,連跟萬氏寧氏還有大郡主二郡主接觸的都少了,倒也沒有什麼疑點。

「她為什麼會去雲門寺上香?」有一次她也這麼樣問厲德海。

厲德海說道:「顧氏小產之後翌年,曾經在雲門寺旁的別院裡住過一段時間。是王妃授意的。後來王妃過世。顧氏也常去那裡上香替王妃添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