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舉高雙臂，緩緩伸了個懶腰，揉了揉隱隱有些發漲的額頭。

「又通宵？」梁凡靠在門框上，吊兒郎當地打了個哈欠。

聞兮受他傳染，不禁也打了個哈欠，「你也是？」

「雖不是，亦不遠矣。」梁凡走到辦公桌前，一%e5%b1%81%e8%82%a1坐了下來。

「又去幫忙了？」

「嘿嘿，還是你瞭解我。」梁凡狠狠搓了搓臉，「昨晚上送你過來就順便過去看看。」

「這順便可順的夠大的。」聞兮也坐了下來，關了顯示器螢幕，看了一晚上，眼睛都快重影了。

「嘿嘿嘿……」梁凡的耳根居然有些發紅，「話說你媽還真夠執著的，介紹了幾個了都？」

聞兮搖頭苦笑。

「你總不見得一直這麼逃下去吧？你媽真會發飆的。」

聞兮轉了轉手邊的筆，「到時候再說吧，我不想浪費時間。」

梁凡往桌上一趴，湊近聞兮道：「你好歹也談談嘛，說不定就有感覺了呢！別在一棵樹上吊死啊。」

聞兮好笑地睨他，「你也好意思說這句話？」

「嘿嘿嘿，旁觀者清嘛。」梁凡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隨即又犯愁道：「可你那邊老拖著，我看著都急！你都等她這麼多年了，總得弄個結果出來啊！」

聞兮低頭不語，過了半晌才道：「總得等她回來吧。」

梁凡兩手一拍，「嘿！那你機會來了！」

「？」聞兮不解地看他。

「她已經回來了。」

「什麼？」

「昨天剛回來的。」

「你怎麼知道？」

「沈默說的。」

聞兮看了他半天，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們倆到底怎麼回事？」

梁凡急了，「喂！我跟她可沒半點關係啊！」

「沒有就好。」

「我真挺好的，你別瞎操心。對了，現在人家回來了，你打算什麼時候——」

「聞兮！聞兮！」突然一個頗有些怪腔怪調的聲音伴隨著激動的敲門聲撞了進來。

「？」

「？」

聞兮和梁凡四道目光齊齊射向剛衝進門的那個黃毛洋人。

「你們知道窩看到誰了？」黃毛洋人儒勒快步走到聞兮桌邊，自己拉了把椅子過來一%e5%b1%81%e8%82%a1坐下，一臉你們來猜呀你們來猜呀的天真表情，來回掃視著麵麵相覷的兩人。

「……」

「……」

「不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最終還是梁凡咕噥了一句。

「不不不，蛔蟲也不會知道的。」儒勒閉眼挑眉搖食指，一臉嚴肅。

「走了！」梁凡作勢要站起來。

「哎呀，你怎麼那麼沒好奇心！」儒勒無奈地一把拉住梁凡，「生藥啦！窩看到生藥啦！」

梁凡下意識地看了眼聞兮，聞兮卻毫無所覺，隻是原本靠在椅背上的上身已然前傾。梁凡好笑地搖搖頭，又看向儒勒。

兩人一個不說話，一個笑嘻嘻，儒勒卻以為他們是不信，忙指天發誓，「真的！窩在車上看到的！她挽著一個男人的胳膊在路上走！」

梁凡一怔，隨即眉頭一皺，側開身，避開了聞兮的視線，對著儒勒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儒勒，你好去shi了！」

「為神馬？」儒勒無辜地眨眼看著梁凡，他顯然明白這個shi字所代表的含義。

梁凡回頭瞥了眼聞兮，果然，那傢夥的眼中的光彩已經完全被黯然所代替。他拍了拍聞兮的肩膀，剛想說什麼，卻一眼瞟見認真打量著聞兮的儒勒，忙說：「那有什麼！說不定是她爸爸呢！哈哈——」

「不是！是個年輕男人！」儒勒鄙視地打斷了他的大笑。

「……」梁凡啞然，該說儒勒誠實天真八卦好，還是該說儒勒不會看眼色好？「走吧走吧！出去幹活了！」他一拽儒勒的胳膊就往外拉。

「哎哎！輕點輕點！」儒勒猝不及防，一個趔趄之下，還不忘扭過頭掙紮著對聞兮喊了聲：「聞兮，不要氣餒！窩看好你喲！」

聞兮猛地一抬頭，愕然地看著儒勒半晌，才把視線緩緩移向梁凡，用手語慢慢打了句話：「有那麼明顯？」

梁凡無言地翻了個白眼，沉重地點了點頭。

「……」

正文 見或不見

春末夏初的輕風微微拂過臉龐、揚起髮梢，也吹走了些許的燥意。穆心瑤微閉著眼，深深吸了口這個久違了的城市的空氣，心裡不禁有些恍惚，自己是真的回來了？

但待她推開茶館的門，一眼看到那兩張親切又可愛的熟悉臉龐正朝自己咧著嘴大幅度揮手時，她心裡驀地一定，是啊，自己真的回來了，這種感覺，似乎是前天陪著阿清逛街時感受不到的。

「不是吧！腳怎麼瘸了？」高茄瑋驚訝地看著一拐一拐慢慢走近的穆心瑤。

「……」穆心瑤扶著椅背「砰」的一下坐了下來，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又皺著眉頭齜了齜牙，「嘶……你才瘸了呢！前天跟阿清一塊兒出去，穿了雙網上新買的平跟鞋，本想走路輕鬆點，結果居然擠腳，磨出好大倆水泡，嘶……回家的時候皮都磨掉了，我媽給我塗了碘酒，可不知怎麼的還是有點兒發炎了，現在不走路都疼！」

高茄瑋同情地低頭看了看她頗有些慘不忍睹的紅腫傷口，搖搖頭，「嘖嘖！可憐的娃！去醫院看看吧？哎……早知道我們就去——」

「阿清？就是你以前常說的那個在Ｂ市的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隻比你大一星期的堂哥？」突然沈默打斷了高茄瑋的話，兩眼放光地盯著穆心瑤。

「……就是他。」穆心瑤怔了怔，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扯到穆清身上去了，她瞅了瞅沈默，疑惑道：「我有說過他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嗎？」

沈默揮了揮手，「這是我通過你的描述幫你總結出來的。」

「她又犯花癡了，別理她。」高茄瑋鄙視地白了沈默一眼，收穫了無影腳一記。她拍了拍褲%e8%85%bf，問道：「那過幾天有義賣，你還能去麼？」

「有義賣？去！幹嘛不去！腳瘸了還有手和嘴呢。」穆心瑤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在哪兒辦？」

「欣悅。」沈默嘿嘿一笑。

穆心瑤捏住茶杯的手無意識地一緊，輕輕點點頭，「哦，那裡啊。說起來都好久沒見那些小%e5%b1%81孩們了，嗬嗬，不知道他們還記得我不。」

沈默手一揮，「前幾天他們還問我來著：『穆姐姐什麼時候回來呀？』」她掐著嗓子學小孩子說話，逗得穆心瑤忍不住笑了起來。

高茄瑋卻有點笑不出來，她一臉為難地看著樂嗬嗬的穆心瑤，「不過，呃……那個……」◇思◇兔◇在◇線◇閱◇讀◇

穆心瑤目光一轉，「怎麼了？」

高茄瑋撓撓鼻子，小聲道：「唔……你，你確定？」

穆心瑤好笑道：「幹嘛吞吞吐吐的？」

沈默胳膊肘拐了高茄瑋一下，咕噥了一句：「這有什麼不敢說的！」然後清了清喉嚨道：「那啥，到時候那個誰也要來哦，你，咳咳……不介意？」

穆心瑤一怔，然後幾乎是立刻就猜到了她所指的人，心裡雖已掀起滔天巨浪，麵上卻仍淡淡地，她又給自己倒了杯茶，垂眸慢慢抿了口，故意問了聲，「誰呀？」

高茄瑋瞟了眼穆心瑤，做小媳婦狀，「你不是不讓我說他名字麼？我不敢說。」

「……」穆心瑤眼神閃了閃，睨了她一眼，「聞兮是吧？」

「嗯嗯嗯。」高茄瑋和沈默點頭如搗蒜。

「都過去那麼久了，我早就不在意了，怕什麼。」穆心瑤無所謂地笑了笑，彎腰去看絲絲作痛地腳跟，腦海裡卻已經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重見後的種種情形。是啊，應該早就不在意了，怕什麼？這句話是在寬慰高茄瑋和沈默，又何嘗不是在說服她自己？不過就是見一麵而已，就當他是個老朋友吧。她刻意地翹起嘴角，努力忽視著心裡那越來越迫切的渴望、期待、欣喜和淡淡地苦澀。

「那就好……那就好……」沈默和高茄瑋心裡卻在暗暗叫苦，不是吧？自己從梁凡那裡刺探了那麼多內部消息，攢了那麼久，難道派不上用場了？她怎麼一點兒好奇心都沒啊？

兩人正沮喪地麵麵相覷，忽聞對麵輕飄飄地過來一句話：「他現在怎麼樣？結婚了嗎？」

「結婚？」高茄瑋驚呼。

「您太高估他了！姐姐。」沈默搖頭歎息，「據說他老媽給他介紹了好幾個女孩兒，他連去都不肯去，然後貌似他老媽都發飆了，說再不去就不讓他回家了。」

「……呃，後來呢？」穆心瑤舉高茶杯，掩住嘴角那忍不住的笑意。

「後來？後來隻好去了啊！」沈默撇撇嘴。

穆心瑤頓時笑不出來了，放下茶杯悶悶道：「唔，然後呢？」

「然後他悶聲不響坐了會兒，看他媽和那女孩聊天，之後就去洗手間給梁凡發了條短消息，讓梁凡打電話給自己，說有急事要出差，然後，哈哈哈，在辦公室住了好幾天才回去。」

悶聲不響？穆心瑤抬了抬眉毛，他本來就不怎麼會說話的好吧！

「後來，梁凡都不敢見他媽的麵了。」高茄瑋笑嘻嘻地接著說。

穆心瑤訝然，「為什麼？」

沈默幸災樂禍地壞笑，「因為聞兮他媽挺中意那個女孩兒的，卻被梁凡攪黃了。」

穆心瑤神色一變，挺中意的？雖然沒說是他中意，可是……她心裡頗有點不是味道，不由地嘟了嘟嘴，眼神飄到窗外，漫不經心道：「哦，以後還可以再約啊。」

沈默一聽，更來勁了，「那女孩兒不肯了，本來就覺得他是聾人，還是聽說他長得好賺得多才勉強去的，可他居然在相親那天出差，人家就覺得他一點兒不給自己麵子，一氣之下不肯再見麵了。」

穆心瑤扭頭疑惑地掃了兩人一圈，「你們倒是知道的詳細。」

高茄瑋打了個哈哈，「那不是熱愛八卦事業麼！」

穆心瑤不由地「撲哧——」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