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打出來一串註定要成為瞬間的文字,就像他,從來不曾那樣冷笑過。
[血盟][羅生門]:我的老天天天天。暗影要來殺我了!乖徒弟快來保護師父!
[血盟][千軍策]:忽然覺得小咒真悲催啊哈哈
[血盟][火烈]:我就說……羅老經常一秒變大媽
[血盟][羅生門]:你們一群!為啥就最近趕著我丟人的時候集體上線!不是個個原來忙的要死嗎?
[血盟][火烈]:最近上線能看戲。
[血盟][溫文]:+1
[血盟][火烈]:喲小溫也來了。來,哥哥帶你練級去
咒鴉盯著螢幕,歎了口氣。
鬧騰歸鬧騰,所謂的正經事還是要幹的。火烈帶著練級的不僅是溫文一個,而是捎帶著把幾個二十多級的人也拉進了組隊房間。
[血盟][火烈]:今天職業齊,我們能刷KT去。
KT,是遊戲裡「克魯馬爾高塔」的簡稱,很多血盟的人或者固定隊伍經常在這裡刷等級。這兒經驗高,而且隻要隊友配合得當,幾乎能不死,效率比起單打獨鬥似的做任務升級,要有效率不少。
克魯馬爾高塔一共有十層,第一層大概是二十級的隊伍能刷經驗的地方,上一層的台階大約抬升五級。火烈看了看隊伍的配置和等級,決定把隊伍帶到KT的第三層。
[隊伍][火烈]:暗影、小咒,你們等級不到三十,大家刷的時候小心點。
[隊伍][咒鴉]:好勒。我站著不動就是。
隊伍裡的狀態師是特別容易拉怪物仇恨的,咒鴉隻要站在隊伍經驗分享範圍內,保持自身安全就是不給大家添麻煩了。
一個隊員的死亡,給大家帶來的不僅僅是需要牧師的一個復活術或者自己的一個復活卷軸,關鍵問題是,這樣會打亂大家的節奏,甚至導致全滅。
傳送電梯送一行人上了三層,三十五為最低等級的怪物房間。
[隊伍][火烈]:小易,開潛行。探路。
[隊伍][江山難下]:收到。
潛行是寶藏獵人特有的一種刺客技能,作用是讓所有怪物忽視自己的存在。實在是打家劫舍殺人放火之必備良藥。
眾人停在傳送電梯口,隻見江山難下一個潛行,不見了蹤影。
不一會兒就傳來了消息。
[隊伍][江山難下]:左轉第二個房間,沒有隊伍佔用。
[隊伍][火烈]:好。辛苦了。
[隊伍][火烈]:隊伍裡的人,有第一次刷KT的嗎?
咒鴉看了一眼暗影,蹦躂了一下。
[隊伍][咒鴉]:我我我!還有暗影。
[隊伍][流光]:這兒。
[隊伍][火烈]:行。你們記好:進房間先不要亂,遠程圍著牧師,近戰在遠程外圍。刺客帶挑怪去,挑回來騎士立刻放挑撥接班——流光,弓手跟著我站位。小易,你帶一下暗影。咒鴉進門放好技能以後跟著小溫站在中間就行。
一時之間隊伍頻道之中無話。暗影樂的悠閒地跟著那個叫江山難下的人類刺客,偶爾在背後操著小刀引一兩個怪物,兩人再一起講怪物開火車一般拉著一係列形形□□的怪物回到中間房間主戰力所在的位置。
人類主教牧師溫文在看見他們從門口出來的時候就遠遠地給他們加上一口血。
主教是所有奶媽裡,回復血量最大的。自然整個隊伍都很安全。
江山難下是個挺有責任感的人,往往是暗影還沒來得及動手,他就把怪物的仇恨拉到自己身上,甚至暗影抽風一般引到了一群怪物裡相對血厚攻擊高的精英怪之後,江山難下還一臉苦逼地一個背刺挑了過來。
[隊伍][江山難下]:小溫9999999999999999!
[隊伍][溫文]:不在技能覆蓋範圍!你趕緊自己喝個血瓶!
刺客在還沒拉到房間的時候就掛,其實事情不大。難點在於現在是兩個刺客在挑怪。如果江山難下掛了,那麼暗影就是首當其衝。出於一種奇怪的心理,這個血盟的人彷彿致力於看盟主笑話以及拆盟主的台。因此一群人起哄一般想讓暗影的等級練到和羅生門差不多——然後pvp,哦不,是吊打。
因此一時間房間裡的人都挺擔心房間外頭走廊裡的江山難下撐不住的。
馮黎歌怎麼會無動於衷呢?雖然她平時是個挺沒隊友情的人,不過目前為止江山難下也沒招她惹她,也沒什麼特別的利益衝突。馮黎歌想了想,讓暗影抽出了一把B級的黑暗軍刺。一揮手刺下去,馮黎歌左手一個側傾又按下了移動速度增加的種族特技,活生生在還剩一百來點血的時候把三十七級的怪物拉到了房間中央。
溫文看著暗影的血條心臟提到了嗓子眼。見暗影回來,立馬把人拉到一邊加滿了血,隊伍裡身經百戰的騎士看呆了,差一點兒忘了把怪挑撥過去接班,被溫文好一通吐槽。
也許這樣的輕鬆也不錯?馮黎歌看著螢幕上一群人和一群怪,刀光劍影在房間裡閃動,這麼想道。
第二十章·秦雲峰
對於馮黎歌來說,現在缺少的並不是時間。
正相反,人生前幾年的快節奏生活反而讓她覺得空閒的時間十分無聊。
並不是厭惡缺少刺激的人生。正相反,她享受這種自由的清閒——大部分時間裡,她不需要加班,這個小城,開車圍著走一圈,走馬觀花隻需要兩個小時不到。從海澱到朝陽的距離,夠穿越這個省的好幾個小城。
然而她選擇了回來,並且並不因此後悔。隻是偶爾週末會日長無事,想享受,卻不習慣的清閒。
這種雖已安身,卻無歸宿的清閒。
「黎黎啊。」
馮黎歌的媽媽扶著門框,站在門口,神色有些猶豫。
剛準備打開遊戲,馮黎歌聽見這一聲,立馬抬起了頭:「哎?」
「不是媽媽催你……」
一聽媽媽的語氣,馮黎歌心裡歎了口氣。
「這次是誰?」
「你爸爸下海之前單位的張阿姨,她們辦公室底下新來了個外地考進來的年輕人,已經有了事業編製,準備在這兒紮下根……」
「您滿意?」
在馮黎歌媽媽看來,自家孩子是怎麼看怎麼好的,大概天底下所有女生的爹媽都覺得沒哪個小子配得上自家女兒,但是黎歌現在這樣……終究覺得不安心。二十六歲,在這個小小的、顯得有些閉塞城市裡已經屬於晚婚。
「畢竟是你張阿姨。」
馮媽媽口中的張阿姨與馮家有那麼些淵源,過去有那麼些患難裡結下來的情誼,總是不忍拂了麵子。況且說馮媽媽自己不著急,那是假話。
黎歌放在鍵盤上的手指點下了關機的熱鍵:「行,媽。我去。」
「哎?……唉。今天週五,那約在明天下午?」
「您說了算。」
馮媽媽半是欣喜半是憂慮地看著自家孩子,這孩子從小就是,懂事是懂事得很,隻是讓人摸不清她在想什麼。不過馮黎歌爸爸先她而走之後,馮媽媽的精神支柱倒有大半是黎歌。
這孩子……唉。
第二天。
馮黎歌按圖索驥進了店門。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網③提③供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這是個茶道館。桌子低矮,人們出來進去皆是悄聲。空氣裡瀰漫著茶葉的芳香,茶道師穿著深藍色的袍子,低眉看著桌上。男師父一律平頭,女師父乾乾淨淨紮緊了髮髻。他們用茶與水說話,並因此而沉默寡言。
小城背靠茶山,盛產茶。茶道館似乎是這個城市不多的地方特色之一。隻奈何馮黎歌身處其中二十年,一直無意欣賞罷了。
打開了包廂門,一片茶香氤氳之間對麵的男人站起身來笑臉相迎。一瞬間一種讓人舒服的氣息傳遞過來。彷彿以此印證他是天生適合這種場景的。
就像即使是化了柔和的淡妝也掩飾不了馮黎歌一身淩厲的氣場,她脫下高跟鞋踩著竹蓆進了門坐下,順手把包往身邊瀟灑一掛。與此形成對比的是,她現在對麵坐著的青年男子笑容和煦,一派溫良。
「秦雲峰。馮小姐你好。」
「叫我黎歌就行。」
不知道怎麼回事,馮黎歌覺得一陣不舒服。也說不上是哪兒彆扭,總之就是彆扭。
秦雲峰從善如流:「黎歌是J大畢業的?」
黎歌一路過來,覺得有些渴了,於是撈起桌子上一杯茶,咕嘟一聲灌了下去,皺了皺眉頭:「是。」
男人的嘴角微微一上挑,彷彿想說什麼,最後卻隻是笑了笑,搖了搖頭。
很久以後馮黎歌才知道,這杯茶本來應該是聞香用的。那時候馮黎歌抄起身邊的抱枕直接就砸在了秦雲峰身上:「你當時為什麼不告訴我!」
秦雲峰依舊也是像當初那般微微一笑,似乎忍俊不禁,又似乎是深藏了無盡的溫柔:「因為很可愛啊。」
此時黎歌喝完了水,一抬頭看見秦雲峰的笑,突然覺得自個哪哪兒不對勁。
「曾經很想去這個學校。可惜成績不好。」
馮黎歌%e8%88%8c頭在嘴裡繞了一圈,茶葉的苦氣繚繞不去。隨口答了一聲嗯,正準備找個理由溜號,又苦於找不到合適的藉口,再加上現在統共說了還不到十句話,要是張阿姨埋怨自己,又不知自家太後得作何感想。心裡長歎一聲放了茶杯,撤下臉上扯出來的微笑,很平淡地說了一句:「其實在哪裡上大學都是一樣。」
「聽說馮……黎歌在大學拿了不少獎?」秦雲峰報了幾個大賽的名字。對於圈外人來說,是挺拗口的。
馮黎歌噗嗤一笑,突然覺得這個男人挺有意思的,發展發展說不定能當哥們——這年頭對個女孩子見麵還沒確定之前就這麼用心的人,著實少見了。扒拉扒拉自己的姐妹圈,說不定還能找到個合適的介紹給這位。
順便,也能稍微平點長輩那邊的埋怨。
馮黎歌笑著搖了搖頭:「英雄不提當年勇啊。」
耳邊是茶道館裡輕柔的絲竹,隱隱約約有流水漫過茶葉的聲音,那些茶葉在形形□□的水杯裡舒展,隨波逐流之下綻放著日月催生的釅然。
黎歌終於知道是哪兒彆扭了。
媽媽這個人和我的畫風不對。
但是意外地,和這裡本來格格不入的馮黎歌的心卻慢慢平靜了下來。秦雲峰是個隨和但並不無聊的人,他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同時眼界也不閉塞,沒有馮黎歌在前幾個相親對像身上出現的,讓馮黎歌覺得難以忍受的大男子主義氣場。
在秦雲峰身上有很強的包容感,讓黎歌覺得自己無論是對著對麵發神經還是安安靜靜地打電腦,對麵的人都不會有過多的反對。
換而言之,就是很適合過日子。
能讓對麵的任何人感覺到被接納,其實也是一種能力。
馮黎歌握緊了茶杯,低著頭對水裡的倒影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