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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鳥 李暮夕 4318 字 1個月前

繫了相熟的一個手工師傅,先拿了兩件棉毛衫做了加工。而且,為了不讓衣服再縮水,這一次在水裡多過了一夜。

成衣出來後,效果讓人眼前一亮。

楊子欣想拿兩件去批發市場掛一掛,汪靜卻說這樣不好,那裡大多是一些低消費水平的人,而且大多零售,衣服掛那裡,根本吸引不了客人。

沈清石想了想,說放在大廈裡的專櫃寄*較好。汪靜一拍腦袋:「我還忘了,我有個小姨,就在中心廣場的澄西大廈三樓的第四號專櫃,我讓她幫這個忙,她應該不會拒絕。」

汪靜的小姨是個豪爽的人,她們隻一提,她就答應了。這才掛出第一天,不到兩個小時就有兩個二十多歲的女孩,一人挑了一件走了。零售定價高了點,比原來的高了100多塊,算是輔料和染色的,每件淨賺70多。

下午就沒那麼好運了,隻有一兩個人來看。雖然問的多,但是沒有批量訂購的意願。清石窩在店裡也沒事,抽空去了趟派出所。

接待她的是姓黃的警官,看她一個女人東奔西跑的,心裡也有點同情。不過,想到這事是上麵交代下來的,也不好鬆開,隻是旁敲側擊,讓她找別人。

沈清石怎麼有不明白的道理?

但是,她生性不喜歡求人。而且,這幾天蔣自成不在,她還輕鬆了些,要不去蔣母和蔣明月在家裡不停嚷嚷,她還不想管這件事。

當年的恩情,她雖然記在心裡,也被這些年蔣自成他們一家給磨光了。她想,什麼時候有了好的經濟來源,能為亮亮籌夠生活費,她就不用再寄人籬下。

這樣膠著著,對她,對蔣自成一家其實都沒好處。

第二天,寄賣棉毛衫那兒還是沒有消息,她內心其實非常忐忑。按道理說,這方法是行得通的,但是,誰說得清楚呢?

世事無常,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變故。

但是,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了。

她不想受製於人,也不想低聲下去地求人。

有時候,她真的想不通楚嘉越和楚嘉琳那樣的人,高高在上,目中無人,以為別人都要仰仗他們的鼻息過嗎?難道這世上除了對他們低頭,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也許楚嘉越不知道,他那天的那番話,會對她產生這麼大的影響。他也不知道,哪怕蔣自成一輩子被關在那鬼地方,她也不會再去求她。

楚家的人,當初逼得她走投無路,害得她家破人亡,這些她從來沒有告訴過他。隻是希望,大家能善始善終,以後見麵不要互相怨懟。

但是,他依然沉溺在過去裡。

楚嘉越當局者迷,她不敢說看得太清,但是,曾經一度什麼都失去以後,真的沒有什麼能讓她甘願再度陷入他的牢籠裡。

其實,她怨恨過。

他、楚家航、楚嘉琳、謝飛瀾……憑什麼他們一出生就擁有一切,而她和子欣、汪靜,卻隻能窘迫地討生活。他們付出的努力,難道就比他們少嗎?

最為讓人厭惡的,是那些以為可以隻手遮天,掌握別人生死的人。她心裡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不會向他低頭。

她甚至不想再見到他,不想再見到楚家的人。

☆、第044章

044

這次彈力棉的事情雖然不算大,也不算小。要是最後這批貨不能出倉,該地分區的總監要付很大責任。周經理就是奉了謝總監的任命來視察的。

這本來就是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她出發前心情就不是很好,這次還被幾個小輩頂撞了幾句,回去的路上心情更加鬱結。

回頭把這件事和謝飛瀾一說,飛瀾沉%e5%90%9f了會兒,暫時擱置了當季的流行趨勢預測主題板的查閱。

她想了想:「一個禮拜,找到新的出貨商?」

「就是這麼狂妄。現在這些新人,尤其是底下那一幫人,本事沒什麼,吹牛的本領倒不小,到時候我倒要看看這幫飯桶怎麼圓場。」

飛瀾拄著頭靜靜思考,頭髮被窗外的風吹起來,彷彿有盈袖的香氣。周經理擔心她受涼,到窗口要關窗,卻聽到飛瀾在她身後說:「沒事。這風多吹吹,頭腦也清醒。要是整天像那些主管一樣關在空調室裡一整天,還不憋出病來?別說辦事,腦子都不清楚了。」

「您說的是。」

飛瀾一直沉默,手中的筆任意轉著圈。周經理知道,這是她思考時的小動作,這麼些年來一直都沒改,也不敢打擾。

她忽然問:「那個銷售員,是分店的老員工?」

「不是,新來的。」周經理嗤之以鼻,「聽說,叫什麼……對了,姓沈。」

「沈?」謝飛瀾手裡的筆忽然停下來。

「是的,叫沈清石。」

「……」

上司不說話,周經理也不敢妄言。安靜的時候,默默打量她。

謝飛瀾的確是個難得的美人,高挑修長,氣質出眾。不管是穿黑色小西裝,還是美艷的裙裝,都有一種讓人側目的感覺。她的五官很立體,淡妝濃抹總相宜。尤其是一對較之主流美女不算細的眉毛,微微揚起,神采飛揚,說不出的自信。

當然,周經理跟她久了,這看似溫和謙厚的美女總監可不是省油的燈。

「小周,你怎麼了?」飛瀾在她身邊皺眉。

周經理陡然回神,臉上還有些不自然,解釋道:「我有點不舒服。」

「那就早點回去休息吧。這件事,你不用插手了,幫我稍微留意就好。」

周經理答應一聲,出去了。

其實這隻是一件小事,謝飛瀾原本並沒有打算多做關注。但是,「沈清石」這個名字讓她重視起來。

這個名字對她來說,也算是意義非凡。

她揚起%e5%94%87角,說不上笑,也不算不笑。

另一邊,於經理也把這件事匯報給了謝從洲。這種小事本來不用他過問,不過,他這次下察經過這裡,就多留意了幾分。

聽她的匯報,一開始他並沒有多加留意,隻是叮囑於經理早做準備,想出辦法將那批貨出售。這種棉毛衫一旦過季,那就一文不值,與其壓著貶值,不如低價拋出。

這些一應的事情,謝從洲隻是隨意交代了幾句,就低頭繼續批閱文件。半晌,沒有見她離開,不由放下筆。

「怎麼了?」

「沈小姐攬下了這件事。」

謝從洲微微怔了怔,微微仰起頭:「哪個沈小姐?」

於經理輕咳了聲:「您忘了,之前在度假村見到的那位小姐。」然後把這次棉毛衫質檢到她攬下事情的經過一併講了。

謝從洲聽完始末,嘴裡不說什麼,心裡頗為贊同。說起來,不認真想想,他都忘了有這麼一號人了。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酒店那次,一直謙恭卑順的人,那一刻眼睛裡有點不一樣的光。

「那就隨她們去吧,也算是給一個機會。人的一生,誰不會犯錯。」他說。

於經理低頭稱是,仍忍不住拿眼角看他。同樣的兄妹,謝經理爭強好勝,好為人前,一直都是光彩奪目的;謝從洲的性格卻顯得淡泊,不像一個商人,倒有點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感覺。

成衣在店內掛了三天,至今無人問津。沈清石剛開始的自信慢慢鬆動,她想,究竟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這天晚上,回去似她還在想著這件事,渾然沒注意有一輛車一直跟著她。

直到走到樓底,前麵打過來一道閃亮的聚光燈。

她抬起手臂擋住這刺目的光芒,等車主下車,燈熄滅了,才看清來人。

沈清石在那裡沒有動。

楚嘉越繞過清潔員掃出的一堆垃圾,慢慢地,停在了她的麵前:「我說過在宣城國際等你,你沒有來。」

「是。」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冷硬?像一塊石頭,連敷衍一下都不想了。」楚嘉越說著,在她身邊走了半圈,抬起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她心裡一驚,退了一步。他用力握住了她半邊肩膀:「別動。」

她霍然抬頭。Θ思Θ兔Θ網Θ

他眼神冷漠,眼底不由生出一股嘲諷之意。她看著他,他麵無表情地說:「我讓你別動。」

「你鬧夠了沒有?」沈清石抬手要撥開他的手,卻被他反握住,她用力掙了掙,隻是被他握地更緊了。沈清石眉梢跳動,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個蠻不講理的人。

她笑了笑:「楚嘉越,你真夠無聊的。現在又是在玩什麼?」

「你對我又認真了嗎?」

「沒。」她說,「不止現在,從前也是,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今天,我就明明白白地說了吧。」

他如遭雷擊,彷彿冰天雪地裡被澆了一盆熱水,整個人僵硬到極致,又發出「滋滋滋滋」的聲音,分不清冷熱,分不清現實,更沒有感觸。隻是他的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死死地瞪著她,抓著她的手越收越緊。

清石臉色煞白,手腕都紅了一圈。

「放手。」

「沈清石,你——」

「我怎麼?」她的聲音比他更大,用力推開了他,「楚嘉越,難道你竟然以為,你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嗎?你不過是沒有得到我而已,我遭遇的那些事,你也遭遇過嗎?」

「你遭遇過什麼?你有對我說嗎?沈清石,你從來不對我敞開心扉,你一直都把我當小孩!」

「對。」

他的眼底充滿了血絲,半瞇著眼睛,冷冷地望著她。她不甘示弱,身子都在微微發抖。半晌,他才放開了她,退後了半步。

「沈清石,你真的一點機會都不給我?」

這個人簡直沒有一點認知!

根本就沒有辦法溝通。

她轉身想走,卻忽然被人從後麵拉住:「我沒讓你走!」

她閉了閉眼睛,慢悠悠地轉過身。他依然握著她的肩膀,隻是輕輕一握,卻彷彿有千斤重。清石覺得,這是她不能承受之重。

接下來的話,幾乎是苦口婆心的:「楚嘉越,楚少爺,你這麼優秀,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你何必再苦苦糾纏?」

話說的這麼明白。

楚嘉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鬆開了她。

她轉身上樓,他卻跟著她上來了。沈清石停在二樓階梯處:「你幹什麼?」

「就當以前的學生來看看你,不歡迎嗎?」

「不方便。」

「沒關係。」他走上台階,「我坐坐就走。」

「……」

短短的這段路,整整走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沈清石在包裡摸索了半天,發現沒有帶鑰匙,她隻好敲門。門鈴響了足足好幾分鐘,蔣明月才不情不願地來開門,隻半開了一條縫,她抱怨的聲音就傳出來了:「你自己不會帶鑰匙啊?神經病,有沒有搞錯?一天到晚不幹事,除了給我們製造麻煩還會幹什麼……」

門開了,蔣明月愣在那裡,彷彿吞了顆核桃哽住了喉嚨,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好,我是沈老師以前的學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