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忘記了?今天玩地太瘋,加上氣氛古怪,她竟然渾然不覺。
如此忘乎所以,以至於忘了自己的本質工作,實在有點過分了。有道是,知識分子帶頭擾亂,罪不可赦。
「你家住哪兒,我送你吧。」他說,「不過要走一段路,我車停在東麵路口。」
「你今天不是搭林文東的車來的?」
「我有車停在那裡。」他似乎不想解釋,看看她眼底的疑惑和躑躅,又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離這裡不遠的車行,上個月送來保養的。」
「你什麼年紀,你家裡人讓你開車?」
嘉越說:「我姑姑的。」
「你姑姑讓你開車?」她不覺話變沖了。
他沒有生氣,安安靜靜地站著。有車輛經過,巷子裡亮了一瞬,車子馳過的陰影在他們之間慢慢劃過。那短暫的沉默和光亮裡,沈清石看到他的臉,他在微笑,眉毛彎彎的樣子。
他說:「你很關心我嗎?」他的語氣甚至有點沖。
迫切地尋求一個答案。
沈清石覺得這個話題很奇怪,不知道怎麼衍變成這樣。
「你是我的學生。」
他針鋒相對:「不是還沒開學?」認認真真,計較到底的樣子,「那就不算,不能算。」黑暗裡,她覺得他正注視著她,說出更一步過分的話,「沈清石,我現在還不是你的學生。」
像是要確認自己的這個論斷一樣,他不緊不慢地朝她走近了一步。清石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的手伸過來牽她時,她的反應更快,身子一側就避開了。
「楚嘉越,你幹什麼!」
他麵色平靜,抬頭看著她:「沒什麼。」
「什麼沒什麼?」沈清石氣得發抖,「我不管你以前在北京是怎麼樣的,你平時又是怎麼樣的。我告訴你,到了這裡你就要守規矩,別跟我玩這一套。」
「玩?我玩什麼了?」
「你心裡清楚。」
他低不可聞地笑了聲,那聲音聽在沈清石耳中,說不出的諷刺。她在心裡罵他混賬,真恨不得賞他兩巴掌。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失控的時候,羞恥和憤怒一起湧上來,語氣越來越差:「你把我當什麼了?
你以為我是林倩、劉珺她們嗎?你把我當可以隨便調戲的女學生了?
楚嘉越,你說話,我在和你說話。」
「我知道。」他點點頭,低下來,沉默了一會兒,又抬起來,「我知道你是我老師。」
「……」
「你覺得我冒犯了你。」
「……」
事實確實是這樣,他的放肆惹她生氣,更讓她深感不安。但是她沒有深入思考過,他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會一路尾隨,為什麼會一反常態地這麼無禮。
「我先送你回去吧。」他說話的時候,沒看她。
「……我家不在這兒。」
「……」他要跨出的腳又停下來。
「很遠,要幾個小時的車程。」沈清石說,「算了吧,還是回學校。這麼晚了,你也不要在外麵逗留。」
後來,她搭他的順風車回到學校。停車場關門了,車子隻能停露天。學校前門早關了,他們繞到後麵,很不幸,後麵的鐵門也拉上了。
沈清石頹然地靠到路邊的一棵樹上:「現在怎麼辦?」
剛才跑得急,他還彎著腰在喘氣,聞言直起身子,看著她:「你說呢?」
他白裡透著紅的臉頰在路燈下很明亮,讓人不敢逼視。有的人天生就是發光體,她在心裡歎一口氣,不去看他。
「沒有想好嗎?」他作勢要往回走,「那就送你回老家。」
她情急之中拉住他的手:「不要!」
「不要?」他定住腳步,慢慢地、慢慢地轉過頭來。此人身姿挺拔,這個年紀已經有傲人的身高,不過他不大健壯,穿襯衫很文雅。
「不要。」他又重複一遍,微微笑,咬著字眼兒,很難不讓人懷疑有不懷好意的企圖。
這兩個字,簡簡單單,卻意蘊深長,有特殊含義。
她莫名地紅了臉,為自己的冒失而後悔不已,觸電般鬆開了他。看他還在笑,簡直羞惱到極點:「你給我滾!」
嘉越看著她,有點好笑,她好像忘了他們是一路的,即將到同一個地方去。
但是她被怒火沖昏了頭腦,撇下他從後麵邊上的圍牆上翻上去。她是踩著一顆梧桐樹上去的,嘉越從來沒見過哪個女人爬樹那麼敏捷。
她還有多少讓他意外的呢?
他舒展了一下四肢,順著她爬過的路爬上去,像是追逐她的腳步,從樹幹到樹梢,從樹梢到牆頭,一路披荊斬棘。
她比他預料的要順利,回頭看到他坐在牆頭上,臉色變了變:「你坐那兒幹什麼?快下來。」
他說月色真好啊,不想下去啊,乾脆晚上坐這兒得了。
她這次可沒上當,又好氣又好笑的模樣。
她說,你愛坐就坐吧。
轉頭即走。
那一刻,他好像看到她笑了,因為轉身太快,沒有看地太明白。心裡彷彿有一隻小貓爪子輕輕地撓了過去,癢癢的。但是,隻抓了那麼一下。
「等等。」他一躍而下站到她身邊,亦步亦趨跟著她。他們走過宿舍後麵的平地,迎麵的風吹起鐵架上的衣服,還有路燈下花花綠綠的床單。
「你等一等。」走到前麵小樹林的時候,他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臂。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所有的玩笑和壞心眼收起以後,內心其實非常忐忑。
他手裡的力道收了收,張口問道:「沈清石,你到底是怎麼樣?」
她被他問得一愣,甚至沒計較他抓著她。她不解地說:「什麼怎麼樣?」
「你……」他不是很確定,說得很慢,很猶豫,「……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作者有話要說:
☆、019
019
他說,這個年輕英俊的男孩子,在這樣的夜色裡、這種靜謐的環境下、用一種不是很肯定的語氣猜測說,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沈老師,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沈清石在原地愣了很久,一種比羞恥更激烈的憤怒湧上了她的腦門,幾乎沒有思考,乾淨利落地揚起手。
「啪」,這也是一個乾淨利落的巴掌。
發洩怒氣,也要把他打醒。
她憋著一肚子氣走了,招呼都沒和他打。
楚嘉越在樹林裡一直望著她,到她的背影消失,他抬起右手,蓋在被她掌摑過的地方,火辣辣的,很疼。他抿著%e5%94%87,都沒哼一聲。
結束這繁忙而荒誕的一天,沈清石在宿舍裡一個人坐。她對著鏡子看自己,左看右看,也就那樣,說不上好看,應該是屬於那種「想玩玩,也不會被找上」的類型。
楚嘉越是腦子哪根筋搭錯了?
她在心裡咒罵他,一個人的時候,在椅子裡,她那盞昏黃的檯燈下點燃一根香煙。尼古丁問候器官,舒服地瞇起眼睛。
當然,她不抽他抽的那種精裝的進口煙,太貴,不劃算,她也不抽女煙。煙,本來就是消愁麻醉的東西,換了女煙,沒有那份渾濁刺激的勁道,抽有什麼意義?如果是像那些少女一樣,用來充當潮流的顯擺品,或者是那些有錢的用來顯擺獨特的貴婦,那就失去它本有的意義了。
她不喜歡這樣。
當然,她一般不在外麵抽煙。
心情不好的時候,她把藏在櫃子底的存折拿出來一遍一遍數上麵的零。但是數來數去,它也不會多一個。她把那煙夾在左手上,隔著迷濛的煙霧,抱著那薄薄的兩頁紙親了一口。心裡踏實了一點,又忽然有無窮的空虛。
看著看著,她覺得好笑。
她努力地討生活,隻是一個小小的語文老師,初來乍到,沒有背景,沒有人脈,更不好看,也沒有得罪人。可他偏偏挑上她,變著法子戲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她的難堪上。
九月份,像往常一樣開學。提前幾天,沈清石把他們班學生的入學登記和住宿情況整理匯報上去,梁主任負責交接。
前期她一問他一答,後來終於問到重點。
「他們已經全部入住了?」
「嗯,我親自經手的。」她小心應對。
「要好好安排,不要出紕漏。」他再三叮囑,意圖明顯。
「一定,都是我的學生。」
「好好幹。」拍拍她的肩膀,意思是這二人我交付給你了。
主任離開,她才鬆一口氣,心裡想著以後怎麼應付好那兩個富貴公子,隻求他們別鬧事。
「準備好了?」這天早上陳舒晴也有課,正好在十班隔壁,就和她同行。
「說實話,有點緊張。」
陳舒晴說:「放寬心,又不是第一天上課。」
她想想也是,隔了一個暑假難道就忘得一乾二淨了?進門時,她整了整衣服,又理了理頭髮,確定沒什麼失禮的地方才推開門。
雖然早有準備,還是被眼前一幕驚嚇到了。
教室裡的桌椅胡亂擺放著,學生三三兩兩湊成一堆,說著話,聊著天,地上還有果皮紙屑,角落裡的垃圾桶滿到地上,看著就是很多天沒人倒過的樣子。
看看這情景也沒人願意掃的樣子,她自己拿掃帚處理了。
這時候學生也發現了老師,安靜了下來。她抱著書到講台上,清了清嗓子:「一個暑假沒見,大家都不認識我了啊。」
鈴響了。
她打開記名冊點名,一個個念下來,還沒讀到一半已經有四個人曠課。她沒有在教室裡看到林文東和楚嘉越,直到手機響,黑著一張臉到走廊上接人。
主任親自送過來,路上一直和他們說話,笑容和藹。
沈清石可從來沒見過他這樣:「……」
那邊主任也看到她了,招呼她過去:「小沈來了,帶我們進去吧。」
一邊對兩個打扮地光鮮亮麗的男生說,「這是你們的語文老師,也是你們以後的班主任,應該見過了吧?」
「當然。」嘉越說,「沈老師很體貼,幫我們登記,安排住宿,都是親自接手的。」
林文東倒也配合:「真是麻煩老師了。」
之後他們在他們班學習,兩個衣著光鮮、英俊瀟灑的大男生,很得一幫女孩子的喜愛。頭一個禮拜就有女生打算為他們辦接風宴。
此事在課堂上問出來,沈清石好是悶了一會。
她說:「這個事我不能做主啊。」
有女生說:「我們私人的,不告訴上麵,也沒指望他們出什麼經費。」
另有女生說:「老師,你不會告密吧?」
這種事情是不符合規矩的,但是,說到底是高二的學生了,該有一點自由。即將來臨的高考壓力下,不少學生因為缺乏戶外活動而精神抑鬱,導致發揮時常。
不久主任在開的會議上如此這般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