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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洞謀士 櫻桃糕 4248 字 1個月前

著他成了家,也是一片慈父心懷。

公子韋笑道:“又不是讓長羽給我弄兩個東胡美人來,有什麼好罰的?”

眾世家子哄笑。其中一個道:“可見是個怕新?婦的。”

“我那不是怕。”公子韋看著也咧嘴笑的令翊,“彆人也還罷了,長羽你年歲不小了,抓緊些啊。娶婦有娶婦的好,你連個姬妾都沒?有,如?今還是……”

公子舉比他們都大,咳嗽兩聲,笑斥:“行了,啟還在呢。”

公子韋抬手?胡嚕一下?啟,笑道:“小孩子,塞上耳朵!”

啟正正經經地對?其季叔翻了個白眼兒。

翻完白眼兒,啟突然叫:“老師!”

令翊扭頭?,臉上不由得露出笑來。

俞嬴下?車,令朔及族人、朝臣們、年輕的世家子們都上前相迎,互相見禮。

這種時候,送行的人這麼多,說?不了什麼話,有什麼要囑咐的先前也都說?過了,俞嬴今晨本應該見大司空說?河務之?事——上遊一下?大雨,燕國境內的河水就泛濫改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但不%e4%ba%b2自來送送令翊,俞嬴又不踏實,最終還是決定先來這裡,將見大司空之?事推後了。

俞嬴對?令翊笑道:“將軍多保重。”

令翊點頭?,也對?俞嬴笑道:“太傅也多保重。”

兩人也不過互相說?了這麼一句話,但說?了這句話,俞嬴心裡就安穩了。

很快,時辰到?了。不是征伐對?敵,不用大祭,不用釁旗鼓,但該有的一些儀禮還是有的。戰樂響,令翊正甲胄,手?搭在劍柄上,神色肅然地點兵,申明軍紀。

令翊年歲不大,卻也算久經沙場了,雖眼前的並不是什麼精銳的百戰之?師,但經他這些天?的整頓,軍容很是嚴整,甚至看起來有些肅殺。觀望者中便是剛才最嬉皮笑臉的世家子也莊重起來。

這個時候,眾人都再次意識到?,翊,長羽,他是一名將軍。

看他如?此,俞嬴有些欣慰,他本來就是馳騁沙場的將領,合該去保家衛國,建功立業,隻是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

令翊帶著這支押運輜重之?軍上路了。他回頭?看看眾人,目光貪戀地在那個頎長卻略顯瘦弱的身影上多停駐了一下?,隨即便正過頭?來,揮動馬鞭,往前行去。

俞嬴送彆令翊後,%e4%ba%b2去見大司空韓嘉,談完河務事,接著回到?府中,又見了學官薦過來的幾位士人。

前些時日相邦燕杵回燕都祭祀時,俞嬴接管了一些他的事,如?今已交還回去——哪怕如?今與老叟和睦得很,但權責該分明還是要分明。相邦管邦治,統帥卿大夫,俞嬴則主管改製革新?。自然,中間有不少交叉之?處,需要兩人協同?辦理?。老叟性子倔,但人品不錯,又真心希望燕國好,一旦放下?成見,其實頗好相處。

俞嬴主管的事情中就包括招賢納士。燕國發布招賢令幾個月了,雖暫時還沒?有前兩年臨淄的盛況,但漸漸也有燕國內外的賢者士人前來。

與魏、齊等國的做法類似,來投奔的士人們可在泮宮自由出入,聽泮宮中的先生講學,於燕國國政可不治而論,有意出仕於燕的可通過學官去見司勳,司勳考校篩選後將之?推薦給太傅俞嬴,俞嬴見過,擇其優者薦給燕侯——有名望的大賢自然不在此列,那是需要去拜會求請的。

這陣子,學宮中漸漸熱鬨起來。水土不同?,民風不同?,燕國邊鄙之?國,地近胡戎,燕人性子慷慨,桀驁難製,多遊俠之?士。燕國雖為召公封地,是如?今所餘不多的周姬姓國,卿大夫們於詩書禮儀上卻沒?那麼看重,故而學宮冷落,就學的世家子不多。學宮中像這般人來人往,大概是禮崩樂壞後幾百年沒?有過的事了。

與齊國泮宮不同?,燕國泮宮外麵地方寬大,故而隻需修葺擴建,不必擇址新?造,修起來要比稷下?學宮快得多,很快就要完成了。做完這事,大司空及其手?下?眾官吏正可騰出手?來,全力修河治水。

俞嬴想起齊國治水。齊的治水因戰被?迫中斷,這陣子估計田向又重新?操持了起來。當?今列國有大有小,有強有弱,看起來情勢各不相同?,但細究就能看出,痼疾是差不多的,故而改製革新?的路數也很相似——隻是有的早些,有的晚些,有的成得多,有的成得少,有的一事無成,被?掐死在了半路上。

燕國革新?變法無疑是晚的,俞嬴希望它不是被?掐死在半路上的。

土地賦稅改製、鼓勵耕織,充實倉廩;定合於燕國、合於時世的法經;招募賢才,整頓吏治,撬動一潭死水似的世卿世祿;獎勵軍功,整治軍務;還有修河治水、教化黎民、推行郡縣……事情幾乎多得數不過來。

俞嬴告訴自己,不能急,先撿著最緊要的做。把?前麵的走踏實了,後麵的才不會崩塌。有些事或許自己畢生都沒?有時機做或是做不成,但能為後來人鋪鋪路墊墊腳也是好的。

當?前最緊要的就是做了一半的土地賦稅改製。皮策做事拚命,相地推進得頗快。再招納一些賢才幫他,等將燕南主要的地方完成,就該公布新?的土地賦稅之?製了,到?時候恐怕還會有像塌橋暗殺之?類的事……

俞嬴忙了一天?,有點累,伏在案上,閉目養神。侍女以為她睡著了,拿過一件寢衣搭在她身上,隨後便靜靜地退了出去。

兩個侍女在門外輕聲說?話:“家主太辛苦了。要是將軍還在都中就好了,能勸勸她。”

“將軍哪勸得了咱們家主?”

“家主心腸最軟。將軍撒個嬌,家主肯定就依了。”

“……說?得也是。”

俞嬴伏在案上,想像令翊撒嬌的樣子,不由得笑了。

第104章 稅畝之製始

入冬前,泮宮建成,來武陽的士人?越來越多,且有兩位是舉世聞名的賢者,一位是?研習黃老的陶子,一位是儒者鄭子。這兩位算是俞嬴的老熟人?了?。當初先齊侯無道,兩?位賢者在鄒子之後先後離開齊國,又先後遊於趙,在邯鄲遇見。

兩位賢者都與先趙侯章話不投機,認為趙侯章與齊侯剡一樣,“不修德行,性情暴戾”。但因先是趙、魏、中山的一場亂戰,後麵緊接著又諸侯並伐齊國,到處都在打仗,外麵太亂了?,他們一直滯留邯鄲。陶子還大病了?一場。等他?好了?,已經秋去冬來。

聽說?燕國在招賢納士,有俞嬴從前在齊國泮宮積累的名望和好人?緣,有公子啟守禮好學的君子之姿,兩位先生沒什麼猶豫,便來了?燕國。

俞嬴和已經冊為太子的啟%e4%ba%b2自出郭相迎。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網Ψ友Ψ整Ψ理Ψ上Ψ傳Ψ

等陶子和鄭子見了?燕侯,兩?人?對燕國就?更滿意?了?,都覺得這次大約一時半會兒不會挪動了?——燕侯麵貌清臞儒雅,言談有禮而不虛假,與齊侯剡、趙侯章很是?不同。

燕侯師事兩?位先生,但這二?位都無意?出仕,願效仿當年的卜子夏在武陽設壇講學。

陶子先開?講。當日,燕國泮宮中士人?學子雲集,燕侯、太子啟及太傅俞嬴也都來了?。燕國新泮宮的講經堂很是?寬大,能容納千人?,構造又很巧妙,講話的人?並不用大喊大叫,眾人?就?能聽到。

陶子在台上講 “無為”,說?“無為而無不為”,說?“無為”是?天地之道,是?安身立命之本,也是?治國之綱,說?“常以?無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所以?“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故當少征伐,薄賦斂,去苛政,讓民修養生息……1

燕侯、太子啟和太傅俞嬴都聽得很認真。

俞嬴覺得陶子所言很有道理。有自詡高貴者將民比為草芥,言其渺小,俞嬴覺得如果這個比方還有一丁點兒道理的話,那就?是?民有旺盛如原野之草的生機。隻要沒有戰亂,沒有天降的大災荒,當政者不禍害、不折騰他?們,破敗之地不出幾?年便有嫋嫋炊煙、%e9%b8%a1鳴犬吠、農人?暮歸的和樂景象。

但在當今這樣的大爭之世,像燕這種弱國,讓民不受戰亂威脅“休養生息”,又何其艱難?

俞嬴目光掃過聽講的士人?學子,心中又有些欣慰,這樣的講堂,這樣的先生,這樣的學子,這不就?是?當初自己在齊國與田向看稷下學宮圖時心裡想到的樣子嗎?齊國泮學移宮時,諸賢已經離去,沒有這樣的盛況,如今卻在武陽看到了?。讓民“休養生息”或許有一日也能達成。

離開?泮宮後,燕侯與俞嬴笑道:“往常好些卿大夫子弟都不愛上學,如今我看泮宮中熟臉的年輕人?不少,此太傅之功也。”

俞嬴笑。她舉薦給燕侯的人?中,既有外來士人?,也有本國學子,既有落魄者,也有權貴子弟。其中出身高氏的高卬、安氏的安璩、江氏的江弼等被燕侯授了?中大夫、下大夫。彆人?還罷了?,江弼之“江”便是?江臨之“江”,江弼是?江臨的旁支堂弟。

朝臣中但凡靈通些的,誰猜不出江臨被查辦恐怕是?與太傅落水之事有關。俞嬴“外舉不避仇”,在用自己所為告訴世人?,燕國招賢納士是?真正的“唯德才是?舉”。也正是?因為有年輕卿大夫子弟通過學宮舉薦這條路得了?官爵,世家子們來泮學的才這麼多。

燕侯輕歎:“我們給了?這些年輕人?出路,希望等開?春宣布稅畝之製之時,他?們的父兄能少跟寡人?、跟太傅較些勁。”

俞嬴再笑:“動人?財貨如殺人?父母,每年讓他?們多交那麼多田賦,隻這樣恐怕還不夠……”

燕侯看她。

俞嬴道:“或可先提獎勵軍功、細分軍爵試一試。”

從前軍政不分,文武相糅,卿將是?一體?的,如令氏這種世代為武將者不多。如今各國雖仍有許多軍政兼攝者,但已漸漸把武將和文臣分了?開?來,燕國也是?如此。

然而分固然是?分了?,軍爵卻是?按卿、士、大夫那老一套走?的,軍職分得也極粗——幾?百年前戰車千乘、幾?萬人?之戰已經算大戰,這樣的軍爵軍職尚且能應付,如今常年累月地打仗,常備之軍是?從前數倍,幾?萬人?之戰隻算平常,這樣的軍爵軍職就?顯得太過粗糙。

比如令翊在去齊國前便是?將軍,爵為中大夫,在齊國護佑彼時的公孫啟和太子太傅、阻齊國侵燕有功,回?來卻也還是?將軍——因再往上便是?上將軍了?,燕國隻有統帥燕南之軍和燕北之軍的兩?位上將軍,統帥北軍的便是?其父令曠。令翊隻是?爵位升成了?上大夫。他?若再立大功,將軍也還是?將軍,爵位或會升為亞卿,然後就?沒得可升了?,直到他?成了?上將軍,才可得上卿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