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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洞謀士 櫻桃糕 4386 字 1個月前

前何其糊塗……

老叟將俞嬴的話回?稟於燕侯,燕侯也連連稱善,將此事交與大司寇。

令翊有分寸,俞嬴落水之事已經查完,便不再插手司寇後麵這些事。從前他?便三天兩頭地來太傅府,如今俞嬴病著,他?來得更勤了。

俞嬴懶怠吃東西,連她一向愛吃的各種甘甜糕餅都不想?吃了,醫者又?不許她吃醓醢等?發物,她便每日食粥。本就不胖的一個人?,這一弄,就越發瘦了。

令翊手裡拎著蓮葉包的一包東西走進廳堂:“看?我給你?帶了什麼!這個你?肯定喜歡。”

俞嬴病著,不想?動,沒有站起迎他?,隻是指指席子讓他?坐,又?懶懶地笑問:“什麼好?東西,難道是天上的龍肉不成?”

令翊笑:“若真有龍,翊就真去給先生獵來吃。”

俞嬴抬眼看?看?他?,隻是微笑卻沒說什麼,又?捂著嘴咳嗽起來。

令翊將溫水遞給她,俞嬴飲一口,壓下?咳去。

令翊也知道剛才的話說得孟浪輕佻了,但哪個男子麵對心上之人?,不想?“孟浪輕佻”?

令翊把那個蓮葉包解開,露出綠中帶點紅的鮮菱角來。

俞嬴果然大喜:“哎呀,是菱!燕國竟然也有此物嗎?”

菱多長於南邊水澤池沼,燕國確實少見。令翊笑問:“先生許多年沒吃了吧?”

俞嬴點頭。

讓侍女清洗過,令翊取一個,拿小刀將之劃開口子,剝出裡麵白嫩的菱肉給俞嬴。

俞嬴接過來咬著吃——又?鮮又?脆,還帶著點甘甜。

令翊剝一個,俞嬴吃一個,可?惜令翊隻剝了幾個便不剝了:“我問過醫者才拿過來的。醫者說不能多吃,不然傷腸胃,尤其不宜生著多吃。”

俞嬴隻好?作罷,斜倚回?憑幾上。

令翊哄她:“讓庖廚煮菱米粥給你?吃。醫者說這個可?以清熱鎮咳。”

俞嬴點頭。

令翊又?補一句:“多加些飴蜜。”

俞嬴笑,恍惚想?起小時候父%e4%ba%b2、母%e4%ba%b2、傅母還有阿翁都這樣哄過自己,還有後來的田向……

令翊問她從前是不是采過菱角。

“采過,還因此踩翻了小舟,掉到池子裡,把阿翁嚇得夠嗆。其實那時候我已經會?遊水了。”俞嬴笑道。

令翊問:“幾次聽先生說起‘阿翁’,偶爾又?說‘老師’,是同?一個人?嗎?”

俞嬴點頭。

令翊不糾結於這位老先生,又?胡拉亂扯地問她小時候愛不愛哭,怕不怕黑,會?不會?爬樹,有什麼玩伴之類。俞嬴一一跟他?說。

令翊從前問過俞嬴是不是真的捉蟲喂魚、釣魚摸蝦、逗弄小犬,再聽她此時說的,笑道:“故而,先生小時候是又?野又?慫。”

俞嬴:“……”

令翊笑起來。

俞嬴也笑了,自己小時候還真是又?野又?慫,被?嬌慣得沒個樣子。

俞嬴笑問令翊小時候如何。

從來都是令翊問俞嬴,俞嬴隻當初不知道令翊心意?的時候笑過他?“身大頭圓”,卻很少問他?這些舊時私事。

或許是因為病了,身子弱,心誌也弱,或許是此時氣?氛太好?,也或許因為即將到來的離彆……俞嬴竟然順著問了起來。

令翊跟她胡吹,說自己幾歲開始舞劍,幾歲拉弓,幾歲能騎馬,特彆說了九歲那年去北方邊地探望父%e4%ba%b2,射中一頭鹿。

令翊悻悻:“家母還說我像那種鹿……”

俞嬴來了興趣:“哪種鹿?”

令翊頓一下?,道:“頭頂枝枝杈杈足有三尺長,身有斑點,又?威武雄壯又?好?看?的一種鹿。”

俞嬴彎起眉眼。

令翊道:“真的!”

俞嬴笑著點頭:“令堂比方得很確切。”

令翊抿嘴。

俞嬴越發笑了。

令翊不與她一般見識,說起在北邊馴鷹的事。

俞嬴沒去過燕北,卻能想?象,那裡天格外高遠,有連綿群山,有莽莽叢林,有看?不到頭的草原,有峭壁激流,有孤城關隘,天空中時有蒼鷹盤旋,能聽到尖利的鷹唳聲。那叢林、那原野、那關隘,又?都有一位騎著馬的年輕將軍……

等?先君葬禮後,令翊大約就該回?北地去了——他?本不屬於燕南之軍,其父又?還在北邊,他?不會?長久在都城逗留。

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到他?。

與自己比,他?還年輕,但其實也不小了,應該娶新婦了。若娶一位將門之女,兩人?一同?騎馬射箭、馴養蒼鷹,想?來好?得很。娶一位文臣之女也不錯,鮮衣怒馬的少年將軍與溫柔美麗的少女,也會?很美滿。反正怎麼都比跟自己這兩世為人?、滿心算計的老鬼好?,尤其這隻老鬼還不知道能不能從諸項變革中活著出來……

“先生?”令翊叫她。

俞嬴問:“聽說有一種鷹不過兩三尺長,能捉野狼,真的嗎?”

第101章 書信與甲胄

不?止令翊來,公子啟也來為老師“侍疾”,讓俞嬴有回到齊國諸侯館之感。畢竟隻是落水著了涼,她又還年輕,過了些時日也就好了。

很快便?是先君入葬之期。先君薨後,魏、趙、韓、中山等盟國和?鄰國都遣使攜賻贈之?禮到了武陽,一直等在燕國,等先燕侯入葬後再歸去。令燕國君臣驚訝的是齊國竟然也派了使者來參加喪葬之禮。

公子午弑君,引得魏趙韓衛等諸國並伐。齊國不?敵,求救於楚秦,楚國、秦國再次出麵為齊國斡旋。恰此?時趙侯薨,趙先撤軍,韓、衛、魏諸國隨即也休戰。這場持續了近半年的諸國圍攻,再次讓齊國元氣大傷。

齊國遣使來參加先燕侯喪葬之?禮透露出一些彆樣的意味——當今齊侯午與從前的齊侯剡似乎有些?不?同,齊國有些“內斂”的意思了。

來燕國的使者是齊侯之?弟公子暢。公子暢有些?平庸,但性子很好,禮儀周全,先齊侯曾遣他?去請大儒鄒子,如?今的齊侯午又遣他?來燕國。

說來齊燕還算名義上的盟國。燕國君臣就像不?知道齊國今年差一點又伐燕一樣接待這位齊使,公子暢也神色莊重肅穆,很有吊喪慰唁的樣子,私下見了俞嬴、令翊這兩位“熟人”還寒暄了幾句,也像不?知道他?們在這次齊國之?亂中做了什麼一樣。

先燕侯入葬後,諸人坐車回返時,俞嬴在自己的車內坐席下發現一個竹筒。竹筒泥封上的印記很是眼熟,前幾個月她還用?過這個私章。

俞嬴破開泥封,從竹筒中取出書信來。書信中,田向沒?說什麼重要事?,隻是說這幾個月頗忙,說臨淄今年格外熱,說他?會趁著晨間涼快舞劍,晚間則廣步於庭,囑咐俞嬴也要動靜相濟,勿要伏案太久。

他?還勸俞嬴不?要太過挑食,說“五味調和?,養身?之?道”,卻又禁不?住替俞嬴開%e8%84%b1,說人都用?偏嗜,但彆的也要都吃一些?。又說自己新近嘗到一種醓醢,估計俞嬴會喜歡,書信後附錄了與庖廚問來的做法。

他?隻在書信後半段說了幾句牽涉政事?的話?,說“政,讀為政,寫?為險”,特彆是內政改製之?“政”,都是用?倡者之?血寫?就的,說俞嬴從前提醒自己給皮策留條命,他?也希望俞嬴給她自己留條命。

最後,他?說,“是夜星月皎皎,雖不?能相攜並立,然知君與向同沐光輝,吾心亦安。若得日?日?如?是,月月歲歲如?是,足慰餘生。”

後麵果?然有一個做醓醢的方子。^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他?費事?把自己的人摻進來公子暢的仆從中,這樣千裡迢迢,隻為了述說這些?家常話?和?送一個做醓醢的方子……俞嬴輕歎一口氣,自己與他?從十幾歲認識到如?今,幾乎已有小半生,糾纏太久,糾纏太深,讓他?傷心,固非所願,卻已是無可奈何之?事?。

俞嬴又想起令翊。令翊不?同,他?那麼年輕,翠竹青鬆一樣的少年將軍,合該沙場建功,列國揚名,夫妻恩愛,子孫滿堂,一生都沒?有暗影,跟自己這種前世?今生每個毛孔都是陰謀算計的不?是一路人。因自己從前太過輕佻,害他?與自己有了這種牽扯。好在時日?還短,牽扯沒?那般深,還來得及……

自己這種,就該老老實實一個人待著。是赫赫揚揚,還是落拓潦倒,是僥幸功成,還是中道而敗,最後是壽終正?寢,還是死於極刑,或者像前世?一樣死於暗殺,都一個人受著,不?牽累旁的什麼人。

令翊,就像田向書信中說的,知道他?一切都好,就“吾心甚安”了。

俞嬴送葬回來,把自己洗涮了一遍,不?管那些?案牘文?書,去園子裡吹風賞景。秋風吹得樹葉子颯颯作響,吹得樹上的果?子搖搖晃晃,吹得人很是舒爽。

令翊拎著一個包裹來園子找她。

俞嬴站起來相迎,笑問:“將軍這手裡拿的什麼東西?”

令翊把包裹放在她剛才坐的席子上,解開,裡麵是一件全新的兕皮甲,做得很精致。看大小就知道不?是令翊的,俞嬴想起從前令翊用?他?的甲胄簡單粗暴地給自己改的那一件來……

果?然,令翊道:“讓人給先生做的皮甲。先生穿上試試,看合適不?合適。”

俞嬴笑道:“是將軍要去守邊,怎麼倒給我做這個……”

秋冬胡人容易犯邊。不?出旬月,令翊便?要帶著補充給守邊之?軍的輜重去燕北了,跟他?同往的是其堂弟,才十六歲的令敏。

令翊道:“情勢緊的時候,先生出入都要穿上它,莫嫌麻煩。這件前後心都是雙重皮,沉是沉了點,但能幫你擋擋暗箭。”

看著他?認真的神色,俞嬴隻能點頭答應著。

俞嬴請令翊坐,又讓侍女去給他?端碗蜜漿水。

俞嬴問他?:“此?次去守邊,路過薊都,停留幾日??”

“停留五六日?吧。有些?輜重是從薊都起運的。”

俞嬴笑道:“也再陪陪令堂。”

令翊從齊國回來,倒是去薊都探望其母,在那裡待了些?時日?,但對一位母%e4%ba%b2來說,還是太過聚少離多了。

令翊點頭。

俞嬴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笑問:“前次回薊都,令堂沒?有張羅給將軍說%e4%ba%b2嗎?”

令翊看她。

俞嬴老氣橫秋地勸他?:“長羽,你年歲也不?小了,得抓緊啊。”

令翊直直地問她:“先生不?知道我為何至今未娶嗎?先生不?嫁我,讓我去娶誰?”

俞嬴收起剛才假裝的嬉皮笑臉,正?色看著令翊:“長羽,你覺得跟我認得幾年,又曾共過患難,便?覺得知道我。其實你連我名字是不?是真的叫明月兒都不?清楚。”

令翊一怔。

“我曾跟你說過,我心黑手辣、不?擇手段,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