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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洞謀士 櫻桃糕 4360 字 1個月前

腰酸背疼嘴巴乾。

總算辭彆了老大夫,俞嬴坐車回轉。經過市井時,俞嬴讓車停下來:“我們找家?酒舍略吃一點東西再走。”

禦者停車。拴了馬,俞嬴帶著犀、鷹等?眾侍從?,往一家?酒舍走,卻被一個老叟攔在?門口。

“你們是燕人不是?”老叟指指車子上的燕國印記,撩起胳膊,橫眉冷目地趕人:“我店裡的酒都倒了,也不賣給你們燕人吃!你們走!快走!”

犀等?皺眉,看向俞嬴。俞嬴沒說什麼,帶著侍從?們又往前略走一走,換了一家?酒舍。

這家?倒是沒趕人,酒舍主人還慇勤地招呼,請俞嬴往裡麵坐。

這間酒舍不小,中間放幾個屏風略做分隔。雖不是飯時,卻已經有一些人了。

最顯眼的是四五個士人,一邊喝酒,一邊高談闊論。

俞嬴本為打探如今臨淄世情而來,當下選了離他們不遠的一個食案坐下,令侍從?們也都坐了。

幾個人正在?說列國之勢,說得很是熱鬨。其中一個穿藍袍的問旁邊一直在?喝酒沒怎麼說話的灰袍士人:“季敏周遊回來,想來有高見,何不與我等?說說,隻獨自飲酒?”

灰袍士人放下酒,歎息一聲?:“非是我不願說,是怕擾了你們酒興。”

灰袍士人看著眾人:“大家?在?臨淄看著滿眼的繁華熱鬨,去外麵走走就?知道如今民生有多艱難。好年景的時候,黎庶吃的也是豆飯藿羹;年成壞,有的連糟糠都吃不上。遍地都是賣兒鬻女的……”

其餘士人果然沉寂下來,不再言語。

灰袍士人接著道:“尤其那?些邊城,今天是這國的,明天是那?國的,哪國都不把?那?些城池庶民當自己的子民。大軍所到,便如蝗蟲過境。真是做人莫做邊民,邊民活得不如%e9%b8%a1犬……”

灰袍士人歎息一聲?:“不說邊城,我看便是臨淄,與從?前的臨淄也沒法比了。你們問問,如今有幾家?城中黎庶是有存糧的?臨淄街上的人似乎都少了——也難怪,聽?說這回與三晉及燕國之戰後?,城中許多家?都掛了孝。”

“說來說去,都是因?為三晉!三晉真是列國之患!”先?前說得興起的一個濃眉大眼的士人擊案道。

“誰說不是呢?”灰袍士人旁那?個穿藍袍的道,“這次伐燕,若不是三晉,我軍何至於慘敗若此?”

另一個年紀輕輕卻蓄了幾綹長須的道:“也不止這次,君上幾次伐燕,都是讓三晉壞的好事。若不是三晉,我們隻怕已經打到燕國下都武陽,甚至打到薊都去了。”

濃眉大眼的和穿藍袍的士人都惋惜點頭。

“打到燕國武陽,打到薊都,齊國邊城黎庶便不吃藿羹糟糠,不賣兒鬻女了嗎?燕軍弱而齊軍強,即便死兩個燕國兵卒方死一個齊國兵卒,這臨淄城就?不掛孝了嗎?”幾人聽?到旁邊傳來一個女聲?。

幾個人皺眉扭頭,看向坐於旁邊食案之人。

俞嬴正色看著幾人:“凡是征伐,便要加賦,黎庶便會受苦;即便打勝,己方也會有死傷,便會有人哭他們的兒子丈夫兄弟。

“此時齊國之困,隻與是否征伐有關,與勝敗無乾。”

幾個士人麵色都不好看,卻又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

俞嬴微笑一下:“不信的話,幾位君子可以試著假想,這次齊國勝了,真的打到武陽,打到薊都了——又能從?燕國那?樣的邊陲鄙國得到什麼?這便譬如一個富翁去搶貧者,最多能得來兩件破衣爛衫,一碗餿豆羹罷了。這些可能解當今齊國之困?”1

片刻,濃眉大眼的士人道:“汝之所言,婦人之仁罷了。”

俞嬴再微笑一下,淡淡地道:“不管是婦人之仁,還是男兒之仁吧,總比不仁要好一些。

濃眉大眼的士人當先?站起來,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不大會兒工夫,幾個人都走了,隻先?前說民生之苦的灰袍士人對俞嬴點了點頭,微微一揖,才轉身離開。

大約酒舍中這種?%e5%94%87槍%e8%88%8c戰是常有的,那?幾個人又已經付過了沽酒之資,也或者看俞嬴帶了好幾個威武有力的侍從?,酒舍主人倒也沒來怪俞嬴趕跑了自己的客人,隻令店內侍者打掃收拾那?幾張食案。

鷹悄聲?道:“先?生,那?邊那?位老者一直在?看您。”

俞嬴進來時便注意到那?位老者了,那?是一位穿粗陋短褐的瘦弱老者。老者麵前無酒,隻有簡單的飯食。

俞嬴一笑,對老者頷首作禮。

老者乾枯嚴肅的臉上也帶了一絲笑意,對俞嬴點點頭。

鷹又悄聲?道:“先?生與那?幾個人說話時,有個戴鬥笠的一閃去了屏風那?麵,我總覺得這人身形似乎在?哪裡見過。”

於這位老者,俞嬴心中有猜測。至於屏風後?麵的人——這是被人跟了?

自己這一行人被窺視跟蹤倒是不稀奇,自昨日進城,這種?窺探便開始了——不然怎麼正好遇上那?些臨淄世家?子?戰後?交質便是這樣,這種?窺視打探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麼時候了。

至於今日跟蹤自己的人,俞嬴也拿不太準,可能是昨日世家?子們的人,可能是其他與齊燕之戰有乾係的人,可能是田向的人,甚至齊侯的人,還有可能是彆有用心的他國之人……

跟便跟吧,齊燕剛剛交質,齊侯和田向現下應該還不想要自己這些人的命,但?旋即俞嬴想到昨日的愣頭青……很多事情,真是不怕陰謀者,就?怕愣頭青。

俞嬴有備無患地將靴筒中的短劍放在?袖中,站起來:“走吧。”

俞嬴對那?老者行禮作彆。老者還禮。

經過屏風的時候,俞嬴微側首,那?邊並沒有一個戴鬥笠的或者未戴鬥笠卻麵熟的人,但?隨即抬眼看到一扇半掩於屏風後?的小門,估計是通往後?院的。

犀等?隨護著俞嬴出來,走到車旁。

街上幾個之前在?曬太陽、在?說話、在?行路的人包抄過來,後?麵小巷中也冒出來幾個。

那?些人抽出兵刃,一言不發,上來便砍。

犀、鷹等?護著俞嬴,以車為背,與他們戰在?一起。

卻哪知,從?車上伸出一條胳膊去勒俞嬴脖頸:“想不到吧——”

那?條胳膊隨即便被插上一柄匕首——俞嬴的匕首,鮮血迸流。

眾人也看清了那?條胳膊的主人,那?個戴鬥笠的人,那?個昨日被令翊打下馬的黑衣世家?子。

第30章 俞嬴被劫持

黑衣世家子不顧自己的胳膊,竟然再次朝俞嬴撲來。

犀反手揮劍砍向與自己纏鬥的人,同時躍起擋在俞嬴身?前?。

鷹離著俞嬴遠,不顧朝自己刺來的劍,抽出一支羽箭,朝黑衣世?家子射去。

羽箭射中了黑衣世家子,卻?未能擋住他的來勢。

宛如瘋虎一般,黑衣世?家子肩膀帶著箭,滿身?血汙地衝過來,抬腳踢飛了犀,長劍比在俞嬴脖子上:“先生還想給我一劍嗎?”

黑衣世?家子冷笑:“將匕首扔了!”又喝令俞嬴的人,“都彆動!”

俞嬴極乾脆地將手中匕首扔了,看著他黑衣已經被血染透,俞嬴歎息:“有什麼是不能商量——”

黑衣世?家子拽過俞嬴,將其推到車上:“閉嘴!花言巧語就殺了你!”

俞嬴狼狽地半躺在車上,很識時務地閉了嘴。

又有兩?名黑衣世?家子的侍從竄上車,其一進了車廂,其一充任禦者,黑衣世?家子也鑽進車子。

馬車瘋狂往前?衝去。

犀等欲追馬車,卻?被黑衣世?家子剩下的侍從擋住。

酒舍門口?,褐衣老者皺眉看一眼馬車,對?不遠處同樣身?著褐衣的兩?個年輕人使了個眼色,兩?個年輕人快步往馬車的方向奔去。

車內。

侍從將黑衣世?家子衣袖撕開,先為他裹被俞嬴匕首刺的傷口?。

傷口?很是猙獰,皮肉翻著,已經見了骨頭,黑衣世?家子掃一眼俞嬴,沒有說什麼。

俞嬴見不得這?樣的血腥場麵,乾嘔起來。

黑衣世?家子冷笑一下。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裹好了黑衣世?家子小臂上的傷口?,侍從接著撕那個袖子,直接撕到肩膀箭傷處。

黑衣世?家子咬牙,自己拔下箭來,鮮血頓時從肩頭湧出。

侍從忙拿扯下來的一段衣襟勒住傷口?。黑衣世?家子隨手將箭扔在旁邊。

車內的血腥氣越發濃鬱,俞嬴吐了出來,涕淚橫流。

黑衣世?家子皺眉冷笑:“我還隻?當先生是多麼厲害的人呢。原來竟是這?般……嗬!”

俞嬴往旁邊挪一挪,避開自己剛才吐的東西,虛弱地道:“見笑了。俞嬴不怕旁的,隻?是怕血。”說著又要?吐。

黑衣世?家子皺眉往邊上挪動一下。

俞嬴也又挪了挪。

又過了一些時候,車子停住。這?是臨淄城北一處荒僻的宅院,宅院中迎出幾名侍從來。

黑衣世?家子和侍從都下車。世?家子對?迎出來的侍從道:“把她帶下去,捆了手腳,扔到那邊空屋裡?,留個人看著她。”

侍從稱“諾”,撩開車簾,欠身?將俞嬴拽出來。

黑衣世?家子對?另一個迎出來的侍從道:“去諸侯館給令翊送信,讓他於昏時獨自去管仲點將台土坡,跟他說我要?跟他比一場。若他耍什麼花樣兒,就等著給這?女子收屍吧。”

“可您的傷……”之前?一路跟著他的侍從擔憂地道。

“小傷而已,不礙的。”

侍從問:“還是調些弓弩甲士於此處埋伏吧?”

黑衣世?家子沉%e5%90%9f。

俞嬴回頭看他。

黑衣世?家子終於點頭,從懷中掏出一物交給一路跟著他的侍從:“回家調二十弓弩去埋伏,吩咐他們聽?我號令行事,不要?隨意射箭。”

侍從拿了信物,行禮稱“諾”。

“彆讓我長兄知道。”

侍從頓一下,再次稱“諾”。

安排完另一兩?件事情,黑衣世?家子經過大屋,走進去,看一眼被捆住手腳,委頓在牆邊的俞嬴:“聽?說初春的時候燕國新河之戰齊軍失利,也有你的‘功勞’?”

俞嬴抬眼看他。

看到俞嬴眼中的驚恐,黑衣世?家子哂笑一下:“你放心,我不殺女人。等我殺了令翊,就把你放回去。”

黑衣世?家子吩咐守著俞嬴的那個侍從“看好她”,便轉身?走了出去。

俞嬴看一眼他的背影,他不知道是田唐的幼子還是孫子,眉眼麵容上是有那麼兩?分相似。

諸侯館燕使者宅。

犀、鷹等一身?血汙,長跪於令翊身?前?:“未能保護好先生,我等萬死難辭其咎。請將軍按軍法處置。”

令翊迥異他平時的樣子,陰沉著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