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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洞謀士 櫻桃糕 4324 字 1個月前

之舊姬姓國,讓一名女子為太子太傅,已經是很出格的事了。

俞嬴與其說是太子太傅,不如說是公孫之傅。她隻偶爾與太子談論些事情,倒是小公孫啟被太子領著,正式行了拜師禮,每日來與俞嬴混個把時辰,學些書,聽些史,師徒閒磨會兒牙。

俞嬴喜歡啟這個小孩。啟表麵很嚴肅莊重,其實有點蔫壞。每每看其裝模作樣,俞嬴都在心下慨歎,不愧是我門中人。

到秋風涼的時候,戰後之事議定。旁的與俞嬴沒有關係,有關係的是,燕齊交質,啟將作為質子去齊國。

其實,齊燕已經有不少年沒有交換質子了,齊國看不上燕,說討伐就討伐,不會遣質來燕,燕自然也不會上趕著送質子去臨淄受那沒用的罪。此次交質,或許說明齊國打算消停一陣子,近兩年不會伐燕了。

如今燕侯年老多病,太子友不能去,讓旁的公子們去,齊國使者嫌他們身份不夠貴重,於是這質子就成了才十歲的啟。

雖說質子一般沒有生命之危,但那是齊國啊……

於是大夫江臨提議請太子太傅俞嬴與公孫同去,最好再有一二軍將相從,太子太傅機智果斷,又有軍將,定能護得公孫安全。

俞嬴聽說這件事時,已經又過了些時日。俞嬴去找太子友。

太子友認真地與俞嬴道:“友是不願讓先生去的。啟一個孩童,最多被人輕視,卻不會有什麼危險。先生不同,先生之名早傳到齊國君臣耳中,他們怕是會將損兵折將之事都算到先生頭上,先生去,他們定加害先生。”

太子友又笑道:“友還未曾說什麼,想不到先反對的是相邦。實話與先生說,友這位伯父,頗有些古板,當初請先生去出使三晉,他還老大不願意。想不到這回他竟先說‘不行’。君父問他為什麼,他隻說:‘人家幫了咱們,咱們不能害人家。’”

俞嬴笑了,或許燕國君臣知道自己總會曉得這件事,但這麼些時日,他們確實沒有來與自己說,這份厚道,在當今列國,恐怕是獨一份的,自己願意承他們這份情,也願意幫燕國這個忙——況且不去齊國,怎麼向齊國的故人們報那一箭之仇呢?

聽說俞嬴要去齊國,令翊主動請纓,護送公孫啟及太子太傅赴齊。

“將軍不信我能自保?”俞嬴笑問令翊。

“不信。”令翊瞥她%e8%83%b8`前一眼,大約意識到她是女子,又忙將目光移開,“先生還能自保?能自保就不會讓齊人追得——倉皇逃竄,還被箭射中了。”令翊後來終究還是知道了俞嬴受傷及生病的事。

俞嬴覺得他剛才其實是想說“讓齊人追得%e5%b1%81滾尿流”。

小令將軍說話真是講究,%e5%b1%81滾尿流怎麼了?這回去齊國,咱們保不齊還會被追得%e5%b1%81滾尿流呢。

第27章 出發去齊國

秋風涼的時候定下公孫啟為質去齊國,太子太傅俞嬴及將軍令翊隨行,但又要置辦行裝,又要一輪一輪地踐行,又要卜算選出於燕齊邦交、於公孫啟、於太子太傅俞嬴、於將軍令翊都最?最?上吉的吉日吉時,他們真?正離開?武陽的時候已經天寒地凍了。

公孫啟出生?在下都武陽,隻“小的時候”出門去過一趟燕國上都薊都,早已不記得了。雖他也知道這次去齊國為質多有艱難,甚至有危險,但畢竟是小孩子,頭一回真?正出遠門,神情?裡是藏不住的好奇雀躍。

但離開之前公孫啟向其父允諾要每天像在宮中時一樣,跟太子太傅學書、學史、學道理,不貪玩荒疏學業,此時恰是該學這些的時候。

公孫啟有些怏怏地捧起書冊。

“公孫可?知道君子六藝是什?麼?”俞嬴笑問。

那?有什?麼不知道的?老?師真?把?我當小孩子了……公孫啟微嘟一下嘴道:“啟知道,是禮、樂、射、禦、書、數。”

相處了好幾個月,如今啟已經不怎麼在俞嬴麵前裝老?成持重?了。

“禮樂書數這些,我教過,公孫彆的老?師也教過。既如此,我們今日不妨學些彆的君子之藝,比如——射、禦。”

聽到“射禦”,公孫啟眼睛一亮:“真?的嗎?老?師。是跟令將軍學嗎?”

“公孫覺得我教不了你嗎?”俞嬴做詫異狀。

公孫啟是真?的詫異了:“老?師,老?師竟然射禦亦佳嗎?”

看著公孫啟瞪得圓圓的眼睛,俞嬴抬手摁了一下他的腦門,哈哈大笑。

令翊騎馬跟在車外,聽俞嬴逗小孩,不由也笑了。

“公孫出來,翊教你騎射。騎射這種事?,就不要難為太子太傅啦。”令翊笑著對車裡道。

公孫啟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俞嬴。

看不起誰呢!俞嬴讓令翊激起了好勝心?:“走,咱們都跟令將軍去學學騎射。”

這回臉上現出詫異神色的變成了車外的令翊。車內的公孫啟很是雀躍:“好,啟在車外等著老?師。”

俞嬴換了一套暗紅色胡服。這還是活回來以後,頭一回穿這種緊身胡服,天天穿囉囉嗦嗦的寬袍大袖,乍一再穿胡服,竟還有幾分不習慣。

俞嬴從車內出來。

令翊微睜大一下眼睛,又清清嗓子:“先生?真?要學騎射嗎?馬韁繩可?是有些勒手。”

公孫啟明明從前與令翊沒見過幾麵,隻最?近才熟悉起來,但他在令翊麵前卻比在俞嬴麵前更放得開?,當下小聲問:“將軍怎麼不怕我勒手?”

令翊看他一眼:“手上有馬繭劍繭,才是真?男兒!”

似乎是怕公孫啟不信,令翊又加了一句:“故而民間有俗諺說‘手上無繭,娶婦艱難’,公孫知道嗎?”話是對公孫啟說的,令翊的眼神卻不自覺飄向?不遠處那?個暗紅身影。

公孫啟微撇嘴,俞嬴也撇嘴,師徒兩個撇嘴時嘴角兒的紋路都有些相似——噫!說得就跟令將軍有新婦一般……

令翊抱肩:“……”

令翊給公孫啟和俞嬴挑了兩匹溫馴的馬。

俞嬴和令翊都知道,公孫啟其實?是學過騎射的——燕是周之姬姓國,先祖是召公,公族許多事?仍然按照從前的老?禮來,比如子弟六歲開?始學射禦。射,自然是用最?小的弓比劃幾下子,禦,也暫時不是禦車,而是被抱到馬背上,讓馬載著溜躂溜躂。以後每年四時田獵也都要跟著上場。就前不久,太子友替燕侯進行秋獮時,公孫啟就騎馬跟在其父後麵。但因為年紀小,騎馬的時候又不多,實?在算不得精通。

令翊先指點公孫啟。

看令翊囑咐公孫啟該注意之處,傳授他實?用技巧,一個說,還時不時上手教,另一個認真?地聽,不時點頭,俞嬴一笑,令小將軍倒頗有師傅的樣子。

俞嬴來到令翊給自己?挑的那?匹黑馬前,用手摸摸馬的頭,又捋一捋馬鬃,那?馬晃晃腦袋蹭她。倒真?是一匹溫馴的馬。

俞嬴接過馬韁繩,借侍從的手撐一下,翻身上馬,一抖韁繩,跑了起來。

聽到馬蹄聲,令翊麵色一變,剛想奔過來,卻發現——先生?會騎馬,騎得還很好。

令翊鬆一口氣。

俞嬴自然是會騎馬的,甚至射箭準頭兒也還不錯,隻是拉不開?很強的弓。

她叫明月兒,是父%e4%ba%b2的長女。據說其母生?她前,夢見明月入懷,故而父%e4%ba%b2給她取名?明月兒——俞嬴覺得,這種夢極可?能是因後宅妻妾之爭造出來的。

但父%e4%ba%b2不那?樣以為,他認為那?是吉兆,他的明月兒是有福之人,故而在幾個兒女中待她格外不同。她幼時是那?種常坐父%e4%ba%b2膝頭的孩子。

俞嬴也是六歲開?始學騎射。第一匹馬也是一匹溫馴的黑馬。

後來阿翁也秉承父%e4%ba%b2遺念,將能教的,都教她,能為她做的,都為她做了。°思°兔°網°

俞嬴騎在馬上,寒風一吹,眼睛有些潮,他們都說“明月兒以後就像天上的月一樣明亮”,卻不知道,他們儘心?教養的明月兒一生?都蹉跎在無奈彷徨和陰謀詭計當中,最?後死在一支冷箭下,幾根枯骨埋在了遠離故國的燕國小城弱津。天下間最?辜負長輩期望莫過於此了。

後麵傳來馬蹄聲,俞嬴回頭,是令翊。俞嬴對令翊粲然一笑。

兩人都輕輕勒馬,馬速慢下來。

令翊扭頭看俞嬴:“這天下是不是就沒有先生?不會的東西?”

“哪裡敢這麼說呢,”俞嬴皺眉,做努力思索狀,“一定還是有的,讓我想想……”

令翊笑著“嘁”她,“嘁”完問:“要不要賽一程?”

“俞嬴哪裡來的膽子,敢跟將軍賽馬?”說著,俞嬴卻當先揮動馬鞭,“駕!”

令翊笑著揚鞭跟上。

寒風撲到俞嬴臉上,剛才眼角的潮意散了。

有俞嬴縱著,令翊帶著,一路上公孫啟就像撒開?籠頭的小馬駒子,各種撒歡兒,又是騎馬,又是學射箭,鬨鬨騰騰,跟在宮中時簡直不像一個人。

俞嬴覺得這樣甚好,小孩子鬨騰些好,學騎射更好,那?可?是保命的本事?。

俞嬴自己?也試著重?拾從前的騎射,但騎馬還好,射箭卻不大行——盈本來就瘦弱,前陣子自己?又受傷大病了一場,更沒力氣了。

俞嬴每每看令翊顯擺地射飛鳥,射樹葉,射各種各樣大大小小、遠遠近近、或動或靜的東西,都羨慕不已。算上前世,她也沒見過幾個這種神射手。之前在新河誘田唐時,令翊一邊騎馬過河,一邊回身隨手就射中齊軍將旗旗杆,原來不是碰巧,是本事?在身。

“這是怎麼練出來的?”俞嬴問。

啟也睜大眼睛等著他回答。

“趴在東北那?邊的城牆上,閒著沒事?就舉著弓,逮著什?麼就瞄準什?麼練出來的。”令翊笑道。

俞嬴和啟都再次撇嘴,趴在城牆上舉弓逮什?麼瞄準什?麼的肯定不止他一個,但恐怕這樣的神射手很少。

這事?還是有天賦在的。

從武陽往南,再折向?東,燕國質子一行雖走得實?在算不上快,但不幾日也已到了邊城高?陽。過了高?陽,斜著往東,抄一點近路,經過一些趙地,便進入了齊境。

“不遠處就是河間城了嗎?”公孫啟問。

俞嬴點頭,如今河間歸了趙國。從前自己?去趙國遊說趙侯,在陣前勸公子亭,解了河間之圍,而今又給趙侯獻計,讓趙得了河間,這世間事?多麼荒謬。

“從前老?師說趙公子緩在臨淄因為人狂傲,為人所乘,被殺死於臨淄街頭,引得趙國伐齊,兵圍河間。若公子緩不狂傲,是否就能幸免於難?”公孫啟問。

俞嬴看著公孫啟,到底是小孩,去敵國為質,哪有不怕的,但俞嬴還是說了實?話:“或許能,或許不能。很多時候被害,並不一定是這個人做錯了什?麼,隻是那?害他的人有利可?圖罷了。

“當時田氏要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