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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洞謀士 櫻桃糕 4288 字 1個月前

頭:“出自令氏,名翊。年歲不大,極勇猛,如今看,智謀膽魄也不缺,是一名不可多得的虎將。可惜令氏是燕侯同脈,除非令人反間,讓燕侯殺其父,滅其族,否則此人難以為齊所用。”

齊侯皺眉:“燕侯這老叟,窩囊無能,卻有一點好,不多疑,故而在燕不好用反間計……也罷,不過是一員軍將,能翻出什麼浪花。”

“還有那個燕國女使者,俞嬴,”齊侯看田向,大約想到旁邊還有彆人,總要給相邦麵子,齊侯截住本來要說的話,“燕國這幾年,倒是能人輩出……”

田向神色淡淡的。

不幾日,武陽和臨淄幾乎同時接到趙國將出兵的訊息——自然,訊息是不同的,卻令雙方都很歡喜。

燕國使者大夫高已經過中山國的時候被戎人阻了一下,幸虧帶的護衛不少,隻略晚了幾日回到燕國,此時方到武陽:“先時,亦衝先生殺那齊國使者於斯破局,臣還覺得太過冒險。誰知,先生竟然真因此見到了趙侯,也竟然真說服趙侯合燕伐齊!此時,先生已去遊說魏韓從南側伐齊。若此計能成,齊國必大受挫,或幾年不能北顧。亦衝先生,有膽有謀,真國士也。”

因此事機密,在場隻有燕侯、太子友及相邦燕杵。燕侯連聲稱善,太子友臉上的笑幾乎抑製不住,相邦燕杵皺起眉,卻又不得不把眉頭舒展開,張張嘴,想說什麼,終究沒說,半晌才訥訥道:“如此——甚好。”太子友看一眼這位伯父,低下頭,臉上的笑意越發濃了。

齊侯則是見到了趙侯派來的使者。使者說了趙侯的意思,趙國將派大軍與齊軍會同一處,共同伐燕,過新河後,再分兵,各憑本事攻城略地。

齊侯點頭,趙侯一向不吃虧,趙軍有齊軍與之互為掎角,自然比趙人單獨去西北攻伐,要省力得多。

相邦田向在單獨會見趙使時,多問了兩句燕國使者俞嬴的事。

“那燕使承認是她讓人殺了敝國使臣?”

“承認了。那燕使還說,若不如此,如何能見寡君呢。天下間竟然有人敢如此戲耍寡君!寡君登時大怒,令人將那燕使打了出去。後來寡君又令人去捉拿,惜乎那燕使見機跑了,未曾拿到……”趙使道。

田向想像,某個身材頎長總是笑%e5%90%9f%e5%90%9f的女子說:“若不如此,如何能見到君呢?”

這是她能做出來的事。

但田向清楚地知道,這個叫俞嬴的燕國使者,即便做事也有幾分她的樣子,終究不是她。

俞國宗室女都可以叫俞嬴,但是明月兒隻有一個。

待趙國使者走後,田向又拿出那卷“越人的東西”。

後來他找真正通越人語的看過,這是一首越地小調,說的是江南春色,桃花微雨,梁間鳥雀——便恰如她第一次跟自己去舊宅的那天。

田向將那卷記載著越人小調的竹簡讓人收起來。他也不知道怎麼最近頻頻想起俞嬴,其實末了那兩年,兩人已經漸行漸遠,最後幾乎形同陌路。若她不是當時死了,隻怕如今自己殺她都不會手軟——自然,她也不會手軟,便如她那位同族女子殺於斯。

俞嬴不知道遠在臨淄的某人還在惦記著自己的一把爛骨頭與他互相捅刀子,她剛剛豪氣地將燕太子友給的珍寶一股腦給了魏侯寵臣曲疆——不豪氣不行,曲疆受魏侯寵信多年,家裡的好東西太多。

很快,魏侯有諭至諸侯館,召燕國使者明日進宮。

第24章 俞嬴說魏侯

曲疆不愧是能當那麼多年魏侯寵臣的人,辦事極地道,又將俞嬴叫到其家中,有些事提前說與她聽:“如今趙將與齊共同伐燕的事已經傳到了安邑。之前為尊使致求見之意時,疆順便探了探寡君的意思,尊使放心,於此事,寡君斷然不會置之不理。”

俞嬴忙施禮致謝:“魏君自然仁義,卻也是因為有大夫在旁幫助燕國陳情。不止俞嬴,燕國君臣上下,皆念大夫之恩。”

曲疆笑了,圓圓的臉上竟然有兩個笑靨:“尊使莫要客氣。”

“隻是——”曲疆的笑中帶了一點兒為難,“尊使上次見疆時說想請魏伐齊,疆看寡君的意思,卻是想伐趙。疆以為,二國伐燕,魏是伐趙還是伐齊,俱是救燕,於燕倒也沒有太大區彆。齊的事,尊使不妨赴楚赴越去試試。”

俞嬴忙再施禮道謝。

曲疆大約從前遇到過嘴上應得好好的,實際做起來卻不是那麼回事的,故而多囑咐俞嬴兩句:“寡君多少年來,不管是出兵征伐還是朝內的事,都是極有主意的,一旦定了的事,極少更改。寡君又尤其不喜歡喋喋饒%e8%88%8c之人。尊使見寡君時,萬望小心分寸。”

曲疆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可見太子友的珍寶著實珍貴。俞嬴做動容狀,禮比剛才施得還要深些:“俞嬴及燕國上下感念大夫大恩。大夫放心,俞嬴曉得分寸。”

曲疆笑著點點頭。

俞嬴確是曉得分寸,先前見燕侯,見趙侯,便是前世的時候見這位魏侯,乃至更早的時候見其父魏文侯,都未曾這般鄭重過。

如今已經有些熱了,俞嬴卻穿著全套的禮服,一進魏侯宮殿,便低頭趨行,揖拜之禮恭謹舒展,一如從周禮中走出來的人。

魏侯擊臉上露出些舒泰的笑意:“如今禮崩樂壞,真是難得見尊使這樣有規矩的人了。之前曲自固與寡人說,尊使是儒家弟子,與十幾年前的公子俞嬴既是同族,又是同門,可寡人看,尊使比公子俞嬴可要守規矩得多。”

俞嬴靦腆一笑,臉上帶著她如今這個年紀的真誠:“其實,外臣見旁的君主,也未曾如此。外臣雖無知,列國卻也都曾去過,其中無一如魏這般強大;列國君主,外臣也曾見過幾位,無一如君這般威武。以魏之強,外臣不敢失禮;以君之威,外臣心悅誠服,不願失禮。”說著俞嬴再次施禮。

魏侯大笑,抬手輕輕拈須:“小小年紀,這般會說話。快莫要多禮了。”

俞嬴笑著謝魏侯。見魏侯用手拈須的姿勢極小心,其胡須又比從前豐盛許多,俞嬴便知道,魏侯這是粘了義須——看著倒確實更威武些,隻是若不小心拈掉了,豈不尷尬?

俞嬴前世見魏侯的時候,四十歲的他胡須雖少,對此也很是在意,卻還是不粘義須的。有的人越老越通透,有的人則越老越固執——魏侯無疑是後者。

固執有固執的好處。

“尊使適才說周遊過列國,又說列國無一如魏這般強大,果真嗎?與魏國同源的趙國韓國,東邊的齊,南麵的楚,西麵的秦,哪一個不是大國?怎麼能說隻魏獨大呢?”魏侯微笑問道。

“外臣從不虛言。趙韓與魏同出於晉。外臣從北來,聽小兒歌謠說:‘魏趙韓,一生三;三晉起,終歸一。’”

魏侯神色認真:“哦?竟然有這樣的童謠?”

俞嬴點頭:“俞嬴下車去問,眾兒說不出是誰先傳唱的。從前上天有所示,多令星宿下凡,化作小兒,造作讖謠,這想來就是了。這三晉歸一,歸的是哪國?”

俞嬴自問自答:“自然是魏。此無疑也!”

“尊使試言之!”魏侯坐正,雙目炯炯,看著俞嬴。

“姑且不說君治國之智,群臣之忠,也不說武卒之強大,魏國之富庶,隻說趙韓。韓國儘處於魏之包圍中,其形似一瓠,若從中間天門、高都處將此‘瓠’斷開,分而擊之,韓國便入魏囊中矣。”

魏侯微笑著點點頭,卻旋即正色道:“韓也還罷了,主要是趙。趙人悍勇,趙又占地甚廣,當今趙侯繼位後,頗多不軌之舉。”

“俞嬴以為,趙固然地廣,人口卻少,尤其趙之西北,常百裡而無一城郭,故而看著地域廣大,其實這些地方並不難攻伐;再者,君忘了君之故封地中山了?若魏再得中山,將趙如韓一般,一分為二,伐趙又有何難?”

魏侯緩緩點頭。

“況且——趙君多壽數不永,君位更迭幾乎代代都有事情。”俞嬴微笑道,“從前雖有‘師不伐喪’的規矩,但三晉歸一,順乎於天,倒也不用太拘泥。”

魏侯笑起來,卻擺手道:“哪有尊使說得這般容易?”

俞嬴笑道:“外臣也知道,此非一時一日之功,但總有一日三晉儘歸於魏,此天命也。”◆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魏侯笑著點頭。

俞嬴卻正色道:“外臣僭越說一句,既然此為天命,魏其實大可不必如今急著三晉歸一,畢竟趙韓所得之地,日後便是魏地,此時趙韓所得之民,日後便是魏民。如今外敵未清,便急著統一趙韓,倒恐怕為外敵所乘。”

魏侯想了想,再次緩緩點頭。

“外敵者,西秦、南楚、東齊而已。西秦失河西之地,被魏死死地摁在淆函以西,已不足慮。”

魏侯臉上笑容愈盛:“尊使亦認為秦人不足慮也?如今魏國多有一些輕狂人,喊著秦是魏國心腹大患呢。”

這“輕狂人”中一定就包括自己那位新知己皮策……俞嬴笑道:“哪國皆有輕狂人,君又何須理會呢?”

魏侯點頭:“尊使適才說秦不足慮,那便剩下齊楚了。”

“楚國,著實疆域廣大,但畢竟不在中原。外臣以為,魏國或可與越結盟,用越國牽製楚國,再看準時機,慢慢蠶食楚魏相交之地。”俞嬴神色一肅,“魏國當下所慮者,齊耳!”

魏侯臉上帶了些微妙的笑意。

“齊如今侵燕,俞嬴作為燕國使臣,來魏國求援,此時說齊是魏國當下外敵中最宜討伐者,似乎有搬弄是非之嫌。俞嬴不避嫌疑,請為君說齊國之事。”

“尊使倒是敞快人。既如此,且試言之!”聽她將話挑明,魏侯笑道。

“燕國居北,與魏不接壤。燕與齊趙都有相爭之時、相爭之處,卻一向與魏%e4%ba%b2睦。這幾年,齊國常常伐燕。每次魏都帶著趙韓來救燕,魏軍來,齊人則退,次年卻又來——外臣不懂,齊人這是伐燕,還是妄圖挑戰於魏?”俞嬴道。

魏侯麵色微變,片刻道:“當今齊侯年輕,確是有些不穩重。”

嗬,不穩重……俞嬴微笑,緩緩地道:“適才說到三晉歸魏。君若非此時之魏君,而是三晉歸魏後之魏君,再看這中原,誰是心腹大患?”

魏侯麵色大變。

若三晉歸魏,彼時中原大國隻有魏齊而已。

俞嬴微微皺眉:“齊國侵燕,未嘗沒有這層意思。燕雖貧弱,國土卻不算很小,齊若得燕,怕是也能與彼時之魏抗衡一陣子了。”

魏侯終於點頭:“尊使所言甚是。齊人著實野心不小。”

魏侯就眼下之事問俞嬴:“隻是——魏若從南側伐齊,固然可解齊軍對燕之困,可又拿伐燕的趙人怎麼辦呢?若從北路助燕攻齊,則勢必經過趙地……”

俞嬴目視魏侯左右。

魏侯揮手讓左右退下。

“趙侯雖看似張狂,其實很是怕魏國。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