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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很多人在圍觀,就是沒人幫忙!

都縮在一邊看著這驚險的一幕。

幾個飛車賊身上都刺著紋身,帶著墨鏡,冷冷地瞪了赫連尹一眼,將摩托車的馬達開到最大——

『轟』地一聲,摩托車飛快衝出去!

那同學的身體瞬間被帶飛出去,在空中快速旋轉了幾圈,砸在地麵上。

整個過程動魄驚心,卻沒有人敢出來阻止那群飛車賊,同學狼狽地砸在柏油馬路上,一身淤青,包的帶子還在身上,而包已經被飛車賊搶走了。

赫連尹亦是重重摔在地麵上。

眼鏡碎了。

曾受過重傷的手臂先落地,『喀吧』一聲脆響,再次斷裂!

沒了眼鏡,赫連尹的視線裡一片模糊,想要去追那群飛車賊也是不可能了,如果當時有個人幫忙拉一下那位同學,以赫連尹的身手,一定能製服那群小癟三,隻可惜,讓他們跑了。

赫連尹扶著酸麻的手臂站起來。

被摔在柏油大路上的同學也好不哪裡去,滿身淤青,顫顫巍巍爬起來,開始嘔吐。

這是腦震盪的預兆了。

赫連尹抬頭看著幾十個圍觀的人,臉色蒼白。

圍觀的大媽大爺見她們是學生,趕緊掏出大哥大叫救護車,他們剛才一直縮在一邊,直到飛車賊全部消失後,才開始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

「哎呀小姑娘你怎麼那麼倔啊?那些飛車賊身上有槍的啊,如果他們搶不到錢,會下車掏槍的啊……」

「是啊是啊……錢都是身外之物,沒了可以再賺,命要是沒了可就沒以後了。」

「他們要搶就給他們吧,這種飛車搶劫的事情,我們這邊時常發生,就算報警了也沒用的。」

「是啊,在我們這邊出門不能背包的,誰背包誰就倒大黴了,下次出門可要記好了呀。」

很快。

救護車就來了。

赫連尹與那位嘔吐昏迷的同學被送上救護車,她的左手垂著,一點也不疼,就是酸,很酸很酸,恐怕裡麵的骨頭已經碎了。

到了醫院,她覺得頭暈暈的,就坐在守候椅上休息。那同學情況比她嚴重,所以就先進去檢查了,她沒出事的手扶著自己的額頭,很暈很暈,恍惚中,她看見有一抹挺拔的身影衝她衝過來,然後,她就沒有意識了……

她發高燒了。

%e5%94%87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睫毛溼潤幽黑。

那兩天,她一直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那人穿著黑色的毛衣,淺瞳琥珀,他低著頭,陰冷的眉眼第一次出現了擔憂。

「赫連尹,你感覺怎麼樣了……」

「很難受嗎?那我幫你擦擦汗吧……」

「赫連尹,那個摔出去的同學腦震盪了,你不會有事吧?不要嚇我呀,快醒醒吧……」

到了最後。

那人再沒有再說話,沉默地坐在病床邊,緊緊握著她纖細的手。

她醒來的時候是在深夜裡,瞳孔裡,一片白色。

腦袋很沉。

她難受地把手放在眼睛上,擋住了頭頂令人頭昏腦漲的白光。

豈料左手一點力氣都沒有。

她扭頭一看,發現左手手臂上纏著厚厚的石膏。

右手被於歌握著,他坐趴在她床邊,睫毛微垂,沉沉睡著。

赫連尹看了他良久,慢慢把右手抽回來。

高燒還沒退下。

她的頭還是有點疼。

沉睡中的於歌麵容安謐。

他感到掌中的手正在慢慢離開,嚇了一跳,清醒過來。

見她睜著寧靜眼睛,微微一笑,「你終於醒過來了。」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有氣無力,「於歌,我的手怎麼了?」

於歌沉默著,彷彿化身為一座沒有溫度的冰雕,不願答話。

「骨頭碎裂了嗎?」她靜靜問他,之前她就覺得自己的手臂很酸,估計是骨頭碎裂了吧。

於歌搖頭。

「沒有碎?難道是骨折?」

於歌還是搖頭。

赫連尹的睫毛抖了抖,心裡有不好的預感,「我的左手,比骨頭碎裂了還嚴重?」

他沒說話,輕輕歎了一口氣,問道:「赫連尹,你的夢想是什麼?」

她不知道他問這句話的意思,隻知道她的手一定很嚴重,沉默了片刻,她重新抬起頭,目光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無措,「我的手到底怎麼了?」

第116章 美如天使

昏暗的光線裡。

於歌僵直地立在窗邊。

夜色寂寂。

他背對著赫連尹。

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斜長。

「赫連尹,我以前聽於舟說,你是彈鋼琴的?如果……」他的語氣略有猶豫。

「如果?」

「如果不能談鋼琴了,你會怎麼樣?」他的聲音很靜,手腳冰涼。

赫連尹的指尖輕輕顫了下。

那麼輕微。

她斜睨著他,笑容蒼白,「你是想告訴我,我的手以後都不能彈鋼琴了是嗎?」

「你手臂中的神經線斷了,赫連尹,若是其他手筋斷了,接上去也就沒事了,可是神經線不同,就算接好了,你的手仍然沒有力氣,你的手術很成功,隻是神經線要幾時恢復,就不好說了,醫生說短的話就幾年,如果長的話,可能是幾十年。」

「沒力氣到哪種程度?」

「可能連水杯都端不起來吧。」

赫連尹背脊僵冷,「這等於說,我表明看著和正常人無異,但其實我的左手已經廢了是嗎?」

「如果恢復得快,你幾年後也許還可以再談鋼琴。」

「恢復的幾率為多少?」

「百分之三十。」

她的心臟驟然一緊,眼眸黯淡,「我受傷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班主任和我,需要我現在打電話給你家人麼?轉告他們你的情況。」

「不用。」她機械地說:「我受傷的事情,請轉告班主任,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們家的人都很忙,我不想他們擔心。」

於歌一怔,轉過頭來,眼神複雜難辨,「你還打算自己一個人扛著嗎?這不是小事啊,最好和家人商量一下吧。」

「等我明天問過主治醫生在說吧。」

*

上午的天空陰陰的。

雲層低低的壓在頭頂。

一隻白皙的手推開辦公室的門。

赫連尹摀住裹著石膏的手離開主治醫生的辦公室,她垂著睫毛,一動不動。

主治醫生說她的手沒有問題,手術也很成功,隻是斷了的神經線暫時跟她的原神經線融合不起來,有點兒排斥,並不關乎手術的問題,而是原神經線要跟斷開的重新融合,需要時間,短則幾年,長則幾十年,主要看她本身的恢復力和意誌力。

她慢慢走著。

%e8%83%b8腔裡彷彿有血腥氣息正在翻滾。

眼下正意氣風發的她,突然廢了一隻手,雖然是不常用的左手,但也彷彿是孫悟空戴上了緊箍咒一般,無限壓抑痛苦。怎麼可以這樣?她還有許多事情沒去幹,就這樣廢了一隻手,這對她來說,是否太殘忍了?

她寧願相信這是一場噩夢,期待著一切痛苦不過是瞬間的錯位,等待著噩夢醒來,天旋日轉,世界復原的那一刻。

然而她的太陽%e7%a9%b4嗡嗡作鳴。

%e8%83%b8口抑悶。

這一切都在提醒著她這是真的。

她的左手廢了。

赫連尹瞳孔失焦,渾渾噩噩地走到了醫院的後院。

一道閃電劃破了半空。

下起雨了。

暴雨傾盆。

她沒有任何猶豫,穿著單薄的病服走進狂風暴雨裡。

雨下得極密。

風極大。

方向旋轉不定。

一會兒吹得重如泰山。

一會兒又如和風細雨般飛略。

她渾身濕透。

向上仰望。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

大雨打在她的眼睛裡。

視線中白茫茫一片。

什麼都是模模糊糊的,辨別不清。

一陣強風吹來。

赫連尹打了個哆嗦,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年,母親叫自己走到冰水中去坐著,她的心就已經冷了。後來,父親又死了。從此,她的心在沒有暖過,不爭吵,不抗議,不苦惱,一個人默默地追求著理想和未來,她以為她是幸運的,沒想到,噩耗總在人覺得幸福快樂的時候來臨。

她明明已經打進市隊了。

很快她就可以打進國家隊。

在打上國際。

那時候,她就可以提前獲取名牌大學資格,她的高中生涯也就可以提前結束了。

然後,她就可以放鬆下來追求音樂的。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她的手廢了,這樣的話,她還可以繼續參加競賽麼?會被遣返麼?會功虧一簣麼?

赫連尹不受控製地摀住腦袋。

茫茫的大雨中。

她心中激盪出從不曾言說過的痛苦和絕望。

整個世界都被雨幕隔開。

彷彿天地之間隻剩了自己一個人,連冷冰冰貼在身上的衣服,彷彿也成了寒冷寂寞的氣息,隻有自己一個人對抗著的世界的一部分,她想要奔跑,想要蹦跳,可是劇痛難忍的腦袋正在漸漸失去意識,她雙目空洞,看著被風吹得淩亂的樹葉,嘴角勾起一抹蒼白的笑容。

「赫連尹!」

茫茫的大雨中,有一把傘撐在她頭上。

然後。

她跌進了一個冷冰冰的懷抱。

她沒有哭,瞳孔裡一片麻木和死寂,「我的手廢了。」

看著向來自律的赫連尹變成這樣,於歌明白她心裡有多苦,%e5%94%87線蒼白,緊緊抱起她,心臟抽成一團。

「不要抱我!」她冰冷地說,「別動。」

「這樣下去會感冒的。」

「那就感冒吧。」她輕若耳語地說,笑容自嘲。

於歌一怔。

隨後放開了手,將雨傘撐到她頭上,自己在雨幕外淋著雨,「那好吧,既然你執意要淋雨,那我陪你。」

「你走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於歌沉默不語。

赫連尹也就沒在管他,靜靜地站在雨幕裡。

傾盆暴雨澆了兩人滿頭滿臉。

颶風吹來。

刮歪了於歌手中的雨傘。

黑色的傘麵被風刮崩。

銀色傘骨露了出來,幾欲脫離傘柄而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

赫連尹緊縮的瞳孔漸漸平靜了下來,她僵立著,聲音平緩,「冬令營的老師們知道我左手的神經線斷了麼?」

於歌一愣,「你還想繼續參加冬令營?可你的手……」

「沒關係。」赫連尹打斷他,「已經走到這步了,我不能放棄,不然這一年我所參加的培訓全都付諸東流的,隻要老師們不知道,我就說隻是骨折,然後繼續參加培訓,兩周很快就完了,其他的,等明年集訓我會想辦法的。」

於歌良久沒有說話。

「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