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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得濃烈黯淡。

「我救的,是我自己。」赫連尹的聲音沙啞。

赫連胤猛然怔住。

那個單薄的背影讓他的心莫名一疼,他望著她的後腦勺,聲音變得輕輕的,「你自殺過?」

她彎下腰。

勉力背起比她更瘦弱的任夏瑾。

「我死過。」赫連尹輕描淡寫地說,然而眼底氤氳的悲愴洩露了她的情緒,她緊緊咬住嘴%e5%94%87,把任夏瑾背了起來。

赫連胤的表情僵住。

「這件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我也不會讓人詬病你的名譽和威望,所有的責任我來抗,你回去吧,我要送她去醫院了。」

說完,她背著任夏瑾離開女廁所,單薄的身影,在此刻迸發出凜凜的堅毅。

身後的少年呆呆地站著,沒有任何反應。

半路上,任夏瑾從背上滑了下來,重重摔在地麵上。

她的腦袋開了花,鮮血從額頭上緩緩滲出來。

赫連尹愧疚地摀住任夏瑾的額頭,試圖背起她,可受傷的手腕行動不便,任她怎麼把任夏瑾弄上背去,都會滑下來。

反覆幾次後,赫連尹有些洩氣,馬上就要下課了,要是不能趕到樓下去,就會被同學們發現了。

逆光中斜映出一個身影。

那人輕輕彎腰。

一雙修長優美的手接過任夏瑾。

赫連尹詫異抬頭。

赫連胤背著任夏瑾,眸光深深,就像書畫中的妖姬,帶著張揚強烈的美麗。

他朝赫連尹拋出一張出門條,「你連假條都沒拿就想出校門?異想天開啊。」

在他戲謔的目光裡,赫連尹的臉頰忽然有些眩暈和灼燙,她失神地看著他,「你剛去幫我請假了?」

他頷首,「你說呢?我不去請假哪來的假條呀?快走吧,不然就要被同學看見了。」

有了出門條,三人暢通無阻地出了校門,守衛大叔看了眼出門條,和善不足冷漠有餘,他是盡忠職守的,但也是墨守成規的,隻認出門條不認人。

臨走前,赫連尹瞥見大叔把出門條扔進垃圾桶裡,有些鬱悶,「他既然要丟掉,為什麼一定要向我們拿出門條呢?」

想起上一次她的手也是這樣,沒有出門條一切免談,毫無人情味可言。

「那還用說?他在裝X唄。」赫連胤調侃,隨手攔了輛計程車,把任夏瑾放在後座上,赫連尹也跟了進去,則他也沒有離去,坐進副駕駛裡,沉聲對司機道:「大哥,港島附屬西醫院,人命關天,抄小路吧,隻要不出車禍,有多快就開多快,警察要是開罰單,我雙倍付錢。」

赫連尹聞言微微愕然,「你不是很討厭她嗎?」

「我是挺討厭她的,可我妹妹非要救她,我有什麼辦法?做哥哥的,總不能讓妹妹被學校的人討厭吧,假如我不來,你一定背不了她,然後下課了,你的行為就會被學校的人發現了,與其事後再去幫你擦%e5%b1%81%e8%82%a1,不如早點防範。」

赫連尹不禁莞爾,「謝謝你了,哥哥。」

「我想我是被你洗腦了啊,居然會救這麼一個怪胎,唉,回頭阿宵還不削了我啊?」

「韓洛宵是這樣的人嗎?我看他挺安靜的啊,不像會欺負同學的人啊。」

「你這麼說就大錯特錯了,欺負同學哪要我們自己動手啊?一個眼神一個手勢,自然有熱心的妹子替我們收拾,阿宵想收拾那怪胎,大把人會替他出氣,用不著親自動手。」

赫連尹沉默片刻,「看來事情挺棘手的。」

「是挺棘手。」

「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嗎?」

「解決是不可能,校園有校園的生存法則,她隻能等到這事淡了為止,反正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大概……」他比了個掐指一算的姿勢,眼尾微挑,「大概七天吧,人類的記憶是很短暫的,所以新聞的熱度不會超過七天,除非事情的發展過度誇張,否則都不是事兒。」

「你倒是很懂嘛。」

「那是,聰明是爹媽給的,嫉妒不來。」

第24章 如此孤獨

「那你覺得要怎麼防止這事的延續?」

赫連胤聞言扭頭,眼底湧出淡淡的妖氣,卻未見媚態,這便是與生俱來的吧,糅合了妖氣仙氣,美得能驚起秋水,驚落繁華。

「我可告訴你了,赫連尹,我以哥哥的身份命令你不準管這鳥事,今天救她已是額外開恩,你要在多管閒事,我可就要治你了。」

赫連尹沉默。

「怪胎得罪的人是阿宵,而阿宵是我好兄弟,怎麼說我們都是一個大院的,你應該幫阿宵才是。」

赫連胤說得頭頭是道,沒錯,假如按常理來推斷,赫連尹是應該站在韓洛宵那邊的,可她見不得以多欺少,況且任夏瑾本來就沒有殺傷力,她隻是個可憐之人。

想了想,她開口道:「哥哥,你是韓洛宵的好兄弟,假如你叫他算了,他一定會聽的。」

「憑什麼?我為什麼要救那個怪胎?她的事跟我有半毛錢關係啊?」開玩笑,讓他為了那怪胎去撩兄弟的逆鱗,糊塗。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哥哥,你不覺得這是一種美德嗎?」

「不覺得。反正話我說明白了,你今天辦完這事,就別再參合了,而且你也管不來,別給自己找罪受。」

赫連尹沒說話。

赫連胤也沒說話,反正他善意提醒了,其他的,她自己看著辦吧。

充滿消毒水的醫院內。

任夏瑾被推進急救室裡,緊急燈就像生死時速,閃著刺眼的紅色的光芒。

很快,一個小時過去了。

任夏瑾被推了出來,醫生說她極度營養不良,沒辦法,身為男孩子的赫連胤隻好去跑%e8%85%bf買早飯,則赫連尹進病房去照顧她。

任夏瑾已經醒了,但情緒低落,不願意說話,頭麵向牆壁靜默著。

赫連尹關上房門,麵容平淡,「你那樣割腕是不會成功的,血液會流動但也會凝固,時間長了,傷口乾涸自然會凝固,成功率低,而且疤痕難以去除,再者,要是被學校的人發現了,你不僅死不成,還會被學校開除。」

任夏瑾身子一怔。

「你試過?」她的聲音很輕,落在空氣中,恍如要隨風化去。

「我死過。」赫連尹坐在看護椅上,麵容平淡,「但我覺得活著比死了更好,起碼活著有希望。」

「活著比死了更好?」任夏瑾有點哽咽,「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你母親經常打你?」赫連尹打斷她。

任夏瑾麵容一僵,變得惱怒起來,「你也看過那本日記本了對嗎?」

她搖頭,「我沒看過,但是聽同學說過,我聽說你父母感情不好,經常為了錢鬧離婚是嗎?父親愛嫖嗜賭,母親沒有經濟能力不敢離婚,於是就把怨懟發洩在你身上,天天讓你乾家務活,幹得不好就推你的頭去撞牆,是嗎?」

「你看了?」

「我沒看過,我聽說的。」‖思‖兔‖網‖

任夏瑾的情緒突然失控起來,「那既然你都知道了,為什麼還要救我?為什麼?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你救了我又怎麼樣呢?你可知道我活得有多麼痛苦……」

她歇斯底裡地掀開自己的劉海,指著自己額頭上刀疤,淚眼朦朧,「你看見了嗎?這就是我母親砍的,我這輩子還有什麼希望呢?我長成這個樣子,日記還被同學們看見了,你讓我怎麼活下去……」

「你以為你這樣就是最慘的?」

白寥寥的燈光下。

少女的眼眸如同被蒙了一層冰,就像被全世界隔絕在外,涼得沒有任何溫度,如此孤獨。

她靜靜坐著,似是在回憶往事。

「我6歲那年,親眼撞破了母親跟父親的下屬在偷情,母親很害怕,一直叫我不要告訴父親,也許母親很愛那個男人,以至於為了那個男人,要殺了我。」

任夏瑾背脊一僵。

赫連尹抬頭,眼眸凝成生平最冰冷的模樣,「我記得那天是臘月,媽媽把我帶到一條河上,因為天氣寒冷,河麵上的水都結冰渣子了,媽媽給我換了套漂亮的新衣服,讓我自己走下河裡麵去坐著,河裡太冷了,我不肯呆在河裡,就想爬回岸上,媽媽一個巴掌打在我臉上,讓我回河裡坐著,我疼得哭了起來,她走過來,將我拽進河裡,把我的頭按在冰冷的水裡,想要就此淹死我。」

任夏瑾喉嚨抽緊,扭過頭。

就見少女握緊五指,目光透過她望向遠處,%e5%94%87已冷透。

許是任夏瑾的事讓她感同身受,又許是那個秘密太過壓抑,她的%e5%94%87動了動,走進那個壓在心頭多年的秘密裡。

這個秘密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其實那時候她是有記憶的,但是最後她都沒有把真相告訴爸爸,母親在淹死她後,害怕被父親發現,便收拾行李潛逃了,在外,人們都宣稱是父親沒時間陪母親,所以母親跑了,可是她心裡很清楚,母親是畏罪潛逃。

「你以為這個世界上隻有你一個人不幸嗎?你的刀疤是母親砍的,可是我的命,都被我母親收走了,現在住在我體內的心臟,你知道嗎?這顆心臟不是我的。」她的聲音很淡,長長的睫毛顫在臉上,映出令人心驚的孤寂。

「我父親常年要工作,無法陪在母親身邊,我母親是個美麗的女人,美麗的女人通常不甘於寂寞,於是家庭悲劇發生了。那時候,我真的就是死了一樣,渾身都被凍僵了,是爸爸到處尋我,最後在河裡發現了我,他把昏迷的我一路送進醫院,鄉醫院,縣醫院,市醫院,再到首都醫院,換了心臟才重新活過來的,你知道嗎?要是父親晚幾分鐘發現我,也許我現在已經住在土地裡了。」

她說得很平淡。

卻惹紅了任夏瑾的眼眶,任夏瑾慢慢放下手,無聲淚流。麵對諷刺她的人,也許她可以咆哮發洩,可麵對這樣堅強的女孩,她竟無法說出攻擊她的話。

她抱住自己,整個人縮得小小,安靜地放空自己的瞳孔。

「家庭幸福的孩子,又怎麼會希望自己父母離婚呢?你會寫下希望他們離婚的話,就一定是有道理的。」

任夏瑾閉了閉眼,輕輕道:「你相信我嗎?」

第25章 莫名低落

「為什麼不信?人都是感情動物,如果我母親總是打我,我也不可能會喜歡她。」

她沉默了片刻,突然問道:「你是怎麼度過那段日子的?為你母親隱瞞那樣的事情。」

「她始終是我母親,收了我的命也沒有錯,但既然我活過來了,我從此就跟她沒關係了,我想這輩子我都不會去找她,而我父親是我最愛的人,我不願意他知道這麼醜陋的事情,這對他來說是一種傷害。」

「你真的很懂事。」任夏瑾由衷感慨,又問:「你父親現在好嗎?」

「我父親。」靜謐的空氣中,赫連尹的眼眸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