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了一遍眼前的男人。

實在不怪她剛才沒有認出他，以前的張謹身形瘦弱，麵黃肌瘦，他比趙柔大兩歲，但那時候張謹比趙柔身高比趙柔還矮。曳

現在眼前的男人身形長到與牧舟差不多高，挺拔修長，模樣更是儒雅斯文，和當年瘦弱的身板營養不良的模樣完全無法關聯上。

現在近距離這樣看，覺得他變得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他麵容姿態依舊從容溫和，談吐動作無一不透著柔和。

陌生的是經年不見，他的身份搖身一變，怎麼從當年的張謹變成厲家的流落在外幾十年的大少爺？

“張謹，你……”趙柔想問他，為什麼他會出現在厲家的彆墅，還換了個身份。

但是顯然現在這個環境不合適他們敘舊，趙柔前後左右觀察了下，到處都是賓客，還有人看向他們。

多年前與女孩的相處，厲斯謹看出趙柔探頭探腦是想做什麼，他靜默片刻，把酒杯放在待客桌上，轉身朝外走去的時候說了句，“跟我來。”曳

他走向外麵的庭院，步調不疾不徐，像是在刻意等著趙柔。

趙柔轉頭環顧一圈客廳，沒看見牧舟的身影，順手把茶杯擱好，拿出手機給他發了個短信，跟上厲斯謹的身影走出去。

直到走到一處偏僻一些的涼亭，遠離的人群和客廳的喧囂，隻有微風和月光，厲斯謹停下腳步，轉身拉過趙柔的手腕，帶著她往石凳上坐下。

冰涼的手觸碰上皮膚，像有電流流竄過身體，趙柔猶豫要不要掙%e8%84%b1的時候，厲斯謹已經按著她坐下涼亭的椅子上，鬆開她的手腕，在她對麵坐下。

皎潔的銀白色月光灑在涼亭外，今晚的秋風剛剛好，風徐徐吹過，不溫不涼，體感舒適愜意。

厲斯謹看著趙柔，一如既往的溫淡開腔，鏡片下的眸含著溫柔，“我們有八年沒見了，你過得還好嗎？什麼時候回國的？”

趙柔嘴角漾開一抹笑，在月色下注視他，“我還行吧，前段時間才回國，你和阿姨呢？”曳

厲斯謹垂眸，掩飾眼中翻騰的情緒，%e5%94%87角扯出一摸嘲諷的弧度，“我媽在你出院不久之後就去世了。”

趙柔身形滯住，“去世了？”

“嗯，”男人聲音不輕不重，可能是時間久遠，衝淡了對%e4%ba%b2人的掛念，趙柔沒有聽出他的語調有什麼起伏。

趙柔詫異，那時候知道他母%e4%ba%b2住院，不過傷的並不致命，%e8%83%b8骨幾根肋骨骨折，她出院那段時間還見過他的母%e4%ba%b2下地走路，怎麼突然去世了？

她正想開口問，聽見厲斯謹繼續說，“那時候我媽走的急，原本答應了等你出院後去看你，我沒做到，料理完我媽的後事再去找你的時候，那個房子裡的人告訴我你已經搬走了。”

提到往昔，趙柔心中彌漫一陣酸澀。

十歲的她在國外治療的那段時間，因為%e8%85%bf傷隻能日日夜夜躺在單人病床上，無法出門，異國他鄉，隻有一個護工看護。曳

但是護工除了每天照料她的時候跟她說幾句話，其他時間不在病房內，也沒有人陪伴她排解消遣時光。

做完%e8%85%bf上的手術，躺在病床上接受了半年的治療，她實在受夠了病房內日夜的空曠和孤獨，在%e8%85%bf傷好了些，能拄著拐杖下地走路後，她強咬著牙，一個人拄著拐杖站在醫院的走廊上。

那一天，靠在走廊的牆壁，眼前不斷有護士醫生疾步走過，也有病人緩慢而行，她感覺像重見天日般開心。

或許在病床上躺得太久不適應站姿，或許是身體還沒完全恢複，靠在牆上的趙柔突然一陣無力眩暈，身體直直往旁邊倒去，眼看著就要與地麵來個%e4%ba%b2密接觸，在昏迷之際，她感受到一雙手接住她的手臂，穩穩地抬起她。

再次醒來的時候，趙柔已經回到病房床上躺著，旁邊坐著一位與她年紀差不多的男孩。

他手上正拿著水果刀削著蘋果，見她醒了，t臉色還是發白，%e5%94%87瓣乾燥，他關切地上前問她，“你好些了嗎？”

十歲的趙柔膽子不算小，但是仍然有些抗拒陌生人出現在她的領域。曳

尤其是眼前青春期的男孩聲音粗噶難聽，長得還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許久沒有和陌生人說過話，趙柔啞著聲音，清麗的小臉上滿是警惕，問，“你是誰？”

接著腦海中閃現昏迷前有人接住她，趙柔認真打量眼前的男孩，他看起來似乎沒有惡意，“是你幫了我嗎？”

“是啊，”男孩溫柔笑著回答，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她，“我是隔壁病房的，看你站在外麵很久了，我叫張謹，你可以叫我謹哥哥，你叫什麼？”

此後，在後麵長達一年康複的日子，張謹每天都去找趙柔，在照料完他生病的母%e4%ba%b2後，會經常和護士一起幫忙給趙柔做%e8%85%bf部的康複，偶爾過去陪她聊聊天，也經常給她帶些外麵稀奇的玩意。

連護士都打趣，不知道人以為張謹是趙柔的%e4%ba%b2哥，把她照顧得非常細致。

可以說，在少年初心懵懂的時期，張謹是唯一一個趙柔依賴著的男孩，有他陪伴的時光，掃除了趙柔在M國所有的陰霾。曳

第七十七章 錯過

微風又起，吹散了久遠的思緒，回憶結束，趙柔抿了抿%e5%94%87，看著厲斯謹隱藏在鏡片後的眼睛，略帶歉意低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阿姨去世了。”峷

又頓了頓，趙柔繼續說，“我出院後一直等不到你，就去醫院找，護士說不知道你們的行蹤。再後麵，我爸爸已經給我安排彆的地方住，我就搬了。”

良久，厲斯謹掀起薄%e5%94%87，輕歎一聲，聲音幽遠柔和，“是我們錯過了許多年，小柔。”

是陰差陽錯地錯過了，趙柔想。

忍了忍，還是問起了他的身世，“你……以前知道你的身份嗎？”

對於張謹的身世，他從前就絕口不提。

即使是那段時間他們形影不離，日日在病房中聊天，他也鮮少對她透露，隻知道那時他們母子相依為命，和她一樣漂洋過海在M國舉目無%e4%ba%b2。

“我以前不知道，”厲斯謹扯了扯%e5%94%87角，眼神越過趙柔，飄在遠處的黑暗中，嗓音帶著幾分譏誚，“前段時間有人去M國找到我，告訴了我一些消息，我才回來的。”峷

他說的簡略，趙柔等著他後麵的話，等了半響，抬眼發現他的眼神飄在虛處，像陷入沉思中。

想來他心底埋了很多事，在國外飄泊幾十年，有朝一日被厲家找回，必定還沒適應現在的生活。

趙柔剛想換個話題，手機鈴聲在寂靜的涼亭中響起，拿起一看，屏幕上亮著牧舟的名字。

趙柔猶豫了一會，沒有接起，任由電話自動掛掉。

今晚是厲斯謹的接風宴，她是和牧舟一起出席，現在和厲斯謹單獨呆在一起，免不了惹閒話。

厲斯謹被聲音拉回思緒，看見她手機的來電人，眸中閃過訝異，問她，“小柔，你和淩天的牧總在一起了嗎？”

趙柔錯愕一秒，然後遲疑點頭，他們，應該算在一起吧。峷

厲斯謹漾起笑，又想到就餐時牧舟對趙柔的%e4%ba%b2密舉動，嘴角的笑帶著隱秘的落寞和牽強。

他伸出手，大掌撫著趙柔的頭頂，輕聲道，“小女孩長大了，終於有人守護了。”

他的動作自然而然，和剛剛伸手牽她坐下的動作一樣，像極了多年前照顧著病床上的她所做的那些動作。

年少的他抱過10歲的她下床走路，牽過她的手做康複，給她洗過臉，梳過頭發，類似的接觸數不勝數，但是那時候都年幼，趙柔並沒有多餘的想法，隻是當他是照顧她對她好的哥哥。

所以現在他摸著她的頭發，趙柔說不上很介意。

可以說心底感到唯一那一點不自在的是，他們現在年紀不小，做這個舉動似乎顯得過分%e4%ba%b2昵了些。◆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不過趙柔又想了想，他們從前也是這樣，厲斯謹對她向來無微不至的照顧，如果是%e4%ba%b2哥哥這樣對妹妹，也沒什麼的吧？峷

電話又響了幾聲，趙柔眉頭輕擰，在電話自動掛斷的時候按了幾個字發短信過去。

厲斯謹把放在她頭頂的手掌落下，似乎聞到手上沾了她的發香，靜默片刻，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小柔，回去吧，我們出來太久了，他在擔心你。而且今晚是厲家給我準備的宴席，我得去露臉。”

趙柔剛給牧舟發了短信，告訴她自己不舒服找了個地方休息，聞言，抬頭，麵露不忍問他，“你在厲家，他們對你怎麼樣？”

“我掛著厲家長子的身份，他們對我自然不會差。”厲斯謹微哂，又垂眸看她，眸中亮起星星點點的光，“小柔，看來沒白疼你，知道關心我了。”

月色下，趙柔聽了這話有點羞惱，他不是個愛開玩笑的人，連以前陪著她聊天的時候說話也很正經，突然這麼揶揄她，趙柔有些不適應。

他低低笑了聲，起身的時候順手牽起她的手腕，帶她離開涼亭往回聲，“回去吧。”

下了幾步台階走在平地上，厲斯謹就放開她的手腕走在前麵，趙柔頓時更覺得剛才自己在意他的觸碰是她想多了。峷

月色將兩人的影子拉長，四周靜謐無聲，隻有一前一後的腳步聲交替響起。

趙柔在他身後，踩在他的影子上，正想著和厲斯謹的過往，前麵的高大身影停住轉身。

她差點撞上他的%e8%83%b8膛，高跟鞋踩穩後，頓，她抬頭%e8%84%b1口問了句，“怎麼了張謹。”

見她怔愣的模樣，就知道她走著路也在出神，這麼多年的習慣也沒變過，厲斯謹無奈地朝她伸手，“小柔，給我手機，存我的號碼。”

趙柔把手機給他，看他按著屏幕，一邊聽見他說，“之前我叫張謹，是跟我媽姓。”

他存好號碼後把手機塞進趙柔手中，又淡淡笑著，“現在叫我斯謹吧，或者跟以前一樣，叫我謹哥哥？”

後麵這句話謹哥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似乎又聽出他在揶揄的錯覺。峷

他比她大兩歲，但是十幾歲的時候比她還矮，那時候她經常打趣他的身高，偶爾叫謹哥哥逗逗他。

現在還叫他謹哥哥的話，趙柔想象了一下，嗯，確實有些不自在。

就好像趙方怡對牧舟叫著牧哥哥，似乎是一種撒嬌的稱呼？

想到這，她蹙眉，搖搖頭，“還是叫你斯謹吧。”

厲斯謹沒有什麼異議，轉身繼續朝大廳走去，“嗯，今天不方便，過幾天我處理好厲家的事去找你。”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客廳，喧囂熱鬨的交談聲重新傳入耳膜，厲斯謹馬上被人圍過去。

厲家憑空出現的長子，厲氏集團未來的接班人之一，樣貌斯文俊秀，溫和有禮，在場的男人女人都想籠絡拉進關係。峷

趙柔遠遠看著厲斯謹的背影沒入在一群西裝革履和鮮豔禮裙中，說不出來的陌生感。

突然，身後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她一個措不及防，踉蹌著朝前摔去，同時背上一陣冰涼，有液體浸濕了後背。

人在遇到危機時刻，憑著本能反應會找尋求助的機會，趙柔往下摔的時候，眼角瞥見旁邊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