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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夫記 青盈 4253 字 1個月前

的注意,可此際外麵沸反盈天,金戈鐵馬的,這小小的捶牆之聲,對於外麵的喧囂聲來說,有如一條小河匯入了大海,絲毫濺不出幾朵水花。

她踹了一下又一下,卻依然沒能引起別人的注意。聽得窗外聲息漸遠漸消,櫻檸心裡騰起了一股絕望。兩行清淚沿著臉頰悄無聲息地淌了下來。

夜濃,更深,萬籟俱寂。

太子走了,禁衛軍也走了。整個東宮又恢復了平靜。

她被遺留在這裡。太子逃得倉促,把她給忘了。而皇家的禁衛軍,忙著去追捕太子,竟也沒有把這東宮給搜上一搜。

如鉛的夜色裡,櫻檸躺在冰涼的地板上,在黑暗中靜靜地流淚。她這麼的努力,到最後還是逃脫不了慘死深宮的命運嗎?

不知過了多久,櫻檸側了側頭,把臉在肩膀的衣服上蹭了蹭,擦掉了臉上的淚水。她咬著牙,對自己說,這還沒到最後一刻呢,你怎知就沒有希望了?不能放棄!絕不放棄!

她得自救!深吸一口氣,她振作起精神來,坐起身子側靠在牆壁上,低下頭用膝蓋去夾嘴裡的破布。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何其困難。搗鼓了半天,破布還是緊緊團在口中。

櫻檸不氣餒,憋著一股勁,繼續與破布對抗。拉不住就扯,扯不了就夾,夾不緊就用%e5%94%87%e8%88%8c推。終於,破布一點一點地被櫻檸弄出來了。

櫻檸呸呸地吐掉幾口唾沫,隨即放聲大喊。可她不知道的是,東宮自從太子出事後,裡麵的人早已被清查帶走,此刻隻餘一座空殿。她扯著嗓子拚命叫喊,可喊到嗓子嘶啞了,也不見有半點回應。

透過窗紙,可以看到天色一點點地亮起來了。櫻檸精疲力盡,再一次的淚濕眼睫。

她又一次地想起了蕭柏之。這傢夥現在在哪呢?難道沒發現她已經失蹤了嗎?他會不會也正在找她?眼淚順著臉頰蜿蜒而下。她已經等不起了。再拖上一天,她就算不被餓死,也要被凍僵了。此時此刻,她已經能感覺得到,身體裡的熱量正一點點地流失。

淚水糊在臉上,濕漉漉冰冷冷,極不舒服。櫻檸歪了一下頭,想用肩膀的衣服擦去淚水,不料才稍一動作,叮的一聲脆響,一隻玉簪從頭上掉了下來。

正是蕭柏之送給她的那一支。櫻檸盯著地上的玉簪看了半晌,再抬頭望了望牆上一小格一小格棋盤狀的窗欞,心裡慢慢地浮出一個想法。

這念頭或許有些匪夷所思,但不管如何,她總得試上一試。她竭力彎下`身子,用嘴咬住簪頭,再努力站了起來,靠上桌子,把自己挪到桌麵上去。

桌麵上方,正是那一扇棋盤似的窗格。櫻檸在心裡規劃了一下,便開始咬著簪子在窗紙上戳洞了。這一間房應該是下人所用的雜物間,糊窗的隻是竹篾紙,雖有些韌性,但玉簪的簪尾也還算尖利,故而紮起來還不算費力。

就這樣,櫻檸跪在桌麵上,咬著玉簪在窗格上一個洞一個洞地紮孔。寒風從破了洞的窗格裡直衝而入,風刀霜劍一般,刮得櫻檸臉蛋生疼。櫻檸咬牙強忍著,兀自專心致誌地戳洞,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紮錯了。

足足過了兩刻鐘,總算大功告成。看著窗戶上一個個破洞組成的「SOS」圖形,櫻檸禁不住心懷忐忑。蕭柏之能不能看到她的求救信號,就全賴天意了。

窗戶破了洞,北風像冷箭一般,在屋子裡橫衝直撞。櫻檸冷得直打哆嗦,模模糊糊地想道,這鬼地方,冰窖也不過如此吧。蕭柏之,你一定要早點來,要不我死定了。想完這一句,她再也支撐不住,頭一歪眼一閉,陷入了昏迷之中。

而此時此刻,已經兩天兩夜沒合過眼的蕭柏之,突然沒由來地打了一個激靈。站在長長的宮道中,他茫然四望,看著成片的碧瓦朱簷,心裡陡然升起一股煩躁。櫻檸,櫻檸!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皇上薨逝的那天晚上,他隨五王爺進入勤心殿。五王爺入殿議事,他在外守候的時候,曾問過一個宮女,辛婕妤在哪。當時那宮女答他,辛婕妤在皇上病發前回了鶴安樓,之後便一直未歸。

其時已實施宵禁,櫻檸若是被阻在鶴安樓,也是極有可能的。蕭柏之當下並未多想,在他看來,櫻檸呆在鶴安樓,反而更安全一些。等皇上入葬皇陵後,她便會隨其他一些沒子嗣的嬪妃,被送至易安寺清修。他已與五王爺說好,兩三個月之後,他再去易安寺接櫻檸出來。

當夜太子怒而反擊,其後逃脫不知所蹤。蕭柏之顧著抓捕太子,便也把櫻檸拋之腦後了。

及至次日下午,他正在嘉靖樓裡盯著皇宮地圖,思考太子可能的藏匿地點,孫琥冒雪而來,一進門便問道:「柏之,你見過櫻檸沒有?」

孫琥此人一向吊兒郎當,若是正兒八經地喊他名字,十有八/九便是出了事。蕭柏之聞言抬眸,瞟了他一眼反問道:「怎麼了?她不是在鶴安樓嗎?」

孫琥臉上神色頗有些古怪,一邊撣著大氅上的雪花一邊說道:「沒有吧?我看見高公公正帶人到處找她。」高公公是皇後身邊的人,胡公公死了之後,高公公接替胡公公,代理大內總管之職。

「找她幹什麼?」蕭柏之從地圖上收回馬鞭,隨口問道,「她不在鶴安樓裡,還能去哪?」

孫琥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頭盯著蕭柏之問:「敢情你還不知道啊?我還以為她躲起來是你的手筆。」

「到底怎麼了?」蕭柏之催問道,心裡隱隱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孫琥解下大氅,扔到了屏風上,「我聽禮部的人說,皇上擬定的殉葬名單上有櫻檸的名字。」

話音方落,啪的一下,蕭柏之手裡的馬鞭掉到了地上。「這怎麼回事?不是嬪妃不隨葬的嗎?!」蕭柏之驀地提高了聲調。

孫琥聳了聳肩,「這我也不清楚。是有這麼一條規矩,可皇上執意要她陪葬,禮部的人也不敢說不,是吧?」

話剛說完,就見蕭柏之猛地從他身邊衝過去。孫琥趕緊一伸手,拽住了蕭柏之,「你上哪去?」

「找櫻檸去!」蕭柏之氣急敗壞地吼道。

「這時候你上哪兒去找?她躲起來了。」孫琥安慰他道,「兄弟,你別著急。這丫頭打小就機靈,肯定一早聽到風聲躲起來了。你看高公公不是沒找到她嗎?這就說明她現在是安全的。再說了,現在太子還沒抓到,五王爺那邊急得火燒火燎的,你要是扔下這一攤子不管了,回頭五王爺不得把你削了?公事要緊,先把差事給辦好了啊。櫻檸那邊,兄弟我喊幾個人替你找去。你跟我說說,那丫頭有可能藏在什麼地方?我就是把皇宮給翻過來,也一定幫你把人給找出來。」

蕭柏之遲疑了一下。冷靜下來,他也覺得孫琥的話有幾分道理。櫻檸現在還沒被人發現,這表明她暫時還沒有性命危險。而太子這邊,延遲一刻找到,五王爺就多一刻的危險。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拍了拍孫琥的肩膀,「兄弟,這事拜託你了!請你一定、一定要幫我把人找到!」

是夜,在東宮發現太子蹤跡,蕭柏之帶人緝捕。他一心急著要早點結束太子這事,好分出精力去尋找櫻檸,因而甫一追捕,便暗中下達了生死不論的命令。

但後來還是被太子再次逃出了東宮。太子手下一幫死衛,以死相爭,護得太子漸漸靠近了長春門。

然而,長春門已經叫蕭柏之設下了埋伏。太子一行自投羅網,在長春門前陷入重重包圍。

火光熠熠,把宮門前的一塊空地照得亮如白晝。週遭一圈禁衛披堅執銳,鋒利的刀戟齊刷刷對著圈內的太子。

太子麵如土色,也不知是冷的還是嚇的,身子如篩糠般抖個不停。看著慢慢靠近的蕭柏之,他忽的發狠喊道:「我即使不是太子了,也還是天/朝堂堂第一皇子,我看誰敢動我?」

隔著禁衛軍空出來的缺口,蕭柏之揚聲回道:「太子殿下,你已陷入包圍,抵抗徒勞無益。我勸你還是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以免罪上加罪!」

太子聞言反而握緊了手中的刀,「你休想騙我!姓蕭的,你沒資格與我對話,去找我五弟過來,我有話要跟他說!」

蕭柏之不緊不慢地答道:「五王爺如今既要料理皇上喪葬,又要忙著準備登基,事務繁忙,微臣不敢打擾。殿下有什麼話,直接對臣講也是一樣的。臣會替殿下轉告五王爺。」

「你少跟我打太極!」太子大喝一聲。夜風中,他的麵孔被搖搖晃晃的火把照著,忽明忽暗,看上去猙獰而可怖。「我告訴你,我掌握了老七所有的秘密,他勾結宮妃謀害皇上!我手裡有證據!你隻要跟五王爺這樣說,我不信他不會過來!」┅思┅兔┅在┅線┅閱┅讀┅

蕭柏之的心咯登一沉。他做賊心虛,太子說的宮妃指的是德妃,他卻以為是櫻檸。想起之前櫻檸確實也給皇上下過藥,且她一心也想皇上速死,這一回,七王爺毒害皇上,她有沒有從中插上一手,他實在不敢肯定。

來不及細想太子為何能得知這些內/幕,他目光一寒,冷聲叱道:「大膽逆賊!不認罪伏法也就算了,還敢口出狂言,汙蔑皇子,詆毀皇家聲譽!違旨抗君,謀逆作亂,殺、無、赦!」

隨著最後一句,他抬手從下屬那裡拿過弓箭,搭弓緊弦,尖銳的箭頭直直對準了太子。

☆、第八十二章

長春門前。一圈黑衣禁衛團團圍住太子,氣勢一觸即發。

見蕭柏之拉弓引箭,太子麵色大變,狼嚎一聲:「蕭柏之,你敢殺我……」話音未落,一簇鐵箭嗖的一下,正正插入了太子的心臟!

濃黑的夜色,跳躍的火光。太子低下頭去,用手摀住了自己的%e8%83%b8口,又緩緩地鬆開。看著手上淋漓的鮮血,他慢慢、慢慢地抬起頭來,眼裡儘是不敢置信的驚愕。

隨著蕭柏之一箭飛出,周圍禁衛軍齊齊放箭。一時亂箭如雨,箭鳴聲呼嘯過耳。不過須臾,太子便形同刺蝟,無力掙紮了幾下,終是不支倒地。

偌大的空地上,冷風蕭蕭,寂寂無聲,隻聽得到火把啪啪燃燒的聲音。

蕭柏之環視一周,肅聲宣告:「太子罪惡昭著,大家親眼目睹。先是謀逆不成,負罪而逃;今又負隅頑抗,傷我禁衛。為避免傷及無辜,本都尉依法將其擊斃。此地由趙大人負責帶人清理,案情經過,本都尉當自行與五王爺稟報。」

如墨夜色裡,一眾禁衛齊齊舉戟,震天高呼:「天祐吾皇,壯我國威!天祐吾皇,壯我國威!」

晚風颯颯,五色旌旗迎風招展,獵獵作響。

××××

翌日上午,辰時剛過。

孫琥在嘉靖樓外碰見了蕭柏之。見其滿眼紅絲,麵色憔悴,%e5%94%87週一溜水泡,孫琥不由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兄弟,不要太著急啊!雖然櫻檸人找不到,可這種時候,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剛從高公公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