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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婦道 蓬萊客 4246 字 1個月前

初被召匆忙入京的。到如今已經快兩個月,想念稚子,歸心似箭。李東庭自從娶她為妻,這兩年多的日子裡,戎馬倥傯,幾乎沒怎麼和她好好處過,心裡最想的,也隻是早些回去而已。

到了預定離京的前一晚,李東庭從外赴宴而歸,回到驛捨中,見房裡擺了幾口敞開的箱子,梅錦正在和侍女打點行裝,想到明日便要出發回雲南家中,心裡歡喜,臉上便跟著露出笑意。

梅錦見他回了,剩下東西也不多,明早再收拾也來得及,便停下來,叫人送水進來,親自伺候他沐浴,洗到一半,自己也被他拉進了浴桶,嬉水親暱時,梅錦見他後背添了幾道新傷痕,歎了口氣,指尖輕輕摸過,問道:「還疼不?」

嬌妻在懷軟語溫存,過些天又能見到一雙兒女了,接下來,再也不用擔心第二天睜開眼睛就又要和她告別,李東庭隻覺快慰無比,人生最大幸事,也不過是如此了,擁她入懷,一時抑製不住,在水裡便要起了她。

一大桶原本熱氣騰騰的水,到了最後,半灑在外,剩下一半成了涼水。

李東庭怕她受涼,抱她出來回到床上。

屋裡已經燒了暖爐,熱烘烘的很是舒適。李東庭胡亂擦拭幾下兩人身上水珠,帶著她又滾進被窩。事畢,見她懶洋洋臥於枕上,一頭秀髮還有些潮濕,取了柔軟的燥巾來,一塊墊她頸下,另塊用來自己替她慢慢揉吸著發中的餘潮,低聲道:「錦娘,往後每日一早睜開眼,便能見到你睡我邊上。我心裡實在是說不出的歡喜。」

梅錦原有些昏昏欲睡了,眼眸半睜半閉,聽他聲音在耳畔響起,睜開眼,抿嘴一笑,嗯道:「我也是。」

李東庭越看越覺她可愛,忍不住又俯頭下去深深親%e5%90%bb她,梅錦吃吃笑著,躲避他嘴%e5%94%87,推開他嗔道:「剛才被你鬧的,還沒夠啊!明日還要上路出京,我要養回精神。」

李東庭微笑,知她確實應是累了,便也作罷,令她頭枕於自己臂彎,靜靜間,躊躇了下,又道:「錦娘,你雖沒責我半句,隻我知道,你這些天心裡不好過。裴長青之事,我也有些過意不去。許是我當日錯了。我不該將他帶回的。」

……

李東庭當日帶一小隊人尾隨蜀王一行至波彌國境,及至王越獲釋,要離開時,又見裴長青橫刀自刎,便出手將他攔下。許是一心求死,裴長青當時並未作多反抗,李東庭帶回他解至京中後,自己私下求見了朱璿,極力為他美言,言他年少誤入歧途,這才犯下重罪。如今逆首既已伏法,隱患也除,若就這麼將他殺了,未免可惜,懇請朱璿酌情饒過他的死罪,若能為朝廷所用,必是良將之材。

朱璿少年即位為君,決心革除舊弊,銳意改革,更是不拘一格擢拔人才。如今西南雖定,但北方依然有外敵耽耽虎視,裴長青當日為蜀王所用,戰名也傳至了京城。如今他既被李東庭解回,朱璿便心生延攬之心,遂依了李東庭之諫,傳旨至天牢,隻要裴長青願革新洗麵呈上罪書,可饒不死。

不料,裴長青一心求死,竟決絕拒了皇帝美意。朱璿隨即將他下至死牢,到下月初,與另些投了蜀王的叛黨一道問斬行刑。

……

梅錦沉默片刻,低聲道:「東庭,你不必有過多自責。當日你若不出手阻止,他也早已自戕於波彌國境了。何況,我曉得你是出於好意……」

她停了下來。

李東庭道:「他犯下這樣的重罪,沒有株連親族,已是天恩。又所謂良將難求,這才允諾他戴罪立功。錦娘,我也不瞞你,我之所以這樣從中轉圜,為的隻是你。我知你心裡想著他能改過,往後好好活下去的。我們便要回雲南了。一旦回了,裴長青之事便與我們無乾了。你若想再見他一次,我們也可以推遲離京日期的。這會兒進天牢雖有些難,但我也能想法子為你安排。」

裴長青入天牢後,梅錦曾去探望,隻是當時並沒見到他的麵。

裴長青拒絕見她,態度決絕。

聽李東庭這樣說,梅錦心裡感動,將臉輕輕貼在他%e8%83%b8膛,閉目冥想片刻,道:「讓我再想想。」

……

梅錦懷著心事,昨夜沒怎麼睡好,一大早,李東庭先起身出去了,說好中午之前回來。

梅錦也起了床,梳洗過後,指揮下人們把昨夜沒收完的行李全部打包,正忙碌著,進來一個驛丞,說外頭有人要求見。

這些天,日日都有各式各樣的人找到這裡要拜會李東庭。梅錦便道:「我夫君出去了。若有要事,讓他中午來。」

驛丞道:「那人是求見李夫人您的。」

「見我?是誰?」

「自稱姓萬,說是從雲南趕過來的。」

梅錦微微一怔,再問幾聲形貌,便猜到了來人,道:「帶他進來吧。」

梅錦換了件衣裳,來到邊上的一間偏屋,等在裡麵的萬百戶一聽到腳步聲近,便朝門跪了下去。

梅錦急忙到他麵前將他扶了起來,道:「萬舅舅,快別這樣,有話起來說。」

才兩年多不見,萬百戶看起來似一下老了十歲,鬢角已出白髮,神情愁苦。聽梅錦還叫自己舅父,慌忙搖手道:「不敢當這樣的稱呼,夫人叫我賤名便可。」

梅錦讓他坐下去,道:「無妨,不過一個稱呼而已,我也叫慣了。舅父什麼進的京?」

萬百戶麵上露出侷促之色,沉默片刻,忽然從椅子上起身,再次朝梅錦跪了下去,道:「李夫人,承蒙您今日還肯叫我一聲舅父,我便鬥膽開這個口了。實不相瞞,我從雲南趕到京城,為的就是我那個不肖的外甥。並非我替他說話,他雖自小是刺頭,到處惹是生非,隻並非十惡不赦之徒。他自小喪父,缺乏管教,這才誤入歧途,犯下了如此滔天罪行,朝廷沒有追究親族,我已感激不盡,不敢再有別的奢望。他有今日,也是咎由自取,我也萬萬不該再來煩擾李夫人你的。隻是我就這麼一個外甥,我心裡始終放不下他。如今他就要問斬,我來,是想求夫人,能否為我疏通關係,讓我在他臨死前見上一麵?若夫人肯助,萬通感激不盡!」說完雙淚長流,朝梅錦磕頭。

梅錦急忙再次將他扶起,道:「萬舅舅,你大約還不知道,皇帝惜才,本有意赦免長青讓他為朝廷所用。隻是長青自己決絕求死,這才被打入死牢的。」

萬百戶大吃一驚,雙眼繼而放出希望光芒,焦急道:「李夫人!求求你了!想法子再最後幫他一幫!他性子拗,隻是一時轉不過彎來而已!」

梅錦道:「萬舅舅,你稍安。等我丈夫回來,我與他商議,看能否安排你進去見他一麵。」

……

午前李東庭歸來,梅錦把早上萬百戶趕過來請求幫忙的事說了。李東庭沉%e5%90%9f道:「也好,我們再推遲幾天離京。我去安排下。」

梅錦微笑道:「多謝你了。」

李東庭握了握她手,旋即轉身匆匆出去。

次日傍晚,一直忐忑等著消息的萬百戶被叫了過去,得知李東庭已經安排好了,今夜就允他入天牢見裴長青,萬分感激。梅錦親自送他過去,自己留在外頭,目送他被牢頭帶入。④思④兔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線④上④閱④讀④

萬百戶出來時,雙目通紅,淚流滿麵,朝梅錦磕了個頭,哽咽道:「孽障!孽障!他既求死,遂了他心意便是,我就等著替他收屍,也算全了這輩子的舅甥情分。隻是辜負了李夫人你的一片心意!」說罷掉頭,抹著眼淚腳步蹣跚離去。

天色暗將下來,夜色漸漸籠罩住了馬車。隨行等了許久,始終沒聽到車裡的梅錦下令回去,便試探著上前問了一聲。卻見車門被推開,梅錦探身出現,下了馬車後,讓隨行再等片刻,自己提了個籃子,往裡而去。見到方才引萬百戶進去的那牢吏,請求再讓自己進去。見對方露出猶疑,微笑道:「我隻是進去說幾句話就走,不會給你惹來麻煩。」

牢吏知她身份,略遲疑,便道:「裡頭醃臢,小人領夫人進去吧。」

梅錦點了點頭,隨著對方進去,最後來到羈押著裴長青的那間單獨囚室。牢吏打開鎖,梅錦讓他送一盆溫水來,牢吏應了,很快送了過來。

……

裴長青又黑又瘦,頭髮淩亂打結,麵上冒出寸長亂髭,仰麵躺在地上的一堆乾草上,渾身骯髒,變得幾乎讓梅錦無法相認。

他彷彿睡了過去,梅錦進來,他也沒有半點反應,依然閉著眼睛。

梅錦也沒叫他。隻是取了塊帕,蘸水絞乾後,來到他邊上,蹲下去,替他擦去麵上沾著的塵泥血汙,又擦過雙手,最後要替他擦腳時,地上的裴長青終於睜開眼睛,縮回了腳,低聲嘶啞著喉嚨道:「不敢髒了你的手。李夫人請走吧。」

梅錦將他腳搬了回來,放進水盆裡,一邊替他洗著,一邊低聲道:「長青,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時的情形嗎?」不待他答,自己接道,「那晚你很遲才回,我已經睡了,你進門後,躡手躡腳地躺到了靠牆的一條長凳上。我到此刻還記得清清楚楚,長凳太短,放不下你的%e8%85%bf,於是你佝著腰身。隻是即便這樣,小%e8%85%bf和腳還是掛在外麵。然後你又從凳子上爬起來,大約想悄悄看下我的樣子。我就從床上坐了起來,你當時應該被我嚇了一大跳,睜大了眼睛……」

「……就是那會兒,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樣子。你的眼睛很明亮,看起來很乾淨,讓我印象深刻。我稱讚你時,你有點不自在,露出羞赧的表情。長青,就是那個時候開始,我對你生出了親近之感。我覺得你就像一塊璞玉,沒有好好雕琢的璞玉。倘若有人能對你善加指引,以後你一定能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長青,我很抱歉,當時作為你妻子的我,並沒有很好地盡到內助的職責。」

裴長青依舊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雙目定定望著頭頂。

她的手不斷擦洗他沾滿乾涸泥血的腳。漸漸地,皮膚上的骯髒被洗掉,露出幾處劃破了的傷口。

梅錦將他腳拿出來,端開水盆,用帕子擦乾水跡後,從籃子裡拿出一雙鞋,替他穿了進去。

「我們夫妻一場,我連一雙襪也沒曾給你縫過。到現在,雖然你我緣分已絕,但在我心裡,依然把你當弟弟般看待。這是我替你做的一雙鞋。上次來見你,原本就帶了過來。隻是你不見我,我也隻能帶回去。這回我帶它過來。你若不是那麼恨我,那就穿一回吧,算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隻是我針線不好,你多擔待些。」

裴長青眼睛依舊一眨不眨,隻是目中漸漸似有水光閃現。

「長青,我知你不在意身後名。誠然,身後名確是空虛。隻是,死有輕於鴻毛,有重於泰山之分。從前我就一直希望,有朝一日當你不再是懵懂少年,你會歷練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真正男人。我到現在還是這樣希望。所以我又來到這裡,為的就是告訴你這一點。當然,人各有想法。倘若你覺得現在唯死才是獲得解脫的唯一法子,我也尊重你的意願。隻是我會很失望,就像從前,你曾令我一次又一次感到失望的那樣。」

梅錦慢慢站了起來,注視著地上的裴長青,道:「地上那個籃子裡,除了些吃食,還有一份紙筆。我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