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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謀 夢筱二 4246 字 1個月前

這麼正兒八經的客套講話卻是頭一次,她竟這麼自然的喊他六哥,她以前不是亂喊他舅舅的麼。

他多看了她幾秒,不著痕跡的收回視線,「記性不錯,還以為你早就忘了我是誰。」

她站起來,嘴角勾著笑,「當年你還威脅我,說我要再敢給你沒事找事,你就把我關進號子裡,我怎敢忘。」

他從不喜形於色,可陶然短短的幾句話就勾起了他眼底的波動,「誰讓你一直在派出所裡吵吵的。」

她的視線漫無目的的掃著馬場裡蕭條的冬景,那年她十四歲,放學的時候,有高年級的男同學欺負她們班的一個瘦小的男同學,她看不下去了,就帶著季揚和幾個小兄弟跟高年級的同學打了起來。

學校門口不遠處的小巷子裡,她們打的很凶,她的臉都不小心被人砸了一拳,更倒楣的是那天被巡邏的江迎東遇上了,然後就被逮到了派出所教育,那也是她頭一回坐警車,當時覺得還挺威風。

她想到了過往,他大概也想到了,「咖啡館開了嗎?」

那時她坐在江迎東的辦公桌上,激昂不已的說以後長了要開家咖啡館,沒想到他記性真好,「開了,哪天過去喝一杯。」她笑著看他,「免費。」

他微微頜首,「走吧,這裡太冷了。」

她跟他並肩走著,他忽的問她,「還是原來的號碼?」然後報了十一位數字。

她一愣,盯著他看了好一陣子,這個男人的記憶力讓她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脊背有冷汗出來,木訥的點點頭,「對呀,回國後還在用。」

他淡淡的說了句,「去之前我會給你電話。」

她反應了好幾秒才讀懂他話裡的意思,原來是真的要去她咖啡館。一路沉默著,她總會不經意的偷偷看他兩眼,他麵色冷淡,心思藏得很深,她一點也看不透他,還是跟十二年前一樣。

她之前看的那篇與他有關的消息,還寫明瞭,八年來,他不近女色,自從他妻子過世後,再也沒有哪個女人可以近的了他的身,自持力甚高。對於沒有色心又不缺錢的男人來說,幾乎是找不到軟肋的。

可她真的要拿曾經那點交情說事嗎?

走在泥土路上,陶然低著頭時不時的用腳尖踢著路邊的小石子,「六哥,為什麼要改名字?」

以前他叫江六,挺土氣挺特別的一個名字,她看過一次就忘不了,誰想到會改成江迎東,在來的路上當她看到照片裡的人時,她感覺上帝給她開的玩笑有點大了。

一個是初戀,一個是現任老公,一個是多年前的故人,不是他們最後落在她手裡,就是她慘死在他們槍下,而不管哪一種,都是最悲慘的結局。

江迎東停下腳步,看著荒涼的馬場,醇厚低沉的聲音徐徐道來,「江六是我的前半生,貧困潦倒,敏[gǎn]倔強固執。那個我已經死了。」

話題太過沉重,她轉過身開始退著走。他看著陶然,話裡聽不出情緒,「陶然,離開這裡吧,走的越遠越好。」

她嬉笑著,「我父母在這裡,我老公在這裡,我初戀在這裡。」頓了頓,以著更加俏皮的語氣,「我的江舅舅也在這裡,你說我該走去哪裡?」

江迎東臉色微變,「陶然,別亂喊!」

陶然放肆的笑起來,她找到了江迎東的突破口,可還是與過去有關,她無恥的又要消費曾經人與人之間最為單純的信任,這樣的她,她自己都感覺可恥。

當初喊他舅舅純粹是惡搞他,她坐在他辦公桌上等著家長來接,值班所長過來時隨口問了她一句,「丫頭,找人?」所長不知她是因為打架鬥毆被請到派出所裡的。

她笑嘻嘻的應了句,「對啊,找人。趙所,我就是專程來找您的。」她剛剛閒著沒事看了派出所的公示欄,公示欄上所長的照片和眼前的這位一模一樣,應該就是所長錯不了。

趙所眉頭略皺,「丫頭,找我什麼事?」

她從桌上跳下來,可憐兮兮的眼神,指指自己的嘴角,「所長您看到沒,我這裡就是被我舅舅打的,我這次考試沒考好,他就...」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他一不高興了就打我,我受不了了,隻能求救與您,您一定要替我做主。」

大概所長也起了同情心,「丫頭,把你舅舅的聯繫方式給我,我親自找他談談。」

「我舅舅就是江六,他剛剛好像去了審訊室,還嗬斥我,讓我在這裡麵壁思過。」

她剛說完,江迎東,也就是那時的江六正好走進來,也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但他的鋒利的眼神,讓她感覺很不好。他臉上烏雲密佈,若不是所長還在,她一定會被他收拾的很慘。

後來她跟所長老實交代了,後來的後來,她被江六收拾的很慘。被收拾完之後,在她的無理取鬧下,又請她吃了晚飯。

她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依舊退著走,他隨著她的步子,走的很慢,意味深長的說了句,「陶然,每個人都會變。」

每個人都變了,她當然知道。當初那個正義感十足的六哥,如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當年把她捧在手心裡疼愛的慕時豐,而今成了走私大佬。

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響了,她拿出一看是林百川打來的,「你人呢?」

她下意識看了一眼江迎東,「我已經回去了,咖啡館的事我要配合著員警處理一下。」

那邊沉默了幾秒,「自己把中午飯吃好。」

「好。」

掛上電話,江迎東無奈,「陶然,你一點也沒變。」好似又歎了口氣,「還是瞎話連篇。」

作者有話要說:  男配正式登場,我們陶然也開始步步驚心了~~

☆、第四十四章

江迎東沒有去找慕時豐他們,直接送陶然回去了。車上陶然也是與他隔著一段適中的距離,兩個人各懷心事的望著窗外。

汽車緩緩駛離馬場,司機打開車載音樂,悠揚哀傷的小提琴曲《天空之城》在車內環繞開來,她心頭微顫。她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他知道她愛這首曲子。

側首看他時,他心無旁騖的盯著窗外沿途的景,絲毫沒有察覺到她在看他。她收回視線,降下車窗,趴在車窗框上,車外刺骨的寒風吹在她臉上,她才感覺舒坦了一些。

當初得知她要在大劇場和偶像同台演奏時,興奮的好幾天都沒睡著,那時候她經常逃課去公園裡練琴,慕時豐是她唯一的聽眾。

拿到貴賓席的票時,除去給慕時豐和季揚各留了一張,她想到的就是江迎東,她想讓這個逮過她幾次進派出所,一直覺得她一無是處的人民警察,看看她的改變,也為她小小驕傲一下。

那年江迎東已經調到了市局,她專程把票放在了市局傳達室,叮囑了警衛室的人好多遍,一定要親自交給江迎東。

直到她演奏的前一天,也沒有接到他致謝的電話,沒忍住還是打了個電話給他,「舅舅,我給你的音樂會門票你收到沒?」

他淡淡的說著,「陶然,我跟你非親非故,更不是你舅舅。」

十六歲的她沒聽出他話裡的不耐,油腔滑調的,「江警官,明天一定要來看我的演出哦。」

「沒空。」

直到演奏結束,那個位置還一直是空的,她心裡說不出的失落,在她眼裡,他就是長輩,她十六歲,而他都快三十歲了,不是長輩是什麼。可他竟然辜負了一個孩子急切想要表現的心。

自那之後,她再也沒有跟他聯繫過,再見是十年之後。世間的相遇原來真的都是久別重逢。

曾經那些過往,就像她坐在車上看窗外的風景,還沒有來得及好好欣賞,就匆匆而過了,直至到了終點,她都不曾記得沿途到底看了些什麼。收起回憶,側臉看他,「六哥,一起吃中飯吧。」

江迎東這才回神,又恢復了往日淡漠的神情,「不了,中午還約了人。」他頓了頓,似有些猶豫,還是說出了口,「改天到我家裡吃吧。」

他這話一出,坐在前排的司機和保鏢阿城,不約而同的對望了眼,這是跟了江迎東六年來,他第一次邀請外人去他家裡做客。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網⑥提⑥供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進了市區後,陶然告訴了司機咖啡館的地址,一個小時後到達,江迎東看到咖啡館種植牆的慘狀時,他的眸光加深,「查到是誰了嗎?」

陶然也沒隱瞞,「陸聿辰前妻,瘋子一個,把陸聿辰跟她離婚的事怪罪到我頭上來了,懶得跟她計較。」

江迎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看著江迎東的汽車消失在視線裡,她才轉身進了咖啡館,推開門時還真是被嚇了一跳,這個瘋女人膽子夠大,主動找上門來了。

小溪和幾個服務員正在圍攻她,有些話還真是不堪入耳,她沒想到平日內向安靜的服務員發起飆來也是不容小覷。

小溪先看到了她,「陶然姐,你終於回來了,就是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砸的咖啡館。」

陶然給了她一個不滿意的眼神,「放在心裡罵罵就算了。」

小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何雅靜雖然一直沉默著,可眼神裡都是淬了毒的恨意,將她碎屍萬段的心都有了,壓低著聲音,「對不起,我不該砸你的咖啡啡館,所有的損失我來負責。」

陶然疑惑的打量著何雅靜,莫非這個女人真的瘋了?

何雅靜站起身,「歉我也道過了,可以走了吧?」

大概是陸聿辰知道後逼著她過來道歉的,其實這樣口是心非的道歉,她還真不稀罕,更是多一秒都不想看到她,「沒人攔著你。」

何雅靜冷哼幾聲,臨走時還不忘撂下狠話,「陶然,你最好祈禱這些男人能心甘情願的一輩子都圍著你轉,否則你的下場會很慘!」

陶然的笑意也是很濃,還用的著她說嘛,她現在都能預測到自己未來死的是有多慘。

何雅靜離開咖啡館後就給陸聿辰打了個電話,「辰,我道過謙了。」

「嗯。」

她深呼了一口氣,「我不是故意的,隻是昨晚,我們採購部的人在群裡說老闆回來了,我好奇的問了句老闆是誰,我沒想到會是陶然。我以為,她回來是...找你的。」沒想到陶然已經結婚了,可是陸聿辰跟她離婚跟陶然脫不了關係,他就是忘不了陶然。

「沒事的話,我掛了。」

何雅靜聲音有些急切,「等等,你最近有空嗎?童童有些想你。」

「沒空。」陸聿辰回答的很乾脆。

一時,電話裡都是沉默,何雅靜沒想到他會如此絕決,連個餘地都不留,半晌,「那你有空時,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何雅靜,那野種是你的,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我沒這個義務陪你吃飯。離婚時付給你的贍養費足夠你這輩子花銷,對你,我也算是仁義至盡,以後,別再來煩我!」

何雅靜握著手機的那隻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