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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衛關在這間囚室。因為阿城年幼又不懂武功,梵冥對阿城不那麼防備,而且梵冥本身有眼疾,視物模糊不清,所以他將阿城作為隨從留在他身邊打雜。阿城還有一項任務就是每日到囚室給暗衛送飯。直到昨天,雲謹言被關到這間囚室,才見到了失蹤幾個月的阿城。

原來我在裡屋看到的幾個木樁子一樣的人影,就是那八個暗衛。「那阿城是怎麼恢復神智的呢?」我好奇地問,「那幾個暗衛還木頭一樣地杵在屋裡呢。」

雲謹言從懷中拿出一個用鹿皮袋子,封口紮得嚴嚴的,我打開一看,袋子裡是好幾個我在西山時做的簡易口罩,裡麵還塞著莫傷采的可以預防曼陀羅花霧的草藥。

雲謹言隨意道:「我隨身帶著你做得口罩。在這裡見到阿城,就趁著沒人的時候給他嗅了嗅,以此讓阿城擺脫了曼陀羅花霧對他的控製,隻是為了麻痺梵冥,我讓他暫時先假裝依舊受梵冥操控。幸而梵冥眼神不濟,發現不了阿城的瞳孔已恢復正常。再加上阿城刻意順從,對梵冥的命令言聽計從,因此並未引起梵冥懷疑。」

我不禁佩服起雲謹言來,急匆匆地被皇後娘娘召進宮,還想著帶草藥口罩。我眼睛一亮,興奮道:「快拿給裡屋那些暗衛,咱們一起衝出去吧!」

「不急,時辰未到!」雲謹言笑得%e8%83%b8有成竹,「我本想帶著他們幾個一起出去,不過既然你已經來了,咱們不如就待在這裡靜觀其變。如今還有哪裡是比鳳鸞宮中的囚室更安全的地方呢?」

他麵上雖然依舊笑著,眼中卻燃起一抹雪亮的恨意,「爺倒要看看這各路人馬都是如何各顯神通的。駱靜怡、科莫察、梵冥,還有我那親叔叔,爺的仇人都到齊了呢!」

提到仇人,阿城稚嫩的臉上佈滿陰雲,咬牙切齒道:「姐姐,我終於知道我們的仇人是誰了?」

「誰?」我一時沒轉過彎兒,下意識地接了一句。

「是太子葉瀾修!」阿城帶著蝕骨的恨意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這個名字,「我在鳳鸞宮中偷聽到皇後娘娘和葉瀾修的對話,原來當年是他給爹爹定的罪,也是他指派手下在流放的途中害死了爹爹!」

「啊?」我感到頭痛不已,這個秘密還是被阿城知道了。

阿城還沉浸在仇恨之中,不能自拔,「幸虧姐姐及早離開了他,姐姐是不是也發現了什麼?他是否向姐姐透露過當年的事兒?爹爹已經判了流放,他為什麼還不放過爹爹,為什麼還要派人殺了爹爹?」

阿城搖著我的衣袖一疊聲地追問,我%e8%88%94%e8%88%94嘴%e5%94%87不知如何回答,還是雲謹言在一旁接言道:「宮中的爾虞我詐向來是撲朔迷離。你聽到的隻言片語也不能全部當真。此事必有隱情,你先不要急於下定論。」

阿城很聽雲謹言的話,聞言低下了頭,「阿城知道了。」

不過顯然他並沒有放棄,握緊了拳頭,「我一定會去查清楚的,不管是誰,父仇不報,我杜青城枉為人子。」

總算是暫時穩住了阿城,我感激地看了雲謹言一眼。阿城放下一碗飯菜,又將其餘的用食盒裝著送到了裡屋給那幾個木樁子一樣的暗衛。

雲謹言湊到我耳邊以隻有我能聽見的音量輕聲道:「你爹的案子我查過,當年你爹彈劾駱明德,卻被駱明德反攀誣告,聖上讓太子審理此案。照理說太子不可能為駱明德脫罪,更沒有必要殺你爹爹滅口,但是殺你爹的人確實是太子的侍衛,此事是否有人背後操縱也未可知。隻是我擔心阿城不會就此罷休。」

我皺緊了眉頭,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無論是否有幕後黑手,當年的太子是否是受人指使才殺了夏庭遠,夏氏姐弟和他的殺父之仇是跑不掉了,讓我如何向阿城解釋現在的葉瀾修並非我們姐弟的殺父仇人呢?

「別多想了,車到山前必有路。」雲謹言安慰我。

我是一點兒胃口都沒有,雲謹言餓慘了,卻隻是端起碗來看了一眼又嫌棄地放下,抱怨道:「這皇宮裡什麼時候這般小氣?早晨的稀粥都能當鏡子照了,中午又是白飯。拿回去拿回去,爺吃不下。告訴他們,爺不是吃素的。讓禦膳房做道水晶蘆薈鴨,再來一個荔枝牛柳,再來一個樒汁珍珠筍……」

我歎口氣舀了一勺米飯塞進他的嘴裡,「你都成階下囚了,還得瑟什麼?」

他囫圇吞下,待要說話,我又塞給他一勺飯。「你那個狠毒的姨母能給你飯吃已經不錯了,你還挑三揀四的。湊合吃吧,總比餓肚子強。」

連餵了他幾勺飯,他認命地老實吃了,隻吃了小半碗,卻說什麼也不肯再吃。我想著不知還要在牢裡待多久,所以雖然一點兒食慾都沒有,還是勉強吃了兩口。

阿城坐在一旁的地上大口地將飯扒到嘴裡,這幾個月他一定吃了很多的苦,連這樣的粗米飯都能吃得香甜,我心疼不已,趕緊將剩下的半碗飯撥到他的碗裡。他抬頭給了我一個大大的微笑,純真稚氣的笑容充滿了信賴和親暱,讓我憂慮的心瞬間晴朗起來,將眼前的困境煩惱統統拋到了腦後。這一刻我們姐弟重聚,看到他活蹦亂跳的比什麼都更讓我感到欣慰,正如雲謹言說的,該來的總會來,車到山前必有路,這一刻相守的溫馨才是最珍貴的,陰暗逼仄的牢房都彷彿充滿陽光。

一絲若有似無的竹笛聲穿過洞口的水簾傳入耳中,單調音節匯成詭異的曲調。阿城皺了皺眉眉頭,「梵冥招呼我回去了。」於是起身開始收拾裡屋和外間的碗筷。

「阿城!」我心疼地叫了他一聲,拉住他的手,捨不得他到梵冥跟前受苦。

阿城安慰我道:「我得趕快出去免得梵冥起疑心。姐姐別擔心,梵冥隻是利用我做些雜役,並沒有虐待我。國舅爺自有計策救我們大家出去,左右不過這幾日。而且等到晚上我還會來送飯,就又能見到姐姐了。」

「那你自己小心點兒。」我不捨地鬆開手,看著阿城提起食盒走出囚室。

雲謹言本就病著,再加上祛風丹有發散促眠的作用,此刻他再也熬不住昏昏沉沉地睡著了,睡夢中還一直抓著我的手。他睡得異常安穩,不知是祛風丹的藥效,還是因為我在他身邊。我扭頭看著他的睡顏,從他光潔的額頭,纖長濃密的睫毛,挺直的鼻子一直到精緻美好的嘴%e5%94%87,竟然看了一下午也不覺厭倦。

水簾外的光線漸漸變暗,阿城再次提著食盒走進了山洞,他先將囚室外石壁上的風燈點著,這才進了囚室將食盒中的碗一隻隻地拿出來。他見到雲謹言依舊倚著我的肩膀酣睡,有些臉紅地別過臉。

這幾個月來,我和雲謹言經歷了命懸一線的險境,說是「過命的交情」也好,「生死相許」也罷,總之這份患難與共讓我們之間的關係明顯地發生了改變。隻是我也不知道如何向阿城解釋自己怎麼跟雲謹言如此親密,如今被阿城撞見我們兩人倚靠在一起,雲謹言還握著我的手,讓我很不好意思,趕緊將雲謹言輕輕地放到石床上。

阿城輕聲道:「國舅爺一直喜歡姐姐,我知道的。」

第134章 坦承真相

我一邊脫下外衫蓋在雲謹言的身上,一邊掩飾道:「你小孩子家的,知道什麼喜歡不喜歡。」

「我就是知道。」阿城神色認真,「我跟著國舅爺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他對哪個女子這麼上心。早在姐姐還在太子府中的時候,國舅爺就對姐姐另眼相看,每次我去太子府找姐姐,國舅爺都會跟著。可是姐姐後來還是嫁給了……」

他垂下眼簾,不願說出那個名字。阿城並不知道我跟雲謹言身中蠱毒的事兒,我也不好意思告訴他,隻能避重就輕道:「當時情況特殊,你們國舅爺那時候是有所圖呢。」

阿城走到石床邊,挨著我坐下,「國舅爺圖什麼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看姐姐的眼神都不一樣。尤其是姐姐假死住到國舅府之後,我常常看到國舅爺在偷偷看姐姐。」↓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哦,是嗎?那兩個月我頂著一張紫旺旺的茄子臉羞於見人,連頭都不敢抬。我都那副尊容了,你們國舅爺偷偷看我不會是瞧熱鬧呢吧?」

「應該不會!」阿城語氣也不是很肯定,「他就是看著姐姐背影,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過姐姐當時的樣子很嚇人,也許他是不敢看你的正臉,所以才……」

「啊?」我又驚又怒。

石床上的雲謹言「嗖」地睜開眼睛,一把推開阿城向我道:「別聽他瞎說,我那是含情脈脈,深情款款地看你呢。」

阿城見雲謹言醒了,心虛地衝我吐吐%e8%88%8c頭,將給暗衛的飯拿到了裡屋。我白了雲謹言一眼,禁不住內心的好奇問他:「那你是什麼時候看上我的?」

「從我看見你的第一眼起!」他信誓旦旦。

「說實話!」我一個眼刀飛過去。

他神色認真起來,想了想方道:「開始的時候,我隻是想著怎麼把你騙到手跟你解蠱,後來發現解蠱無望,我也就死了心。但是在接觸的過程中你的樂觀和善良讓我感觸頗深。具體何時動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是看到你對感情的執著勇敢,可能是看到你傷了心依舊沒有沉淪。讓我印象最為深刻的是你得知葉瀾修與駱寒衣有了孩子,那晚我的心口痛如刀絞,當時我就想是什麼樣的傷害讓你這樣痛徹心扉,你愛的那個男人為何如此不懂得珍惜你。那一晚你的心痛和我的心痛彙集在一起,讓我輾轉難眠,大概就是從那一刻起吧,我發現自己原來已經將你放在了心上。」

這是我們第一次這樣開誠佈公地討論感情的問題,我聽了有些微微發怔,是我一直患得患失,裹足不前,卻原來他已經投入了那麼多。

一陣腳步聲從石壁外傳來,雲謹言神色一凜,將鬆脫的鐐銬重新帶到手上,衝我使了個眼色,我會意地閃身進了內室。

與皇後娘娘的寢宮相連的石門打開,一道頸長的人影進了囚室,昏黃的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

阿城向我投來詢問的目光,我手比%e5%94%87間,讓他不要說話,拉著他小心翼翼地躲在陰影裡向外張望。來人頭戴金冠,一身玄色的錦袍,上銹五爪飛龍,竟然是太子葉瀾修。他對石床上假寐的雲謹言隻掃了一眼,目光四下尋找,低聲喚著:「阿城,阿城,你在嗎?」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阿城身軀猛地一震就要衝出去。我死死拉住他。外間的葉瀾修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四周,輕聲道:「阿城,你姐姐讓本宮帶你出去,你在這裡嗎?」

阿城一隻手探入懷中拿出奈何,黑暗中仍能看見如雪的刀鋒。我使出全身力氣抱住他的腰,不讓他出去。他無聲地掙紮,想要擺脫我的禁錮。

外間的葉瀾修沒有看到阿城,神色頗為失望。想來他也是趁皇後不備方進來打探,因此無法久留,他側耳傾聽了一下外麵的動靜,轉身匆匆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