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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床上的被褥鋪開,是有人睡過的模樣。蘇晏幾燙了手一般猛地扔開一直抓著的被角,結結巴巴道:「不是……不是您想的那樣!」

葉瀾修嘴角挽起一絲冷笑,看著蘇晏幾緩緩道:「哦?是嗎?那你覺得……本宮是怎麼想的呢?」

蘇晏幾吶吶不敢言。我急急地分辯,「我是出來摘梅花,不小心掉到冰麵上,冰裂了,棉衣浸濕了,於是我……」

葉瀾修抬手製止住我,在他麵前我竟有種心虛氣短的感覺,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強大的氣場,讓我喘不過氣來,但我還是聲音乾澀地把話講完,「我是誤打誤撞到這裡借衣服的,不關蘇先生的事兒。」

葉瀾修依舊笑著,那笑意卻是冰冷的,隻停留在他的嘴角,「這倒是奇怪得緊了,借衣服借到了臥室裡來嗎?」

「外麵忽然來了好多侍衛,我不願被人看見,更怕被人誤會,就想從蘇先生臥榻下的密道出去。」我實話實說道。

葉瀾修上前,將床上的被褥都掀開,床板上果真有一塊活動的木板,掀開木板下麵就是一條幽深又黑□□的地道。我以為這就完事了,誰料葉瀾修忽然轉頭質問我:「你知道這裡有地道?以前走過?」

我一時沒轉過彎來,「剛剛知道的。」

我忽然意識到他的意思,他竟然懷疑我來蘇晏幾這裡很多次了,每次都靠這條地道進出,遮人耳目。此刻我的心裡隻是驚訝,驚訝於他會這麼想,甚至都沒有感覺出憤怒,我難以置信道:「你懷疑我一直跟蘇先生約會?」

此言一出,先把蘇晏幾嚇了一哆嗦。

在我的直視下,葉瀾修調轉了目光,低聲道:「沒有。」

「那你是什麼意思?」我忍不住追問,「你如果沒那麼想,根本就不會這樣問。」

葉瀾修隱忍著壓低了聲音,「你讓我怎麼想?深更半夜的,你出現在別的男人的臥室裡。」

他的態度深深刺痛了我,「我剛才已經解釋過了,我是來借衣服的,發現外麵人多就想趕緊離開……」

「原來是發現有人來了才想著離開?」他的聲音裡充滿譏諷,「你們若是光明磊落,就不怕人發現,為什麼還要偷偷溜走?」

一句話堵得我心口疼,我一向自詡能言善辯,不想這會兒竟然有說不清的危險,「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們是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但是架不住被人看見會往歪處想,有道是人言可畏,我是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煩,才想著從地道出去。並不是因為心中有愧才要溜走。」

一旁的蘇晏幾也說道:「殿下即便不相信晏幾,也應相信夏姑娘,以夏姑娘的為人,絕不會做出對不起殿下的事兒。」

葉瀾修滿腔怒火無處發洩,聞言竟抓起桌上的茶盞劈頭蓋臉地向蘇晏幾砸去。茶盞以強勁的力道撞到蘇晏幾的%e8%83%b8口,又落到地上摔得粉碎,殘茶灑了蘇晏幾一身,看上去頗為狼狽,葉瀾修怒道:「用不著你替她出頭。我自然相信她,但我不信的是你!」

我驚呼一聲,拉住葉瀾修的胳膊,阻止他繼續上前,「你瘋了,不分青紅皂白的這是幹什麼?」

葉瀾修喘著粗氣,目光犀利地盯著我,「怎麼?你還護著他?我說信你,是因為我們這麼多年的情義,我不願再繼續追究。但是你還維護他,你置我於何地?」

我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失魂落魄道:「明白了,你還是不信我的,隻是給我個麵子,或者說為了你自己的麵子,不再追究而已。」

我放開他的胳膊,「現在我把今晚的事兒原原本本跟你講清楚。一個時辰前我和妙霜穿著僕婦的衣服混出了長熙閣,到旁邊的梅林裡看梅花,不小心掉到了湖裡,棉衣濕了,脫在了梅林裡。我怕不穿棉衣回去會凍病,就和妙霜到這裡來借件棉衣回去。我不知道這裡是誰的院子,直到蘇先生開門才知道是落錦軒。蘇先生借了我們兩件外衣,一件妙霜穿著,一件就是外屋椅背上那件青色的。這裡沒有女裝,我怕穿著男裝被人發現容易有人說三道四,就讓妙霜出去到大膳房再找兩件僕婦的棉衣過來。妙霜還沒回來,我就聽見外麵喊抓刺客,我不敢就這樣出去,於是問蘇先生有沒有地道可以讓我出落錦軒。我們剛進臥室,你帶著侍衛就進來了。我承認,我是不願被人發現才想溜出去,因為我知道這裡的人會誤會我,我也怕你知道了會不高興。今天的事兒確實有很多的巧合,結果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你可以讓侍衛去梅林裡找,就能找到兩件濕了的棉衣。你也可以找妙霜過來對質,看看我到底有沒有說謊。」

葉瀾修拍手叫進侍衛,簡單吩咐,「去梅林裡看看,有沒有兩件濕棉衣,再把長熙閣的妙霜找來。」

我閉了閉眼睛,心沉到了穀底,他竟然真的派人去查。一方麵,我當然希望事情查清了才好,而另一方麵,我痛心地意識到,葉瀾修真的是看到了證據才會相信我的話。

等待的時間裡,我們來到外間。葉瀾修坐到椅子上,沉鬱的麵孔被燭光映得忽明忽暗。我默然垂首坐在一邊,心中隻剩疲憊,忽然覺得一切都像是一場鬧劇般的可笑。

很快侍衛來回復:「殿下,梅林中沒有看見什麼棉衣。」

我吃驚地抬起頭,脫口而出:「怎麼可能?」

葉瀾修頭都沒有抬,隻沉聲問:「妙霜呢?帶她過來!」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絲毫的情緒,但是以我對他的瞭解,卻知道這是他在極力壓抑的結果。

我張張嘴還想說什麼,葉瀾修看都不看我,隻是抬了抬手,做了一個製止的手勢。

我咬牙閉上了嘴,下意識地去看站在一旁的蘇晏幾,見他也是滿臉茫然與驚愕。旁邊的葉瀾修冷哼了一聲,我趕緊低頭不敢再看蘇晏幾,心中一時七上八下,感到事情開始向我無法預料的方向急轉直下。

不一會兒,妙霜被帶到落錦軒,身上胡亂披著她自己的衣服,睡眼惺忪的,一副已經睡下卻突然被從被窩裡拎出來的模樣。

我吃驚地問她:「妙霜,你不是說去找僕婦的棉衣給我嗎?」

誰料,妙霜比我的神色更驚訝,「夏姐姐不說讓我自己先回去嗎?」

我一時目瞪口呆,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一旁的葉瀾修冷冷開口:「今晚,你和夏姑娘出來賞梅了?」

見是葉瀾修開口詢問,妙霜膝蓋一軟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葉瀾修聲音低沉,每一個字都彷彿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把今晚的事兒都說出來。一字不許隱瞞。你敢胡說一句,我誅你全家。」

妙霜抖得篩糠一樣,不住地磕頭,額頭磕到青磚地板上,發出「咚咚」的悶響,「太子爺饒命,妙霜不敢隱瞞。晚上吃過年夜飯,夏姐姐悶了,想……出去走走,就讓我灌醉了兩個大膳房的僕婦,偷了她們的腰牌,我們兩個換了衣服就出了長熙閣。夏姐姐囑咐我,若被人發現就說我們出來看梅花的。走到落錦軒這邊,夏姐姐讓我先回去將醉在長熙閣裡僕婦換出一個來,留下另一個等姐姐回長熙閣後再換出去。還讓我給了她們一袋銀子,叮囑她們不要亂說。」

我頓時感覺口乾%e8%88%8c燥,眼前都開始有金星飛舞。很快,我意識到我是夠蠢的,入了別人的局還不自知。我看著妙霜,一字一頓道:「我是真的拿你當妹妹,為什麼這樣設計我?」

妙霜在我目光的直視下垂下了頭,掙紮道:「妙霜不知姐姐在說什麼。」

我低聲地笑了起來,笑得不可抑製,葉瀾修一言不發,冷冷地看著我。

我笑夠了才對妙霜道:「妙霜,我是瞎了眼看錯了你。不過你做得也不算滴水不漏,你誣陷我是出來私會蘇晏幾的,那我的棉衣呢?梅林裡濕了的那兩件是讓你給扔了吧?那我不可能穿著這身中衣從長熙閣跑到落錦軒來!再說了,長熙閣的侍衛是看著咱們兩個穿著僕婦的棉衣出去的,我的衣服去哪兒了呢?」

妙霜牙齒咬著下%e5%94%87,半天方道:「妙霜不知道姐姐的衣服去哪兒了,姐姐可以問問蘇公子。」

我一下子笑不出來了,連辯解回擊的話都說不出口。她回答得多巧妙啊,我都恨不得為她鼓掌了。沒想到自己活了兩輩子竟然栽在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手裡。

第76章 百口莫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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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事情越描越黑,蘇晏幾「撲通」一聲跪到了葉瀾修麵前,艱澀道:「殿下,屬下跟夏姑娘清清白白,請殿下明鑒,勿聽他人讒言。」

葉瀾修忽然笑了,眼底卻是冰冷一片,他站起身一把抓過我的手腕將我拽到蘇晏幾跟前,「你喜歡她?」

蘇晏幾大驚,趕忙否認,「不是!」

葉瀾修置若罔聞,「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打她的主意!」

「屬下不敢!」蘇晏幾麵帶惶恐,急急地分辨。

「是『不是』還是『不敢』?」葉瀾修繼續逼問。

我忍無可忍,甩掉葉瀾修抓著我的手,「你不要小人之心,根本沒什麼『不是、不敢』的,我跟他沒有任何苟且的事兒。」

葉瀾修的臉陰沉得嚇人,我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的神色,「我是小人?那在你的眼裡他是君子了?」他伸手一指蘇晏幾,「你們但能有點兒羞恥心就不會背著我偷偷摸摸,不清不楚。」

我氣得差點兒背過氣去,「葉瀾修你瞎了嗎?這麼多的巧合,這麼多的疑點,明擺著有人陷害我們。」

「陷害?你是說這些都是你的丫頭在栽贓陷害?」葉瀾修怒不可遏地一腳踹倒跪著的妙霜,「好,那就讓這個丫頭說說為什麼陷害你和蘇晏幾?」

妙霜趴在地上嚶嚶地哭著,「夏姐姐讓妙霜幫你,說過會給妙霜榮華富貴,可現在又說妙霜在陷害你。事到如今,當著太子爺的麵,我也沒什麼好替姐姐遮掩的了。」妙霜幾步爬到葉瀾修腳下,「太子殿下,姑娘跟蘇公子關係親密,還曾經將一隻翡翠鐲子送給蘇公子作為定情之物。」

葉瀾修的臉沉得能滴出水來,叫進一名侍衛,揮手道:「搜,看看有沒有一隻翡翠鐲子。」

我眼睛餘光看到蘇晏幾的麵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跪著的身子也是搖搖欲墜。

不一會兒,侍衛果真從蘇晏幾的臥房中拿出一隻玲瓏剔透的翡翠鐲子,畢恭畢敬地交給葉瀾修,「回稟殿下,在枕頭下發現的。」

葉瀾修拿著那隻鐲子,伸到我的眼前,「果真是你送給他的嗎?」

「不是的,這是……」我想說這個鐲子是駱寒衣送給我的,我轉送給了蘇晏幾。誰料還未說出,旁邊的蘇晏幾一個頭磕在了地上,「不是夏姑娘送給屬下的,是屬下偷拿的。」

我詫異地扭頭看蘇晏幾,他臉色蒼白,卻麵帶堅毅,以祈求的目光看著我。我一下子明白,他有要保護的人。我猶豫了一下,隻能把嘴邊的話又嚥了下去。

「是嗎?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