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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芳記 緋希 4068 字 1個月前

「你……」芳芳氣悶,「你就這樣欺負我麼!」

之愷鄙夷不已,冷哼道:「你不是賢惠麼?那就再賢惠一點啊!」

芳芳咬%e5%94%87不語。想起她父親袁光正,先是娶了安伶,既美貌又矜貴;之後,還不是堂而皇之的又納了好幾房正經姬妾;除此之外,還不放過諸如她親生母親那樣的,有幾分姿色,然而完全沒有身份的低賤婢女……

她從小就是那樣的環境裡長大的,男人的喜新厭舊、朝三暮四,彷彿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就連尊貴如安伶,對此再是不高興,也沒有什麼辦法來阻止,甚至都不好表現出來……隻怕讓人知道,會覺得她肚量狹窄,善妒不能容人。

安伶尚且如此,她袁芳芳……哪裡還敢癡心妄想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

記得從前涼春曾經說過,說小姐的性子這樣軟,膽子也小,一定要找個脾氣好性子溫和的相公,好好的捧在手心裡疼著。

芳芳也表示同意。可是轉而一想,卻又覺得灰心——哪裡去找這樣的人。

脾氣好,性子溫和……

之愷看起來……似乎也不是那樣的人。不熟悉他的人都覺得他沉默冷漠,寡言少語像塊石頭。

可是,她就是相信,他一定會把自己好好的捧在手心裡疼著……

他是她見過最溫柔的男子。

她無比的依賴他,在他身邊,她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滿足。

仔細的想一想,這樣的之愷……若要她和別的女子一齊分享他……哪怕隻是多一個,她都不能夠忍受吧。

☆、第71章 兄弟

芳芳同之愷自此在這小小的海島上住下,頗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意味。每一天睡到自然醒起來,之愷便拖著芳芳的手一齊散步到海邊,兩個人擁在一起靜靜的看海,中午過後,又換個地方坐著,看著太陽一點一點的落下,看著餘暉映紅大半個天空……終於,天色慢慢慢慢的暗下來,夜幕如綢,滿天星鬥,海天一色……直到芳芳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之愷便抱著她,慢慢的走回去。

眼瞧著鬥轉星移,日昇月落……這樣世外桃源般平靜安寧的日子,有如浸在蜜罐子裡一般,甜蜜得教人心尖都發顫。

芳芳有時甚至都會想,眼下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實的?

半夜輾轉醒來,芳芳不想再睡,隻趴在床頭癡癡的望著之愷。而之愷素來警覺敏銳,芳芳盯著他不多會兒,他便也跟著醒了。

他見芳芳睜大眼睛望著他,便作出一臉受了驚嚇的樣子,捂眼笑喊「鬼啊」……芳芳悻悻的重新躺下,心中還是不捨,不一會兒,卻又撐起頭來看他。

之愷沒法睡,隻好也跟著起來。兩個人並頭靠在榻上,直到窗外熹微的晨光漸漸照進來……隻覺得在一起的每一天,都美妙得像是夢境一樣,偏偏又如此真實。

芳芳忽地長長歎氣。

之愷疑惑轉頭,「怎麼了?」

芳芳神色恍惚的往他臉上吹氣,怔怔道:「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哎,我好害怕自己是在做夢怎麼辦……」

之愷默了片刻,一言不發的坐起來,伸手朝她臉上用力掐了一記,她最近腮幫子上長了點肉,滿滿一把捏在手裡,又軟又彈,手感十分的勁道。

芳芳痛得大喊起來:「幹什麼啊!?」

之愷冷笑,「夢醒了麼?」一手又指點她的鼻子,「我說你能不能說點聰明的話?」

芳芳揉著臉怒視他,嘟嘟囔囔的說著「你居然嫌棄我」之類的話,眼睛卻又依依不捨的仍然瞟他,之愷一邊笑一邊說「不許盯著我看」……兩人便纏在一起打打鬧鬧,直玩到快晌午,芳芳又覺得困乏了。之愷便抖了被子,托著她在榻上小心放平,一邊低頭親了下她的額頭,一邊伸手朝她小腹上摸了好幾把,笑瞇瞇的揩完了油,方心滿意足的起身……

剛站起來,門外忽地「砰」的一聲響,涼春慌慌張張的撞進來,「那什麼……來了……!!!」

之愷聞言心下一驚,回頭又見芳芳慌慌張張的坐了起來,一時也不便當著芳芳細問,況且心中也能猜到一二,大約不是袁家的人就是自己這家的人了。遂隻坐回去安撫了幾句,又叮囑涼春說話時言語當心,不得驚嚇了芳芳……半晌交代畢了,方兀自開門走了出去。

……

風華如玉的年輕男子靜坐在院子裡的小石桌前飲茶。之愷走到門邊,遠遠的看了一眼,冷笑著走了過去。

他一開口便陰陽怪氣的:「什麼風把尊貴的太子殿下給吹來了?」一壁說一壁也拉了把椅子也坐下,挑著眉笑道:「該不會是父皇讓你來的吧?」

太子微微搖頭,放下茶杯抬眸盯他——他一手肘著桌沿,歪歪的靠在椅上,深潭般的眸中冷光沉沉,%e5%94%87角掛著幾分似笑非笑的戲謔,一臉的桀驁不馴。

太子心中感歎:難怪,都說之愷更像父皇。

之愷見太子打量他,便越發揚著臉與他鋒芒相對,不閃也不避。

對峙片刻,太子隻好別開目光。

太子轉頭去看院子裡幾株掛著一串串球形漿果的紅楠,口中道:「父皇派人捉你,我怕別人毛手毛腳的,所以才請命過來了。」他四下環顧,點著頭道:「這裡是不錯,難怪你不想回去了。」

之愷半信半疑,一時也不想搭話,偏頭張望一回,遠遠的看見岸邊停靠著一艘高大海船。他駐紮過海疆,對各種船隻都十分熟悉,一眼瞧過去,便知那是五桅八帆的大船,結實堅固,操縱性能優良,即便環遊四海也能耐受得住。

他看罷了,滿意的點了點頭,回首命令太子:「把船給我留下。」

太子怔了怔,反應過來便立刻嘲笑他:「一來就要東西,日子過不下去了麼?」

之愷漫不經心道:「這小島好雖好,可是地方的確是不大,以後住得膩了,我也可以換個地方,天南海北的到處逛逛。」

太子瞪著他,「那我要怎麼回去?」

之愷指一指岸邊停泊的簡陋小船,「你可以坐我的船回去啊。」

他眉眼都是笑意,雖口中譏誚,然而且說且樂,一臉鬆快。與那個曾經一開口便是橫眉怒目,兩句話不合心意,便摔摔打打、拂袖而去的毛刺少年……早已經判若兩人。

大概真的就是徹底放下了。

太子歎了口氣,隻好認真的問他:「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麼?」

之愷仰頭望天,微笑道:「如此,父皇才放心麼……對了,還有你,你也能放心。至於我麼,更是逍遙快活,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自在。」

他一壁說著,一壁舒眉展顏,十分愜意,一回頭見太子眉心緊蹙,越發促狹心起,笑得著湊過去,道:「……真的。」

太子拿他沒辦法。正好這時,芳芳端著酒壺和點心走了過來。她一身簡素打扮,髮髻整齊的挽起,素淨的臉上粉黛不施。

太子偏著頭端詳了她片刻。芳芳有些羞澀,不太敢抬頭,隻小心翼翼的將托盤擺到桌子上,輕聲道,「殿下請用……」

之愷一眼瞥見太子大喇喇的打量芳芳,心裡不太樂意。便輕咳兩聲,端起酒壺來分別斟了兩杯酒,一杯遞到太子麵前,道:「自己釀的野果子酒,你一定沒喝過。」

太子拿起來杯子來晃了幾下,看了看又嗅了嗅,好一會兒,方低頭抿了一口,果然口味不太習慣,便放下杯子,笑道:「酸。」

之愷冷笑,「喝罷,這是請你的喜酒。」

太子有些怔愣,片刻方恍然般笑了,轉頭又去看不遠處的芳芳——她並未走遠,不過乖順的站在一旁,溫柔的注視之愷;雙手交疊著放在身前,小心的掩著微微隆起的小腹。∞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太子不由得微笑,「多久了,這會兒才請喜酒?」

之愷也笑,「是很久了,不過……的確還沒有機會請家裡人喝喜酒——」他含笑朝太子舉杯,「你是第一個。」

太子目有感慨,無奈的搖了搖頭,卻又點點頭,「不管怎麼樣,恭喜你。」說罷一飲而盡。

隨後之愷便打發芳芳進屋休息,自己仍留在院子裡,與太子喝酒說話。

太子不想喝酒,隻想說話。

尤其這酸酸的青梅酒,他覺得……簡直難以下嚥。

然而之愷卻喝得很開心,一杯接一杯的,幾乎沒有停過。

太子深吸了幾口氣,捏著鼻子強行自灌了幾杯,隻覺得%e8%88%8c頭嘶嘶的麻……然而麻過以後,竟也慢慢的適應過來了。

太子有了幾分酒意,歪歪的趴在桌上,乜斜著眼看之愷,感慨道:「我覺得……好像很久……都沒有見過你心平氣和的樣子了……」

之愷笑了笑,「每一天都過得很開心,當然心平氣和。」

太子一口酒湊到%e5%94%87邊,聽他如此一說,又放了下來,怔仲的看著他平靜微笑的模樣,幽幽的歎了口氣。

半晌,他輕聲道:「那麼,你也不要怪父皇好麼?」

之愷手勢頓了一頓,一時也不言語,依然提壺替自己慢慢的斟上一盞酒,一仰頭,將杯中酒液一氣飲盡,方長出一口氣,微笑道:「好。」

太子微有詫異,不覺抬眸看他。

之愷笑道:「一定是父皇讓你來這麼說的吧。」他輕搖了下頭,復又微微垂下眼瞼,「父皇所做的一切……我都能理解,橫豎我不參與,也不必在意了。」

太子沉默許久,沉沉歎氣,「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父皇,若不是父皇還是想安撫吳仁邦,隻怕也……」

之愷聽見不想聽見的名字,不覺微微閉目。

「吳仁邦絕非善茬。」他搖一搖頭,平靜的打斷太子,「你回去務必轉告父皇,一定警惕此人。」

太子掂盞微笑,「吳仁邦擁兵自重,一貫驕橫。父皇早就看他不慣,不過暫且先縱著他,能馴服便馴服,不能馴服,未來便一併收拾罷了。你以為,父皇有多看得上他呢?」

之愷搖頭,「並不完全是這樣的。父皇素來忌憚權臣大族,從先前的孟氏,到如今的譚氏、袁氏,手段大抵相似……隻怕後來者,也會吸取教訓,先下手為強也說不定。」他抬眸深望著太子,目中隱隱流露出憂色,「當心……物極必反。」

太子不以為然,卻一把按住他的袖子,「你既然這樣有想法,不如跟我回去,親自同父皇說去。」

之愷蹙眉,斷然抽回手來,「我再不會回去了,更不會在父皇麵前說這些。這幾句話,你若聽得進去,便回去帶給父皇,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