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1 / 1)

尋芳記 緋希 4060 字 1個月前

「我猜也是。若有,量你也不可能大老遠的跑這天涯海角來……」

之愷心頭有點煩亂,急於擺脫吳禎兒。轉頭去望身後椰林,隱隱還能瞧見嚴逸和吳仁邦的身影,他們並未走遠,似乎還站在那裡談論什麼。之愷趕緊跑上去,「老嚴!」

嚴逸見他跑得急,便諷刺道:「來得還真快,是怕羞還是怎麼著?」

之愷氣結,也懶得理他,便問吳仁邦道:「你們在說什麼?」

吳仁邦不動聲色的掃一眼之愷,又看看後頭緊跟而來的吳禎兒,遂也笑了笑,隻道:「最近戰事實在頻繁。方纔還在同嚴公子說,有屬國向朝廷請求支援,你父皇下旨,要從我這裡撥五萬水軍渡海北上,與朝廷陸軍大部隊會師,共同迎戰。」

之愷眼睛亮了亮,「該不會又是……扶桑吧?」

吳仁邦微微側目,讚許的點了點頭,「我以為殿下是不問戰事的,沒想到……竟是如此耳聰目明。」他笑道,「是,扶桑前些日子派了第三批部隊登陸新羅國,再奪新羅數座城池……」

之愷一雙明眸愈發閃爍著奇異的光華。

新羅國本是朝廷附屬國,數年前便已納入朝廷防衛體係。近兩年來,扶桑國一而再的侵略,顯然已有挑釁之意。

大多數的男孩子都神往過那些「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的故事。沙場秋點兵之時,那些吹角連營,那些金戈鐵騎,何等豪情,何等壯烈!令人一想起來,就覺得熱血澎湃……

偏在這時,聽見吳仁邦歎道:「這本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隻是近來調兵遣將不斷,一時……還真有些吃緊了,」他感慨道,「說來,這國中大將……真有些青黃不接哪……」

之愷立刻興奮起來,隻覺機不可失,一時不禁摩拳擦掌。

「吳將軍!」他目光殷殷,急聲道:「那麼,不知吳將軍覺得本人,可堪一用?」

☆、第38章 旌旗

當夜,一回了營帳,之愷便讓吳仁邦召集全體南疆將士,當著眾人的麵,宣稱自願請纓與扶桑一戰,未來生死禍福,絕不牽扯吳仁邦;又在現場立字為證,咬破手指摁了血印。

吳仁邦不料他心性如此剛烈,一時也有些尷尬,勉強笑說了幾句「不必如此」,便散了兵士,收了紙條,假惺惺的安慰之愷不要多想。

因著吳禎兒的緣故,吳仁邦比旁人更多留心著之愷,見他成日碌碌,一早便想試他一試,此番正好借扶桑來犯,故意在之愷麵前稱兵將不足,或者會令他主動說出請纓一類的話來。

而事實證明,這話也正對了之愷的心思。

然而吳仁邦自己,到底還是有些忐忑——因為之愷,從沒有參戰的經驗。

加上皇帝也多次密旨於吳仁邦,命他務必保護好之愷,反覆強調一定要「平安無虞」……

扶桑人此番傾舉國之力,對拿下新羅國誌在必得,先後抵達新羅的陸軍水軍已有六七萬之多,俱是精兵強將。

吳仁邦生性狡黠,見之愷滿腔熱血,按捺不住的躍躍欲試……便故意潑他冷水,欲拒還迎的告訴他——倘若他有個好歹,他無法與皇上交代雲雲……

之愷豈有不懂的。

他二話不說,當即就要起誓,想了想,又找來人證、立下物證,當著吳仁邦的麵,表示要徹底打消他的顧慮。

吳仁邦見他做得決絕,不覺暗自驚歎。

……

數日之後,靖海侯吳仁邦率五萬精悍水軍渡海而往,在崖州城與朝廷派來的軍隊勝利會師。

如此前約定的那般,之愷也跟著一起去了。

之愷一去,嚴逸自然也要,除此之外,還有吳禎兒。

吳禎兒說話辦事一向是理直氣壯的:之愷去哪裡,她就要跟到哪裡!

吳仁邦對這位小女兒向來沒什麼脾氣,便是一如既往的由著她罷了。

據朝廷探子密報,新派駐的扶桑軍隊已屯兵要塞,正在周密部署。待與駐紮於新羅首府的先前部隊會師後,扶桑大軍將在十日之內,集結重兵進擊朝廷軍隊所在地——崖州城。

朝廷軍一得到此消息,立即商議對策,最後幾乎一致認為,應要先發製人——主動攻擊首府南浦城的扶桑軍隊。

然而,崖州和南浦之間,還隔著一大片水陸要塞地——加林城。

遂有人提出要首攻加林。這座城池地勢險要,一旦攻克,則朝廷軍在整個戰局上,將佔據壓倒性優勢。

此言似有幾分道理,立刻便引來不少附和者。

之愷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他的理由是加林城易守難攻,萬一不克,朝廷軍將損失慘重。而首府南浦城,不但防禦力量大大低於加林城,更是扶桑諸位高級將領聚集之處,是為「擒賊先擒王」。

所以,他建議採取「越城戰術」,隻以少量兵力牽製加林城,而首攻南浦城……

之愷立在巨幅的軍事地圖旁,信心十足的侃侃而談。

然而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冷笑。

之愷頓止了說話,轉首望去——隻見那人生得一副燕頷虎鬚之相,兩道花白的長眉之下,雙眸精光內蘊。

正是蔥山道行軍大總管程佑成,在場資格最老的將領之一。作風硬朗端直,資歷深厚,忠心耿耿,威望和地位也僅次於吳仁邦,諸將中也隻有他,敢與吳仁邦爭個高下。

程佑成朝之愷走了兩步,氣勢咄咄逼人。

「敢問二殿下上過幾次戰場,殺過多少敵人?」

圍聚的將領中迸發出幾聲忍俊不禁的輕笑。

之愷在軍中沒有任何職務。在大多數人眼裡,他不過是一個犯了錯誤被發配戍邊的落魄皇子,黃口小兒,%e4%b9%b3臭未乾,連站在這裡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遂陸續有老將開始站在程佑成一邊,對之愷發難。

長年戍邊的將士們,大多沒有京中官員那般拐彎抹角的九曲心腸,都是些性情急躁,直來直去的人……尤其是不高興的時候,說起話來,既不中聽,亦不留情。許多人生平最看不上紈褲習氣——雖然之愷早已收斂許多。

之愷並不與他們爭吵,隻是就事論事,毫不退讓的堅持自己的意見。

場麵一時便有些混亂。

一直沒有說話的吳仁邦終於蹙著眉頭走上來,沉聲喝道:「好了,都少說兩句!」

他沖之愷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先不要說話。

方纔的爭執,吳仁邦聽得很清楚,各人都有各人的道理。然而作為鎮守南疆的最高主帥,這樣事關成敗的重大決策,他必要謹慎斟酌,絕不會輕率的作出決定。

況且,此刻的之愷,的的確確是人微言輕。不管在理與否,強詞爭辯都絕非是件好事,隻會給人落下個逞強好勝、喜出風頭的話柄。

「我覺得,二殿下說得有理。」

吳仁邦講話聲若洪鐘、氣勢沉沉,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隻聽他緩緩道:「用兵本就該揚長避短。加林城地勢險阻守衛堅固,若強行攻之,我軍必會大量傷亡,戰鬥也會曠日持久。而南浦城卻是敵人的巢%e7%a9%b4,頭目都集聚在那裡,且以我軍的實力,集中火力拿下,也並非難事。如此一來,管它什麼加林城,還不都是囊中之物麼?」

一席話娓娓道來,將領們雖還有些竊竊議論,卻也並無人再高聲反對……最後,經過一番激烈商議,吳仁邦決定兵分兩路,水陸並進。由吳仁邦率陸軍主力進攻南浦;左衛中郎將王淮率兩萬水軍朔江而上,自側麵對南浦形成夾擊。

然而正在這時,卻有人急急上前報告,說王淮在先前渡海時身染風疾,眼下正臥床不起。

事發突然,眾將領都甚感錯愕,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吳仁邦站得遠遠的,將眾人的反應觀了個遍。半晌,他拖長了聲音,陰陽怪氣的歎道:「罷了罷了,廉頗老矣!」

眾人又一次齊齊轉頭看他。㊣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吳仁邦麵上掛著捉摸不定的笑意,一邊遺憾的搖頭,一邊踱步到之愷身旁站定,鄭重其事道——

「我提議,由二殿下臨時代替王淮,統領水軍渡海,與我陸軍在南浦城會師,共同抗敵!」

眾人先是一怔,旋即嘩然。

蔥山道行軍總管程佑成氣得直翻鬍子,拍案直言吳仁邦想法荒唐,用人不問德才。又毫不留情的指出之愷既年少,亦無為,根本力不能任!怎能因其身份特殊,就貿然將兩萬水軍將士的命運,交到他手上?

不少脾氣耿直的將領,也紛紛附和程佑成,竭力反對。縱使吳仁邦再能言善辯,一人%e8%88%8c戰群英,也不免有些寡不敵眾……

「諸位將軍!」

正僵持不下時,一直沉默的之愷忽然上前兩步,麵向眾人肅色道:「今日承蒙吳將軍力薦,我便也欣然領命。在此,我願當著諸位的麵,立下軍令狀,誓與兩萬水軍將士共抵南浦。如若不能,聽憑軍法處置。」

語氣平和,卻堅定無比。

帳中一時靜了。

他刻意放低了姿態以示謙卑,將一身鋒芒傲氣盡斂於內。那眉梢眼角的深峻之色,竟不由得令人想到了他的父皇……

眾將領一時竟有些被震懾住。

吳仁邦滿意微笑,緩步走到他的麵前——

「軍中無戲言,殿下想好了麼?」

———

三日後。

天色剛濛濛亮,江麵上,隱隱隻瞧得船帆千裡,旌旗蔽空。

鬥誌昂揚的將士們舉杯豪飲,之後,便是鼓角齊鳴,整裝待發。

吳仁邦從將領中走出來,按原先的部署,他將率陸軍主力由陸路直襲南浦。隻是此刻,他打算——先送之愷出發。

這三天,吳仁邦跟之愷傳授了些用兵之術,以及戰場的應變之道。之愷靈性頗高,一點即悟,便能融會貫通,大大出乎吳仁邦的意料。

吳仁邦側目望了之愷一眼——他此刻一身戎裝,正躊躇滿誌,意氣風發,眼裡閃著期待而興奮的光芒。

戰船近在眼前,兩個人不約而同的都停下了腳步。

之愷微笑著轉身,「就到這裡吧,吳將軍,南浦見。」

吳仁邦頷首,復又叮囑道:「記住,你帶的兵力並不太多,萬一遇扶桑水軍伏擊,盡量避免正麵交戰。」

之愷鄭重點頭,「吳將軍也保重。」

……

渡海水軍共計艦船一百七十艘,軍力約兩萬。因水路便捷通暢,這支艦隊還需負責陸上部隊的輜重運輸,每艘船的軍事力量反而較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