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趨吉避你 深淺敘 4101 字 1個月前

有哪個人能百分百保證一定會按照該有的既定生活來?祁晃捫心自問,得出的結果讓自己也有些心寒。

這樣的問題阮歆或許也無法作答,但她也沒露出什麼非常沮喪的表情,看來對這樣的情況其實心中有數。她的撥通鍵始終沒有按下去,祁晃的手緊繃著久了,漸漸湧上來一種酸麻脹痛的癢感。祁晃皺著眉活動了下手指,立即被鏢底下的人抓住了機會,泥一樣狼狽地滾回了自己的隊伍。

那個黑衣人見全員到齊,於是也沒有再說什麼,幾個動作下去,離奇地消失在了街頭。

祁晃瞇起眼睛看著他們離去的行動,一顆心不住地下沉。

他以前一直覺得自己打遍天下無敵手,雖然不至於狂上天,但從來也不覺得自己弱。然而今天的這幾個黑衣人,展現著他從來未曾觸及到過的本事,堂而皇之地威脅著他的性命,像是本來攥在手裡好好的命驟然被擱在了刀尖上,何時被捅個對穿全看對方心情。

祁晃恨透了這種感覺。

今天祝裕不在,以後也說不定會不會在了。祁晃重重地呼出口氣,轉頭去看阮歆,想問她接下去還有什麼對策與打算,一見之下頓時稍稍一怔。

阮歆看著他們幾個離去的方向,顯得有些怔然。她剛才表現的沉穩又冷靜,此時才顯出些複雜與沉默來。她察覺到祁晃的視線,眨了眨眼轉過臉來。

眼角在掠過的昏黃車燈中凝結出一抹脆弱的晶瑩,很快就消散在風裡。

她說:「她們竟然真的想殺我。」

曾經血濃於水的一家人,到底還是走到了如今這一步。

祁晃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愣了好一會兒後連忙伸出手抱住了她。阮歆沒有掙紮,趴在他懷裡沒有說話,祁晃覺得心疼,卻又說不好該如何安慰,一時間也很有些挫敗。好在阮歆並不是需要人好生安撫才能走出困境的小姑娘,她沒一會兒後就從祁晃的懷裡離開,朝著祁晃微笑了一下。

「不早了,回去吧。」

「嗯,早該回去了,路上買點東西,我回家做給你吃——呃,買%e9%9b%9e蛋吧。」祁晃本來非常體貼地包下了做飯這個任務,話放到一半想起自己的真實廚藝水平,急忙加了一句話聊以補救。阮歆被他逗笑了,彎著眼睛沒有回答。祁晃也不由揚了揚%e5%94%87,隻要阮歆肯笑,他覺得出點醜也沒什麼。

他們並肩向來時的方向慢慢地走,飛馳而過的汽車發出長長的刺耳鳴笛。祁晃皺了皺眉,這樣尖銳的聲音聽起來非常不舒服,他又向前走了一步,卻突然發現阮歆沒有跟上來。

祁晃疑惑地轉過頭看她,瞳孔忽而放大,連呼吸都短暫地停了一瞬,霎時間如墜冰窖。

阮歆眉梢眼底的笑意都徹底僵在了臉上。她和祁晃一樣,緩緩地低下頭,看向米白色風衣的左心口位置。昏暗的光線中看不清顏色,隻能看見風衣上迅速蔓延開一片觸目驚心的深色,不斷地向下暈染。阮歆有些遲鈍地抬起頭看他,眼中的神色複雜難明。

她就這麼怔怔地大睜著眼,如一片跌落在風中的枯葉般,慢慢向前栽了下去。

祁晃接住她,手抖得不成樣子。有幾秒的時間他腦海中完全一片空白,想不起任何東西,手徒勞地去捂阮歆的%e8%83%b8口,卻隻摸到一手溫熱黏膩的液體,泛出帶著甜味的腥氣,在他的手裡慢慢變涼。

像是阮歆流逝的生命一般,而他眼睜睜地見證著一切。

祁晃渾身劇烈地顫唞了起來,安靜的街邊,四下無人,隻有匆匆駛過的車流。一聲顫唞的嘶嚎扯裂天際,祁晃兩眼充血,瞬間猶如瘋魔。

————

醫院的夜間急診處送來了個新的病人,槍傷在心臟的位置,子彈還在裡頭,被抱過來時血染透了半邊衣服,看著觸目驚心。手術刻不容緩,醫生們也顧不上問到底怎樣能受了槍傷,匆匆將人推進了手術室,兩個多小時過去,才總算有醫生從裡麵走了出來。他環顧四周想找病人家屬時,隻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看到了送病人來的年輕男人。

他抱著頭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衣服都沒有換,血淋淋的,看著嚇人無比。從病人被推進手術室後便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地耗在這裡。醫生摘下口罩,刻意地清了清嗓子,年輕男人像是被驚動了般驟然抬起頭看過來,眼睛裡佈滿血絲,鋒利又焦灼。

「醫生!」他驟然站起身大步衝過來,臨到了又有些膽怯地停下,「她……她怎麼樣了?」

醫生沒有回答,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兩眼:「你是肇事者?還是病人家屬?」

「病人家屬。」年輕人急忙回答,急切地探身,向手術室裡麵徒勞地張望,「裡麵的是我女朋友,醫生,她……現在……」

一個人神色間的痛苦與焦灼做不得假,醫生點了點頭,放緩了語氣:「放心吧,沒有生命危險。」

「雖然子彈打在了左%e8%83%b8位置,但你女朋友的心臟是長在右邊的,屬於比較罕見的「鏡像人」,福大命大,沒有受致命傷。但送過來時失血比較多,還需要住院觀察調養。」

年輕人看上去整個人都鬆了口氣,卸下了心頭的重擔,一時間竟然站不住般搖晃了一下。他兀自站穩,閉了閉眼後又睜開,深深地朝醫生鞠了個躬。

「謝謝。」他啞聲說,聲音裡已然帶上了些哽咽。

在醫院,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每一個將病人從生死邊緣拉回來的醫生,都麵對過家屬喜出望外感激涕零的道謝。即便見了多了,但每每經歷,還是同樣覺得高興又欣慰。醫生溫和地朝年輕男人點了點頭,善意地提醒他:「放下心了吧?住院手續去辦一下,還有記得通知她家裡人,這麼大的事兒,還是槍傷,要是不知情的話,就去報/警吧。」

好。年輕男人點點頭又搖搖頭:「具體的事情我會報案給上麵,但是……」

年輕男人朝手術室裡深深地看了一眼。

「她沒有親人。」他說,眼中的冰層下壓抑著洶湧的狂流。

「隻有我,我是她如今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了。」

————

在確定了阮歆沒有生命危險之後,祁晃也猶如劫後餘生般鬆了口氣,整個人幾乎像是死了一回。他跑前跑後地交了錢辦好了住院手續,又抓著醫生問了半天「鏡像人」的事情,確認沒有什麼大問題後才回了病房,推門進去時發現手術結束,醫院已經將阮歆送到了這裡。

他定的是間單人病房,覺得槍傷的事情不好和別人住在一起,阮歆的身份之後也說不定會牽扯出其他後續。最近醫院床位緊缺,花錢也住不上單間。祁晃電話打了一圈,從家裡打到蔣淩飛那兒,把能說上話的人都求了個遍,輾轉了不知道多少層關係,才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拿到了一個人情預留的床位。

他在病床旁邊拉了張凳子坐下,看著病床上毫無知覺躺著的阮歆。平日裡狡黠美麗的姑娘,如今死氣沉沉地躺在這裡,麵無血色,嘴%e5%94%87慘白,幾個小時的功夫就憔悴得不成樣子。祁晃看得眼眶酸澀,手機此時又開始震動,他看了眼來電顯示,麵無表情地接了起來。

「小晃?你剛才隻說阮歆住院了,到底怎麼回事兒啊?跟媽媽說清楚啊?」阮母焦灼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了過來,祁晃不言不語地聽著,最後隻回了寥寥幾個字。

「槍傷,直中左%e8%83%b8口。」

「啊?!」阮母嚇了一跳,聲音都不自覺放低了,生怕一個抬高惹來祁晃的暴怒,「小晃你別太激動,媽就隨便問問,那她……現在還……」活著嗎?

「沒有生命危險。」祁晃淡淡地說,低垂著眼睛,揉了揉阮歆冰涼的指尖,「我交個實底,阮歆要是今天死在這兒,我這輩子豁出命來追殺兇手到底,我一天不死,兇手一天別想過安生日子。所以到底怎麼回事,打不打算給我一個解釋?」

「你說什麼呢小晃?」祁母一驚,小心翼翼地問,「你跟我要什麼解釋?」

祁晃沉默良久,終於古怪地冷笑了一聲。

「我看到子彈了,軍備新款,我在家時偶然見過。」

這一次電話那邊沉默良久。

「祁晃,別沖媽甩脾氣,她什麼都不知道。」再開口時,電話那邊的人已經換成了祁軒。他的聲音冷淡而嚴肅,帶著不可抗拒的凜然,語氣平靜鄭重。ω思ω兔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線ω上ω閱ω讀ω

「你去了那個什麼群英會,應該知道情況,我們這邊要和世家那邊合作了,阮歆不同意,道不同不相為謀,她自逐出門也沒什麼不好的。但你們不應該又去趟這個渾水,你帶著她回來不好嗎?何必非要和上頭過不去?這個事情不是我們做的,和我們家沒關係。不是你們做了不該做的事,也不會落到今天這樣的結果。」

祁晃沉默片刻,諷刺地抬起眼。

「你知道,祁家知道。」他麵無表情地說,語氣中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疑問。

這次輪到祁軒沉默良久:「……我試過了,沒有攔住。」

「你沒告訴過我。」祁晃說,語氣終於無可壓製地帶了憤怒的顫唞,「你知道他們要對付的是阮歆,你沒告訴我。她是你弟妹你知道嗎?是我的女人你知道嗎?我不用你多做什麼,祁軒,你違背一下你的狗%e5%b1%81原則,知會我一聲,讓我有個準備,能死嗎?!」

「祁晃,你冷靜一下……」祁軒皺眉,欲要再說什麼,電話那邊已經傳來了一連串的忙音。祁軒皺眉,再打過去數次,電話那邊已經成了忙音,始終是無法接通狀態。

「他不接了。」祁軒皺著眉,與麵露擔憂之色的祁父祁母對看一眼,三人的視線中都有著或輕或重的後悔。

他們明明見過祁晃到底倔到什麼程度,每每關鍵時刻,卻總是覺得,血濃於水,這一次……他大概也是能理解的吧?

然而這一次,祁軒歎了口氣,把電話放下。

這一次,怕是他們想得太好了。

祁晃掛斷電話後從手機裡拆出手機卡一折兩斷,隨手扔到一邊,俯下`身握住阮歆的手放到%e5%94%87邊,輕呼出口氣,溫熱地吹在阮歆的手上。

「好了,現在是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了。」祁晃喃喃自語,將臉深深地埋進阮歆的掌心。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你也別這麼狠心,扔下我不管。」

「你……快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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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復仇的號角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玄學館是鐵定看不成了。祁晃打電話過去跟店主賠禮道歉,說明情況,店主不光很明事理,更是個心中非常有數的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