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趨吉避你 深淺敘 4068 字 1個月前

—封建迷信——」

這幾乎可以算作是明顯的打擂與宣戰了,祁晃趾高氣昂,以工作為名三五不時的就來這裡晃悠,觀察阮歆的反應。但他很快失望地發現阮歆看上去對此毫無反應,該幹什麼幹什麼,他這種賣力的阻撓甚至反而成了公眾眼中的變相宣傳,這幾天阮歆的業績簡直蒸蒸日上。

愚蠢的大多數,祁晃扼腕歎息。

在他天天不懷好意地在附近亂晃的這段期間阮歆甚至發現了他,並親切地與他打了招呼,祁晃一口氣憋不過,忍不住問阮歆怎麼沒什麼反應。後者思考了一下,打量了他幾眼。

「你的拳腳功夫路子非常正,招式利落,練得也很下功夫。跟誰學的?」

「在家裡學的。」祁晃愣了一下,摸不清她是什麼意思,但提到自己的拳腳功夫時,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感到非常驕傲,「我練了很多年了,從小到大一直沒放下過。」

「這就是原因啊。」阮歆誠懇地朝他點了點頭,「你看,我又打不過你。」

祁晃:「……」

她說的好有道理。祁晃磨著牙想,生氣地繼續繞著這片地方打轉不走,單方麵地和阮歆開展了別開生麵的迂迴持久戰。

夏日的天孩子的臉,說變就變,剛剛還是陽光明媚的天氣,轉眼間就開始晴天下雨。雨勢還不小,淋得人措手不及,遮陽傘都來不及收,以後隻能當雨傘用。打著傘的女士們還好,路上的行人也匆匆找地方避雨,在天橋周圍擺攤的小攤主們相對就要麻煩得多,許多東西都是怕雨澆的,眼下自己淋雨丁點都顧不上,都在趕快收拾東西,防止損失進一步擴大。

祁晃的麵前又跑過了一對像被查了房一樣捂著頭拚命逃竄的小情侶,他極有優越感地笑了一下,慢悠悠地打開了傘——讓你們不看天氣預報,傻了吧?

他這麼想著,忍不住又回過頭看了一眼阮歆。

阮歆也在收拾攤上的東西,她的動作不慢,但零碎的東西多,收拾起來總得花時間,而且似乎沒帶傘,一頭長髮接著急墜的雨滴。祁晃幾乎沒怎麼考慮,回過神來時就已經蹲在了阮歆的麵前。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她已經收拾得差不多,正在把一堆奇奇怪怪的東西打包,察覺到頭上突然沒雨後抬起頭來。

祁晃正在心裡批評自己管閒事,見她看過來之後語速一時快過腦速,眼都不眨張口就來:「今天下雨沒算出來吧?還是得相信科學,尊重天氣預報的。」

這不跟當著和尚罵賊禿一樣麼,太不尊重人家職業了。祁晃說完之後就覺得語言基調不對,張口結%e8%88%8c的又想不出什麼解釋的話來,一時頗為懊惱。好在阮歆看上去並不介意他這麼說,低頭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聲音卻能聽出是帶著笑的:「你信天氣預報啊?」

「信啊。」祁晃愣了一下後回答,「雖然有的時候也不準,但大多數時候還是挺可靠的。」

「這不也是一種推演嗎?」阮歆悠悠地問,「根據雲層的變化推斷預測未來幾天的天氣,從變化中總結規律,用規律定義未來,其實和看相算命大同小異吧?」

「強詞奪理。」祁晃迅速反駁,反駁過後卻有些卡殼,雖然心裡知道她說的這個是偷換概念,但一時竟然分不清她偷換在哪裡……祁晃停了一陣,勉強給自己找了個還說得過去的理由,「天氣這東西容易判斷,命運或是天數就很難了吧?這兩者不能一概而論……」

容易就能算,難就不能,這聽上去也不合理啊?因為難所以反而隻有高人才能算?祁晃陷入自己的邏輯漩渦裡無法自拔,阮歆倒反而贊同地點點頭。

「你說的好像也有道理。」她終於收拾好東西,手下打了個漂亮的結,抬起頭沖祁晃眨眨眼,「不過我其實帶傘了。」

祁晃被她岔開的話題帶了過去,下意識問:「那你怎麼不拿出來用?」

阮歆忽而笑了以來。她笑的時候眉眼都跟著彎起,臉上淺淺的酒窩若隱若現,一把傘外麵下著綿密如絲的雨,在陽光的映照下劃落出一道道透明光亮的痕跡,而她陷在週遭的明光中,眼神清澈乾淨,年輕的女孩子,笑起來花兒一樣漂亮。

她眉眼彎彎地回答:「誰知道呢,大概是我確定你會來?」

她好像在撩我,祁晃看著她稍稍一怔,頭腦清楚地冷靜分析。

但怎麼辦,我特麼現在好高興啊?!他在心裡痛苦地捂額,覺得自己沒準兒老臉都紅了。

「所以呢,你是這些能推會算的人之一?」他鬼使神差地問。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阮歆搖了搖頭。

「那些人據說是存在的,從幾千年前開始在文字卷宗中被詳細記載,能力與方法被一代代地延續下來,歷經各朝各代發展完善,傳言能斷吉凶,趨禍福,改晴雨,逆天命。」

「但這些畢竟都已經是傳說了。」她搖了搖頭,淡淡地說,「我是阮家第一百七十三代傳人,但即使是像我家這樣號稱代代相傳的相術世家,也已經在很多年以前,就什麼都不會了。」

☆、第六章 另類保護費

——即使像她那樣的人,也已經什麼都不會了。

祁晃回家之後大晚上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半晌,反覆琢磨著阮歆的話,過了不知道多久,忽而間福至心靈,猛地坐起身,雙眼熠熠有神。

什麼都不會了,所以擺攤算命不就是招搖撞騙嗎?!

終於反應過來的祁晃一口老血梗在喉嚨裡,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痛苦萬分地開始反思起自己的智商為何在短時間內下降得如此明顯。反思來反思去,又覺得麵對未知事物時表現出應有的不靈光乃是人之常情,於是最後隻能好氣又好笑地揉了下頭髮,在空蕩蕩的房間裡輕聲罵了一句,不知道說給誰聽,自己卻都沒意識到嘴角是帶著笑的。

「……這小騙子。」

他在睡前鄭重其事地唸唸有詞一陣,對自己在科學主義道路建設上的決心之不堅定,進行了深刻的反思與檢討,躺下之前信心滿滿地給自己立誓,力求明天一定要把這個先進城市的落後攤位給裁撤了。

結果這個明天一拖就是一個多禮拜。

破除封建迷信辦公室這個謎一樣的組織機構,別的不多,就是各種亂七八糟的會議特別多,不光有本市的,甚至還有幾市聯合舉辦的這種跨市會議。祁晃第二天剛到辦公室打完卡,就接到了個開會的緊急通知,時間非常趕,回去收拾東西下午就要出發去隔壁市,會議日程還不短,不知道又要就什麼主題開始吃吃喝喝順便來個討論。

這事的確非常緊急,祁晃也來不及多想,在辦公室交代了一下未來幾天的工作,回家收拾了趟東西,卡著登記時間有驚無險地上了飛機。等坐下後才來得及長出一口氣,掏出手機關機時指尖在屏幕上劃了幾下,腦中不經意閃現過一個念頭。

——還沒有她的手機號呢,臨時出差也不方便通知她一聲。

……不過話又說回來,祁晃頓了一下,默默地將手機關機扔到一邊,臉色陰晴不定。=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出差為什麼要告訴她來著?他在心裡無聲地自我叩問,悲觀地覺得自己可能最近真的有點中邪,於是皺了皺眉,將視線撇向一邊。

冷靜思考處理一下也好,別讓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把自己繞進去。

他抱著這樣的想法,專心致誌地參加了這個全稱為「推動我省破除封建迷信殘留建設科學主義普及成果報告研討會」的會議,與會者包括各市的破除封建迷信辦公室主任、講文明樹新風推廣小組與掃/黃/打/非辦。這是個看上去就並不令人感到放心的陣容,但祁晃還是非常禮貌地付出了百分之百的認真。

具體的實際行動包括:在大家聚餐的時候討論會議議題、在大家遊玩的時候抓人交流心得感想,在正式開會的時間準備了長達二十頁的發言稿,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仔仔細細地闡述了自己的觀點……

等到會議結束的時候,祁晃拿回了整場會議頒發的唯一一個先進工作者獎,各市的同僚們挨個與他握手,發自內心地問:「你市管理如此無微不至,麵麵俱到,無孔不入,祁主任治下一定方圓百裡之內,封建迷信寸草不生吧?」

「並不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祁晃歎了口氣,情真意切地歎息,「有一個很棘手的反麵典型,我還沒想好怎麼處置。」

「我來幫祁主任想個辦法,保證藥到病除,讓你市徹底實現零封建的新記錄!」正在和他握手的隔壁市主任額頭汗下,握著祁晃的手用力搖了搖,「祁主任隻要回去之後和頑固勢力朝夕相處一陣,別的什麼都不用做,保證問題迎刃而解!」

「是嗎?」祁晃若有所思,周圍一圈人點頭如啄米。

那這就沒辦法了,祁晃想,我本不欲繼續糾纏於這等凡夫俗事,奈何建設科學主義的道路上需要奮不顧身,捨己為人,我也隻好勉強帶著群眾的希望,奉獻自我地開展專項行動了。

他完完全全地說服了自己,於是下了飛機後毫不停頓地就去了城東天橋底下。

已經過了盛夏,白天越來越短,出差之前同一時間天還亮著,現在已經掛上了絢爛的晚霞。他拖著行李箱風塵僕僕地倒了兩班車來到這裡,一路穿行過煙霧繚繞的烤串攤、人頭簇擁的菜市場、吆喝聲不停的小地攤,遠遠看見阮歆端正地坐在攤位麵前,正滿臉肅穆地對來算命的人說著什麼。

天橋上他弄過去的高音喇叭還在,估計是快要沒電了,機械的聲音也變得無力沙啞,晚上沒有風,攤位上「看相測字風水玄學」的招牌也無精打采地垂著。他站在一個冷冷清清的%e9%9b%9e蛋灌餅攤位前,駐足看了一會兒,阮歆送走麵前的人時,若有所覺般向這邊看來。

她很快就發現了祁晃,畢竟一個西裝革履還拖著行李箱的男人,和附近的畫風的確極不搭調,很容易辨認。祁晃閃了下神,就看見阮歆笑盈盈地看著他,像是見到了一個老朋友般,抬起胳膊朝他揮了揮手。

一個踏實又溫柔的定格。

祁晃提著行李箱看了她一會兒,忽而抬手指了指旁邊的%e9%9b%9e蛋灌餅攤子。不知道阮歆看明白沒有,反正她隨後也朝他點了點頭回應。於是祁晃掏錢買了兩份%e9%9b%9e蛋灌餅,片刻之後祁晃蹲在攤位麵前,將其中一份遞給她。

「還沒吃晚飯?」他問,拆開包裝咬了一口,「我也還沒吃,最近忙得顛三倒四的,心裡不怎麼踏實。」

要說出了趟差疲憊當然做不得假,不過忙碌到顛三倒四就純粹是他睜眼說瞎話了,這次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