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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得無影無蹤。

被信仰力召喚出的熾天使消散了,金色的身影逐漸化為虛無,他背後美麗的羽翼四散飄零,恍如被風吹散的蒲公英,金色的、銀色的、還有零星幾片黑色的,無數羽毛在風中飛向大地。其中有一片黑色的羽毛在空中旋轉著,和一小片藍白色的落花碰撞在一起,花瓣被那黑色的羽翼推動,又一次乘風而起,飛向更遠的地方。

它慢慢墜落,飄入靜匿的聖墓花園中。

溫暖的陽光下,藍白色的花瓣旋轉著落下,輕輕地%e5%90%bb在了齊樂人冰冷的%e5%94%87間。

溫柔得如同情人的親%e5%90%bb。

【玩家寧舟,完成聖修女的夢境任務。任務完成度117。獲得特殊任務線索,在30天內抵達地下蟻城深處的煉獄將自行觸發任務,逾期視為放棄任務。】

【獎勵生存天數90天,意外因素乾擾任務進程,額外獎勵生存天數10天。】

【資料同步倒計時,十、九、八……】

“取消傳送。”寧舟低聲道。

包裹在他身上的光束消失了,原本任務完成後他將被傳送回自己的住所,但是在主世界的任務也可以取消傳送自行回去。

被傳送光束包圍的呂醫生急切地說:“那我也不去……取消傳送!”

傳送停止。

“你不回去嗎?”呂醫生小聲問道。

寧舟搖了搖頭,眼神黯淡地看著前方,虛幻的朝陽已經隕落了,真正的太陽正懸掛在天空中,聖城外的迷霧已經散去,那些遊蕩的惡魔們很快就會發現這裡。而聖城的居民已經安逸太久了,他們甚至不知道如今外麵的世界有多麼恐怖。

他們被聖修女的羽翼庇護著,整整二十二年。可他們不知道,他們的安寧早已無法維持下去,虛偽的和平終究會被打破,而習慣了和平的他們在現實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聯繫教廷據點,疏散轉移居民,必須趕在惡魔之前。”寧舟說道,向著聖殿外走去。

呂醫生倉皇地跟著他的腳步,看著他的背影,訥訥無言。

他們走下了教廷舊址的臺階,在經過聖墓花園時停下腳步,呂醫生以為甯舟會走進去,但是他沒有。

原本盤旋在聖殿上空的金銀光芒慢慢地落了下來,籠罩在聖墓花園四周,燦金色的結界將它包裹了起來,語鷹從花園中飛出,嘴裡叼著一小片藍白色的花瓣,丟在了寧舟攤開的手掌中。

寧舟靜靜地看著花瓣,慢慢地攥緊了手心。

他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

他已準備好迎接任何審判,哪怕死後他將在地獄的火湖中永世煎熬,他也要勇敢地告訴他的神明,他愛這個人,無論對錯,也無論生死。

離開教廷舊址,他們穿過人來人往的街道,茫然的居民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聲討論著昨晚的朔月之夜,零星的對話飄入呂醫生的耳中,他一下子掉了眼淚。

“羅伊死了,天哪,他竟然自殺了,昨晚發生了什麼?”“自殺?朔月之夜不是會讓人失蹤嗎?為什麼他自殺了?自殺的人是去不了天堂的!”“他在遺書裡說,他要到煉獄裡去洗清自己的罪孽,他做了什麼嗎?”“可憐的羅伊,幾年前他的妻子蘇珊消失之後,他就一直鬱鬱寡歡……”“我剛才看到太陽掉下來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據說城外的迷霧已經消失了,我們可以出去了嗎?”“真的嗎?太好了!我們可以出去了!”“感謝上帝,我們自由了!”

人們對歌舞昇平下的汙穢和犧牲一無所知,隻是單純地感受著希望和快樂,他們是如此喜悅,那一張張洋溢著歡樂笑容的麵孔讓整個世界都變得明亮。

這美好的結局中,兩個格格不入的人從歡樂的人群中穿過,一個行屍走肉,一個淚流滿麵。

起風了,輕柔的風拂過每一根樹梢,那搖搖欲墜的花瓣被吹落,紛紛揚揚地灑在了地上。

被結界保護起來的聖墓花園中,藍白色的落花已經多到快蓋住地上的青草。

安靜地睡在樹墓中的齊樂人身披黑色的教廷製服,那些落花偏愛著他,一次又一次地%e5%90%bb上他冰冷蒼白的臉頰。他將沉睡在這裡,在時光中慢慢腐朽,直至化為白骨——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復活彩蛋】:持有彩蛋的玩家,在屍體保持完整的情況下死亡,將在七天後復活並返還所有技能和道具。如果玩家持有其他復活類道具或技能,復活彩蛋的使用順序排在最後。剩餘使用次數0/1。

復活倒計時:6天17小時32分58秒。

第一百三十六章 再見,永無鄉(番外)

你會不會愛上這樣一個人?你們有著相同的性別,不同的信仰,你們相愛即是有罪。

對於曾經的寧舟而言,這是不可想像的事情。

但是命運卻對他開了一個殘忍的玩笑,讓荒誕變作真實。

冰天雪地的永無鄉,極晝尚未降臨,一年中最冷的時候卻已經快過去了。剛剛走出心靈結界的寧舟筋疲力盡地跪倒在冰川上,滾燙的淚水剛湧出眼眶就凍結成冰。永無鄉已經近在眼前,可他卻好像永遠都到不了了。

在那冰冷的死亡麵前,他終於拋開一切的彷徨顧慮,背負起了他的罪任,哪怕他將在死後墜入地獄,承受永火之刑。

寧舟緩緩從冰川上站起身,眺望著燈火璀璨宛如地上天國的永無鄉,恢弘的冰雪教廷在冰原中矗立著,巍峨莊嚴,聖潔空靈。

他知道,這恐怕是他最後一次看見永無鄉了。

寧舟走下冰川,肅然地走入教廷中。

穿過鱗次櫛比的建築,耳邊再一次響起塵世間喧鬧的聲音,幾個孩童嬉笑打鬧著從他身邊跑過,因為跑得太急差一點就撞上了甯舟,寧舟後退了一步,避開了孩子們,目送他們歡笑著跑遠了。

寧舟幾乎想不起自己像他們那麼大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來到教廷的時候他已經十三歲了,瑪利亞剛剛去世,依照她的遺願,他被阿諾德老師送到了這裡,第一次見到了教皇冕下。

他是個慈祥的長者,眼中充滿了歲月沉澱下來的睿智,他教會了他很多東西,不僅是生存的知識,更有很多人生的道理,可以說,在瑪利亞去世之後,塑造他人格的就是這位睿智的老人。在寧舟的眼中,他不僅是神明在地上的代言人,更是他發自內心敬重的長者。

可是今天,他卻要告訴這位撫養他長大的老人,他愛上了一個不被允許的人。

寧舟麵無表情地穿過永無鄉的冰雪之城,為了迎接即將來到這裡的聖城居民,這座極地的城市正在擴建中,它如同神界在地上的投影,到處充斥著繁華和溫馨,遠離世間一切罪惡,就像他夢中的家園。

可他終究是要離開這片淨土,從此一生風雨漂泊地去流浪。

踏入教廷的範圍,沐浴在空靈的聖潔之力中,寧舟腹部的傷口再一次傳來灼燒的疼痛,連帶著全身都在刺痛,他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不顧傷痛大步向前走去。穿過巨大的冰雪廣場,無數冰雕靜默地守衛著這個地上天國,和來回巡邏的守衛們一起浸泡在寒冷的空氣中。

寧舟目不斜視地走向教廷最深處,宏偉的大教堂中,完成了禱告的教皇正獨自站在巨大的十字架下沉思,攤開的教典放在一旁的講臺上,寒冷的空氣中隱約可見金色和銀色的信仰力光點,上下飄動著。

兩旁冰雪長椅中間的走道上鋪著金紅色的長地毯,甯舟走向教皇,在高臺的臺階下仰望著他。⊙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教皇轉過身來,慈祥地注視著寧舟:“幾天前,熾天使的意誌回到教廷,告知我你的信仰之心動搖了,孩子,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寧舟對他行禮,然後平靜地說道:“教皇冕下,我……愛上了一個人。”

“你為此彷徨。”教皇洞悉了他的內心。

甯舟誠實地回答:“是的,我愛上的人和我一樣,是個男人,他來自另一個世界,是一個不信者。”

教皇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肅穆:“主說過‘不可與男人苟合,像與女人一樣,這本是可憎惡的;人若與男人苟合,像與女人一樣,他們二人行了可憎惡的事,總要將他們治死,罪要歸於他們身上。’你明白,這是有罪的,若是一味地順從逆性的情[yù],就會受永火的刑罰。”

“是的,我明白。”寧舟冷靜地回答。

“那就悔改,神將寬恕願意悔改的罪人,告訴我,你願意悔改嗎?”教皇厲聲問道。

寧舟抬起頭,正視他的眼睛:“不,冕下,我無法悔改。”

教皇沉默了很久,他頭上的高冠和身上的紅色肩衣仿佛要壓垮這位老人,他疲憊地說:“你的母親臨死前選擇將你託付給教廷,不是為了讓你走上和她一樣的道路。你保留了你外鄉人父親的姓氏,保留了你母親為你取的名字,以及……一顆和她一樣,為了愛情迷惘的心。”

“甯舟,我的孩子,我給予你最後一次機會,放棄他,向主懺悔。”

寧舟閉上了眼睛,似有若無的風從他身邊吹過,他好像回到了午後的聖墓花園中,靜靜地凝望著睡在落滿了花瓣的樹洞中的愛人,看著他的每一分每一秒,他的內心都在業火中煎熬,那是一種絕望的痛苦,卻偏偏讓人感覺到罪惡的甜蜜。

回憶忽然快進,在黎明前的聖墓花園中戛然而止,他的愛人再次回到了那裡,卻再也不會睜開那雙褐色的眼睛……他忽然明白,他拚命說服著、欺瞞著、攔阻著的心,早已陷落在地獄裡。

他有罪,一個他不願懺悔的罪。

“抱歉,冕下,我不能。我嘗試過,但是我不能。他為我一次又一次地犧牲,為我拒絕惡魔力量的誘惑,並因此死去。我曾經辜負過他的性命,我不能再辜負他的愛情。我願意死後在地獄裡接受永世的酷刑,但在我還存活於世的短暫光陰裡,請允許我,忠於自己的心。”寧舟睜開了那雙湛藍的眼睛,一字一句、堅定不移地說道。

“即便你會失去教廷賜予你的一切,即便你必須永遠離開永無鄉?”教皇問道。

寧舟垂下眼,解開扣帶,將教廷賜下的短刀和通行令放在一旁,單膝跪在十字架前:“我已經準備好了。”

憤怒到極致之後,就是深深的失望,教皇手握權杖,威嚴地從高臺上走下來,鑲嵌著寶石的十字架權杖指向寧舟的頭頂:“主所賜予你的榮光,將全部收回。”

冰冷的空氣中傳來空靈的音樂,漫天的金光像雨點一般落下,在寧舟的身後繪織成六翼熾天使的模樣,他悲傷地看著這一切,無聲地展開翅膀,飛向教堂中冰雕的天使像,和它融合在了一起,從此不再受他感召。

流淌在血液裡的聖潔之力被一點點抽空,那種將靈魂一起抽走撕裂的痛苦讓寧舟在零下幾十度的極寒中也汗如雨下,幾乎死去一般痛苦。

權杖離開了寧舟的頭頂,教皇歎息道:“為了一個已經死去的外鄉人,值得嗎?”

寧舟艱難地從站起身來,臉色慘白,眼睛卻依舊明亮:“我無法欺騙自己的心,他死了,這份愛意就會隨之消散嗎?不會的,主說過,愛是永不止息。從他死去的那天起,從今往後的每一天,這份感情都會因為時間和回憶沉澱,越是久遠就越是濃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