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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74 字 1個月前

它時候都不顯山不露水,即使在新生裡頭個人戰名次也向來不高,所以覺著她能戰勝梅縱的人還真是不多,項嘉榮聲音再小,也引得周圍樂師們投來古怪的目光。

文笙點了點頭,抱著琴出了人群。步上台階。走進星輝堂。

星輝堂裡三位主考的桌案一字排開,桌上放著他們的隨身樂器,譚四先生坐中間。孫長義和康老分坐兩旁。

對著主考席又擺了兩套桌椅,中間以淡藍色的簾子隔開,之前進來的兩位學生正隔著簾子鬥樂。

兩個人實力都不強,聽上去還需一陣才能分出勝負來。

孔長義回頭掃了一眼剛進來的文笙和梅縱。衝他們微微頷首,示意二人先在旁邊等著。

大約過了一刻鐘。那二人決出勝負。

康樂和顏悅色地通知他倆,勝者可以先回去休息了,待下午再來進行第二輪,輸了的那個留下來。呆會兒再比一場。

孔長義已經先一步轉向了文笙和梅縱,笑道:「哎呀,你們兩個。閣裡怎麼考慮的,把你們排一起。不要緊張,好好打,呆會兒誰同你們輸了的那個較量,才是真得倒黴。」

梅縱是北院的學生,平時常見麵,而文笙這小姑娘,實在是前年團戰的最後一戰,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梅縱和文笙謝過主考官,梅縱頗有風度地叫文笙先選擇坐哪一側,兩人客氣幾句,在簾子兩側坐好,差不多同時將琴放在了桌案上。

三位主考都抬起頭來,即使是性情沉穩的譚四先生對這一戰也起了興趣。

這麼多場看下來,要麼雙方實力相差懸殊,要麼都技藝平平,眼前這一戰很可能是今天星輝堂最精彩的一場對決了。

康樂見他們都準備好了,道:「開始吧。」

搶先落指出聲的是梅縱。

雖然文笙在個人戰中成績一直不說多麼出色,但梅縱卻牢記那次團戰自己曾敗於對方之手,現在可謂是全力以赴,半點兒也不敢大意。

距離上次交手已經一年多,梅縱的技藝又有所進步,雖然依舊是妙音八法四重之境,但指法變得更加圓熟夢幻。

旁人或者隻見幾道虛影,但這三位主考那是什麼眼力,將他指法的細微處看得一清二楚。

撥剌如蜻蜓點水,勾剔如葉底穿花,按弦如棲鳳梳翎,雙彈如饑鳥啄雪。

不是一味得快,疾中帶緩,當你的兩眼幾乎要為之繚亂的時候,他卻攸地慢下來,伸指在某根弦上帶動了裊裊餘音,抑或是輕輕一觸,弦上發出一聲清音,好似一指點在你心上。

玄音閣鼓勵學生學而有特色,越是有特色,越容易在後期練成自己的獨門絕技。

妙音八法又是以指法見長,像梅縱這樣的學生,師長們都很看好他的將來。

但很快,三位主考官的目光全都從他的兩手轉到了文笙那邊。

他那猶如潮水般蜂擁而至的攻擊直衝到了中間簾子,便再不能往前分毫,淡藍色的簾幕無風而動,輕輕飄搖,但在眾人眼中,卻好像變得銅牆鐵壁一般不可逾越。

有簾子阻隔,梅縱看不到對方的一舉一動,但隔礙他琴聲的這層無形屏障實在是給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來了,時隔一年多,隨著他與顧文笙對上,它又再次出現!

它好像更穩定、更厚實了,就像風平浪靜之時,東海那一望無際浩浩湯湯的海麵,安靜又叫人心生絕望。

這世上,沒有力量能擊穿一片海。

相較梅縱那邊叮咚不絕,文笙的指法很舒展,看上去實是遊刃有餘。

通常而言,樂師們所彈的曲目要麼自創,要麼傳承,鬥樂時互有攻防,旋律的變化非常之大,樂曲聽上去雜亂無章,可文笙不然,她現在彈的乃是一首完整的琴曲。

並且這首曲子眾人還耳熟能詳,乃是前朝的《風雲操》,在應天塔的《大還閣玄品》、《抒懷琴譜》等十餘本書中都有記載。

旋律普通,手法尋常,那麼琴聲中的力量由何而來?

文笙一曲彈到底,換了一首,這一次的曲子更耳熟,《青山雲錦》,因為曲調優美,學會古琴的十人裡麵到有九人會彈。

三位主考冥思苦想之下覺著不可解,隻好先將注意力放回這一戰的輸贏上。(未完待續)

第二百七十四章 速戰速決

這一戰的懸念似乎隻在於:再強大的盾能戰勝矛麼?

文笙不著急,這才第一場,大比剛剛開始。

玄音閣學生裡高手如雲,衝著閣裡為她安排的首個對手,她覺著有必要保存實力,慢慢耗著,直到耗贏這場比賽。

為什麼她這麼確定自己能耗得贏梅縱呢?

其實想想就知道了,梅縱隻有妙音八法四重,指法高明,琴聲卻沒有什麼特異之處。

早在前年秋試打團戰的時候,文笙已經能以身體硬抗這樣的攻擊。

在這將近兩年的時間裡,文笙的進步非常大,她做到了一件在鍾天政看來不可能成功的事。

隻要她想,任何一隻曲子在她手中都可以變成《伐木》、《行船》以及《采荇》。

束縛文笙的最後一道枷鎖消失了,她隨心所欲地彈著,雖然是在防禦,卻身心舒暢,全然不費什麼力氣,此等情況下,隻要梅縱能堅持,哪怕一天一夜,她都奉陪到底。

梅縱能攻擊上一天一夜麼?自然不能,這等水準的鬥樂需要他全身心投入進去,華麗的指法也意味著同樣一支曲子,他要比其他樂師耗費更多的心神。

除了譚四先生由始至終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另兩位主考官都忍不住同情起梅縱來。

若是中間沒有這道簾子隔著,叫梅縱看看對手那輕鬆隨意的模樣,他是不是早就推琴認輸,不再是這麼一刻鐘、兩刻鐘地咬牙堅持下去?

嘖嘖,汗都出來了。

兩人耗了大半個時辰,三位主考對望一眼。都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個人戰第一輪原定於中午結束,這樣下去,旁人還比不比了?

輸贏毫無懸念,顧文笙那裡都換著花樣彈到第十幾首曲子了,譚四先生不想再耽誤時間,伸手撥琴將二人打斷,道:「顧文笙。你贏了。回去準備第二輪,梅縱先出去等著。」

梅縱停琴,垂頭不語。看似沮喪,心裡卻是長長鬆了口氣。

他這半天汗濕重衫,身心俱疲,早就想認輸了。無奈此次大比直接決定去白州的人選。顧文笙入閣三年,之前個人戰的成績又不說多好。梅縱害怕被人誤會他貪生怕死,有意輸給對方,這才硬撐到了現在。

呼,終於解脫了。

他二人讓出地方來。下一組在旁邊早就等急了,趕緊坐下開戰。

文笙和梅縱一前一後出了星輝堂,和他們相熟的樂師紛紛圍上來詢問結果。文笙隻同項嘉榮簡單說了說,便告辭匆匆回樂君堂去了。

卞晴川已經知道徒弟第一輪要對陣梅縱。正站在院子裡銀杏樹底下,一邊翻動著那些半乾的泡酒草藥,一邊等候結果。

最近他閒著沒事,跟杜元樸學了幾招,準備試著自己釀酒。

文笙進了院子,一眼看到卞晴川,歡快地叫了聲:「師父!」而後笑嘻嘻地跑到他身後,探頭探腦看他搗騰草藥。▼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卞晴川一看這架勢就知道她同梅縱那一戰的結果了,笑看了徒弟一眼:「贏了?怎麼這麼久?」

文笙點了點頭:「譚四先生打斷了我們,不然我估計著梅縱還能再撐一陣。」

「那你就準備這麼著一直殺進前五十?」

「估計著還得打個七八場才能進到前五十呢,看對手吧,若能快速解決掉,我也不想和他們耗著。」

卞晴川其實有些不明白,文笙的琴聲並沒有傷人之力,又怎麼能快速解決對手?不過他沒有刨根問底。

吃過午飯,文笙準時返回星輝堂,結果第一輪的比賽到這時候還沒結束呢。

十幾個不巧排在後邊的樂師生怕下一個就點到自己的名字,連如廁都一溜小跑,更不用說能抽出空來吃個飯。等到現在一個個飢腸轆轆,眼見文笙這始作俑者神采奕奕地來了,望向她的目光都有些幽怨。

不過往後就好了,經過這一上午,已經有一百四五十人兩戰皆輸,淘汰出局。

五處考場全都壓力大減。

文笙的第二個對手名叫白建元,乃是「赤烏」楊鳴岐的弟子,今年四十出頭,之前也是宮榜前五十名的常客,妙音八法四重,樂器是古琴。

一連兩輪,都是這等級數的對手,文笙越發肯定,這不是巧合。

據說這白建元是八年前拜在楊鳴岐門下的,楊鳴岐是豫王的親大伯,這位聽說也不差,出身於勳貴之家。

文笙和白建元雖然同屬南院,但彼此間並不熟悉。

楊鳴岐年紀實在太大了,當日鍾天政向文笙推薦師父時就說他垂垂老朽,耳聾眼花,對教徒弟根本是有心無力,大約正是因此,白建元平時很少在玄音閣露麵。

二人進了星輝堂,等前麵兩人有了結果,過去坐下來。

其實不但是外邊有些樂師沒有休息,星輝堂的三位主考坐了大半天,中間也隻是匆匆填了填肚子,頗覺疲憊。

孔長義看著文笙坐下,有些犯愁,道:「開始吧,時間有限,二位最好速戰速決。」

白建元和文笙古琴同時發聲,文笙找了支曲子隨便彈彈,而白建元的琴聲竟也是連貫悅耳,聽著有一氣嗬成之意,兩道琴聲相遇於中途,淡藍色的簾幕微微而動,好似泛起了水波。

文笙感覺到對方的攻擊並不猛烈,溫和而帶著試探之意。

這時候,星輝堂外原本的喧嘩聲突然停下,變得分外安靜,隻聞腳步聲由遠而近。

說要親至考場觀戰的譚老國師果真來了。

他不知道從哪處考場轉來了這裡,被幾位弟子簇擁著,要進星輝堂裡看看。

譚老國師上了台階,止住意圖通報的侍者,邁步到了門口,聽到由裡傳出來的兩道琴聲,腳下不由地停了停。

可未等他細聽呢,裡麵的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