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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25 字 1個月前

既是要等消息,文笙便一邊看著台上的團戰。一邊同紀南棠閒聊。

紀南棠雖然對樂師的技藝完全是外行,隻能跟著看個熱鬧,但他絕不是個無趣的人,當然文笙也不是。

譚三先生名聲已經夠大了。他隊裡有一對親兄弟,哥哥易星河擅鼓。弟弟易星波所擅樂器乃是大琵琶。琵琶聲飽滿剛烈,夾雜在鼓聲裡頭,頗有力拔山河的氣勢。

文笙笑問:「將軍聽易前輩的琵琶如何?」

紀南棠側耳聽了一陣,道:「這琵琶聲剛勁有力。揮灑不拘,不似我往常所聽的那般文秀雋永,我覺著若非要有一比。可比棍、戟之類的長兵器吧。」

文笙卻道:「琵琶曲分文曲武曲,大琵琶樂聲張揚。易前輩長輪、勾輪、拂輪都運用得爐火純青。這一段是借血戰疆場短兵相接的殺氣來刺激對手,奪人魂魄。將軍你聽,這一記煞弦,多麼像刀槍並舉,好似血肉飛濺的畫麵便在眼前。聽琵琶就像聽戲一樣,這麼形象地講敘,便是琵琶所獨有的,不管是古琴還是戰鼓,都望塵莫及。」

紀南棠聽得出神:「你這番講解可比譚大先生適才在禦前所說有趣多了。若是這樣,那不像棍、戟,到很像是狼牙錘。」

文笙一怔:「狼牙錘?那是什麼,兵器我隻聽說過狼牙棒。」

紀南棠灑然而笑:「不知道不奇怪,你一個小姑娘,不像我們這些整日行軍打戰的粗人,知道狼牙棒就很叫人意外了。」

文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暗忖:「你這樣的百戰將領大好男兒,說自己是粗人可太自謙了,要叫天下人聽到,不知有多少男子會覺著沒有麵目出來見人。」

紀南棠接著問道:「知道狼牙棒,那知道流星錘麼?」

文笙兩眼亮晶晶的,抬手虛擲了一下。

紀南棠嗬嗬而笑:「不錯,就是那個。狼牙錘看上去和流星錘有些相似,不過更加難練,要先從練腕力開始,至少有三四十斤的力道才行,哪怕是軍中那些精壯的勇士,也需要苦練個三五年才能擲得出去。不過一旦練成了,那可是非常厲害,被它砸中的人直接就變成蜂窩餅,有死無生。」

他頓了頓,又道:「白州有一位汪奇汪先生,非常擅長暗器,每到開戰,他都衝在最前麵,死在他狼牙錘下的海盜、東夷人不在少數。隻是虎頭灘大捷之後,他便功成身退,悄然離去了。」

紀南棠說的這些奇人奇事,叫文笙聽著很是神往。

她歎道:「『三更雨』戚老也曾想著到軍前去相助將軍,可惜後來出了意外,沒能成行。來日將軍若是再上戰場,文笙不才,願意效仿我師父,到中軍帥旗下麵擊鼓。」

這句話文笙是發自肺腑脫口而出,出口之後才意識到有些不妥,師父卞晴川當日是一心為著懷英翔,對他而言雖有深深的遺憾,卻不失為一段佳話,可就懷大將軍而言,最後的結局實在太慘了。

紀南棠絲毫也沒有介懷。

自己多大年紀了,而文笙才多大年紀,他自覺閱人多矣,一位前程似錦的樂師,又是個姑娘家,能說出這番話來,足見赤誠。

這位抱著古琴坐在眼前,同他說話的美麗少女,確實很不一般。

紀南棠向後靠了靠,一身戎裝令他的這個姿勢非但不顯得懶散隨便,反而於英武中透出幾分灑脫來:「我這不是向你求助來了?你還年輕,現在留在玄音閣潛心學習技藝更加重要,待你古琴與鼓都大成之日,我盼著你能到軍前去。」

這時候,一個麵生的親兵過來,俯身同紀南棠耳語幾句。

紀南棠點了點頭,令他再去打探消息。

親兵走後,紀南棠皺了皺眉:「又排除了一個可疑的目標,說是東夷前來求和的使者。」

「晏山派人來求和了?」

「早就來了,不過是一直秘而不宣。東夷想以重金將那些俘虜,尤其是晏山的兩個侄子贖回去,聖上先前有些猶豫,大約是想再談談條件,現在不用談了,刑司大牢那場大火,起火之前裡麵關押的俘虜就都已死乾淨了。」(未完待續)

第二百四十三章 落網

這段時間文笙因為受傷,對京裡的消息關注得不多。

若在以前,這麼大的事她早便聽說了。

張寄北為什麼費心費力去襲擊刑司大牢,把東夷俘虜盡數殺死?有那人手,集中力量投在刺殺上,說不定真能一舉殺掉老皇帝父子。

文笙想不通。

但她很快就把這瞬間的疑惑丟在了一旁。

相比這些打打殺殺,她對紀南棠方纔那個奇特的比喻更感興趣。

「將軍,譚三先生隊裡吹鐵笛的這位師長名叫孔長義,你覺著他的鐵笛聲像是什麼兵器?」

這一問,有些難住了紀南棠,他凝神聽了一陣,坦然道:「音律之道,我是門外漢,聽不懂也看不明白,隻是覺著既是團戰,同戰場上排兵佈陣應該是一個道理,各人都明白自己在隊伍中是什麼分工,才能彼此配合,攻守兼備。」

他見文笙聽得認真,便回頭吩咐親兵去找紙和筆。

紀南棠的親兵們都知道將軍即使在陣前,心血來潮之際也喜歡寫點東西,故而紙都隨身帶著,筆墨攜帶不方便,他們準備的是炭條,一聽將軍要用,趕緊送上。

紀南棠以炭條在紙上畫了幾個手拿兵器的小人。

「若是以八人為一小隊,通常需得把長牌手和籐牌手排在最前,長牌手負責持重盾防禦全隊,遮擋對方的箭矢、長槍。籐牌手持輕盾和腰刀,協助長牌手掩護的同時,也可與敵人近戰。」

文笙側身歪頭,望著紀南棠在紙上畫的幾個小人,心中突然多了一絲明悟。

若按隊中的情況。這個負責全隊防禦的長牌手不是旁人,正是她呀。而籐牌手,既助防,又助攻,那豈不是師父?

「將軍,那依你看,八人中有的負責進攻有的負責防禦。是不是比全是攻擊手要多一些勝麵?」

「全是攻擊手?」紀南棠笑了。「那除非是強弱相差太過懸殊,若是我帶的兵,遇上對手毫無防禦。輕取敵人兩隊不成問題。」

「那為什麼每次團戰我們都因攻擊不足,落在下風,打得這麼辛苦呢?」

紀南棠以炭條敲了敲那張紙:「那是因為你們沒有發揮出這個陣勢應有的威力。你來看,長牌、籐牌之後。應有三名長槍手和兩名短刀手,最後一位。乃是一擊必殺的擲矛手,像我剛才同你說的那位汪先生,來站這個位置便最好不過。」

紀南棠介紹的這個八人軍陣,在迎敵時可以根據需要由縱變橫。又可分化為兩個、三個小隊,這正是他在兩軍交戰的生死場上,以不知道多少鮮血換回來的寶貴財富。

文笙聽得入了神。若將這個陣勢套用到自己八人身上,那又不止是紀南棠所傳授的這幾種變化。因為樂聲在他們這些樂師手裡,可謂是變化多端,可長可短可投擲,非是一種武器可以形容。

譚三先生這一隊全都是高手又如何,隻要這個大陣能順利運轉起來,他們每一個麵對的都將是文笙這邊數人的配合。

這比譚四先生的絕技更叫人難以對付。

突然之間,文笙就對明日的團戰充滿了信心。

「呆會兒忙完了正事,將軍若是有暇,我們全隊想去平安胡同就這個陣勢詳細討教一番,不知方不方便?」

「歡迎之至。」紀南棠痛快應道。①思①兔①網①

這時候,同樂台上的最後一局也塵埃落定,譚三先生所率的隊伍同樣是連下三局,戰勝了危星劍、費長嵐等人。

因為還要等著恭送建昭帝回宮,玄音閣的樂師們沒有即刻散去。

建昭帝由譚老國師和諸位大臣們陪著說話,一時似乎無意起身,在場的隻有一小部分人知道他在等什麼。

時間不長,秦和澤帶著幾個手下匆匆趕回,手下親隨散開傳令,他則去到建昭帝跟前稟報了一番。

就見建昭帝臉色突變,站起身,怒氣沖沖而去。

誰也沒想到,一直看上去沒什麼精神,老態盡顯的建昭帝突然走得飛快,內侍一溜小跑趕著喊:「萬歲爺起駕!」

突然的變故叫文笙心中一動:這一番順籐摸瓜沒有白費,看來是有結果了。

果然,秦和澤的親隨很快將消息傳到紀南棠這裡,而那邊,譚三先生、譚四先生兩隊樂師已經出發了。

莫怪這麼多天,各個衙門數不清的差役在街上忙活,兵馬司更有數萬人馬幾乎將奉京城翻過來也沒找著這幫刺客,他們太會躲了。

他們藏身的這條街道,文笙印象很深。

緊挨著英台大街的青雲大街,這條街上有大皇子楊昊禦的一處私宅,那是麗姬香消玉殞之所,就連她自己也險些喪命虎嘯台。

刺客們呆的這座宅子離楊昊禦的私宅不遠,宅子的主人姓潘,正是大皇子的心腹幕僚。

你說搜城的時候誰能想到,又有誰會特意去搜這位潘先生的宅子。

潘先生名叫潘英範,在出事之前便已抱病向楊昊禦告假了,楊昊禦曾派人去探看過他,據說他看上去形銷骨立,確實病得不輕,故而楊昊禦就把他丟在了一旁。

出事時潘英範不見影,也沒人往他身上聯想。

若不是這些刺客疏忽大意,今天跑出來看建昭帝死了沒有,也不會露出端倪。

文笙悄悄和卞晴川、譚瑤華等人通了個氣,旁人應該都沒什麼,她主要是擔心師父有旁的想法。

不過卞晴川很痛快,聽說眾刺客已經在青雲大街被朝廷的重兵重重圍住,隻等玄音閣的樂師們到場便要發動攻擊,叫紀南棠的親兵帶上他的戰鼓,即刻出發。

不為別的,在他心裡,建昭帝父子雖然忠奸不分,死不足惜,刺客卻是無惡不作的江北賊。

對於這些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至於那張寄北,隻看他做出挾持羽音社樂師的事,便死不足惜。

文笙等人跟著紀南棠到達青雲大街,有兵士來報,說潘英範家中到現在還沒有什麼動靜,不知賊人是否發現已經被包圍了。